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共和國的「文正」，卻有「武奇」的一生

中國人講究蓋棺定論，那些王侯將相，豪傑名流們，在去世後都會有個謚號，對他一生做個總結。

比如岳飛，最早的謚號是「武穆」，克定禍亂曰武，布德執義曰穆，「武穆」兩個字就是對岳飛一生的總結。

再比如秦檜，最終的謚號是「謬丑」 名與實爽曰繆，怙威肆行曰丑，從「謬丑」這兩個字就能看出秦檜的形象了。

到了宋代，出現了一個級別很高的謚號，叫做「文正」。司馬光曾言：「文正是謚之極美，無以復加。」這謚號究竟有多厲害了呢？看看得到它的都是什麼人，就知道了。

范仲淹，戍邊禦敵，新政改革，執教興學，一代文宗，謚號「文正」。南宋的羅大經評價他：「國朝人物，當以範文正為第一。」

曾國藩，剿滅天國，洋務改革，湖湘學派，家訓傳世，謚號「文正」。 趙爾巽《清史稿》評價曾國藩：「中興以來，一人而已。」

看見沒，「文正」都是謚給當朝第一人物，來作為招牌表率的。明朝的內閣首輔李東陽，也是一個厲害人物，他去世後被謚為「文正」，人們都覺得他不夠格，還寫詩嘲諷：「文正從來謚范王，如今文正卻難當。大風吹到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文正都是謚給范仲淹、王安石（謚文）這樣的人物，你個李東陽也想來當文正，不夠格，不夠格。說了這些么多，只想說明一個道理，「文正」這個謚號，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得到！

雖說如今已經是「共和國」，不流行君主制的那一套謚法了。但要選一個國朝的表率，官員里的第一人物，人們心中還是有人選的。42年前的今天去世的那位人物，我覺得他就是人選之一。

「文正」這個謚號，好是好，但民間特別喜歡臉譜化。總覺得只要得到這個謚號的人，必須是斯斯文文，正正規規。但仔細想想，單純的斯斯文文，正正規規，能混到這個地位嗎？就比如我們「共和國」的這位「文正」。「文正」只是他的表面，他骨子裡卻是「武奇」！

武——

先來看他上學的時候，那是地地道道的武林高手。天津這個地方，向來是卧虎藏龍，俠客雲集。青年時期的他在這裡讀大學，自然而然的會被這種風氣所感染。這很好理解，誰年輕的時候沒一個中二的江湖夢呢？於是他就跟著武林宗師韓慕俠學習「形意八卦」。韓慕俠是誰？那是與霍元甲齊名的一代宗師呀。名師出高徒，津門俠客行。郭靖、喬峰、楊過、令狐沖……等一系列大俠形象，在我腦海中浮現。

再來看他工作之後，那是名副其實的王牌特工。大俠與特工的區別就是，大俠一直混江湖，而特工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為了自己的信仰，他加入了黨組織。因為混過江湖，頭腦機敏，消息靈通，手段毒辣，於是自然而然就負責了「特務」工作，其主要任務就是收集情報，懲罰叛徒。「特務」這份工作，本身就是不能以正常的道德標準去衡量，即便有時手段太狠，我覺得也不算黑點。當時他化名為伍豪，於是他的部門就被稱為「伍豪之劍」。寫到這裡，《007》、《碟中諜》、《真實的謊言》、《無間道》等電影劇情，在我腦海中閃回。

一個武林高手、王牌特工的形象，和斯斯文文，正正規規實在不沾邊。這讓我想到了唐朝的徐茂公，一生出將入相，位極人臣。在《隋唐演義》中他是一副道骨仙風的法師形象，但歷史上的徐茂公卻和道骨仙風一點也不沾邊。用徐茂公自己的話，就是：「我年十二三，為無賴賊，逢人則殺。」這分明是初唐第一古惑仔呀，社會我徐哥，人狠話不多！

奇——

我所理解的「奇」，就是在混亂之中，能劍走偏鋒，看旁人所不能看。在鬥爭之時，能遊刃有餘，為旁人所不能為，這兩點他都佔了。大家都知道，後來的那位老大，在剛開始不是老大。而且當時各派鬥爭激烈，都對「統帥之位」蠢蠢欲動。關鍵時刻，他遊說各方，押寶一位地位還沒自己高的人，確立了此人後來的核心地位。

這讓我想到了漢朝的蕭何，最早沛縣起事的時候，有人推選蕭何當老大。但蕭何堅決不當，並號召大家推選劉邦。蕭何了解自己的才能，知道自己適合幹什麼。也知道他人的才能，知道什麼人比自己合適當老大，這就是蕭何的奇特之處。

蕭何雖然是古代賢相的楷模，但也是有爭議的。比如呂后要搞韓信，蕭何樂此不疲的前去幫忙。當年舉薦韓信的是他，現在殺韓信的也是他。這就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典故。劉邦得天下後，開始肅清功臣，蕭何鼎力相助。後來清算到蕭何頭上了，蕭何連忙自污名節，逃過一劫。蕭何的晚年過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當韓信、英布、彭越等大臣一個個被除去，他卻善始善終。並制定《漢律》，刪除酷刑。清靜治民，安撫人心。以自己一人之力，確保大漢朝的平穩過度。

該如何評價蕭何呢？是顧全大局，忍辱負重？還是陰奉陽違，為人圓滑？或許都是他吧。但不管是什麼評價，誰也不敢否認，蕭何是大漢開國第一功臣的地位。在血雨腥風之中，能全身而退。在權力鬥爭中，能明哲保身。雖然談不上多「正」，但這份「奇」著實讓人佩服。

關於他的文治武功，官方已說的太多，在此不想老生常談。

關於他的是非爭議，民間也眾說紛紜，在此不想嘩眾取寵。

今天是他忌日，他已經離開我們42年了。

上大學期間，那年今天，我為他寫的輓聯是——

上聯：文正公曾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觀君功名，可媲美希文事業；

下聯：忠武侯亦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悼公音容，當名齊丞相祠堂。

畢業之後，那年今天，我為他寫的輓聯是——

上聯：譽公於理，惜公於情。草野留衣香，清秀通雅如荀令。

下聯：謀事在毛，成事在周。廟堂存王佐，鞠躬盡瘁比葛公。

今天，我想再寫一副，這次我想簡單一點，純粹一點——

上聯：宰輔大名比文正。

下聯：豪俠一生是武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