這家丹麥超市已經把過期食品賣成了時尚

世界說 尤 墨 發自 丹麥哥本哈根

不知從哪年起，3.15消費者權益日成為一場公關狂歡。昨天，在央視晚會中「中槍」的餓了么第一時間做出回應，「高度重視」、「連夜部署」下線所有「黑作坊」。

作為一次危機公關，餓了么或許很成功。但國內食品安全問題並未因此煙消雲散。就在餓了么忙著撤下黑作坊的時候，向來以食品安全高標準而優越感爆棚的丹麥，開始鼓動人們買過期食品了。

過期食品超市

事情是這樣的，上個月丹麥首都哥本哈根開了一家名為WeFood的超市，專賣過期食品。

這家店毫不掩飾自己的商品內容，他們的Facebook主頁名稱就是「WeFood——丹麥第一家過期食品超市」，目的就是向食物浪費說不！WeFood的高調亮相不但吸引了各國媒體的關注，甚至連丹麥王妃和食品環境大臣都去超市的開業典禮捧場了。這家特立獨行的超市開業3周以來，已經在Facebook上吸引了3萬多粉絲。

△ 每天下午3點鐘開業前，門口等待購物的人都會排成長龍 來源：WeFood/Facebook

反對浪費，我們都懂。但是這麼拼，要讓人吃過期食品，然後居然還得到消費者的大力支持！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我親自去這家超市瞧了瞧。

WeFood店址地處阿邁厄島 (Amager) 的腹地，從哥本哈根市中心騎自行車過去大約5分鐘。店鋪面積不大，目測不足100平米。和普通的超市甚至是食雜店相比，貨品種類和數量完全算不上豐富。

不到晚上6點，入口處牆邊的果蔬貨架已經基本空了，中間兩個冰櫃里的冷凍食品也空了一半，四周貨架上的零食和飲料還是滿滿當當的，但是種類不超過20種，價格都比普通超市要便宜50%左右。

△ WeFood貨架上的食物並不豐富

「過期食品也可以吃!」

開始還以為「過期食品」不過是個噱頭，出售的應該是一些接近保質期的食品。但是去了才發現，擺了滿滿幾貨架的杯裝蛋糕還真的是已經過了保質期的！

△ 過期的杯子蛋糕，標籤上寫著：「超過了最短保質期」

「過期食品也可以吃！」WeFood超市經理巴塞爾·荷曼丹 (Bassel Hmeidan) 向我解釋：

圖：杯裝蛋糕上標註著過期時間："E：02.03.16「

「丹麥食品通常有兩個保質期的標準。一個就是嚴格的保質期 (Expired Date)，如新鮮的肉類和魚類，過期是不能食用的。另一種是最佳食用期(Best Before)，比如像杯裝蛋糕這些糖類、麵粉和咖啡等食物，過了最佳食用期也是可以吃的，並不會對健康造成影響，只是口感會有一點差別。這樣的東西直接扔掉是很浪費的。」

除了過期的食品飲料，店裡還有一些顏值沒有達到連鎖超市標準的果蔬，以及一些印錯了包裝信息的冷凍食品，還有配方搞錯了的凍麵包。

△ 因為顏值不高到了這裡的蘿蔔

△ 配方錯了的凍麵包

當然，店裡不僅有這些特殊商品，也有一些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零食麵包，是一家麵包房贊助的。丹麥《政治報》 (Politiken) 也贊助了折價報紙。

△ 原價25丹麥克朗《政治報》在這裡只售10克朗

為了幫助更多的人

還在上大學的丹麥女孩索爾·安德森 (Sol Andersson) 經常路過WeFood，來了幾次後，她決定在這裡做志願者。我到店裡的這天正好是她在這裡正式工作的第一天。

「我最開始看到這家店就想來這裡工作了。以前我在其他連鎖超市也打過工，但在這裡做志願者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當天和索爾一同當值的還有其他3位志願者，其中兩個也是在讀的學生。超市經理巴塞爾說目前已經招募了約100名志願者，大部分是學生，包括來自各個國家的留學生，也有退休的老人和家庭主婦，他們會每個月抽出幾天的時間來店裡工作。

「在其他超市打工時，你知道你是在幫老闆賺錢，但在這裡，你知道你的工作是為了幫助更多的人。」

WeFood是「丹麥教會援助」和其它慈善團體合作創建的，所有收入都會捐給慈善組織，幫助不發達國家那些還在餓肚子的人。

最近幾天，WeFood還在Facebook上招募志願者司機，負責每天去各個供應商那邊取貨，目前已經有5個人報名了。這些司機志願者的運輸工具不只有小貨車，還包括停在店門口的那輛有塗WeFood標誌的Christiania自行車。這種帶盒子的自行車專為家庭設計，可以載小孩，也可以裝貨物，在丹麥已成為流行的環保生活方式。

△ 丹麥常見的交通工具Christiania Bike 來源：http://flyingpigeon-la.com

買過期，一種生活方式

什麼樣的人會去一個賣半價的過期食品超市買東西呢？去之前，我本能的想，應該是那些手頭有點緊的人吧。但並不都是這樣。

「我今天在店裡看到了各式各樣的人來買東西，臉上都帶著友好的表情。來這裡買東西的並不都是窮人，大部分人是因為喜歡這家超市的概念。」

丹麥女孩漢娜 (Hanna, 左) 把來探望她的德國好友卡特麗娜 (Katharina, 右) 也帶到了WeFood。

「這是我第一次在過期食品超市裡買東西。我覺得這是個特別好的想法，提醒了我們平時有意無意間浪費的很多食物。希望德國也有這樣的超市。」

Mei在哥本哈根的一個劇院做新媒體工作，特地到店裡來買了一大包東西：

「我在Facebook上看到關於這家超市的信息，然後就過來買些東西。現在的食品浪費現象確實太嚴重了，應該引起我們的注意。我來這裡買東西，就是為了支持他們的這個想法。」

巴塞爾是一位來自黎巴嫩的移民，13年前來到丹麥，曾經做過銀行和連鎖超市的經理。因為工作的關係，以前經常會目睹很多食物因為各種原因被浪費的情況：「僅在丹麥每年就會浪費約70萬噸食物，摺合116億丹麥克朗（約合人民幣112.5億），這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數字，我們希望可以通過WeFood來改善這個情況。」

「WeFood已經得到了很多食品公司的支持，包括丹麥的連鎖超市、食品加工廠、咖啡館和食品進口公司等。這些公司免費為WeFood提供即將或已經過期、顏值不達標和和其他不符合出廠標準但保證安全的食品。」

「貨架上每天的食品都可能是不一樣的，基本上要取決於當天從供應商那裡拿回了什麼被人拋棄的食物。」

「人們對這家超市的支持不只是來做志願者和來買東西，從最開始有建店的想法時就有了很多支持。我們項目啟動基金有相當一大部分來自於當地居民的眾籌。」

歐洲食品浪費數量驚人。歐盟委員會2015年8月發布的數據顯示，平均每個歐洲消費者每年要浪費123千克食物，其中80%的浪費是可以避免的。

大量本可以吃的食物被浪費，政府和民間組織都覺得可以做點什麼：法國政府就在去年6月頒布了法令禁止超市丟棄過期食物，迫使他們把食物捐贈給慈善機構；英國利茲2013年成立了第一家用過期食材烹飪的 「垃圾食品餐廳」 (The Real Junk Food Cafe) ，這個模式很快在英國各地區走紅，法國和德國也有人開了這種餐廳；而丹麥在實際行動中走在了抗爭食物浪費的前列，政府去年宣告了丹麥人比5年前減少了25％的浪費。

△ 英國垃圾食品餐廳的創始人亞當·斯密（Adam Smith）

「當大家說我做的事情很了不起的時候，我從來不這麼覺得。我們本來就不應該浪費這麼多食物，而同時很多人餓著肚子沒有東西吃。這是社會系統的問題。」

WeFood不是丹麥NGO組織們創辦的第一家慈善商店，之前已經成功創辦的有慈善二手服裝店和慈善兒童用品店，還有慈善酒吧等，都得到了市民的支持。在丹麥，節能環保是一種時尚，沒人會笑話你買二手衣服，或者給自己的孩子買二手玩具。現在，連吃過期食品也不是問題了。

圖：丹麥哥本哈根的兒童二手衣服商店Petitesse 來源：LORTEMOR.dk?3

註：

歐洲食物浪費數據來源：https://ec.europa.eu/jrc/en/news/average-eu-consumer-wastes-16-food-most-which-could-be-avoided

丹麥減少食物浪費數據來源： http://dwz.cn/2UuJ8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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