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爾的政治生涯,還有希望嗎?
2017年11月20日,德國總理默克爾的組閣努力宣告失敗,這實際上意味著這位女總理政治前景將面臨重大考驗。那麼,默克爾女士是否能夠力挽狂瀾,再創奇蹟呢?
儘管相當多的媒體和智庫對德國女總理頗有信心,但在筆者看來,無論組閣成功與否,默克爾的政治前景都不會樂觀,這是德國的政治大趨勢決定的。
應抓住政治大趨勢
很多時候,我們看待政治問題,往往最難的不是獲取信息,而是如何在過多的信息中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即毛澤東所言之「主要矛盾」,從而由此判斷政治局勢的演進。
蘇聯八一九政變的領導者亞納耶夫就曾說過,他發動叛亂後的一個小時內,就收到700多份彙報,以致於當時就陷入昏頭昏腦的境地,而不知行動的關鍵何在,這實際上就表明這位領袖完全不能勝任這場叛亂的領導;相比之下,1917年3月份的列寧,面對二月革命後的紛亂局面,儘管身在國外,卻敏銳地意識到未來俄國政局的演變,「引發革命的社會問題不可能被解決,在臨時政府缺乏權威的情況下,後續革命的良機必然到來……布爾什維克絕對不能支持臨時政府,因為其無力解決當前問題,任何支持這一政府的政黨都會被視為替罪羊,從而失去民眾的支持」,而當時身處俄國國內的克倫斯基和李沃夫公爵卻沉迷在新鮮的官服之中,渾然不知自身的政治根基正在塌陷。
當今的歐洲局勢可謂變幻紛繁,猶如一團迷霧。不是英國脫歐,就是馬克龍勝利,或是默克爾勝選,再加上層出不窮的恐暴襲擊,總之各種類型的訊息撲面而入,形勢忽左忽右。在這種複雜情況下,如何把握其中的趨向?才是理解問題的關鍵所在。
不利的大趨勢
事實上,無論局勢如何變幻,總有一條恆定的線索是穩定不變的,那就是在當前的歐洲社會體制下,歐洲因難民大舉入境而加劇的恐暴襲擊和社會治安惡化,必將隨著2015年默克爾難民危機後果的慢慢凸顯而逐漸失去控制。
無論《紐約時報》的專欄文章描述的融合前景有多麼美妙,但也只能欺騙象牙塔里的傻瓜,真正的智者固然會為這種祝福而感動,但他理應更信任現實經驗。從多個國家的經驗來看,中東難民在德國是不可能被有效同化的,就像今天在法國、挪威、英國和瑞典所看到的一樣,中東難民完全不同於那些極易被西歐吸收的東歐移民(非羅姆人),他們入境之後的問題將長期存在,並隨著其人口比例的增加而不斷惡化——事實上,即便是默克爾本人,也在此前多次承認對穆斯林群體的多元文化政策實際上完全失敗了(2010.10.17,默克爾(Merkel)波茨坦(Potsdam),對其保守的基督教民主黨(Christian Democratic Union, CDU)青年黨員講話)。
另外,歐洲的各國政府在當前的意識形態和政治體制下,實際上是根本無力處置中東人口帶來的犯罪和恐暴襲擊的。這是因為中東人口因宗教信仰和飲食禁忌而群居,這使其形成一個個軍事化組織的強大社會單元,歐洲的警察無論從人數還是執法裝備和手段上,都無力對其有效管理,即便不惜代價地處置,由此引發的巨大經濟和政治成本也難以持久(如2005年10月的法國騷亂)。
總之,西方政府根本沒有力量應對中東人口違法犯罪的事實,反過來刺激後者進一步侵凌相對守法的本土民眾——守法民眾實際上置於不受保護的窘迫境地,最終的結果就是將這些人不斷地推向極右翼的懷抱——如同列寧所言,這是不可阻擋的歷史趨勢。
自相矛盾的死局
需要指出的是,默克爾將數百萬的中東難民近乎無差別的引入歐洲,本身就是給歐洲社會本已失衡的政治結構帶來一股巨大的破壞性力量。要想恢復原有的平靜,僅僅通過法律手段是不可能的,歐洲政府唯有依賴極端措施(如依賴武力大規模驅逐)。
然而,歐洲社會的政治氛圍決定了任何主流政黨都難以採取這種措施,因為,一旦採取這種措施,就意味著其與極右翼政黨毫無差別,這恰恰是歐洲主流政黨們極力避免的。這種自相矛盾實際上類似於十月革命前俄羅斯克倫斯基臨時政府的處境,克倫斯基要想解決那些加劇革命的社會問題,必須首先擁有一個和平的環境,這意味著他需要向德國屈辱媾和,但屈辱媾和的結果則是克倫斯基和臨時政府極力避免的——這是一個政治上的必死局面,而列寧則清晰地看透了這一點。
因此,西歐的難民政治困局,決定了只有當歐洲的民怨被這一問題充分引燃,足以讓一個極右翼政黨為所欲為的時候,才能真正得到解決。
(凡爾霍夫斯基(臨時政府陸軍部長)圖謀以減少員額手段來提高軍隊戰鬥情緒而不成功之後,忽然走到這個結論,即認為非媾和不能救國。某次與立憲民主黨領袖們私下會議之時,這位年輕而天真的部長希望拉攏他們,便描摹軍隊物質上和精神上的解體狀態:「圖謀繼續戰爭只有更加促成大災禍罷了。」立憲民主黨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在大家不做聲時候,米留可夫帶著不屑神氣聳聳肩膀,說起了什麼「俄羅斯的尊嚴」「對協約國守信」一類的話。這位資產階級領袖自己也不相信這類鬼話,但他堅決努力要把革命埋葬於戰爭的頹垣和死屍之下。凡爾霍夫斯基表示他的政治勇氣:20日,不先通知政府,他就在預備國會委員會中聲明必須立刻媾和,不問協約國同意不同意。大家都起來瘋狂地反對他,私人談話時與他一致的人也反對他。愛國派報紙說陸軍部長「已經跳到托洛茨基同志的戰車上面去了」。布爾澤夫暗示德國黃金的作用。凡爾霍夫斯基被停職了。愛國派私下談話時都說:他的話根本不錯。布德柏格在日記之中也很謹慎說:「以守信觀點說,凡爾霍夫斯基的提議自然是奸詐的;但以俄國自己利益觀點說,這也許是唯一有得救希望的提議。」
——《俄國革命史》)
聖人有雲「君子乘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以行」,意思是聰明人當順應時勢行動,否則再大的本領也無濟於事。今天的默克爾之處境,恰恰即是如此,她的名字已經成為一場巨大政治和社會災難的代名詞。作為災難的始作俑者,德國女總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有效切割的,畢竟,假若她試圖遣返難民,僅僅只會削弱左翼對她的支持,卻永遠無法真正贏得右翼對她的友好——這是一種孤立絕望之處境。
因此,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默克爾女士的威望和根基將在惡化的問題面前不斷磨損,直到再也無法彌合黨內外日漸擴大的分歧。只有理解這一點,才能真正意識到默克爾此次組閣為何失敗,以及她的未來還將更加失敗——這是現代馬基雅維利的邏輯決定的,與她是否執政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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