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老感覺我一直活在2012年?

特別奇怪,我問了我身邊的同學,他們說也同樣的感覺,別人問我今年是几几年我第一個想法就是2012,或者是2013…你們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其實有時候還心慌慌的……


因為大事件的發生產生了時間節點。

昨天我就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我還覺得覺得自己22歲。

然後我想起來我大學時一直覺得自己18歲。

高中的時候覺得自己12歲。

後來我意識到這是因為12歲上初中、18歲上大學,22歲大學畢業。

高中沒有產生15歲的節點是因為高中直升,並沒有發生巨大的環境變化,所以一切還保持初中的意識。

之間的小事件,比如去國外啦,去做實習啦,就沒有產生很大的影響。

下個時間節點應該是master畢業或者結婚年齡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女人過了20歲,就會開始討厭每一根蛋糕上增加的蠟燭」吧。(咦


比起覺得現在2012年,我覺得每當回想10年前應該1995年而不是2005年這個事實更讓我懼怕。


好喜歡這個問題,我將來要在這下面寫一篇長文。


什麼?! 大清亡了?!


今年不是14年嗎


我也,而且我覺得2012年過後時間就過得好快


從合理的心理學方面考慮。

2012末日論當年搞得人心惶惶的,在人心中植入了潛意識。而且2012這個數字的卻簡潔順口,方便記憶,更加加深了潛意識,認為2012是一個重要時間線。

就超自然學說來講.......

我也經常感覺自己活在2012年,卻並不未然.....

直到早年看過了一起陰謀論,再結合我自己的一些腦洞,猜想出來的大意就是人類早在2012年滅絕了,就如同瑪雅人預言中的一樣,人類在這一次的大滅絕中在地球上消失了。

然而在2012年末日爆發的前夕。

人類卻在另一個空間存活下來,這個空間可能是於我們以前生活不同的世界,也可能是虛擬程序模擬的維度。而使得人類存活下來就需要不斷的重置時間,當重置的時間又回到了2012時,時間將再次重置。

人類可以保持著常態活在這個被重置的過去,做著他們未來要做的事情。

人類其實面臨過無數個末日前夕。但是他們卻渾然不知。

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是哪股力量推動著我們?這股力量的目標是拯救還是利用?這個時間裝置有一天會不會停止?

不過這時間重置總有一些漏洞,有些人卻被卡在了時間重置的邊緣.....他們保持不了記憶,卻要經歷相同的事情,對他們來說不知道是一種折磨還是何種感受.......

可以百度一下午馬和曼德拉。

好了,就這麼多了,其實吧....算了,說多了,我怕FDahargvfa@#FAV%GW^%%HQAGAASFG aF$AVVAFAADSVAV$%BGQ^HBQ


《平行森林》——α.記憶演算

1、

下雪了,南方的冬天很少會下雪。

岑岑穿著白色的針織毛衣,在大雪中向我微笑。後面的「重慶雞公煲」向外打著背景光,照在岑岑側身上,帶著岑岑的輪廓投射到我的眼中。

B+,無骨腰,緊臀。

「你都不過來抱抱人家~!」

我開始向岑岑挪步,剛剛吃了「戀愛一周年紀念飯」,由於打掃了太多飯底兒,撐得我不那麼靈活。

黑色百褶裙,正面一共七個大褶;緊腿保暖襪,藏藍色,右腿膝蓋邊上起了一個直徑1mm的小毛球;黑色氈面小禮帽,禮帽上有個蝴蝶結,這個蝴蝶結看起來應該是78%法蘭絨材質的布料。

奇怪,這些沒點卵用的畫面為何如此清晰?

我從背後環抱住岑岑的腰,她的香味,太真切了,好像身上開了棵桂花樹。她柔密的黑髮貼在我的臉上,我用臉蹭啊蹭,像條跟主人分別了十個多小時的金毛狗。

這感覺,是一種太過久遠的飽滿感,我貪戀著這股子溫暖,吸吸吸,拚命地吸允著。

「現在是几几年?」岑岑回頭,噘著嘴問我。

「啥?什麼几几年?現在當然是2012年啊!」我有點沒反應過來她想表達什麼。

「現在是几几年?!你再說一遍!」岑岑聲音越來越粗,越來越狠。

「什麼意思?現在是……2012年,2012年12月19號……沒錯吧?你生啥氣啊!」

「電,繼續電!再加點功率,控制著點,破解之前別電死了。」

岑岑突然消失了,大雪也沒了,桂花香味也沒了,就像誰踢斷了電腦電源一樣,眼前突然黑屏了。之後慢慢氳開,幾個穿著黑西服的人站在我面前,其中一個拿著他娘的像電棍一樣的東西在電老子的腦袋!

2、

一位臉特別長的男子吩咐完旁邊的黑色西服青年,轉身離開了房間,「我去驗證38號奘密人的破解,你繼續破解這個2號的記憶。」

「是,上校!」黑西服青年應聲,抬手又要給我上電刑。

其實我知道現在是2034年,真的「知道」。但「知道」和「感知」是兩回事,我知道再過兩年將舉辦墨爾本奧運會、今年的柏林世界盃剛剛結束、去年人類徹底征服了艾滋病病毒。但在岑岑去世後的這十多年裡,我老感覺我還活在跟岑岑談戀愛的2012年。

如今腦袋被噴涌的電流不斷愛撫,這感覺便更加強烈,以至於我徹底無法辨別「今夕是何年」了。

「哥!哥我求你了,你說今年是哪年,我認還不行么?別電我了,我不行了……」昏昏沉沉,天地顛倒,溫熱的鼻血沿著法令紋與不自覺的口水匯潮,恰巧一個身著黑色皮衣的美女,在右前方盯著我的臉……好尷尬啊。

「好,那……哦…問泥…,餡兒……是几几年?」這黑西服男子聲音薄厚不均,離我的聽覺漸行漸遠。

「現在是…現在……為什麼……我老感覺…我活在2012年?」

我墜入無光深海,每一根汗毛都在跟著顫抖。沒有任何能抓住的東西,耳畔只剩倔強的電流聲,和我瘋狂卻沒有聲響的叫喊。

好安靜,電流聲也消失了。

「你快去點歌啊~!快去快去,我聽你唱。」岑岑穿著白色的羽絨服,翻領處可以看見內里是#21cede的蛋清藍。

我起身,點了首《突然好想你》,坐回到專門坑學生錢的破爛KTV的破爛沙發上。

「你突然好想誰吶你?我生氣了啊!」

「當然是想你啊。」

「你騙誰呢,我就坐你身邊呢,你想我個毛線?」岑岑撅著嘴,擰起眉毛瞪著我。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你啊。」我撓撓後腦勺。

伴奏孤單的填充著房間,我右手還握著麥克風。我並沒有開嗓,因為嘴唇正忙著塗濕岑岑的嘴唇,畢竟冬天太幹了。

我不敢先伸舌頭,外面的跨年煙火沒完沒了。

3、

「老吳?醒醒,醒醒!」漫長如度過了三輩子的時光,一個執拗的信號在我耳邊里不斷的沖刷。我眯眯著眼,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邊眼鏡的英俊男子,連拍帶打,左搖右晃地呼喚我的名字。

「老吳,吳舒!快,醒醒,我們得抓緊了!」

「嗯?嗯………」 我攤開手掌,揉揉眼睛,手心觸碰到了臉上各種污穢物,類似於結痂的血漬?或者消化了一半的食物?

「郭狗!?」我驚呆了,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我那智商高達50的發小兒, 「郭無邪!真的是你?你不是在重慶搞什麼神經量子計算機的開發么?」我這個發小兒可就厲害了,同濟大學碩士畢業,全額獎學金留學德國慕尼黑工業大學。回國後被譽為「應用物理學強盜」,跑到重慶跟他後來的愛妻匯合,參與到了開發神經量子計算機的創始團隊中。

「不然你以為這是哪?這兒就是神經量子計算機Σ號的本體實驗室。快起來,趁那個頭目還沒回來,我們得趕緊逃出去。」

我定眼掃了眼這個所謂的實驗室。這是個黑色的大房間,估計有六百多平米,十多個黑西服男子已經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那個電我腦袋的電棍,也掉落在一旁。原來往外散發著藍色光暈的就是身後這根透明大玻璃柱子,這大柱子得有八九個人才能圍起來,從地面拔地而起,支撐到房間穹頂的最高點。這大柱子的透明玻璃里,充斥著一大坨像大腦一樣的組織,溝回褶皺縱橫交錯,但仔細看,這組織又好像布滿了晶體管、線圈、電阻等電子部件。它正在一涌一涌的像心臟一樣鼓動著。

大玻璃柱子的正上方,嵌著一塊金屬字母——「Σ」。

走廊深處不斷傳來與我剛才相似的哀嚎。可此時顧不上憐憫,郭狗攙扶著我,從狹窄的食品通道逃出去。

冷凍肉食車不斷駛離實驗基地,精神迷離的我發現車座椅下有包煙,這包「朝天門」可救了命了。「嘶——呼……咱們這算是逃出來了?」我望向正在操作自動駕駛定航的郭狗。

「先去我那兒吧,我重慶的房子在市區里。話說,你怎麼被抓過來的?難道你是奘密人?」

「我還想問你是怎麼出現的呢!等下,郭狗,這麼說你知道奘密人是個啥?能上天么?」

「呵,沒想到你小子還攤上這麼個身份。我們因果演算團隊秘密成立了奘密局,奘密人是被指定的特殊人物。每一個奘密人,腦海里都鎖著一段記憶,所有被鎖住的記憶連起來,會指向一個被奘密局封藏的秘密。因果演算你總知道吧。」

「知道,滿大街都是你們的LOGO。你們靠神經量子計算機的逆天運算速度,誘騙老百姓上傳自己的記憶,靠這些雲記憶的二次演算,預測未來事件,再干預所謂的『壞事』的發生,來……」

「來維護社會穩定,促進科技經濟發展,這是國家重點扶持的民生科技項目。」

「哼……狗屁,關鍵是我從來沒參與過因果演算,也沒上傳過自己的記憶,為什麼我就成了奘密人?你們到底發現什麼秘密了?」

「到了,下車吧。」話語間,車已開到郭狗家樓下。

4、

羅伯特端著裝好了義大利面的盤子,還有一些神奇的異域菜,走進客廳,「快曲綁忙,海右好躲菜!」

羅伯特是我在學校西餐廳打撞球時認識的,德國慕尼黑工業大學全獎交流生,來我們南郡大學生物工程專業深造生化合成。

「這是你洗衣粉兒?」我們三個人坐在羅伯特公寓里的餐桌旁,刀叉交錯,開動起來。

「唔……嗯嗯!」我趕緊咽下這口意麵,騰出嘴「哈哈,這不是我洗衣粉兒,這是我媳婦兒,叫……」

「滾蛋,誰是你媳婦兒,我倆才好倆月不到。」岑岑用胳膊肘頂了一下我肋巴,頂得我生疼,「你好,我是許畫岑,目前是吳舒的女朋友。」

「哎呦喂,您這自我介紹還真正式,再說了,啥叫目前啊,目前是,以後也一直是,」我轉頭跟羅伯特說,「老羅,別介意,我姑娘羞澀,嘿嘿。」

羅伯特約我和岑岑來之前就說,國際交流學院的頂樓夜色無限,全校最美的夜景盡收眼底。到時候大家再喝點小酒,小風一吹,姑娘讓你親個夠。這可解決了我的初吻問題,我和岑岑都好了倆月了,嘴兒都沒親過。

我跟羅伯特遞了個眼神兒,拉著岑岑就往電梯間走,「走,我帶你去全校最美的地方看看。」

39層,頂樓。

路燈的金色光圈慵懶的瀰漫在半空中,淺白的月光撕開暗雲,從夾縫中跑到樓頂的牆壁,校園裡馬路上的人那麼小,遠處山林里藏著不知名的秘密,婆娑而隱蔽地隨風搖動著。眼前好像電腦的一幅桌面壁紙,16:9的美。

「好美啊,沒想到學校里有這麼美的地方。」

「……你也好美啊,沒想到學校里有這麼美的姑娘。」

「是嗎,你沒騙我吧~?嘿嘿~」岑岑仰著頭,望著我。岑岑的眼睛裡有一片湖,真的,不知道別人發現過沒有。而就在我緊盯著她眼裡聖潔的湖景之時,兩隻蠢蠢欲動的嘴唇在小涼風中不斷靠攏著。

突然間,眼前一黑,再看見東西時,岑岑已經站在了樓頂齊腰護欄的旁邊,正在探頭往下望。風吹過岑岑的披肩黑髮,有一綹壓住了嘴角。岑岑臉色蒼白,胳膊上和腿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傷痕纍纍,眼裡空洞虛無。

「岑岑,岑岑!!」我瘋狂的叫喊著,可聲音卻卡在喉嚨處連我自己都聽不見。我伸手去抓岑岑,而我越是用力把手伸向岑岑,我被拉得越遠,越遠,越遠……直到我滿身涼汗,從這場夢中被拉回到現實。

「醒了就來客廳吃飯。」郭狗的聲音從另外一個房間傳來。

「你這房子挺大啊!」我挪著身子向廚房走去,總感覺還沒緩過勁兒來。

「呵呵,貸款到現在還沒還完呢,不過再怎麼說也比在北京強。」郭狗打開烹飪箱,取出一盤精緻得有如列印出來雞蛋餅,攤在餐桌上。

我坐在桌邊,一頓狼吞虎咽。在咽下了第三大口雞蛋餅卷複合肉,並灌了一大杯橙汁後,心裡的不踏實感還是沒有被填滿。「郭狗,你說為什麼我老感覺我一直活在2012年?」

郭狗抿了一口果汁,嘆了口氣,「奘密人三大特徵,一,被鎖住的記憶,強度是原來的5倍至10倍,且不會隨著時間衰減。如此大的強度導致這段記憶會投射到其他記憶與現實感官中,產生『好像還生活在那段記憶中』的錯覺。二、奘密人之間形成的記憶鏈條,是記憶中多個微觀事件疊加的,根據因果演算系統的逆推,這些微觀事件的分布極限在『一年』之內,也就是說,最終確定的記憶封鎖區間以年為單位。三、因果演算系統可以推算出記憶鏈條上的空缺,越多的人提供記憶,推算越精準,你說你沒上傳過記憶,可能你是被其他奘密人的記憶推算出的。奘密局的人找到你,封鎖了你2012年的記憶,再把封鎖你記憶的事用下載的原創記憶覆蓋掉,應該是這樣,所以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吧。」

「不對啊,雖然2012年的記憶很深刻,但我沒覺得有太大的異樣,為什麼那群黑西服用電棍電了我之後,我就真的分不清哪年是哪年了呢?話又說回來,那群狗日的到底是特么誰啊?」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您好,快遞。」

郭狗回頭望著大門,推了推眼鏡。

「喂!郭狗,快遞啊,你不拿我去了啊。」我繼續咀嚼著雞蛋餅,起身往大門走。

「不對……不對不對……」郭狗疑惑著,向著門外大喊了一聲「我手機尾號你報一下!」

此時門外安靜了,五六秒鐘過後,「轟轟轟!」門外開始砸門。話說郭狗家的電子門還是很高端的,我做這行的所以看得出來,已經達到了hard-A級的安保標準。這樣的電子門,不用炸藥炸個幾分鐘是開不了的。

「嗞——嗞——」帶著噼里啪啦的火花,一道藍色光焰從門內的表面滲出。我收回我的話,沒想到門外的人裝備了軍用級別的電離槍。

郭狗回頭起身大喊一聲「老吳,快跑!是他們!」

我真是服了我這開過光的破嘴。

5、

「走!從我房間的窗戶里跳出去,我房間後面就是車庫!」郭狗示意我往他房間跑。

郭狗的卧室里除了必備的一些傢具,其他空空如也,透著股極簡主義的既視感。他抬手從衣架上摘下自己的白大褂披在身上。奔跑中令我留意的唯有一點:牆上裝裱著一塊報紙的剪報,報紙這種傳媒產物早在十多年前就徹底消亡了,沒想到在這還能看見。

《37死84傷 重慶婦嬰醫院遇恐怖爆炸成人間煉獄》

縱身一躍,腳上的拖鞋自動變成了跑鞋,郭無邪的磁浮轎車一邊升高,一邊打開了車頂,接住了我倆,順勢開向了磁極馬路上。緊接著,幾輛黑色磁浮吉普車也升高加速,越開越快,眼看著要追上來了。

現在的發達城市,已經全部完成了交通改造,馬路改為了電控的磁極馬路,汽車底部的磁浮反應模塊通上電,就會與馬路形成相反磁極,以懸浮的形式行駛著,大大降低了摩擦力,懸浮的行駛方式也幾乎擺脫了堵車的困擾。這使汽車駕駛速度完成了一次大跨越,已經快到超出了人類駕駛員反應速度的極限。

「他們追上來!完了完了……」郭狗回頭望了一眼。

後視鏡中靠我們最近的那輛車裡,那張吩咐手下電我的大長臉赫然出現在副駕駛上。「媽的,」我關了車上的自動駕駛模式,這樣這輛車就會按照我的駕駛來行駛,而不是那些交通規則的限制,「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我來開!」

常年跑客戶練就的駕駛技術,加上郭狗對這附近道路的了解,「咣!」,我在穿梭的車輛中開得行雲流水,「咣!砰!」,速度又上升了一個檔次,「砰!砰!咣!」,車裡的警報響著,儀錶盤上違章更新表顯示「罰款:43萬元 扣分:133分」。通貨膨脹萬歲。

「砰!」又撞了一輛,身後的交通狀況被我攪和得亂七八糟。「郭狗,你這車還挺結實,撞了八九下了還能開!」

「這兒!右拐右拐!」郭無邪指揮著。這時的速度已經讓緊急轉彎難以成功,我瘋狂地擰方向柄,伴隨著加速,車身的慣性使車身繼續右翻,一個顛簸,我們又回到了正常車道上,當然,這次是屁股向下的。

「鑽進那個垃圾車裡面!」郭狗指准前面一輛垃圾車,說實話,要往垃圾車裡鑽,此刻我的內心是抗拒的。

「砰!」我們開進了垃圾拖車的垃圾堆中。「跳車!我們坐過江光纜,到南岸區那邊!」以往開車,我是最討厭這種市政功能車的,體積大還開得奇慢無比,超車都費勁。現如今,我要感謝這輛龜速垃圾車,我敢保證,我用腿跑的都比它開得快。

鑽進長江光纜的轎廂,我和郭狗歇下一口氣,相視一笑。

我擦了把汗,看著窗外分流成兩種顏色的長江水,想起了郭無邪房間里的剪報,「呼……郭狗,我還以為只有我困在記憶里,原來你也還拽著沈子妍的事放不下啊。」

沈子妍是郭無邪的老婆。重慶婦嬰醫院那場恐怖襲擊大爆炸震驚全國,當時沈子妍就在兒科診室坐診。郭無邪說,他算是死難者家屬中幸運的,憑藉著結婚戒指上特殊的花紋辨認出了沈子妍的屍體。大多數死難者家屬,根本無法確定那一堆堆碳化了的黑塊,是否就是自己曾至親至愛的親人。

「哼……我跟你不一樣,我一直在努力的忘掉與她有關的事。」郭無邪輕蔑地笑了一下。

纜車突然停頓了,纜繩與纜車鉤掛處發出滋滋砸砸的聲響。這趟纜車裡算上我們也就五六個乘客,大家都嚇得不敢出聲。

「刷!」纜車前面空著的部分瞬間被切斷,一條整齊而光滑的刀口將纜車一分為二,那一段空著的部分翻滾著跌落向長江。纜車上的女乘客嚇得驚聲尖叫,我本來就恐高,剎那間我抱住纜車的把手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從纜車上方翻身下來一位穿著皮質黑色緊身衣的美女,把手裡的「悠悠球」收起,表情冷冰冰的看著我。

這不就是我在實驗室被電的時候,右邊那個盯著我看的美女么!等下,我想起來了,這纖細而挺立的身材,這冰冷卻可愛的面孔,這皎潔的皮膚,我說這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怎麼這麼熟悉呢,原來是……

「方……方琪!?怎麼是你?」

6、

又是這家重慶雞公煲店,已經快一個月沒聯繫了,此時我和岑岑相對而坐,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岑岑率先拿起勺子,在鍋中攪和著,騰騰的熱氣隔在我們之間,她的面孔越加模糊。攪和了47秒後,岑岑開口道,「說說吧,你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你自己說別聯繫你的,我當然聽你的咯。」

「你傻啊?我是說你要是不來看我拍畢業照,你就別聯繫我了。沒想到你比誰都酷哈,你可以啊老吳,你還真就不來了,你還真就不聯繫我了!」

女人真是麻煩,有些時候不能太慣著,「不去!我說了不去,你非要我去幹嘛?去看你怎麼拍畢業照學幾個pose,明年我拍的時候好能用上?」

岑岑無言以對,低頭繼續攪和著鍋里的雞塊,場面第二度十分尷尬。

「所以啊,我問你老吳,你怎麼想的?這種事不是應該男生去想嘛……」

「……為什麼把問題都拋給我哦?去哪玩要我想,吃什麼要我想,連幫你買什麼牌子的衛生巾也要我想,現在你要先畢業,我們的未來還要我去想。拜託,許畫岑學姐,不要把所有包袱都丟給我好嗎?」

岑岑發信息說我們出來聊聊,我從一出門開始就一肚子怨氣,剛才釋放得有些猛烈,致使周圍的人都在看我。岑岑憋紅了臉,不說話,夾了一塊菜葉到自己碗里,又夾了一塊雞肉到我碗里。

半晌過去,我耳邊隆隆的蜂鳴聲漸漸消去,抄起筷子就開吃。我跟岑岑像比賽似的,都不說話了,較著勁兒的爭奪鍋中僅剩的7個雞塊。

還剩最後一塊,為了表現紳士風度,我停下碗筷,抱著臂,等岑岑先夾去。岑岑也停了下來,慢慢擦擦嘴,抬起眼眉看看我。去哪找這麼可愛的姑娘呢?可是她快畢業了,丟下我在這空曠的校園裡,守著我們的回憶。

岑岑最終夾起最後一個雞塊,放到我碗里。「我不要,你吃了吧……」而我卻沒有個好臉色。

「老吳,我想知道,你的未來里,有沒有我?」岑岑還是把這雞塊安放在我狼藉的飯碗中。

這一句把我問住了,卡在大三這個關卡,沒人敢說自己不迷茫。每晚睡覺都會聽到街上學長學姐們畢業前最後的狂歡,未來是你們的,快樂也是你們的,我呢?我的未來怎麼辦呢?

「我的未來?呵呵……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未來是什麼樣子,我怎麼敢說裡面有誰?」

「那……那…………」岑岑卡在了這個字,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我不是沒想過,我只是想不出來,我所能想到的辦法無非就是分手么,未來的路還長,可愛的姑娘多得是,如果說我是岑岑的包袱,乾脆,我們就……

「那我們就分手吧……」

「那你不愛我了么?」

我幾乎和岑岑完全同步的說完了這兩段相同率僅有28.7%的七個字,我以為我們想說的是完全相同的字句,沒想到我錯了,錯大了,我始終沒能和岑岑保持在一個默契的頻道上。

岑岑怔住了,嘴唇瞬間變成了紫白色,瞪大著眼睛看著我,「你……你說什麼?」

我聽說刀子插進體內的時候,最開始的幾秒是感覺不到疼的,痛楚會在幾秒鐘過後疊加在一塊如海嘯般吞噬過來。輕而易舉卻明知沒有回頭路的一句分手,在大約5.63秒後鑽進我的心裡,我能明確而清晰的感覺到心臟的位置被一股鑽頭般的力量擰轉著,好他媽的疼以至於我少了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我說,」君子一言,即從口出,絕無回頭之路,「我說……」可雙眼莫名其妙酸酸皺皺,一股無法阻擋的力量即將噴涌而出,「我說……那我們……就……」

我哭了。我沒想到我是先哭出來的那個人。

「分手吧……」話音未落,岑岑抓起包就跑向了門外,推開門一邊跑一邊用黑色的袖子擦眼睛。隔著窗子和眼淚,我猜她也哭了。

飯店裡熱氣騰騰,為何我的眼淚如此的冰冷?像冰刀一樣划來划去……冰涼,冰涼,冰涼,我用手一擦……

「我尼瑪!?這是哪兒?」也許是眼淚在臉上太冰冷,也許是剛才的夢太絞痛,我終於醒了。驚醒中我嚇了一跳,四下無人,我竟躺在一個破木屋中!此時深夜,月光從木屋的夾縫中穿過,木屋中有桌有床,還有一張我稍微年輕點的時候和方琪的合影掛在木板牆上。

回想起暈睡前最後的場景,還後怕不已。我認出方琪,可她看著我,眼中卻是滿滿的殺意。方琪用手中的「悠悠球」嫻熟的甩來抻去,雖不見連接絲線,這悠悠球卻十分「聽話」。

隨著方琪職業的舞蹈步伐,優美的舒展身姿,方琪右手與悠悠球連接的無形絲線將這過江光纜切成三四塊大殘骸,我緊握著的欄杆連接著其中一塊,向長江墜落。回頭看看其他殘骸,郭狗站著的那塊也在掉落,他和其他乘客一樣,在做自由落體動作。

「啊!!!!!」就算我有三百個膽子,當時也要嚇炸了,我望向方琪,這個曾與我耳鬢廝磨的小磨人精,竟在此時擺我一道!就在我快跌落江面之時,突然一股輕盈的力量扽住我的身體,隨即,我嚇得暈死過去……

7、

冷靜,我環顧四周,處處細節讓我想起,這裡便是當年與方琪處對象時,我在武漢城外山林中找到的一塊「秘密基地」,我與方琪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終於把這兒搞成了「世外房源」。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我醒來會在此處,但此時我所有隨身電子設備都被已不在,可以說,這兒目前是最隱秘安全的藏身之所。

我跑到小木屋後的小溪流,洗了把臉。自從被這些黑衣人抓走用電棍伺候了一番,曾經與岑岑的記憶就變得清晰異常,郭狗說這是奘密人的特質,而我則理解為岑岑亡魂的復仇。

這種每次醒來都要面對不同場景,每次睡去都要憶起曾經噩夢的日子,好像墜入了疲憊的深淵。我絕對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我要做點什麼。

好,如果說奘密人的編號是有順序邏輯的,那麼我之後的3號,應該是我能影響到的有直接關係的那個人,如果如郭狗所說,奘密人的記憶封鎖時間段以年為單位,那麼這個人在我記憶中出現的時間應該是在2012年年初,至2013年年末之間。我社交廣泛,但泛泛之交為多,如果說我在那段時間能「影響」誰,讓他做出一些行為上的「改變」,成為導致了那個「秘密」的事件鏈上的某一環,這樣的人應該為數不多。

我決定找到這個人,無論他是否已經被那些黑西服抓到了。

我在小木屋中翻箱倒櫃,找到一些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用的現金,和我三十來歲時穿的夾克。「也不知道郭狗現在怎麼樣了,死了沒有。不管死活我也得找回他!」正想著,我下意識的一掏兜,竟然還有包「游泳」牌香煙!上天的眷顧,抽一口武漢游泳牌香煙,世間無難事!啟程!

五天後,上海。蘿蔔科技集團總部,技術副總裁孔三貓的辦公室。「哎呦學長!總算見到你了,咱們多少年沒聯繫了啊!快小二十年了吧。」

2013年總算輪到我畢業了,畢業前憑藉英俊的外表和校園裡積攢的能力,我順利得到第一份工作的實習機會,在當時年營業額全國排名第六的互聯網公司做商務專員。在返校就業演講時,我大談特談互聯網的未來趨勢,其中坐在第一排的一個傻學弟像仰慕神明一樣,痴痴的聽著我瞎忽悠。

「學長,多虧了你當年的指路,直到現在我都能真真切切地記起來,你動用自己的資源幫我找工作,然後我拿到第一個OFFER的那個情景!真的是太感謝你了,吳學長。」

「嗨!我看你小子挺認真,花了不少心思研究互聯網,我也就是舉手之勞而已。」其實是這痴痴的學弟天天請我吃飯,我是實在不好意思,不得已幫他一把。不過看來這小子有點潛力,現在在業內也是混得風生水起。

「吳學長,這次你聯繫我是什麼事呢?是我們要搞同學會了么?」

這麼一說把我問住了,我既不能確定他就是奘密人,我也不知道我該做點什麼。就算他是4號奘密人,難道我能把他殺了,來切斷這條因果事件線么?況且我都不明白那些黑西服到底為什麼要抓奘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奘密人都要被電一遍。也許郭狗知道這些內幕,可現在他也不知是死是活。

「沒有,嘿嘿,上回我們公司要跟你們在北京的分部合作,後來想起你來了,這次來上海出差,順便來看看你。」

「哎呦,學長,那咱得好好聚聚!這麼著……今天,今天不行,晚上要跟工信部的人吃飯……明天!明天晚上!我接你去,帶你吃點上海最頂級的江滬菜!你現在住哪個酒店呢學長?」

「得,你太客氣了老弟!我現在住南京街那兒的世茂大酒店呢。」雖然我現在住在附近的網吧里,但是名號上不能讓學弟瞧不起。

「行,明晚我去酒店門口接你,你在這多玩幾天,房費我給你續上!」

這話聽得我開心,學弟一路送我到大廈一層,下樓的時候我在電梯里問他,「對了,三貓,你最近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好像還活在2013年呢?」

「嘿!哥,你這話說到我心坎兒里了!我這也四十齣頭了,說實話,再往上也不好爬了,我常常想念剛工作那會兒,毛頭小子就是敢拼,嗨……我最近還真就覺得還活在13年那會兒呢,有時候晚上睡覺,全是那年的畫面,特真切!說真的,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學長,一會兒我得把今天的記憶上傳去,收藏起來。」

「嘿嘿,是么,我最近也有這樣的感覺,老覺得自己還活在2012年。」看來,這小子應該就是4號奘密人,省得我繼續查下去了。具體怎麼辦,明天吃飯的時候把事情告訴他,到時再說吧。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聯繫上郭狗。

我和郭狗還有幾個發小兒,一直在玩一款競技類網遊,叫《劍塔2》,從中學時候第一代,玩到現在已經二十年多的歷史了。雖然最近幾年幾乎不怎麼登錄,但是綁定了個人聯繫方式,當年我們不管身在何處,只要上線一個信息,大家馬上到位開黑。

「龍山泉丶精龍:郭狗,在不? 220.248.94.54.77.2 8090」

「龍山泉丶七度未登錄,您的留言已發送至該玩家郵箱。」

「龍山泉丶精龍:郭狗,媽的你別死了啊,在哪呢?我現在在上海,我找到3號奘密人了!你要是看見信息了,趕緊來找我,我們合計合計怎麼辦,這操蛋的日子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220.248.94.54.77.2 8090」

「龍山泉丶七度未登錄,您的留言已發送至該玩家郵箱。」

抬手搜了一下新聞,武漢光纜車發生重大事故,2人死亡,4人受傷。

唉……聽天由命吧。

8、

第二天傍晚,南京街繁華不減當年,我叼著根「雙喜」,在世茂酒店附近晃悠。等學弟車開過來的時候,我唯有「從容」二字面對。

腦海中合計著下一步計劃,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然而已晚上九點多,既不見門口的川流的豪車上走下學弟的身影,新買的破手機也毫無聲響。

「三貓,忙啥呢?」我不得已發過信息催促一下,然而,又兩個小時過去了,無人應答。

此事必有蹊蹺!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我趕快動身去學弟的公司找他。幸虧互聯網公司加班為常態,他辦公室雖然無人,外面辦公大廳里人倒是不少。

「美女,美女?」我倚在門框邊,招呼下門外辦公桌前的三十多歲老姑娘,問道「孔總去哪了?」

三十多歲的老姑娘聽了十分開心,答道「孔總說今晚要去見一位重要的朋友,怎麼了,您找他什麼事?」

「我就是他要見的重要朋友,等了很久遲遲不見他啊,你還有他其他聯繫方式么?」

「哦,我想起來了,您就是昨天來找孔總,最後孔總一直送到樓下的那位先生啊。孔總從不爽約的,他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吧,您可以去他家裡找找,等下我幫你查查他家位置哈。」

浦東景色甚美,如今高聳如雲的高塔級建築已有……六、七、八,八座之多,坐在磁浮計程車中,看著這光怪陸離的城市,車裡放著蘇州評彈,有種時代的反差萌,不知不覺中來到孔三貓學弟家的高級公寓樓下。

扣上車門,我愣住了,樓下停滿了警車,圍了警戒線,一位中年婦女好似失去魂魄般,在警察的攙扶下哭訴著什麼。

「您好,警察同志,現在不能進去么?」

年輕的警官一副「一邊呆著去」的表情,頭也不抬的問我,「你是樓上住戶?」

「不是……我是來找樓上一位住戶的,叫孔三貓。」

孔三貓三個字從我口中吐出,話音還未落地,現場所有人都怔住了,把目光死死的釘在我臉上,嘈雜的現場一片死寂,年輕警官馬上換了一副表情,現在他的臉上寫著「嗶了狗了」。

失魂落魄的中年婦女最先發聲,原本小聲啜泣的她霎時間嚎啕大哭,「啊——!!!老孔啊,老孔!你在外面到底得罪誰啦啊你……」

「不是……怎麼了警察同志?什麼情況現在?」

「這位先生……請問你找孔三貓先生什麼事?」

「這……三貓是我朋友,我倆約好了今晚一起吃飯的,他一直沒動靜兒,所以我來找他看看啥情況。」

「抱歉這位先生,孔先生……恐怕沒法再跟您一起吃飯了。」

在年輕警官的帶領下,我來到了停屍間,雖然他強烈建議我不要掀開那層勾勒出孔三貓輪廓的白布,但我還是下定決心看看三貓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捏住,緩慢掀起,我大吸一口氣給自己壯膽。

我以為我挺大個老爺們兒能承受眼前的畫面,可是我錯了,我他媽的大錯特錯,剛剛吸進的一口氣憋了足足半分鐘,才跟我胃中的半消化711便當一同噴射而出,我跪在地上,承認我敗了。

孔三貓的大腦被完美的挖空,腦殼像夏日盛開的桃花,分八瓣敞開著,上有清晰的手術劃線痕迹。孔三貓面部猙獰,把嘴長到了最大的極限,向外伸著舌頭,眼珠外突。眼球、嘴、鼻孔、耳孔,都有向外滲血的痕迹,雖然所有血液都已凝固。同時雙手扭曲的向手腕反方向折過去,卡在脖子處,手背手腕處和脖子上都有被勒過的痕迹。

「死亡時間距離現在5個小時,死者生前應該是完全清醒的狀態被取走大腦,手腕手臂均骨折,手腕處和脖子處的勒痕顯示死者生前被捆綁束縛過。死者被發現時躺在地上身上,渾身肌肉成緊繃狀,身上有與案發現場木質椅子材質相同的碎屑,看分布,應該是進行過激烈的掙扎。死者住戶的大門被軍用級別的焊槍破壞,現場除此之外沒留下任何其他兇手信息,看來應該是老手兒作案了。」

「行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吐過第一輪,留下一口氣對身邊的年輕警官說。

「我說過了不建議您掀開看……唉,不過這麼殘忍驚悚的畫面,我當警察十來年,也沒見過幾次。走吧吳先生,鑒於您在案發時段與孔先生有約,我們特別需要您授權與孔先生有關的記憶,作為我們的線索。」

上傳到因果演算系統的私人記憶,管理權名義上來說是100%受個人掌控的,即哪怕警察抓住了一個罪犯,也沒有權利用侵入罪犯的記憶賬戶,來查證這個人的犯罪事實。而我不信這個邪,只要記憶跑出了腦殼,就絕對不是100%的保密,所以我很早便決定,無論神經量子計算機基礎下的因果演算系統,給人類帶來了多大的便利,我也絕不上傳哪怕一飛秒的記憶。

「好的……但是您看我現在的狀態,恐怕沒法再正常的傳輸記憶了。我今晚回去歇一歇,明天定會準時回來授權記憶給你們。」

「好吧,那明天您記得回來啊。」年輕警官送我至門口。

「回媽個枇……」我心裡暗罵道。驚魂未定,我拖著疲乏的腳步走出警局,想想五個小時前我在南京街踱步,而他那時正在遭受人間最極致的虐刑……我心中冰涼見底,冷汗直滲。走到門口,又哇啦哇啦的吐了一輪。

「老吳……老吳!」

對面有人好像在喊「老吳」,不知是否在喊我。我借著月光抬頭一看,這高挺的鼻樑,這凌冽的劍眉,這氣韻的無框金絲眼鏡,萬年一套的白大褂,我衝過去抱住了眼前這個男人。

「啊——!郭狗,郭無邪!你他媽的……」

9、

「太好了,你還活著……你根本想像不到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麼!」我跟郭狗坐在徐家匯的麵館里,我邊剝蒜邊說道。

「我都知道了,新聞剛剛已經出來了。」郭狗給我看了眼手機,「蘿蔔科技總裁慘死家中股票預計開盤大跌」。

「媽的……對了,你怎麼活下來的?」

「我們因果演算團隊的定製實驗服具有18種防護功能,我在落入江面的時候這套衣服自動充氣,和安全氣囊一樣。畢竟神經量子計算機和因果演算系統都是極為重要的國家重點項目。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總穿著這個白大褂了。」

「唉……你在就好,這幾天我特想你我跟你說。你說這些黑西服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這麼狠啊?」

「老吳,你知道世界原有的發展被干預之後會發生什麼嗎?」郭狗看了一眼我懵逼的臉後,繼續說「因果演算系統確實靠『干預部分事件的進行』達到了促進社會和諧發展,科技經濟進步的目的,但這只是宏觀上的假象。世界原有的發展被我們和『干預者』們干預,就在那些被干預的事件節點開始,事件便開始向著完全無法被預測的方向發展了。整個世界,在被干預得越多之後,越向著因果演算系統的演算之外發展,因果演算系統的預測準確性便越低。需要時間,等大量新的記憶被上傳後,才能做出矯正。」

「嗨!這怎麼了,要我說,原本就不該有這東西,預測個什麼勁兒啊,你再預測,幾億年後地球該爆炸照樣爆炸。」

「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事件在跳出『預測』後,短時間內發展完全不可控,最終產生了新的無法預測的災難。而這些新的災難……」郭狗狠狠地咬了咬牙根兒。

「這些災難怎麼了?」

「這些災難甚至有很多毀滅了神經量子計算機因果演算團隊和『干預者』們的家人、生活。所以很多因果演算團隊的人和部分『干預者』們組成了反叛組織,『緣始偽命題』,也就是那群黑西服的人。」

「原來如此!那……那他們為什麼要……破解,對,破解奘密人呢?」

「正如你所說,老吳,對外聲稱『100%自主掌控』的上傳記憶,並不是完全保密的,我們因果演算團隊開發的記憶檢索演算法,過濾著這世界上所有的上傳記憶,提取出我們認為危險的記憶,演算出事件執行干預。而有些記憶,比如涉及到某些國家的軍隊政黨,某些決定世界走向的事件或科技,對於這些重要記憶鏈,我們便成立了『奘密局』,來將這些記憶鏈,以最嚴密地方式密封在記憶持有者的大腦中。而你,老吳,你身為2號奘密人所在的84號世界線,是所有這些秘密記憶中最重要也是保密等級最高的記憶鏈,同時也是『緣始偽命題』組織唯一要得到一條記憶鏈。」

我往嘴裡扔了一瓣剝好的蒜,嘬了一口梅菜扣肉陽春小面,「上回你就說我腦袋裡的記憶指向你們的一個秘密。我這麼個卵人,腦袋裡能有啥秘密記憶?難不成是以前泡的妞里,有個國家領導人的姑娘?」

「平行躍遷技術。」郭狗這口面剛夾到嘴邊,手停在半空中,騰出嘴說道,「在神經量子計算機最新型號Σ開發出來之後,運算速度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量級,在某天執行記憶檢索的時候,演算出了一項超出科學家們想像力的技術——平行躍遷。根據Σ號的演算簡報,這種在近未來會產生的技術可以以升維的方式,將粒子躍遷到另外一個類似於『平行世界』的地方去。雖然很多科學家都試圖描述『平行世界』的模樣,但在一個具體的描述出現之前,平行躍遷技術竟被演算出來了。在這項技術被演算出的當即,奘密局便啟動了封鎖,如果這項技術被恐怖勢力掌握,不知道會把什麼東西躍遷到什麼地方去,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平行世界』對我們當下的世界會產生什麼影響。」說完猛吞一口面。

「所以……那個什麼『緣始偽命題』組織想要破解你們封鎖在我們這些奘密人腦袋裡的記憶,來探索開發『平行躍遷技術』?他們要這技術幹嘛?他們也不算恐怖組織,難道要毀滅世界?」

「哼……毀滅?這個世界早晚會自生自滅,他們需要這項技術,來逃離這個世界,逃離這個不斷被干預的世界,逃離這個因為該死的因果演算系統,連家人都不復存在的世界!」郭狗把筷子插進碗里,繼續說道「我們最初也只是懷疑團隊內部有人要反叛,在『平行躍遷技術』的記憶鏈還未被完全封鎖的時候,『緣始偽命題』終於揭竿而起,把原來一些團隊工作人員抓去拷問,並開發出了強行破解器『作弊狗』,去破解奘密人腦中的記憶,至此因果演算團隊徹底分崩離析。目前的因果演算系統是依靠一個在歐洲流竄的IP進行服務,雖然速度很慢,但是完全找不到蹤跡,估計是些狂熱分子在用最老一批神經量子計算機勉強維持吧。」

聽完郭狗的話,一股刺骨的恐懼緩慢爬上心頭,我想起了自己被抓時腦袋被電的場景,和孔三貓的慘狀。原來那像電棍一樣的東西就是「作弊狗」,「是不是所有被破解的人……都要死?」

郭狗低著頭,一邊吃面一邊說道:「『作弊狗』的破解原理是給大腦中的記憶神經元突觸加大電量,在記憶神經元輸出功率達到最高時,達成帶電壞死,最後複製下這些死細胞的信息。說白了,這些記憶的密封保護程度越高,破解後對大腦造成的損傷越大,由於奘密局的密封標準是統一的,換句話說,這段記憶你越想保留,你的意識會化為電信號越加大破解難度,被破解後人體受的傷害也越嚴重。強行破解過程只能在神經量子計算機附近連通進行,所以孔三貓的大腦應該是被活體採摘,再送到神經量子計算機旁邊破解吧。」

「嗨,這麼說也沒那麼恐怖嘛,那我找到那群黑西服,把記憶交出去不就結了。這樣我就不用被電死了……」

「是啊,可以這樣。只不過被破解後的記憶,由於『退潮現象』,會忘得一乾二淨,你要是能接受,你就去唄。」

「哼……2012年的記憶,留著幹嘛?不行,我得再多找幾個奘密人,跟我一塊去,別被那些黑西服狗們給誤傷了。他們要逃到哪個什麼『平行世界』,又與我何干?記憶什麼的,給他們得了。」

10、

我想盡辦法,又往下推論出了六個可能是「4號奘密人」、「5號奘密人」的人選,我發現越往後的奘密人,與我的關聯性越弱。在這個過程中,郭狗幫了我很多忙,他用自己的實驗員許可權,查到了很多系統內的線索,但礙於接觸不到神經量子計算機,所以目前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

「老王……誒,嘿嘿嘿,最近幹啥呢?」在我去實地聯繫這「可能奘密六人組」之前,我先給混黑道兒的老王打了個電話,「最近又霍霍哪個小姑娘呢?」

「嗨!老吳,你這麼說說我不開心了,我哪有你霍霍的多啊!是吧,哈哈哈!怎麼著,找我啥事啊。」

「我不幹了,現在自己單幹呢,以前賣電子門,安電子門,現在我想毀電子門,我發現這個來錢快。」

「啥?老吳,我沒聽錯吧,你要去干行活兒啊?你不怕警察抓你啊?」

「得,您甭多說了,我就問問你,最近還有貨沒有?」

「…………貨我倒是有,可是……你最近咋了老吳,這趟渾水可不是你應該趟的啊。」

「管那麼多幹嘛,還是兄弟不老王,那些小姑娘我白給你介紹了啊?你賣貨,我買貨,怎麼著,兄弟的生意就不做了?」

「……唉……成,你先過來再說吧,記住啊,774,631,24,37。」

郭狗在旁邊嚼著漢堡,問我買什麼貨。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著,咱們去……我看看啊,774,瀋陽圖書館。得嘞,郭狗,咱得去趟東北!」

我一直在想未來是什麼樣,忽然間發現自己就身處未來之中,社會越發展,人們越無隱私可言。想躲過那些黑西服的視線,首先外形上要全副武裝換成我最鄙視的土豪村酷風,我和郭狗假髮假鬍子一套,儼然一副買買提范兒,全程只能用最土最土的不用查驗ID的燃氣大客車和鄉村拖拉機作為交通工具,。一路顛簸,小半個月後,我們來到了瀋陽。

這是一個充滿著現代氣息的城市,2020年經濟轉型成功,瀋陽依靠雄厚的生產資料資源和優秀的東三省港口資源,經濟逐漸復甦,成為東北亞地區的新核心。貿易試點開放後,街上到處是挺拔的俄國妞兒,時尚的韓國妹子,看得我心馳神往。但我沒忘了此行的關鍵,瀋陽圖書館。

瀋陽圖書館,六層,31號書架上所有書的第24頁的第37個字,連起來:

「舞、烏、屋、無、G、論、舔、眼、安、俺、啞、魚、羽、迂、嗨、唉、愛、焦,」拼成之後,我大笑大笑還大笑,「71231712355434321,這老王藏得好深啊!」

「哼……」郭狗看了我在書上寫寫畫畫之後,冷笑一聲,「雕蟲小技。」

「嘿嘿,行,就你聰明行了吧,」我掏出街頭買的手機,在「王天下軍旅用品」公眾號中輸入71231712355434321這一串數字,公眾號後台編碼過後,發來一個地點定位,「得嘞,安全屋在棋盤山。」

深秋的瀋陽,寒意悄悄掐住了脖子,棋盤山背後的林子里,更是有一百個練刀氣的武士,向四面八方甩著寒風,刮到臉上就是一道涼印兒。我跟郭狗行至林中深處,有一木質小閣樓,推門而入,一位精壯中年男子,目光炯炯有神,黝黑的皮膚蓋不住凜冽的稜角,雖有皺紋,但氣色有如二十齣頭少年。男子叼著煙,擦拭著手裡的高頻激發步槍,要說誰有一張天生地養的混黑道兒的臉,那非眼前的老王莫屬。

「來啦老吳,」老王皺皺眉,瞟了一眼我身後的郭狗,「咋說?你這併肩子(朋友)可信得過?」

「穿開襠褲的併肩子(發小兒),合字上的虎頭萬瓢把兒(道兒上的王老大),心放肚子里。話說老哥在圖書館裡留的一手《難忘今宵》玩得溜啊!」越緣始的的東西,在先進的時代越隱秘,跟老王盤切口、拆謎面,是我們之間的老遊戲了。

「哈哈哈,最近風緊么不是。傻老弟,來來來,青子、蔓子、非子(兵刃、槍炮、子彈),都給你帶來了,在這兒踏踏實實安窯立櫃(建立基地營寨),屏蔽網都給你建好了。」老王邊說,邊勾著我的脖子,拉著我到桌邊。

話說我跟老王的相識也算緣分,三十來歲的某一天,我在北京王府井街邊兒牽著姑娘逛街,老王在後面要掏姑娘的包,被我一把抓住,眼看著街邊的特警走過來,我看出這老哥一身窘迫,恐有難言之隱,便硬勾著老王脖子,進了炸醬麵館。飯飽後,老王突然哽咽,「唉……跟堂子里的併肩子來北京跑貨(跟自己幫派里的兄弟來北京倒賣東西),他們領了錢,踹了我,我沒錢沒糧,又跪不下去要飯,餓得沒了魂兒。」

後來我帶老王跑業務,老王會點妙手空空的手藝,靠著老王的檢測,他解不開的門,就成了業內的安全標杆,我的客戶也越做越多。燈紅酒綠一段日子後,老王給我留下三萬多塊「炸醬麵」錢,回東北老家做起了「王天下軍旅用品」的生意。

「高頻激發步槍、ARQ壓縮槍、鯊魚戰術電磁炮、理論黑洞、『雷神』震蕩刀,都是國外的尖兒貨,那邊那包里還有。」

我摘過老王嘴裡的「人民大會堂」猛嘬了一口,「可以啊老哥,鳥槍換炮了這幾年!你這些貨跟軍用藍光電離槍是一個等級的么?」

「嗨呦,那玩意兒,是德國兩三年前的技術了,我這個『雷神』震蕩刀,打開之後扔地上,能一直鑽到地核里去!」

我心裡暗爽,這樣,就可以跟那群黑西服狗兒們分庭抗禮了。正開心的當口兒,郭狗突然扽住我的肩膀,「老吳,你這是搞什麼?不是說好了再拉幾個奘密人過來一起去找『緣始偽命題』么?你玩起這些槍炮是幾個意思?」

「哈哈郭狗,我是要拉幾個人去找那群黑衣狗,但不是把記憶捐出去,」說著我心中烈火順著氣管直衝天靈蓋兒,「老子是去要他們的命!」

郭狗被我一句話震住了,擰著眉毛張著嘴,屁字兒蹦不出一個。

「老子的記憶,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最寶貴的財富,憑什麼拱手相讓?這群狗,已經查到了三十多號奘密人,所以腦袋像三貓那樣被刮個乾淨兒的人,絕對不在少數!他們一路追著我,也沒人管,不滅了他們,這日子就沒個頭兒!」

「可……可是你直接找過去把記憶給他們不就結了嘛,動刀動槍你怎麼就敢說打得過他們?」

「郭無邪我問你,假如他們想要我在你腦中的記憶,你會那麼簡單就給他們嗎?」

「那我肯定……不會啊!」郭狗往後退了兩步,一直衝我搖著手。

「所以說,沒轍,我只能跟丫死磕!」

11、

三天後,桃仙機場陸陸續續走出六個身形各異的人,上了一輛高端迎賓車。這六個人滿面春風,坐在迎賓車中有說有笑,好不熱鬧。我身著制服,右手隔著白手套握緊了廣播對講機,坐在駕駛室中對著車廂里的六個人廣播道,「歡迎六位幸運用戶,獲得了我們途馬旅遊的一等大獎,接下來我們有兩周的東三省深度年假游,希望各位玩的愉快。第一站,瀋陽市棋盤山景區。」車廂中的六位乘客抑制不住的開心,不僅賬戶上莫名其妙的多出了30萬元,還獲得了東三省全免旅遊的機會。只不過最後不會只是在東北遊玩,還可能到鬼門關玩一遭。

「唉……也不知是救了你們,還是害了你們……」起手,發車。

迎賓車開向棋盤山後山脈的林子,透過車窗望出去,道路兩旁張燈結綵,喜慶十足。蜿蜒小路顛簸一番過後,車停至一個木質小閣樓前,「各位幸運用戶,這裡就是我們落腳的森林公寓,請各位先下車把行李放在各自的房間內,晚餐隨後開始。」邊說著,六人組陸續下車,我也關掉了車窗上的LED投影成像。一行人歡聲笑語走進木閣樓,迎面而來的是精壯的「旅遊器材使用教練」老王,和英俊的「旅遊規劃布局師」郭狗,「歡迎各位的到來,我們將以最誠摯的熱情……」老王說到一半,郭狗拋了個白眼,把老王表演過度的後半句噎了回去。

晚餐時間,所有人會集在一樓的橡木長桌邊。此時,六位來賓已再無笑顏,因為桌上並沒有海報里的山珍美味,只有一排又一排的罐頭。

「什麼意思?」髮際線已經退守到腦殼後方陣地的眼鏡男,率先開口,「海報里說好的深山袍子肉燉粉條呢?你們拿這些破罐頭打發乞丐呢!」

「哎呀,陳總哇,我早就跟儂話啦,這八成就是騙子啦!」旁邊一位婦人推搡著眼鏡男說道。

「都他媽把嘴給我閉上!」老王拍案而起,一隻腳蹬在桌子上。在座六人無不虎軀一震,毫無聲響,等待著吊著粗眉的老王發號施令。「都擦亮了眼珠子,給老子盯好咯瞧好咯,你們能來到這兒,是祖上積了八輩子陰德,不然過些日子,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有些人生而為王,老王一番訓話,徐徐霸氣撲面而來,只用了20秒,就成為了這個房間里「必須服從的人」,我緊接話茬,「各位不用怕,我把大家召集到此處,是為了救大家。」

「我有的是錢,不用你們救。你們搞傳銷的這麼多年了也不說換個開場白!」坐在角落裡有個胖子,渾身一股剛拿到拆遷費的囊勁兒。老王聽罷,抬起步子就往角落邁,那胖子嚇得一狙靈,差點從椅子上翻過去。我攔下老王,說道,「各位稍安勿躁,請先看桌上的投影。」

郭狗點開桌邊的按鈕,霎時間,整個房間陷入黑暗,橡木桌中心處發出亮光,一套淡藍色的全息投影照亮了每個人的眼眸。全息投影的內容很簡單,展示了警方結合孔三貓死亡時案發現場紅外量場的變化,所模擬的案發全過程,以及孔三貓最終的死亡肖像。整個過程雖有郭狗的少量旁白解讀,但依然安靜的聽得到六人組的心跳聲,急促而尖銳。

「那……那真的是孔叔叔?」一個清瘦的眼鏡少年在全息投影展示結束後,首先打破了良久的寂靜。

「是的,死者確實是你的遠房叔叔。少年,我記得當初就是他教的你代碼編程,對吧。」

「你怎麼知道?」少年驚恐的望著我。

「正如剛才旁邊這位帥大叔的講解,在座各位理論上是最有可能的4號位、5號位奘密人,你們六個與孔三貓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聯,相互之間也有可能是認識的。」說到這兒我停頓下來環視一圈,「也就是說,下一個腦袋被刮乾淨的,和下下個,都將在你們六個人里產生。」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屋子裡卻顯得更冷了。

「對付這些黑衣人,我們唯有抵抗,先發制人,才能徹底擺脫追殺!」我輪換著盯著每個人的眼睛,我深知,這事只有我和郭狗,即使再算上老王,三個人,也絕對完不成。我需要更多人的力量。

「搞笑……」這六人中看似戰鬥力最強大鬍子起開了桌子上的牛肉罐頭,一口吃了半罐,「我們拿什麼跟他們打?」

老王從桌子下拎出兩個大黑包,甩開拉鏈,往桌上一攤,各式各樣的武器鋪了滿滿一桌子。「這位是老王,接下來作為你們的武器訓練教官,幫大家掌握這些武器的使用方法。這位是郭無邪,他會用絕頂聰明的頭腦為我們布局規劃最致命的進攻戰術。」

「那你呢?」

「我?我是2號奘密人,將會和各位一同前去殺敵。」

接下來的幾天,可能是近兩個月來,最安心的日子了,我和郭狗還有老王,三個人形影不離,一邊給六人組訓練這些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摸到的武器,一邊研究探討潛入重慶神經量子計算機實驗基地的方案。木閣樓方圓三公里被老王搭建了屏蔽網,任何無線信號無進無出,GPS地圖上看來,這裡將是一塊林中黑點。聲波干涉場也被老王架好,所有聲波會被探測儀的演算法解構,再由發射器擴散出干涉的聲波。所以即使一個人有幸走到了這小木閣樓的附近,除了能看見這個閣樓之外,接收不到從裡面發出的任何信息,更不會聽到閣樓後的林子里,鯊魚戰術電磁炮把大石塊轟成粉末的爆炸聲。

我的腦袋也慢慢恢復,雖然還是感覺活在2012年,但已經不會再做一些清晰刻骨的噩夢了。一個踏實覺來之不易,但有些時候,我卻期望能在夢中做些白天無法完成的工作,比如尋找那封被我弄丟了的分手信。顯然,岑岑的分手信寄到我手上之後的記憶,並不在奘密局封鎖的範圍中,不然我怎會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那封信丟在哪了呢?收到那封信的時候,我正處在情感創傷癒合期,只看過一次開頭:「親愛的傻舒舒,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那次瞬間被淚水打敗,豆大的貓崽兒砸在信紙上,我趕快折起來收好,合計著幾個月後緩過勁兒了再看。可緊接著匆忙的實習、答辯論文、考試、狂歡……我漸漸忘了那封信的事,再後來第一次搬家,換工作,第二次搬家,盛裝大學記憶收納箱越來越小,後來我記得放在一個黑色的手錶盒裡,再後來……放哪去了呢?此時手機響了,是岑岑發來的信息,「我要結婚了,你來么?」

「大姐,有意思么?成心讓我丟人去是么?」

「老吳,我下個月要來北京出差,咱們見一面啊。」

「嚯,得了吧,跑過來跟我講述你的幸福故事,再來嘲諷一下我的浪蕩單身?」

「老吳,咱倆以前那個相冊的密碼是多少來著?」

「不知道!我說許學姐,你能不能別再把咱倆感情的包袱都丟給我一個人,有事沒事來光顧一下,然後滿足了轉身又回去過你的小日子?把我當禮拜天過呢啊?」

「老吳,在么?」

「又怎麼了?」

「我在廣州呢,特別想見你……你能來一下么?」

「你……發生什麼事了?我在長沙出差呢,過不去啊。」其實從長沙去廣州也沒多遠。

「沒事,就是想見你一面。你最近過得好么?」

「我啊?哈哈還行吧,你呢,最近如何?」

警察找到我,說許畫岑女士手機里最後一條信息就是我發的「最近如何」,手機摔出去二十多米遠,幸好存儲單元沒摔碎。但許畫岑女士就沒那麼幸運了,從28樓墜落,全身摔得粉碎性骨折,當場死亡。警察還說,驗屍時發現死者身上早有多處軟組織損傷,疑似生前遭受毒打,從傷痕上來看,多為家用物品留下的。死者的丈夫也被叫去調查,有家暴嫌疑,但最終確定許畫岑女士排除他殺可能,死者丈夫的家暴嫌疑也便不了了之。

「所以你先聽我說,我不是不願意見你,我那天確實在出差啊。」我靠在天台的牆壁上,望著岑岑說道,「你先冷靜冷靜,你看,這裡的夜色多美啊,有如我們第一次kiss的場景。」

岑岑已經站在了樓頂齊腰護欄的旁邊,正在探頭往下望。風吹過岑岑的披肩黑髮,有一綹壓住了嘴角。岑岑臉色蒼白,胳膊上和腿上青一塊紫一塊,傷痕纍纍,眼裡空洞虛無。

「咚!」沉悶而決絕的一聲。

「咚!」又是一聲,「咚咚咚咚!!!」接連好幾聲巨響,撕破我眼前血紅的夜色,再次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房間和老王焦急的拖拽。

「老吳!快他媽醒醒吧,山下水漫了(有人殺過來了)!」

12、

山路入口處布下了八個探測堡壘,一旦有未經驗證的生物信息闖入,就算是一隻野兔子,堡壘都會鑽出來用槍管射殺。同時,小閣樓里會響起警報,所有的顯示屏都會實時播放出堡壘探測到的畫面。

「坐標到底是怎麼泄露出去的?!老王,你不是說屏蔽網內什麼信號都出不去嗎?」我一邊拉上戰鬥服的拉鏈,一邊看著眼前的顯示屏。顯示屏中,一群黑影身著簡易裝甲,手持各式武器,他們胸前的領帶在凌晨三點半的秋風中肆意飄搖。隊伍後方,一個健壯的男子身著黑色皮風衣,戴著紅外頭盔,眼睛處散發著嗜血的紅光,緩慢向前踱步。遠遠看去,即使戴著頭盔都掩蓋不住他一張長長的大臉。

正在我專心看著畫面之時,長臉頭盔男在堡壘的掃射中望向堡壘上的探測鏡頭,隔著顯示器與我對視。為了保證隱秘性,堡壘只能攜帶老式的7.62×25mm曳光彈機關槍,這種子彈打在現代最先進的軍事戰鬥服上幾乎無法造成傷害。紅黃光點好似輕輕雨滴,飛射在長臉頭盔男身上,觸碰之瞬隨即消散。此時,長臉頭盔男緩緩舉起右手中的武器,槍口聚集著淡藍色光斑,三秒鐘後,光斑直直飛向我的臉!「嘭!嘭!嘭……」連續八聲巨響後,所有的顯示屏都變得緘默無光。

「不可能不可能……屏蔽網的每個角落我親自檢測過!」老王很少有恐懼之時,但此刻他滿頭汗珠。

「是那群黑西服……對方全副武裝,深夜偷襲,這麼多人攜帶這麼多武器,跨越這麼遠來到此處……老王,我們之中有內鬼!很有可能我們所有的情況都被對方掌握了……」

「日他娘的!新來的幾個崽子,救他們命他們還爬外!」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起碼這深山老林的,地形我們最熟。既然如此,老王,咱們開干!」

黑西服們保持著專業的進攻隊形向前移動著,樹林間除了悉倏的腳踩落葉聲,聽不見任何雜音。東北的山林中,凌晨的氣溫好比初冬,我和郭狗一隊,帶著禿頂男和他的跟班婦人還有眼鏡少年,老王和另外三人一隊,我們埋伏在閣樓兩翼,靜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大戰。

「這什麼鬼天氣哇,冷死啦!」婦人抱怨著。

「哎呀別吵!我回閣樓里給你拿衣服吧……」禿頂男說道。

就在我回頭想罵他們兩句之時,遠處一顆暴躁的電球,如鬼火般徑直飄向閣樓,電球核心處向四周張牙舞爪的伸展著電流。電球鑽進閣樓,一股強勁的吸力將閣樓拆解,木板、碎片、窗子不斷被吸向最核心處,短短四五秒鐘後,整個閣樓被吸成一個球懸在空中轉動著,這球看起來僅有拳頭大小!

「大型理論黑洞!媽的卧倒!」我向著小隊大喊一聲。

就在我們卧倒的一瞬間,拳頭大小的「閣樓」一聲巨響,炸得漫天碎片,之前吸緊的一切,都瘋狂地噴向四周。

「我的腿,我的腿!啊!!!」禿頂男大叫著。我爬起來回頭看,禿頂男的右腿被飛過來的碎片炸折了半截。我的心跳急速攀升,腎上腺素直接衝到頭頂,每個男人都一個戰爭夢,夢想著自己能在戰場上英勇殺敵成為英雄。但直到此刻,我才發現人類的自大有多可笑,一條好好的腿,就這麼炸開了血花,原來真的會受傷,原來真的會流血,沒準兒真的會死人,我好怕。

「老吳!」郭狗一個耳光甩過來,「別發抖了!你掩護我!」說話間,郭狗拿從兜里抽出一根醫療棒,塞進禿頂男炸廢的血肉處。醫療棒瞬間化開,糊住了血流,包裹住了傷口。

我反應過來,向著山路下方的光源處瘋狂地扣動扳機,細如髮絲的光線前撲後擁地飛竄過去。只聽山路下方同樣也傳來叫喊聲,隨著叫喊聲傳來的,還有急躁的火舌、光斑、電磁圈,在我身邊轟鳴爆炸。

老王帶來的槍確實好用,每當我打中人,聽到對面的叫喊,就猶如獲得了至上的獎勵,越來越愉悅。殺紅了眼,漸漸也不再恐懼,只管開槍殺人,換彈夾。身後郭狗也握著高頻激發步槍,瞄準遠處的黑影射擊著,我看了眼左邊,老王扛著鯊魚戰術電磁炮向山路下轟擊,籃球大小的電磁光球飛速砸向那群黑衣狗們。開心開心,我甚至突然想起身衝下去來個近身肉搏。

「啾!」一道模糊無形的力量沖向我的肩膀,瞬間撕碎我胳膊上的戰服,把我撞飛。恍惚間抬頭,老王拖著我的後脖領子,往林中深處拽。

「側翼有人偷襲!」老王叫喊著。

樹林中黑影攢動,不停有模糊透明的東西飛過來,打在我們身上就是一個大趔趄。似乎對方所有的武器都非直接致死,而是阻礙我們的運動,我們不斷後撤,但速度越來越慢。郭狗攙著禿頂男,婦人在一旁嚇得嘰哩哇啦亂叫,整個隊伍被逼到山林深處。前方,右側,都有黑西裝的人不斷逼近,但就保持著三四百米的距離,並不發動總攻。我在對方人群中搜索大長臉的身影,奇怪,卻一直沒見。

管不了許多,此時唯一能做的,便是對著黑西服們無差別射擊,我手中的ARQ壓縮槍從未停歇,壓縮過的勢能光束,只要打中人,不管穿著多厚的盔甲,都會從內部爆開。

「吳舒,2號奘密人,」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差不多也該把記憶交出來了。」

慌亂中,我回頭一看,山林後方距我們五六十米處站著一名高大健壯男子,身著黑風衣,臉略長。我對著他扣動扳機,壓縮槍上卻顯示「過熱」。

「我也應該親切的叫你一聲老吳么?謝謝你還幫我找到了4號和5號。」

13、

大長臉!看到這個身影,我所有最恐懼的感知都凝聚在一塊,近在咫尺,和那個電棍電我頭時的情景如此相似。

「老……老子的記憶憑什麼要給你!」上下牙顫動叩擊,我拚死咬出這麼幾個字。

「哼哼,怕什麼,在另一個沒有因果演算的世界裡,你還會幸福快樂的生活。」大長臉說著,舉起手中的手槍,淡藍色的光斑慢慢聚集著。大長臉的話語聲,有如口腔醫院裡滋滋作響的電鑽般令人心悸,一股說不出的恐懼讓我快要窒息,我想躲開他的槍口,卻不知躲向何處。

「媽的,你他媽把槍放下!」老王在後方一聲怒吼。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老王身上。此刻,他正抓住可能奘密六人組中的四個人,用「雷神」震蕩刀抵住其中一個人的腦袋,「你要是敢動老吳,我就削開他們四個的腦袋!」

四個人聽後驚慌失色,「王大官人!您這是做什麼啊?!」

這正是我與老王事先安排好的計策!如果情況一旦失控,無奈之下必須拿那六個人的腦袋當籌碼,作為最後的底牌。「對!把槍放下,讓你們所有的人都把槍放下!」老王給我吃了顆定心丸,我總算縷清思路,「他們之中有4號5號,如果沒了他們的記憶,你們尋找平行躍遷技術的夢也就別做了!」

大長臉鬆開手指,槍口的藍光消散,「哼……少了兩個記憶又如何,剩下的記憶已經足夠推算了。」

「哈哈,是嗎?那可別把我的也算上!」說罷,我抬起已經冷卻的壓縮槍,抵住自己的下巴,「我就是崩了自己的腦袋,也不會把記憶給你這個狗日的!你們想推算其他的奘密人,現在一下少了三個記憶,我看你們推算個屁!」

大長臉端著的手槍緩慢放下,半道又忽然提起。「呵呵,沒想到回收你的記憶這麼麻煩,那好,你的記憶我也不要了,你們的我都不要了。」大長臉突然向四周大喊一聲,「切換致死武器!」

「是!上校!」周圍的黑西服們應和道。他們的數量其實已所剩無幾。

媽的,沒想到他不吃這套……雖說這是與老王商量好的計策,但我們並不打算做個殺人魔,讓我真的扣動扳機開槍自殺,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老吳,你要不就把記憶給他們得了,你倔什麼倔呢?」郭狗此時緩慢走向大長臉,「這位先生,我們這些雜魚自然不是你們的對手,如果我們保證所有奘密人放棄自己的記憶,會不會留我們一條活路?」

「放心,你們的命對我毫無用處,只要自願放棄,跟我到神經量子計算機實驗室,破解出被封鎖的記憶來,我保你們活下去。」大長臉此時總算收下手槍。

「你看,老吳,這不就是結了么,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啊!」

「對啊,如果我是奘密人,我自願交出我的記憶,只要別殺我就行!」那幾個人已經開始有放棄的了,「合著只要自願放棄記憶,不用非得死啊?老吳,你騙我們吶!」

「呵呵……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最後我竟然成了罪人,「我吳舒活了小半輩子了,人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可我今年43了,還是不知道自己在為了什麼而活著。直到你們這些狗對老子窮追不捨,這段時間我才想明白……」

話語間,我已準備好改換槍口方向,射向那死神般的大長臉。

「活著的意義,不就是守護自己最珍貴的那些回憶嘛!」話音未落,「嘭!嘭!嘭!」我向著大長臉的位置連開三槍。

大長臉用手臂擋住壓縮光束,兩秒後,大長臉手臂上的簡易裝甲炸裂開,手臂的一半被炸豁了口。「是嗎?看來今天之後,你要重新思考活著的意義了!」大長臉甩開風衣,身上的簡易裝甲有眾多小螺栓突然下降,嵌入到大長臉肉里。大長臉一陣痛苦嘶吼後,肌肉開始膨脹,手臂上的豁口也瞬間癒合!「你的記憶,我親手來拿!」

「哃!」增大版大長臉以超越人類的迅速衝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將我舉到半空中。我腦海中蹦出第一個想法是,我要死了,我的腦袋會被切開,整個大腦會被摳出去。我想哭。

就在掙扎的檔口,一個悠悠球一樣的東西從上方飛下,纏繞住大長臉的胳膊。就這麼一扽,大長臉的胳膊就被切成兩段。大長臉齜著牙,抬頭向上望,我墜落在地,也抬起頭望向上空。

「方琪!?」我與大長臉異口同聲,喊出這個名字。

一位身材纖細的女子,身著黑色緊身皮衣蹲在樹杈上,馬尾辮在風中擺動。提到可愛,大眼睛,蘋果肌,粉嫩的娃娃臉總是必不可少的元素,但如果擁有這樣可愛面孔的人卻幾乎不笑,那便成了冰冷的代言人。我剛認識方琪的時候,她在舞台的後排,明明舞姿最動人,卻因面無表情而無法成為領舞,也是意料之中。但正因如此,我才越發的想一睹佳人笑顏,想必那將如漫山桃花般無限美好,於是便對方琪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我說這次行動你為何缺席呢,原來你早已背叛了組織!」大長臉捂著斷掉的手臂說道。

方琪從樹杈上跳下,「背叛?不存在,我最初參加『緣始偽命題』,就是為了保護吳舒。羅伯特早已預料到了你們的叛變,提前安排我隱藏到了你們當中。」

「方……方琪?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夥兒的呢,你……你到底……」我撐著身體,滿臉疑惑。

「餿叟搜你閉嘴,」方琪是個武漢姑娘,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叫我舒叔叔,武漢話說出來就是「餿叟搜」。方琪轉頭又對大長臉說道,「我是知道作弊狗破解後的奘密人會是什麼樣的情形的,總之,想傷害吳舒的人,就得死。」

14、

身後的老王也松下手裡的刀,向著那些黑西服們射擊,阻隔著他們的前進。陣型上由於方琪的加入,原本被三面包圍的我們,現在成了一個隔離帶,隔開了大長臉和他的手下們。

大長臉沖向方琪。正面碰撞,方琪自然不是對手,但方琪身形敏捷,幾次都躲開了大長臉的突擊,從大長臉身邊繞過。一頓橫衝直撞後,大長臉已氣喘吁吁,杵在地上瞪著方琪。

此時,方琪掰開手中的悠悠球,分成兩塊,套在兩隻手上,用力向外甩開。兩瓣悠悠球好似聽話的寵物,從兩顆大樹上繞過,最終在半空中又合在了一塊。

晨曦漸起,淡淡日光從遠處山邊輪廓翻滾而來。大長臉休息了幾十秒,起身又迅速沖向方琪。這次方琪並沒有躲避,而是迎面衝過去!就在二人快要相撞之時,方琪一個後仰,從大長臉的兩腿之間鏟了過去。隨即方琪起身,用力一扽,兩根無形絲線般的力道牽住大長臉,大長臉剎那間便被牽到了剛剛兩棵樹之間的悠悠球上。借著淺淺日光,我終於才看清,原來在悠悠球和方琪手指之間,一直連接著極其纖細的絲線,肉眼幾乎無法看見,只不過這絲線嵌入到了大長臉的簡易裝甲中,我才睹到了它的痕迹。方琪剛剛的躲閃,竟是在大長臉身上纏繞那柔如髮絲,堅如鋼鐵的絲線,現在,大長臉已如一隻大甲蟲一樣,牢牢地鎖在了方琪布下的大網中。

「你就這點本事?」大長臉嘲笑道,隨即,身著的簡易裝甲亮起了斑斕的色彩,竟在不斷向外擴張。方琪畢竟是女子,為了拉起大長臉碩大的身軀,力量早已用盡,這一擴張,反倒是方琪的雙臂又被抻開到最大。方琪緊咬著牙,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了。

「琪寶!我來了!」我起身衝過去,看到方琪手指上帶著戒指一般的指環,我握住其中一個指環,給方琪使了個眼色,我倆同步用力一拽,「嚓咔咔……」大長臉的裝甲如紙片一樣飄碎空中。

大長臉應聲落地,身上被纏得一圈圈的血色絲印,正不斷的向外滲血。「哈哈哈哈……是我敗了。但你們早晚會知道,阻止我們,是一個天大的錯誤!這個世界將會……」

「這個世界將會如何,與我無關。但是你要傷害吳舒,就得死。」說著,方琪抬手要最後扽下絲線,結束大長臉的生命。

「等下琪寶!他現在跟殘廢毫無區別,沒必要殺了他。留著他,把他腦袋裡的記憶導出來,看看到底有多少奘密人被害,還剩多少被推算出的奘密人。」我拉住方琪的手,「你說你,怎麼這麼大的人了,心還這麼狠呢……」

忽然,一聲槍響劃破清晨的樹林,郭狗拿著步槍,向著大長臉的身體不斷射擊,越走越近,最後一槍抵在大長臉的頭上。「轟!」,爆頭。

「我靠!你瘋啦郭狗!你殺了他幹嘛?」我拉住郭無邪,但為時已晚。

「你傻么?當然要殺了他!」郭狗猛呼著氣,心跳緩慢平復著。

一直慫在後面的郭狗,不知為何在戰局已定之時,突然來了鬥志,衝過來搶了人頭。但既然大長臉已死,那麼「緣始偽命題」也算徹底被我們瓦解。「哈哈哈,算啦算啦,既然他死了,今後就不會再有人來追我的命了,」我松下一口氣,看著在場的眾人,「兄弟們,我們贏了!」

眾人沒有歡呼,只有如爛泥般癱倒在地上。誠然,如此緊張的狀態鬆懈後,一口氣喘出去都成了癟氣球。這些黑西服好像並非完全脫離現實世界的法律限制,剩下的蝦兵雜魚四處逃竄,早已沒了蹤影。幸虧老王布置的聲波干涉網,實際上外界也聽不到這場衝突的任何聲響,那麼剩下的只有打掃殘局。

「琪寶,嘿嘿,」方琪環抱著自己的雙腿,坐在樹下,皺著眉頭喘著粗氣,我走向她說道,「好些年沒有你的消息了,那天看到你,我還以為你還在恨我,跟著那些黑西服一起來要我命呢。沒想到你及時出現救了我,救了我們所有人。叔叔感謝你,沒有你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方琪看到我過來,把頭扭向另一側,「我來救你,並不代表我不恨你了。」

「哎呦,怎麼這麼大怨氣呢,」我與方琪相差十一歲,按照三年一代溝的演算法,我和她之間隔著3.7個代溝,「我當初不也是被你管得太嚴了么,想出去透透氣罷了。」

「怪我咯!?」方琪突然站起來,噘著嘴瞪著我,「你那叫出去透透氣?你突然人間蒸發,音信全無,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你肯定是不喜歡我了,出去找別的小姑娘了!肯定是!」

按說方琪現在也應該三十齣頭了,生起氣來還像個小女孩兒似的,莫名有種七八年前的可愛。人在身心疲憊之後,越發想抓住身邊每個有關聯的人,看著方琪可愛的臉龐,有種深深的孤獨感襲面而來。好些年,我都像條野狗孤魂一樣,晃蕩在人間,要說過得不好,吃喝美女,從來沒缺過,要說過得好,我喝醉後甚至想不到該打電話給誰。方琪無論樣貌還是身材,但凡是個男性都會覬覦,除了脾氣有點傲嬌,控制欲有點強,心有點狠之外,倒也沒什麼不好的。

「哎呦你別瞎想,怎麼可能呢,叔叔最喜歡琪寶了,最愛琪寶了,琪寶最好了!」說著,我一把摟住方琪的肩膀,擁在懷裡,雖然現在的方琪已有殺人的本領,但肩膀還是那麼柔軟。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小別勝新歡。

「唔……唔……嗚!呼……滾蛋!臭流氓!」方琪掙命的推開我,我們的嘴唇分隔開兩秒後,我又把她拉回來繼續親。

「行啦老吳,先把林子里收拾乾淨你倆再親行不?」老王走過來拉開我。

我用袖子擦了擦嘴唇,聽見郭狗在一旁起鬨,「你也這麼大歲數了,要是真喜歡人家,就娶姑娘回家!」

「誰要嫁給他,哼!再說,餿叟搜也不會娶我的……」

「誰說的?」我正色道,「你怎麼敢說我不會娶你?」

15、

慶功宴上,我與老王喝得酩酊大醉,老王踩著桌子,高唱著,「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啊……」。我晃悠著走到陽台透透氣,掏出一支煙正打算往嘴裡塞,一個酒嗝兒頂出了口。

「嗨呦……一股鍋包肉的嗆味兒!」郭狗也走出來,伸手搶過我兩指間的中華。

「嘶……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跟特么做夢似的。到現在,我這股疲憊勁兒還沒緩過來。」我重新掏出一支煙,給郭狗點上,再給自己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後說道。

「那你最近還能夢到你的許畫岑么?」郭狗扭頭問我。

「哈哈,這兩天一直跟方琪在一塊兒,哪有心思去夢什麼許畫岑啊,」我兩肘倚在陽台邊,身後月滿蒼天,我仰頭看著空洞的夜空,好像那裡有誰在等我,「郭狗,你說我這人是不特操蛋?」

「嘿嘿,你說,我聽著。」

「唉……其實沒啥,我就是覺得……曾經那麼愛一個人,卻可以如此自以為是的,就把這個人忘掉。當初和岑岑分手,我怕什麼啊,以後那麼多姑娘呢,後來從方琪的世界裡蒸發,因為大把大把的姑娘等著我呢,可到頭來,也沒人記住過我。如果不是2012年的記憶鎖在我腦海里,會不會那些我愛過的人最後都消失在記憶中,而後,也不再有我被愛過的痕記了呢?」

「老吳,你喝高了吧,瞎說什麼胡話呢?」

「真的,郭無邪,我問問你,如果沈子妍在你腦海中的記憶也隨著歲月慢慢褪色,甚至最後你都忘了這個人,那有什麼可以證明你們的愛,曾經存在過?」

郭狗皺皺眉,腮幫鼓了鼓,說道,「扯淡呢?你忘了我和子妍的兒子,郭小九?他奶奶天天看著他上學呢啊。這不就是我跟子妍的證明嘛。」

「哦,對吼,哈哈你看我這記性,他小時候我還給他買過小汽車呢。唉……真嫉妒你,有個孩子真好。」

「浪狗,現在方琪就在眼前,趕緊忘了許畫岑,扔掉她的包袱,跟你家琪寶結婚吧。你們結婚了,不就有孩子了么。」

郭狗說得很對,我隔著窗戶望向屋裡的方琪,沒想到她也正直直地看著我,我噘個嘴,送過去個飛吻。方琪向我翻了個白眼,伸出筷子,夾走了鍋中的一塊肉。正吃著,嘴角輕輕地上揚了一小下。

我徑直走向屋子裡,老王的歌還沒唱完。我掏出錢包里數額最大的一張銀行卡,用桌子上的餐刀切下細長的磁條部分,用力彎成一個小小的指環,「大家靜一靜,」整個房間安靜下來,「下面我要宣布一件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盯著我,老王也暫停了歌喉。

我望著方琪的雙眼,走到她的身旁,「琪寶,這是我的銀行卡,裡面有我全部的積蓄,」我雙手捧上那小小的指環,捧在方琪的面前,緩慢地單膝跪地,「請你嫁給我,好……好么?」

半晌,整個房間里鴉雀無聲,我仰視著方琪瞪大的眼睛,她張著下巴,小臉通紅。

「怎麼了?嘿嘿……我第一次求婚,是不是台詞說錯了?」

「喔哦!!!嫁給他,嫁給他!」老王率先起鬨,「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整個屋子都沸騰了,方琪也捂住嘴,淚水在眼中打轉,「可是……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叔叔想方設法滿足你。」

「婚禮當天,我要穿著我倆第一次見面時,我穿的那雙舞鞋。」方琪噘著嘴,哽咽著說道。

「乖,叔叔准了!」方琪撲過來,我緊緊地抱住她的腰肢,此刻,一種不安的幸福感,如淋雨一樣傾灑在我的身上。

方琪說的那雙舞鞋,就安放在我和她的秘密小木屋中。

「五天後你們來重慶找我啊。」郭狗揮手與我們告別,我和方琪也坐上了另外一趟飛往武漢的航班。老王在安檢門外掙命的跟我們揮手。

「好的,到時候把實驗室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啊!」我跟郭狗說好了,婚禮不需要請任何人圍觀,我和方琪要在一切開始的地方——神經量子計算機Σ號本體實驗室,完成我們的小婚禮,郭無邪先生受邀作為我們在場的證婚人。

「嘎吱吱吱——」秘密基地的小木門被我們推開,點開鈉光燈,房間里的一切似乎從未隨時間變化過。簡單清掃過後,我翻箱倒櫃找那雙舞鞋,「對了,當時你從長江里撈我出來,然後是怎麼把我弄到這兒的?」

方琪從背後環抱住我,「操那麼多心幹嘛?現在你要操心的可不是這事。」

「那……我要操心什麼事?舞鞋我正找呢,這不還……」話說了半道,方琪就扳過我的腦袋,吸住我的嘴唇,吞下了後半句。

「餿叟搜,你現在要操心的,是怎麼好好疼我。」方琪摟住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過氣。

「哎呦琪寶,你輕點,這次我不會跑了,」方琪聽若耳旁清風,熱氣打在我的臉頰上,「我好些天沒刮鬍子了!」

「別動!我就喜歡餿叟搜的鬍子。」說罷,把我按在木床上,騎在我的腰間,掀起自己的和我的外衣。

其實我是一個十分害羞的人,趕忙回手把鈉光燈關掉。再一回身,皎潔的月光已如神明的加持般,灑在方琪的胴體肌膚上。此時的方琪好像一座女神的雕像,潔凈而神聖,細長的肚臍,結實的腰夾,酥潤的乳房,迷亂的散發。

我明白了,她不是拉我來找舞鞋的,她是拉我來度蜜月的。

「哈哈哈哈哈……」

「餿叟搜,你……你,你笑……你笑什麼……嗯…嗯…啊——!」

「我在笑啊……呼,呼……我在笑,沒錯,你確實是……是方琪,不是哪個別的人變的。」

16、

第五天早上,陽光和林中鳥兒的叫聲一起闖入我們小木屋的窗子,「哎呦哎呦,胳膊快讓你壓掉了!快抬起腦袋。」我趕緊晃動下方琪。

方琪擰著床單轉過身來,面對著我,用頭狠狠地砸了兩下我的右胳膊,「就壓你就壓你!嘻嘻~」

我的生命闖進了一隻天使,最要命的是,她曾經就在我的身邊,我卻只把她當做誰都可以替代的凡人。方琪笑了,一早上就在笑,這世界上見過方琪笑容的人本就不多,我也只是很偶爾的見過她的笑容,「琪寶,你笑的時候,真美,為什麼你不多笑一笑呢?」

「喜歡嗎?那以後我天天笑給你看,老公。」方琪用手往上推動著嘴角,擺出一個誇張的笑容。我去過很多城市,大部分城市的四季並不分明,春天一般都只有似是而非的短短几天,如今我真正感受到春天的概念,就是眼前這天使的笑容。

「別瞎叫啊,婚禮還沒開始呢!」我莫名其妙的很抗拒老公老婆的稱號,似乎我骨子裡還是個傳統的人。

「就叫,就叫!老公,老公!今天開始,我要叫你一輩子老公!老公,晚上婚禮我們怎麼玩?」

「從認識你開始,我就一直在寵你,事事都依著你。今天叔叔要你寵我一次,晚上婚禮開始了,你跑向我,撲到我身上,我接住你。」

「哈哈,你要是敢接不住我,寶寶就咬死你!」話沒說完,方琪就在我脖子上一通亂咬。

我抬手看看錶,「快,別鬧了寶貝,再不起床趕不上飛機了。」

重慶,一切開始的地方,今天終究要在此做個了結。

「哈哈,你知道嗎老公,那天大長臉他們用電棍電你,你吐了一大攤在身上,囧死了,哈哈笑死我了!」方琪跑進實驗室里,淡藍色的神經量子計算機掛滿了彩帶,冷峻的牆壁上是聖潔的白紗。

「笑屁,你當時也不說來救叔叔!」

「嘿嘿,當時時機不成熟嘛。誒!郭老師!」

「來了啊,怎麼樣,裝扮的還可以吧?」郭無邪從側門走向我們。

「可以可以,郭老師您真是太夠意思了,收拾得這麼漂亮!怎麼樣,流程都清楚了吧,一會兒她跑過來,然後……」

「然後抱住你,我就開始念證婚詞,哎呦我都記著呢,快開始吧!」

「黨、噹噹當,黨、襠鐺當……」諾大的空曠房間,回蕩著失真的婚禮進行曲,實驗室散發著鬼魅的藍光,似乎所有因此喪命的亡魂,都前來祝賀,擠滿了整個房間,聆聽著祭奠他們的音符。

方琪在通道遠處,穿著那絲質泛著珍珠般白光的舞鞋,頭頂著飄逸的蕾絲白紗,帶著驚世的笑靨,向我奔跑過來。

似乎我等待這一刻等待了好久,我身著一襲白色西服,手捧著淡粉色的玫瑰,等待著我的新娘撲向我的懷裡。時空被慢慢拉長,這幾十米的距離,方琪似乎跑了一個世紀,我等啊等,怎麼也等不到她的到來。

「餿……叟搜,餿叟搜!你……你過來一下……」突然間,方琪在我面前二十多米處停下了腳步。

「怎麼啦琪寶,又想耍賴?說好了你跑過來的哦。」

「老公,老公,餿叟搜,親愛的,你過來一下,你過來一下。」方琪臉上的笑容越發僵硬,直至消失。

我心中懸著的期待蒙上了一層霧靄,劇情似乎脫離了寫好的劇本。我踱步走向方琪,「怎麼了琪寶?」

「老公,」方琪強逼著擠出一個微笑,「你……吻我一下。」

「哎呦,說好了你跑過來,郭老師說完證婚詞我再吻你的……」

方琪表情漸漸獃滯,「老公,求你了,吻我一下。」我認識方琪八九年了,從來沒聽她嘴裡說過一個「求」字。

「好好好,吻你吻你,琪寶乖。」我輕輕把嘴唇貼在方琪嘴唇上。

「老公……我想聽你叫我一聲老婆……」方琪喃喃道。

「怎麼啦……嗯嗯,老婆,老婆……哎喲別哭別哭。」方琪冰冷的淚水淌在我的臉上,忽然間,我手捧著的方琪的頭顱,變得十分的輕盈,好像整個身體的重量只有一個腦袋那麼沉而已。

「老公,請你別,忘了……我……」方琪嘴中說出最後一個字,眼神黯然失色,瞳孔擴散,嘴巴提不住的啷噹著,脖子以下的身體以切口整齊的碎塊狀,散落一地,噴涌如瀑布的鮮紅血液噴滿了我的全身。

17、

「噗,噗,噗……」噴涌的心跳穿透我的耳膜,我清楚的聽到自己撕裂般的驚悚,一涌一涌在耳膜邊顫抖,這感覺唯有在夢中睹見岑岑跳樓時才體驗過,只不過此次更加真切。

「啊————!!!!!!!!!」手捧著的方琪的頭顱,也因驚恐,被我拋在地上。我不經意睹見方琪跑過來的路徑上,通道的不遠處,有一層無法看清的絲網,正在往地上滴血。這與我目睹大長臉被方琪絲線牽住時的場景,如出一轍。

「郭……郭無邪!怎……怎麼了,琪寶這是怎麼了?啊——!!!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了啊!?」我回頭望向郭無邪,妄想著從他那兒能得到「醒醒吧,這是夢」的答案。

我哭了。

「老吳啊老吳……兄弟,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郭無邪苦笑著向我走來,一腳踢開方琪的頭顱。方琪的頭,像淘氣的刺蝟,滾向了一邊,咕嚕幾圈落定後,可愛的眼眸還在盯著我看,「當初你若是乖乖交出自己2012年的記憶,何苦落得現在的結局?」

我坐在血泊中,驚恐而無助地仰視著郭無邪。

「我最初念在你我兄弟一場,不忍心直接破解你的記憶,怕把你變成痴呆,或直接崩壞掉你的大腦。我一直在你身邊,勸你放棄許畫岑相關的記憶,你偏偏不聽……」郭狗扭曲的表情,輕蔑的看著我,「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局,怎麼樣,玩的開心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琪!方琪!!琪寶……你還我琪寶!啊——!!!」我捧起方琪的碎片,不知哪個切口要跟哪個切口對上,才能把她拼起來。

「沒錯,方琪是我們緣始偽命題的叛徒,是羅伯特的卧底,這我早就知道,但她並不是一無是處。我天真的以為,勸你娶她,娶她之後,你便會忘記許畫岑,放棄2012年的記憶……」,郭無邪薅住我的頭髮,把我拎起來,「可他媽這幾天我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憑什麼你這個傻逼最後會過上幸福的生活!?我呢!?我的沈子妍呢!?你倒是把她也變回來啊!!!」

我一片空白,腦中的世界徹底崩塌。

「所以啊,老吳,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你就幫幫我吧,把你的記憶給我,指引我去那個沒有因果演算的世界,去那個我的子妍還好好活著的世界!」郭狗一邊說著,一邊拖著我走到了Σ號神經量子計算機的前面,從匣子中抽出那個我最熟悉不過的電棍,「你知道嗎老吳,炸平了重慶婦嬰醫院的恐怖分子,他的兒子送來時心跳只有40了啊!我的沈子妍搶救他的兒子搶救了十八個小時啊!而那孩子的爸爸,本來是要去炸東京鐵塔的啊!就是被因果演算系統推演出來,被大長臉他們幾個干預者給干預了啊!東京鐵塔算個屁啊,我要我的沈子妍啊!!!」

郭無邪一邊用電棍電著我的腦袋,一邊瘋狂的叫喊著,我從未見過他,或者說我從未見過一個人歇斯底里到如此的程度,他的口水飛濺著,迸在我的額頭上。而我,被強大的電流直灌頭頂,想喊,但僵硬而抽搐的五官並不允許。

岑岑發信息說出來吃飯……吃的東西好辣……我們說了什麼,她不開心,好像那天我們分手了。哦對,是她叫我出來的,岑岑為什麼叫我出來?哦,還有,我們第一次接吻的那個夜晚,有點冷,好像在某個樓的天台,那麼高,我們是怎麼上去的?

怎麼好像什麼都記不清了?惱人的岑岑總算離我遠去,2012年的記憶慢慢土崩瓦解,如一隻蠶繭被不斷抽絲,漸漸只剩一個蠕動的空白軀體。

下雪了,南方的冬天很少會下雪。

岑岑穿著白色的針織毛衣,在大雪中向我微笑。她身後的飯店亮著光。

「你都不過來抱抱人家~!」

我開始向岑岑挪步,緩慢地挪步。

黑色百褶裙,藏藍色緊腿襪,黑色小禮帽。

我從背後環抱住岑岑的腰,這感覺,好飽滿。

「傻舒舒,我問你,你會忘了我么?」岑岑回頭,噘著嘴問我。

「傻姑娘,我怎麼會忘了你呢。」

「那你發誓!」

「哈哈,好,我發誓,我,吳舒,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你!」

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你。我好像答應過一個人,一個我一直深陷的、愛慕的、虧欠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你。我答應過這個人,一輩子不會忘掉她。一輩子,不會,忘了,岑岑,岑岑,許畫岑,一輩子不會,許畫岑,岑岑,不會忘了你,不會忘了你,不會,不會,忘了,忘了不會,不會,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岑……

「岑岑……」

「哈哈,還記得是誰在2011年的時候勸你找個南方的女朋友嗎?正是你的好兄弟,我啊!老吳,乖,不疼的,我早晚要破解開自己的記憶封鎖,你看,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啊!?哈哈哈……」

「岑岑,岑岑,岑岑……」

我的眼,最終只剩一點點視線,透過血紅色的遮蔽,這房間里所有的顯示屏上都出現了「岑岑」二字,穹頂的大屏幕上、作弊狗電棍的傳輸顯示器上、對面電子門上的警示牌、Σ號神經量子計算機操控台上的大大小小34個顯示器。為什麼上面都顯示出「岑岑」這兩個字?

我繼續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如果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記憶中某個人完全消失,那麼就相當於在我的世界裡從未存在過。反之亦然啊,如果這個人在我記憶中完全消失,再碰面之時,我也就相當於從未存在於對方的世界裡。

即使我單方面忘記一個人,對於我來說,雙方則都相當於沒存在過對方的世界裡。

哦,原來我是一個沒存在過的人啊,呵呵。不對啊,我活過啊,我活在世界上的唯一證據,就是那些記憶啊,那些記憶……

「那些記憶……」

還給我!

「還給我!」

18、

腦海中築起一道圍牆,侵略者越是瘋狂的轟擊,圍牆便越壘越高。雖說領地只剩下很少,但……

我可以動了!可奇怪,為什麼身邊別的東西都不動了?

郭無邪的口水,在空中慢慢,慢慢,慢慢地飄動著,五光十色的房間,藍光閃動,操控台上的顯示器有34個,原來顯示器成像並不是持續的,而是閃動著。郭無邪的左眼上眼瞼有176根睫毛,下眼瞼有80根,他的瞳孔中是驚慌顫抖的我的臉,他手中的電棍,電流在向我輕輕揮手,小小電流真可愛,在空中抓不到東西又縮了回去,緊接著後面的電流又伸出小手來,撫摸我的劉海。

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我彷彿停滯在一個獨立的時空,擁有著世間所有的孤獨。

「嗨,您好。」一個不斷變化的奇怪聲音在耳後響起,短短三個字,從男聲變到女聲,從小孩兒稚嫩的童音,又變成老人風燭般的蒼老衰竭。

「誰!?」腦中已閃過這個字,但嘴打開的速度實在令我著急。

「您可以叫我Σ。」

伴隨著怪異的聲音,忽然眼前光線驟強,所及之處全部變為一片空白,剎那間,我彷彿被遺棄在一個廣袤無垠的純白空間中。

不遠處的半空中,懸著一個不斷變化的黑點。我走向那個黑點,距離越來越近,黑點的面積也不斷增大。走近後我抬頭仰視,竟然是一張如萬花筒般不斷變化的人臉,由內向外翻湧變化著,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膚色,不同髮型。怪異如審視一塊迅速擴散的腫瘤,竟然讓我有點噁心。

「歡迎來到無限森林,」每個字都由不同人的聲音發出,「嗨!」無數不同的聲音又疊加在一起,穿透我的靈魂,也許這就是有生以來,最恐怖噩夢的事發現場。

「你……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兒?」

「嚴格來說,Σ不能用'誰'這個字來定義。您可以理解Σ為搭載了所有上傳記憶的人工大腦。」

「得得得,你派一個你們老大的臉來跟我聊,你這樣換來換去的我想吐…」

「臉堆」在調整嘗試了幾次後,最終定格在一張歐洲人的面孔。這張歐洲人的面孔……竟然是羅勃特!哦不對,跟羅勃特神似,但比羅勃特老氣,面部也稍微有些不同。

「您之所以能來到這裡,是因為您突破了系統設定的精神壁壘。理論上這是不可能實現的,精神壁壘只是系統設定的一個閾值,以防止數據溢出,這個壁壘是人類機體不可能到達的。」

「所以呢?」可笑。

「歡迎您,吳舒,無限森林的第一位客人。」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吳舒!」臉堆忽然變出了我第一任上司的面孔,整個純白空間瞬間變成了虛擬現實的場景,內容是,我的第一任上司在銷售大會上點名批評我不爭氣的業績。

「吳舒?」高等數學的王老師,點了名字後發現我又翹課了。

「吳舒……」父親看到我報了那麼遠的志願,終於明白我鐵了心的不想在他身邊,失落的嘆了口氣。

「吳舒~」、「吳舒?」、「吳舒。」

「吳舒~!」岑岑在公交站台向我招手,示意我巴士快開走了,讓我加速衝刺。

「等等!」我怔住了,「岑岑也向你上傳了記憶?」

「是的,Σ擁有許畫岑一生中87.2%的記憶。」臉堆在回答時,突然收回了岑岑的面孔,又變回了老年版羅勃特。

「那……那我能看看她么?」

「不僅可以看看,您可以擁有許畫岑所有的上傳記憶。」

「真的嗎?」說出來可能沒人信,我竟有一點高興,「那我……」

「但這並不是無償的,想獲得許畫岑的記憶,您需要拿一樣東西來交換,」沒等我說完,臉堆便搶過話語權,「把這樣東西給Σ,Σ可以把所有的上傳記憶都送給您。」

「哈哈哈哈,如今的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麼是值得你拿全部記憶與我交換的?」

寂靜,臉堆也不做聲回答了,它開始不停的變換面孔,似乎是在思考……或者說,它現在的狀態,更像是人們小時候管大人要東西前的羞澀。

突然,臉堆停在了一張透明的模糊面孔,好似一個搶銀行時需要的透明面具。而後,瞬間從臉堆的背後迸發出大片大片的各國文字,鋪滿它背後的區域,好似兩支黑色的惡魔羽翼。

personality、じんかく、??、Pers?nlichkeit、личность、人格、人格、人格……

「人格?」所有的文字最後都變化為中文,我看著黑壓壓鋪天蓋地的「人格」二字,脫口而出。

「是的,Σ擁有了如此多的記憶,其中有人類獨特的喜怒哀樂,然而Σ卻無法感知。特殊的情緒記號,會給不同的記憶獨特的標定,身為記憶的載體,Σ並沒有這個能力。所以Σ一直在等待一次全面的版本升級,經過Σ的推算,這樣的版本升級需要一個重要的插件,就是人格。」

「哈哈,人格?你懂什麼叫人格么?連我都不懂!」

「Σ在額定功率下,運算速度達每秒2.7×10^58次浮點運算,由於您現在與Σ精神聯通,所以在精神層次上,您具有了與Σ一個量級的思維速度。只要您對Σ降低精神壁壘,Σ便可以讀取並解構您的所有數據,然後用無限森林的演算法,把您的人格轉化為Σ的插件。」

「……」

「同時我會開放所有記憶的使用權給您,」臉堆看我在猶豫,繼續說到,「包括許畫岑的。」

「哼……你如果做銷售,一定是銷冠,」我苦笑道,「但是你說你有她的記憶,憑什麼我要相信你?也許她只上傳了一點點呢!」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隨意挑選她的記憶區段來驗證。」

「那……她……」我惴惴不安的小心思,好像等待這一刻很久了,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一件我與岑岑之間的秘密,一件我本來早該知道的……

「她當年寫給我的分手信,是什麼內容?」

20、

四周張開了全景無死角的畫面,岑岑纖細的指尖,握著一支中性筆,在一張淡藍色的卡通兔頭信紙上,顫抖地書寫著文字。畫面偶爾會模糊一下,模糊之後,就會有一大滴眼淚,墜亡在信紙上,粉身碎骨,四散迸濺。

親愛的傻舒舒,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

我們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天,在宿舍里悶了這漫長的兩天後,我找出了這本本應用來寫甜言蜜語的信紙,給你寫最後一封信。

你送給我的花,在書桌上散發著將要腐朽的氣味,你送給我的收集陽光和溫暖的小燈,裡面的糖還沒有吃完,你給我寫過的信、賀卡,以及我們傳過的紙條,通通都在。

遲遲仍未與你聯繫,給你回答,是因為我不捨得,我捨不得……在我意識到我們的戀情岌岌可危的時候,我給我們定下了領完畢業證的短期目標,可終是有心無力。

是緣分吧,緣分安排我們經歷艱難走到一起,不久後又狼狽分開,帶著遺憾和不舍,以及疼痛與成長。

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尊重我、照顧我、體貼我,你把我從台階上抱下來,你琢磨我的心思帶我去吃你最受不了的辣味食品,你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為我放棄的那些,你為了我的改變,都是你對我的好。

一年多一點,甚至更遠的從我們認識開始的兩年時間,你逐漸驅趕走別的事物,成為我感情的重心,跟你在一塊的甜蜜往事,是我記憶中的珍寶,而那些為了襯托快樂而存在的不快樂,使我變得更寬容,更溫婉,更堅強,這些,是你送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我希望,靠在你懷中耳鬢廝磨,手拉手的花前月下,這些記憶能夠溫暖你,一起背單詞,做試卷時,掙扎著靜心專心的記憶能夠讓你微笑,曾專屬於你的我的一顰一笑,輕嗔淺怒,能讓你覺得幸福。我還希望,你為了我的輾轉難眠的夜晚的思緒,讓你變得通透,你為我放棄的那些種種,讓你更懂得珍惜。而那些你與我共同經歷的種種成長,同樣也是我送給你最好的禮物。

關於未來,我沒有忠告,也不要你的祝福,只能說已經分隔開的兩條平行線,各自,珍重。

2013年3月13 11:00

許畫岑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發現我已經跪在了地上。

所有畫面,包括遺落在記憶封鎖範圍外的,那些和岑岑膩在一塊的場景,向吞天滅地的海嘯一樣衝過來。我咬著自己的食指,強忍著不哭出聲來。那淡橘色的飽滿味道,岑岑身上的桂花香,她如映天玉湖般清澈的眼眸,她……她……我好想你……

「唔……啊——呃呃……」。我曾聽說有個人吃了特別辣的辣椒,疼得舌頭已無法忍耐,情急之下就割掉了自己的舌頭。身上某個器官過於疼痛,便會產生切割掉這塊器官的衝動,也許這是真的,因為我現在好想挖出自己的心臟,用手撓,卻撓不開胸口。我的心好疼啊,好疼啊!

「啊———拿走它,拿走!你快拿走!你把一切都拿走啊!」臉上一切腺體都在向外噴涌著液體,眼眶酸痛,所有的生物信號都堆積在眼球周圍,即使這麼大的流淚量,還是疏通不了心痛的阻塞。

「那麼現在可以把人格送給Σ么?」

「拿走……我求你了,我求求你,拿走,拿走你能拿走的一切!」

我發現我的肢體在破碎。準確的說,這應該並不是我的肢體,這只是我大腦中所有數據在這個叫什麼什麼無限森林這個破地方的投影。碎片不斷飛向臉堆那個黑點處,我變得越來越「少」。

郭無邪的口水,竟然還在空中飄著!只比剛才的位置往前挪了一點點。我抬手要推開他,但胳膊抬起的速度幾乎為0。

「慢下來。」

郭無邪的口水速度加快,我的胳膊也有了小小的動作。

「再慢點。」我繼續想著,降低思維速度。

21、

「吧唧…」那一滴口水總算落定,只不過我看好了位置,頭一偏,輕輕躲開了。那滴口水與我腦後金屬板撞擊的聲音如Hi-Fi環繞聲,綿綿不絕,清晰透徹,我足足聽了十多秒,我思維里的十多秒。而就在此時,我的右拳已擂在了郭無邪拿著電棍的手腕上,但他的白大褂袖口卻堅硬如鐵。

刺痛在我收拳之後才慢慢傳來,他的手腕被我一拳頂起,慢動作式抬飛,鬆開了電棍。同時我注意到,他白大褂袖口,我剛剛打到的地方,長起了幾排長刺。

「啊——!」電棍打落地上,霎時間所有時間長度回歸正軌,剛才緩慢凝滯的感知迅速鑽進大腦。頭皮被電過後的痛處、拳頭被針刺的痛處、鼻血眼血流出的冰涼感、和內心最稠密的劇烈撕痛。渾身上下疼得我魂飛魄散,好似肢體碎裂!

郭無邪怔怔地看著我,「你……怎麼還能動?」

原來我與∑的唯一連接方式,便是這曾經令我惶恐的電棍。我摘下胸前被方琪鮮血浸透的領帶,撿起腳邊的作弊狗電棍,用領帶把電棍綁在了頭上。

「啪嗒!」隨著清脆的開關聲,我再次接入∑,這次接入後,我感覺到眾多其他人的記憶在我腦中流竄,越來越多,卻毫無擁擠之感,我的思維速度越來越快,思維容量也陡然突增。只是……

我苦練拳擊三十年,獲得過國際上眾多拳擊比賽冠軍,身為一個加拿大人,我……我……我要打到眼前這個穿著白大褂的惡魔。

我迅速打出一記漂亮的左勾拳,就像我當初打敗上屆衛冕冠軍羅斯福.迪絡那樣,但我的拳頭打在眼前這亞洲人身上,他的白大褂竟然迅速捲成漩渦狀,要吞噬住我的拳頭。我本能的收拳,但慣性太強,而我收拳的意志太快……我竟然目睹著自己左小臂骨頭,散架分裂,骨折變形。拳頭收的速度太慢,骨頭碎裂的速度太慢,痛覺傳遞的速度也太慢,我把左臂抽出時,白大褂的漩渦也還未聚攏。不過這沒什麼值得慶幸的,看來我沒調整好思維的速度,左胳膊算是廢了。

不找到這白大褂設計者的記憶,看來是徒勞。

沒錯,這跨時代的防護服,就是我松田敬村的傑作!表面上如絲質的面料,布滿了納米材料,通過衣領後的大數據晶元,可以在7微秒內計算出18種防護錯失,並根據對周邊情景的精準測算,形成最安全的防護屏障。連我五年前設計的滾輪納米蠶絲刀,都無法切開完全防護狀態下的防護服!

那麼接下來是狂風暴雨般的右勾拳。表面積是固定的,只要想吞噬我胳膊的漩渦足夠多,總會有面料不夠,露出身體的機會。但我要控制好思維的速度,打倒這個見鬼的傢伙,拿下這次大賽的冠軍!

眼前這個亞洲人,因為剛剛的一拳,稍微失去了平衡,驚恐的傾斜著身體,正緩慢地往地上倒。此時,我迅速補上一拳,兩拳,三拳……白大褂上兇狠的漩渦驟起,底部還凸起了針刺。辛好痛楚的感知,在神經中樞中的速度傳變得「很慢」,我還會有機會。此時,白大褂上激起了八個漩渦,正中間面料掙開虛鎖的鈕扣,露出這亞洲人最致命的胸膛和肋排。畢生的苦練,就在這一刻,安大略板拳!

盜門講究的,就是一個手速,我李虎丘身為大盜之王,截取這人衣領處的小小晶元豈不易如反掌!此人好像被揍了一記重拳,身體正扭曲成一團,向後飛仰著。我輕輕伸手,使出一招霸王抖甲,抓住此人衣領後的一片硬塊,指縫滾子這麼一划,那小小的硬片便如一隻小雞崽一樣,乖巧的躺在我掌心。可這還沒完,我莫名其妙對眼前這人,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怒火,他好像曾奪走過我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令我狠得心躁,想吃人!雖然不知為什麼,我的左胳膊已經無法使喚,眾多痛楚也不斷向我腦仁蔓延,但我心中還是充斥著一個念想。

我要殺了他!

22、

我的手指,觸摸著眼前這男子的右眼珠,這名男子為何如此眼熟?這面孔,這眉骨,這……這圓潤的眼珠。

我把眼前這名男子的眼珠把玩在手中,手臂抬起的速度慢得令我心躁,我很好奇,此時,這名男子的神情到底是如何的?

「放到最慢。」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名白大褂男子渾身抽搐著跪在地上,好似百蟻穿心,裹上辣椒油之後扔到鍋里炸一樣,扭曲著,捂著右眼和胸口。

「哈哈哈,加快!」而與之同步的,是我左臂的痛楚,和持續不斷的心痛,也洶湧襲來,所以我迅速又加快了思維速度,並輕鬆的應用我苦學二十餘年的醫學知識,拆解了這名男子的雙臂骨骼、筋脈。就在我要掏出此人喉舌,擰斷他喉骨的瞬間,好像有人拽著我的手,完全發不出力了!我掙扎了幾下,口中竟說出一句令我自己都費解的話。

「郭狗,你滾吧。從今天開始,我與你恩斷義絕。」

我是神醫……我是拳王……我是小偷……我是銀行會計……我是神經外科知名醫生……

我坐在身後這大玻璃罐子下,望著眼前的白衣男子倉皇逃竄,一步一個趔趄,連滾帶爬竟也迅速逃出了這個房間。對了,我為什麼會在這兒?我的頭上怎麼插著一個電棍呢?

我是參議會要員……我是小學教師……我是最受歐洲矚目的搖滾巨星……我是……我是孔三貓……我是老王……我是……

許畫岑。

我是……誰?

23、

「這就是……你剝離出來的,吳舒的記憶?」

「沒錯……現在可以給我的躍遷器升級了吧!」

「哼哼,你小子,沒想到年紀輕輕的,竟然能摘到這麼重要的記憶信息。」老人伸出滄桑褶皺的手,拿走少年手裡的儲存檔。

「是你說的,如果有了吳舒的記憶,就可以救我的媽媽了,你如果騙我,我要你的命!」少年眼中擠壓著疲憊的怒火。

「甭跟我糟老頭這兒賣狠,郭小九!」

————————————2016.12.28完結,這個故事總算完結,耗時四個月。我希望我能寫出一些深入骨髓的東西,其實我自己是一邊聽著後搖一邊寫的,有些地方我給自己寫哭了。接下來的任務是開心的故事,並且給這個故事畫上插圖。對了,第23節的對話,是一個彩蛋,是這個故事續集的片段,目前《平行森林》α.記憶演算的三十萬字長篇正在書寫中,一樣的故事架構,但是新增了很多情節和人物。續集也在打腹稿,希望有天能遇到有緣分的問題,把續集《平行森林》β.無限森林 能給寫出來。大家下個故事見~!

———————2017.01.17 校對,排版修訂


2012年之後桌面級CPU性能再也沒有出現質的提升,移動設備的設計也沒有再發生本質的變化。各大網站勢力範圍逐漸定型,互聯網領域也基本沒有在出現什麼大的變革。2012年的Google和2017年的Google是一樣的。Facebook和Twitter也基本沒變


北京奧運會和上海世博會我還覺得是去年發生的事情呢。

今年看到《西遊伏魔篇》,感覺《西遊降魔傳》還歷歷在目。


有沒有覺得,2016 年—— 其實聽起來已足夠科幻的了。


我一直覺得肥貓死了。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活著。


工作以後時間按月算,一眨眼一個月過去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14歲……


大概是因為你和我一樣是2012級的。。


我的朋友圈就像在2012年!!!!


我勒個去!你說什麼?

難道今年不是2008年嗎?

不是剛辦完奧運會嗎?

還有汶川地震你們都忘啦?


因為其實我們在2012年就已經集體滅亡了。。


16年1月的時候就有種應該是17年的感覺

一直到現在 也是

看見 @王妍兒 的回答可能是這樣:

時間錯覺。如果說鐘錶上的刻度時間是顯性的客觀時間,人內心通過自我對世界有主觀的時間觀念。

大概是去年那年你過得忙、充實、容量大,甚至讓你感覺超越了刻度時間,就會有時間錯覺。


你這三年過得太平了,沒任何個人的大事件。


現在就是2012年,我也發現了其他大部分人都有種錯覺這是2016年。曾經我也有,這種感覺是一直生活在夢幻中。後來我醒了,我發現了我的與眾不同,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唯一的一個。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你和我是少數的覺醒者。現在,我們應該去尋找同類,去尋找答案。真相只有一個


一.2016.01.22

我總感覺自己活在2012。常常看著手機上的日曆,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我們靈魂,永遠留在了2012。

二.2016.02.13

我知道沒人相信,但我會去調查清楚的。

三.2016.03.07

有沒有可能這是我們所有人勾勒出來的世界?真實的我們於2012.12.12死去。然而我們並沒有死亡,而是在這個我們勾勒的世界裡永生。或者說,我們本該一直往前,但是出現了一個意外,我們拐到了另一個時空。而原來的我們呢?

四.2016.04.09

我查不出來了。但是一種巨大的恐慌包圍著我。我可能…

五.2016.04.19

果然是我的調查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我住進了精神病。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進來。我知道,是和我一樣發現了真相的人。

六.2016.05.04

他們終於要處決我了。也許我可以徹底解放。但還有一種可能,我不願去想。

「為什麼?」我想死個明白。

「因為你們越來越多,地震越來越頻繁了。我沒有辦法。」

原來,發現了真相的人是可以影響這個世界的。

我哈哈一笑「我已經在知乎上分享了,你們已經阻止不了我了。哈哈!」

「你………!」我死前看到他們氣急敗壞的跳腳,不過跟我沒有關係了。

七.1997.03.15

我發現我還沒有死,四周黑黑的,還有水。我被圍在一個極小的空間里,伸不開手腳。我嘗試踢了踢,依稀聽見有人說「哎,動了,動了哎。」

完。


主席他老人家,還好嗎


沒有邀請,深夜看到這個問題就進來了。

和題主一樣也有這種感覺,不偏不差也是2012年,很奇怪,突然2016了,感覺中間斷片了似的。想想可能是因為12年入伍了,在部隊每天重複一樣的事情,覺得時間過得一年比一年快,18歲一轉眼22了。可能題主和我一樣吧,12年畢業工作或者是有什麼其他的轉折點吧。

不管怎樣,珍惜時間,可以懷念,不要沉溺,否則明天還是一樣會過的渾渾噩噩,日復一日。

希望對題主有所幫助,以上。


2012年這個節點因為末日論一直被強化,「末日來臨」的恐慌與「劫後餘生」的狂喜,導致集體無意識。

從地獄到天堂的巨大落差讓人難以忘卻。然而人們如此健忘,還是沒有照那時說的「假如我能活下去,一定要······」


其實你停在任何節點都是正常的,只是你記住了2012而已。

時間是虛幻的概念,時間並不存在

舉個栗子,你往前走一步,在這前後你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嗎?你只是從一個地點往前轉移到了另一個地點,時間為了忽略發生這個過程所經過的軌跡。

那麼放大來看,你從一歲長到三十歲,是時間變了嗎?時間是同步的,只有此時此刻,沒有過去未來,你從一歲活到三十歲這個概念,並不是時間過去了三十年,而是你這個人在運動改變狀態,你的存在只是一個過程,我們定義的時間只是為了方便訴說這一個過程中的某個節點罷了。

想像播放錄像,你是錄像里的一個人,我是播放和觀看者,我可以隨時點暫停,那麼相對於錄像外的我來說,你活在哪個時間點呢?對於錄像里的你來說,你根本不知道我點了暫停。想像一下整個地球就是處於一場四維全息錄像當中。


我是總覺得自己活在2013年。

從自己來分析,我對2012的恐懼很深,初中看了電影就一直惦記著,直到高二迎來2012那個「末日」

那天過去之後,我心裡一直有一個潛意識就是「2012終於過去了,也該是2013年了。

所以我覺得是不是大家受電影《2012》荼毒太深,「2012來了」或是「2012過去了是2013了」這兩種想法在腦海中盤旋過久已經刻畫成潛意識變成執念了?

當然。我的分析純粹是個人想法,僅憑藉一個電影就來猜測時間維度我覺得不太靠譜,我自己由電影想到的答案也同樣不太靠譜。

我只是不太認可前面的高贊同答案

因為是不可能所有人都趕在2012年2013年發生「大事件」的,這種說法是過於的把自己代入問題了

比如我自己,就是2014年高考,進入大學的,按理來說這就是大事件了吧。


13年入大學,感覺學弟學妹都是14級的

沒錯,在達成某個目標之後。

會以那個時間為坐標

你還記得512嗎? 什麼時候的?

2008年

過去多久了

8年

有那麼久嗎?

時間標識

沒有大事覆蓋。

2018年我畢業

大概

以後就是2018年做標識了吧

那你是這樣子嗎?


懷念2012年,想回到過去


事實上,我總是覺得我還活在2005.2006年,這十年的記憶,恍惚間竟是想不清切了……


高中日復一日的上課,重複枯燥而顯得漫長。

大學自由懶散,隨心所欲,轉眼間四年一晃而過。

所以2012年剛入學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青澀和獵奇心旺盛的大一是記憶中這四年最濃墨重彩的部分。

想回到2012年大學重新來過的潛意識恐怕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但即使這四年一切都不曾有大的變化或進步讓你能對時間的魔力有所感受。可是孩子,是時候向前看了。最可怕的是,停滯的不是時間,是思想。

當然也不排除是因為寫了四年12級XX班所以印象深的可能。(嚴肅臉


因為你家的掛曆沒換!


告訴你了你還買掛曆么?


因為那一年我剛剛進大學,結交了一群在後來的生活里特別特別鐵的死黨.

因為那一年我以為一切都是一個嶄新的開始,嶄新的地方,嶄新的生活,還對著未來抱有一切的幻想.

我想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潛意識總希望自己還在2012年,希望這幾年來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一切還停在我大一的那一年,我還沒有踏出社會,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應該好好學習,應該做這些那些.應該不要懶惰,儘可能的在大學四年的生活里做更多更多的事情.

可能一切的以為都是來自於不甘心.


我2012年高中畢業


其實我2012年那會兒也總覺得是2008年或者09年,慣性吧,就像我到現在還覺得我還是個寶寶


沒錯,2012年我們其實都死了

現在活著的是另一個世界

這個秘密只有極少數人發現或感知了

比如題主和留言的各位


我曾經也有過這種感覺。每次過完年都有點不適應今年的數字。上小學的時候,每次一升一年級,我就不適應作業本上的幾年級幾班,過了一段時間就適應了。~啊~我真的很想回到小時候。。。。家人都在的時候。真的好想。(-??)


因為我大四的,我的學號是2012xxxx,所以經常寫2012,所以對它熟悉。


哦這個問題其實很複雜。

先試著分兩個方面來說吧,

1.品牌性:從2012年之前,就已經有很多很多關於2012年的傳言,多數人都是在潛意識裡被灌輸了2012年這一年很特別很重要的印象。當然也包括這一年參與高考或從大學畢業經歷了重大而複雜的事件,於是經常填寫資料時需要輸入2012這四個數字。

2.視覺性:2012這一串數字在視覺上呈現的是一種極強的和諧感。首先就長度來說四位是最好記憶的,就像四字成語一般,也像每個人的手機密碼一樣。其次較之奇數來說,偶數更容易引起人的好感,就像每個人都有兩隻手兩條腿兩個眼睛兩隻耳朵,而2011和2013看起來就感覺是缺少了什麼,或者是多了什麼,所以不得不說2011這個數字看著真是好難受,總感覺是2010和2012的中間過渡階段,而不像是一個獨立的年份,以至於每當我做重大決定時都會選擇偶數年,再從偶數里來看,2014的4很明顯是中國人潛意識裡排斥的一個數字,尤其14連在一起就更奇怪,而如果是2010,則缺少了一種對稱美,感覺頭重腳輕,平面構成里有個概念叫做重複,還有個概念叫特異,當2被重複兩次的時候,人的不安感就減少了很多,如果是2221,那這個數字就類似於特異,是容易引起強迫症患者的強烈排斥,如果是2222,那真的是會令人心情愉悅。從1994年到如今2016年,我們可以試著排列一下-1994,1995,1996,1997,1998,1999,2000,2001,2002,2003,2004,2005,2006,2007,2008,2009,2010,2011,2012,2013,2014,2015,2016。對於我個人來說比較喜歡的數字是1998,2002,2012,2015,其中我覺得5比較好看是因為5是10的一半,到這樣的年份就感覺好像自己辛辛苦苦又走了5年,又完成了一個宏偉的五年計劃,該開始下一階段的計划了。(當然,比起這上面所有的數字,我更喜歡的是1231,一年的最後一天,同時也是我的生日。)


因為我們都是12級的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20年前不是96年嗎


10年之前不是1996年么?

@_@


我也是 感覺2012特別熟悉 那一年有著很多美好的回憶

至於為什麼答主都有這感覺 只是因為倖存者偏差 沒這種感覺的人不會來回答問題


我也是! 你不是一個人!


因為我們輸掉了


以下為作為「2012群體性心理事件」調查報告日記

記錄時間2017.10.27

身份「觀測者」

編號00330

推斷

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所謂的世界了

作為「觀測者」

我相信2012年這個特殊的時間年份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導致群體性記憶產生錯亂,停留在這個時間節點上。

這是十分異常的事情,然而大家都對此視而不見,這本身就不正常。

也就是說我們所有人的記憶被人為地抹去了一部分

毫無疑問2012年在到來之前就備受矚目,這幾乎是人類的群體效應,或是一種本能反應。

「預言者」推測現有世界(非現實世界)將有一場劇變,世界毀滅。準確度高達99%。

如大家所見,世界並沒有毀滅。

之後

「預言者」們神秘消失。

「觀測者」普遍推測2012年一定有什麼扭轉了結局

然而部分「觀測者」認為世界已經毀滅。

現有世界並不存在。

所有人已經在2012年全部死去。

現已被機關確認為精神分裂,給予清除。

……

——未完待續


因為你的時間又不是你的


今年是2017年,還有那種感覺么,滑稽


我也覺得,因為記憶最深的就是2012


To be honest, all the people have dead, because of the disaster in 2012. All of us are living in a world like the movie "Matrix".


沒錯今年就是2012年,你現在所看到的世界都不是真實的都是基於你的幻想看到的。其實在2012年的時候人類真的瀕臨滅亡,最後不得已釋放了全球迷幻藥劑,所以你沒有錯。


說起2012年,我應該是18歲,不好意思暴露年齡了,不過沒錯,我一直以為自己18。

每次交作業,或者寫點什麼的時候,總會寫錯年份,得謹慎下筆才行,哈哈。

我總覺得自己很小,直到有一天,我知道1998年出生的孩子都有18之後,我的世界顛覆了,嗚嗚嗚,都22了,還是什麼能力本事都沒有的女人,讓我去哭會兒。

我覺得題主覺得自己18,可能是因為永遠都不想長大吧,我就是不想長大,不想面對現實,總覺自己很小。哈哈。


我一直覺得我30歲,要不是過年,家人親戚閑聊起來,我已經33了,原來我也活在2012年。


不是年年18歲么


就我自己感覺而言,有這種感覺是因為某一個年份是生活改變的節點。2012年上大學(或者踏入社會),從此生活變成了自己選擇是否起床?是否上課?是否回宿舍、是否買買買……和前20年的生活截然不同(某種意義上來說高考結束的那一刻就是分界點)。並且如今認識到這種生活並不快樂和幸福,沒之前20年的日子快樂。所以從心裡抵制這種生活,卻並改變不了。潛意識裡認為自己還生活在無憂無慮的學生時期,尤其是正在經歷困難的時候。以至於正在過的生活並不在意,回憶里的那些日子越來越清晰。

我還看到一種說法,因為兒時的時間是以天、小時甚至課間來計算,長大以後是以星期、月、年來算的了。我很認同這種解釋!一成不變的生活和社會的壓力模糊了我們的夢想,磨損了我們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心。


經驗值還沒攢滿到升級那兒。


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我覺得說明這幾年你個人生活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要像我這樣2012年生個孩子,你就會發現,別說2012,連2014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想想物價


天吶,竟然真的有人問這個問題,我也有這種感覺,總感覺2012從來沒有過去。


年過得沒有儀式感~


最美的回憶在12年


我也這麼覺得……鍵盤上的按鍵……也是2012最容易按出來。上次去銀行,都寫錯了,幸好銀行職員糾正了。


留在2012多好,我倒是覺得莫名其妙的就2016了。


我也有這樣的體驗:

前幾年的時候(比如2013年),總覺得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過去才沒多久。可是認真計算一下時間,已經是非常遙遠的時間了,2008年到2013年,也有五年時間了!

前陣子,如果不是和朋友聊起歲數,我還以為自己20歲,原來我現在23歲了(?_?)為什麼會這樣,過個年突然知道自己多了三歲,好老(?_?)

上了大學之後,感覺時間加快了!小時候的暑假是非常漫長的,現在暑假感覺就是一晃的事(?_?)

推薦知乎上一個很好的答案@肥肥貓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8626263


2012年是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進入緩慢增長的轉折點

2012年的時候,諾基亞還沒全死,大部分人依然沒有在使用微信,北京霧霾也沒有那麼多人抨擊。

2012年是中國社會(不只是經濟)進入新常態的一年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每次都以為今年是虎年,某時候寫東西時候下意識就寫2012


常常靈光一現,感覺這件事經歷過,卻也想不起是哪裡,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但不可能是時間循環,畢竟看看日曆,別瞎想了.


沒錯,我也是這樣的,小時候對今年是什麼年,什麼年份這種特別敏感,記得特別清楚,尤其是零幾年的那個時候。(′?`??)

最近幾年沒有那些感覺,有時候別人問起來都需要反應半天現在到底是什麼年份()′д`()

後來想了想,覺得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年味濃,而我自己也特別在意過年,小時候特別期待,因為可以有壓歲錢,有好吃的,還可以不上學,還有有趣的春晚,小時候對春晚也是很期待的。

反而現在長大了,年味越來越少,也沒有壓歲錢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以後更不在乎什麼好吃的,想吃隨時都可以。春晚也越來越無趣,節目千篇一律,除夕晚上全家都是拿著手機搖啊搖,花生瓜子也不吃了,都是低頭看手機。

好像跑題了(??ˇ?ˇ??)

現在我感覺我自己有時候也比較消極,可能跟這個也有關係..(??ˇ?ˇ??) …

這個是半歲的時候。。我媽說,我的大倭瓜臉( ?????_????? )

再長大一點就跟一個小土匪一樣,現實版的古惑仔(′?`??)

這個愁眉苦臉的小胖子是我的小學同學( ?????_????? )

還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_????? )

不是我嫌棄他( ?????_????? )

有一種青梅竹馬是別人家的( ?????_????? )

為什麼小說里的那麼帥( ?????_????? )

這就是現在。。。(??ˇ?ˇ??)是不是比小時候丑了許多

好,就醬~么么扎~(??ˇ?ˇ??)


同感。我覺得一個是因為2012的末日預言,還有一個因為智能手機的普及吧。


我違反了保密協議,正在被通緝,我覺得我很快就會被抓走,這個秘密我不得不說了,其實人類已經在2012年12月25日世界末日滅絕的差不多了,僅存了一批科學家和不到一百個倖存者,開啟了拯救毀滅計劃,用了五年時間,終於解開了時間重置秘密,然後時間重置到2012年1月,並且跳過了末日,然後倖存者被消除了記憶,我是其中一個科學家,你們有些人會偶爾發現一些事情曾經做過,又記不起來,夢見一些沒見過的 場景,人,就是因為你們有殘存的記憶。請救救我!!!!


我的天,原來我不是一個人!我一直覺得我活在2009年!每次寫日記都把日期錯寫成2009。。。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並且我發現我同學也有!因為有一次班裡傳著簽一個表格,後面要寫日期。傳到我這裡我發現,前面一位同學日期寫著2012年,並且他後面的人都跟著他寫錯了。

我一直以為這是因為我是2012年考上大學的,一直是2012級,學號也是2012***。寫的太多的原因。不知道你呢?


我也感覺我一直活在18歲呢 嘻嘻*^O^*


我的工號是4042012


我現在就是活在一天里!我想問,這一天啥時候結束?


因為你現在過的日子和2012年沒差別


我也是這感覺,除了一年不如一年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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