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子貢問政中說去兵去食留信和子適衛中說先富之再教之是否有矛盾?

今天上到論語,看到「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這是說信比兵,比食更重要。

然後又看到「子適衛,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這裡解釋是說要使人民先富起來,再教化他們。那就是說富比教化更重要。

食和富是物質層面的,信和教是精神層面的。那孔老師到底是認為哪個更重要呢??


謝邀。

太好了,很久沒看到這麼好的問題啦:)

嗯,首先呢,我們得先說一下夫子的教化。

在儒學,在價值層面是仁,仁落實到政治上就是大同理想,如何實現這個理想就是用。夫子針對他所處的春秋亂世提出的行仁之用是:文治=禮樂+教化。禮樂是復古,即復周之禮,教化是夫子的創造,即君子垂範、小民景從:

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所以我一再說,儒學的學不是知識層面上的學問,而首先是於複雜的熟人間學做人、學做好人、學做君子、學做聖賢。只是後世汗牛充棟,大家都忘了儒學的學應該先從做人學起,都直奔書中的聖賢而去了:(

所以夫子的文治合起來說就是用教化恢復周初的秩序。這是教在政治層面上的直接目標。

那教如何實現呢?!夫子說的很簡單:庶之、富之、教之。但我們必須得展開說說了:

庶之是安定,即先要建立起一個公平公正體恤民眾的外部環境,讓百姓安心,即夫子的撫近來遠;

富之就很簡單了,就是將重心放到生產上,百姓安心了,然後就要一門心思謀發展啊,要理解,夫子的禮樂可不是繁文縟節,夫子談治理說的是: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換成現代政治術語不就是講究職業道德、落實崗位職責、低成本、以人為本、按規律辦嗎?!所以富之其實有兩個方面的意思:

1、在繼續營造好的外部環境的基礎上,加強幹部隊伍的建設

2、引導百姓一門心思謀發展,這個其實對於精耕農業的傳統中國來說,只要貴族老爺們別瞎折騰、搜刮的別太狠,根本就不是事啊,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對貴族老爺們及其爪牙如何約束的問題

倉廩實而知禮節,富了,人心就不安定了,飽暖思淫慾,內心的慾望就開始泛濫了,這也很正常,人性如此,所以此時的教化就是君子垂範,告訴百姓,還有一種東西要比那些蠅營狗苟的阿堵物要更值得追求,這就是仁。其實就是一種轉化或說是升華,也就是把富裕之後的眼睛從物質慾望轉移到精神追求上來。

物質生產是線性的,我看過的一個資料說,農業社會,每百年其生產力增長只要百分之一左右吧,而人的慾望那有底嗎?!所以富了之後,人心也散了,如果不以教化提升人的道德水平和精神追求,那是什麼樣子?!黃賭毒嘛!

但如何教之?!儒學的教化不是道德說教,一定是君子垂範在先,讓人心生嚮往,然後甘心自願的去學,所謂言傳身教也!!

看到這,你應該明白了吧,這兩句話一個說的是建立教化秩序的過程;一個是教化秩序已經建立起來了,當面臨危機時該如何辦的過程。兩者的順序當然是反向的啦

想想當毛公在定鼎之役的錦州打下來之後只要了碗紅燒肉作為對自己的犒賞,就可以知道對於一個組織、一個集體、一個共同體來說,信的作用了。

哦,對了,這個信是信念,而不是作為私德的信,是民眾在教化過程中所凝聚起來的精神追求、價值目標和責任意識。這個要丟了,自然是立刻分崩離析、大廈傾頹再難挽回了。

展開了說,黃炎培談他所觀察到的歷史周期律時引了: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歸根結底,就是千辛萬苦所凝聚而來的信念,面對長期的富庶,就忘了初衷,改了本心,讓信念產生了動搖。原因其實有二:

1、富庶之後的人本就會產生很多的追求,而這些追求是隨著時代的進步發展出來的,既有合理的、當然也有不合理的,但如果不能與時俱進的處理而是一味壓制,那麼原本合理的要求就會逐漸積累起來形成巨大的反作用

2、信念的形成都有其儀式性,也就是說信念的表達需要載體,而這些載體由於經過藝術的加工會有些脫離實際,隨著時代的發展,當離開那個載體所處的歷史情境之後,就變得讓人難以置信了,前些時日不就有人在論證邱少雲之不可能嗎:( 而如果載體變成形式,那其所承載的信念自然無法深入人心讓人信服

沒了信念,這個共同體就變成了一個因利益而聚合的沙堡,看起來美觀大氣,一個浪頭過來就啥都沒了呀


讀《論語》切忌因文釋義。

孔子教子貢政之三要素:足食,足兵,民信。何謂「政」?《論語》當中也解釋了:「政者,正也」,政事就是走正道。那麼,三要素中,哪個決定了正道呢?自然是信。民信(民心)決定了政事的根本性質,所以保留到最後。但並不等同於說信比兵和實更重要,更無法說明精神比物質重要。

孔子教冉有:先富之,再教之。並不是回答一個政事的問題,而是一個文化建設的問題。那麼,文化建設的路徑是什麼呢?就是富之、教之。這是從文化發展的一般規律而言,也無法說明精神和物質誰更重要。

所以,我認為你的這個提問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這兩句話也可以有其他的解釋方式,不妨多思。

個人愚見,供參考。


偷偷的扯兩句,隨便看看就好,別當真~

當然了,都是我的感受~

第一個「民信之矣」,這裡,不是民信自己吧,是信統治階級。回頭「足食,足兵……」這些是上頭的方式~

第二個「既庶」這個問題不用討論(人死光了沒意義),「先富之」,然後「教之」。領導,統治階級,不需要富,教吧(不然也當不上領導)。所以,這是針對人的。嗯,普通人~

對上層來講,信(觀念)比較重要,你可以看,很多總統競選,會巴拉巴拉一堆方針政策。之後會有各種支持率。你做到了么?做不到下台,還談什麼,兵,富的問題。

比如之前,要農民富起來,是不是,不討論,但是,上層一直在努力的做這件事,比如什麼什麼稅,補助,咱不管多少。他有個承諾。並去執行。

如果說這是夢想,有點假,可以直接說,這是我們樹立的目標,對普通人來講,參考不到什麼東西,成天柴米油鹽,那麼有那麼長遠的布局的大局觀。想像不出來,所以,需要「信」!就像很多詐騙投資一樣,先讓你信,怎麼個信法?你完全不懂金融,不懂投資,我讓你賺錢,你就信了。

這裡面上層需要一個「信」的表現,來更好的推動他們整個規劃布局更好的執行下去。

發生各種災害了,領導要去視察,講話,而他們會有一貫的威信,這種「信」讓民能在缺醫少糧的環境下去堅持,而不是成流民或者打砸搶之類的。如果一小偷,住你家,告訴你,他現在不偷東西了,你信么?因為之前他失信了。

如果無信了,那麼,外國經常會出現,搶各種食品,搶飲水,這樣,「貧富」不均。那麼,一部分人會不安分,這樣。

第二個,對民來講。這個很好理解的,我都要餓死了,你跟我吹再多有什麼用,先讓我吃飽了在說吧。「皇帝不差餓兵」……

這個「富之」,在我這,只是富足,不是富裕。大概就是,生活的一套可以滿足,能吃飽,能穿暖,有第二年種的糧種,不需要太多的足余。

如果到「教之」這個階段,那麼,那個「足余」就會有一定的基礎了……

那句話么,民以食為天。咱不管你將來能做多大成就,今天先吃飽了,明天餓死了,就沒有將來了。你把一個國家經營的多好,先把眼前的解決了,都餓死了,或者餓跑了,你一個人當皇帝么?不能。

其實也就是一件事從有到無的階段,你讓民做事,首先先有民在說,有民了,想打仗,先有力氣再說……

……

大白話的愚見!


庶之富之教之,並非孔子認為富比教更重要,相反地,孔子認為教才是最終的追求。然而孔子是務實的,他對於人性有著深刻的洞察,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動蕩的社會,夫子見過太多人性的脆弱,他深知貧窮的可怕。

而具體到政治事務上,百姓對執政者的信任是開展一切政務的前提。商鞅這一法家人物都懂得民信之比強權更有用。民無信不立。

一個喪失信用的政府不太可能讓自己的施政計劃得到完美實施,因為人民的不相信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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