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油果這種不起眼的水果究竟是如何登上我們的餐桌的?
故事始於N年前一個無聊的節目形式——節目組突襲普通人家,送油送米送票送一切外加做頓飯之類的。1992年一個早晨,脫口秀主持人Gordon Elliott就突襲了一位獨居的老太太,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個穿成一枚牛油果、開車牛油果色的馬自達、提著一籃牛油果的奇怪的人,名叫Ripe Guy先生。
這個人給老太太做了一頓「加州牛油果煎餅」早餐,還送了她一張牛油果面膜。他咧著大嘴笑著說,您好,親愛的太太,讓我們享受牛油果吧,因為六月是「加州牛油果月」。
「加州牛油果月」完全是瞎掰的。這一切,其實都是Hill & Knowlton公關公司的一場漫長的營銷戰役。
在最近一次超級碗比賽的周日,美國人吃了大約8000萬鎊牛油果——以牛油果醬的形式。牛油果成功進入主食的行列,連垃圾郵件天天都在推送一些「不可不試的15種牛油果吃法」、「全美最新鮮的牛油果油」……
當然,一個營銷故事遠不止這麼簡單。在開始的開始……
Naming is power.對於名字的力量,很多人有所體會,否則闖蕩江湖時也不會各種花名滿天飛了,就是圖個朗朗上口外加能凸顯獨特氣質。牛油果現在的英文名叫做Avocado,是否極具異域風情?一看拼寫就讓人產生莫名的崇敬感,加上一口氣還念不順,更是讓人跪倒在地。而在20世紀初,牛油果還叫土土的鱷梨「alligator pears」,因為粗糙的表皮。(中文是牛油果還是鱷梨我們就不計較了,反正都是動物加水果,都蠻奇怪的。)
因為這名字吧,額(鱷),實在讓人吃的時候會產生不太好的聯想(爬行動物什麼的,想想就有點醉人……而這個聯想在中文裡並沒有消除,sigh),牛油果種植協會多次抗議,說這個名字簡直要毀了整個產業,強烈建議改為Avocado。
Avocado這個詞的來源說出來真是要嚇死了,來自阿茲特克人的語言(這哪兒來的人鬼才知道,問了問度娘,說是墨西哥中部一個古老民族,大概是瑪雅人的鄰家晚輩),原來的詞語是ahuacacuahatl,光數a的個數就要數老半天。
起一個叫得響的名字只是第一步。更讓人頭疼的問題是,如何讓人們愛上這種又不甜、又不好煮、表皮滑溜溜、長在樹上的「水果」——哪方面看你都不像一個水果啊喂!更像手雷有沒有!
更要命的是,牛油果只能在暖和的地方生長,比如加州,所以貴到小偷都要眼紅——1974年就要1美金一個,相當於現在的4.8美金。所以,市場營銷人員將這種貴得要死的水果定位於一種奢侈品,水果界的勞斯萊斯、沙拉中的貴族之類的,專用於優雅的、上層人士吃的沙拉。
20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整個美國已經胖起來了,營養學家們開始各種脂肪末日宣言,號令全美減少脂肪攝入,聽名字就夠油的牛油果順理成章被打入冷宮。
神通廣大的牛油果種植商們(順便提一句,他們都是南部不差錢的白人莊園主)再次反擊,這次藉助了科學的威信,提供了諸如牛油果有助於蔬菜中番茄紅素的攝入之類的健康報告,還聯合哈佛極力推廣地中海地區的飲食習慣——多脂肪、少碳水化合物。
推波助瀾的,還有露了大腿的美女的廣告,手拿一枚牛油果,酥軟地來一句,「身體,怎麼可能騙你呢?」
至此,高潮還沒來,消費者依然不願意接受這種怪怪的水果。然後故事又回到開始的營銷策略和那個打扮成牛油果的Ripe Guy先生。
1995年,Hill & Knowlton公關再出大招,在全國範圍內發起為Ripe Guy先生找對象的活動。鑒於八卦是全人類的基本屬性,這次活動自然引起了全美的關注。那些參加選秀的年輕女性們,極力展示著健康膳食的加州生活方式,當然,少不了吃牛油果這一環。
最終,26歲來自芝加哥的Robyn Nardone成功成為了牛油果太太,她激動地大叫,「我的夢想終於實現了,這真是個令人自豪的頭銜!」當然,Ripe Guy先生也再次在電視上大火了一把。
最後助攻的,是超級碗。超級碗已經從一個單純的比賽,變成了美國人民放縱自我的卡路里狂歡節。近幾年,在超級碗當天,美國人要消耗12.3億對雞翅和1500萬個比薩。
卡路里滿滿的牛油果,當然也不能錯過這一絕佳的營銷機會。於是,足球隊隊員們的食譜被公關公司盯上,超級碗(Super Bowl)被改造成了牛油果醬碗(Guacamole Bowl)。
1992年,一份費城老鷹隊的御用食譜是這樣的:四個牛油果、檸檬汁、大蒜、洋蔥、番茄、孜然芹和辣椒醬。(什麼鬼!不過可以考慮老乾媽來佔領最後一項。)
這就是一顆牛油果的上位史。有點曲折,卻盤旋而上,每次在即將要萎靡的時候被打上一劑強心針,最終登上權力巔峰,要名聲有名聲,要銷量有銷量。(連太太都有了)
而這也是我們生活的消費社會。
(本文是Enjoy雅趣獨家稿件,微信公眾號caixin-enjoy,摘自一顆牛油果的上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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