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14

北宮內群臣抬起頭顱,看見聖上已經摔倒在地,中官曹猛嚇得手足無措。

張胡鄭茅和滕歩熊都手忙腳亂的給聖上喂服玉液,知道聖上吃金丹毒藥這麼多年,把自己吃死的這天終於到了。

《泰景亨策》記載,大景宣帝姬望在至陽六年五月廿九,當朝服下了親自煉就的鹿矯金丹,後一年九個月後,至陽八年二月升仙。

在聖上在北宮服藥卧地的五月廿九這天,廷尉周授也策驛馬趕到了涼州定威郡。在定威郡的郡府內,定威郡郡守屠頌設宴款待天朝欽臣,郡內的官員也來赴宴。

在宴上,周授與定威郡各個官員相互結識,飲酒之後。官員散去。郡守屠頌與郡薄崔煥,引領周授到了內府花園歇息。

周授告訴屠頌自己前往沙海西關平陽關的目的,他受了太尉張胡,與大司馬鄭茅的派遣,到平陽關有兩件事情,一件是親眼看看傳說中的須不智牙頭顱睜眼的怪事。一件是查看平陽關軍文,告朝廷匈奴兵臨城下一事。

屠頌知道廷尉周授不僅掌管天下刑法訟獄,而且還是朝廷安插在天下細作的統領,不過平陽關的事情,竟然驚動了周授,可見朝廷對須不智牙頭顱,與匈奴牧民騷亂兩件事十分重視。

由於周授的身份特殊,屠頌和崔煥兩人也不敢多言。萬一他們得到的消息有誤,現在告訴了周授。當周授親自到了平陽關,發現事有出入,他們必定獲罪。因此屠頌只是呈報周授,郡薄周授已經將明日進入沙海的駱駝、馬匹、糧草、飲水,以及隨從都準備妥當,一定不讓廷尉失期。

周授聽了,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看著花園裡的一尊刻漏,詳細打量。

「周閣下喜歡這尊刻漏?」屠頌問,「如果喜歡,等周閣下從平陽關履職回來,我贈送給閣下。」

周授看著刻漏始終不言語。

「民間刻漏都只能計算出四刻。這尊刻漏卻能算到三十六分,與安靈台刻漏同等精妙。」崔煥謹慎的對周授說。崔煥做了十幾年郡薄,第一次見到朝廷公卿,本來一直不敢妄言,只是看到廷尉周授似乎對這個刻漏關切非常,才鼓起勇氣冒犯。

周授用手去輕撫刻漏上陰刻花紋,崔煥早就看過,刻漏的陰刻的花紋與平常不同,平常刻漏陰刻的是水紋或者芙蕖,而這尊刻漏是火紋和牡丹。

周授又用手指輕叩刻漏,刻漏發出輕微的金聲,崔煥突然看到廷尉周授的管帽之下,頭髮挽髻下的耳廓正在抽動。崔煥看見這個細節,心裡驚赫,不敢再說。

「這尊刻漏,」周授終於開口,「屠郡守從哪裡得來。」

屠頌不知道這尊刻漏是不是有什麼忌諱,只好如實呈報,「這是郡薄崔煥從鄉間尋獲,下官本以為是一件古物,郡薄已經告知是有人打造。」

周授把臉轉向崔煥,崔煥看見廷尉的眼睛泛出了一絲殺氣。崔煥連忙跪下,「半月前,沙亭龍井乾涸,下官前去監護沙亭百姓遷徙到雍州,在沙亭看到了這尊刻漏,下官覺得這個刻漏打造的精妙,於是帶回郡內。如果冒犯了天朝威嚴,下官現在就把這刻漏給融了。」

「不用了。」周授說了這句話,用手擺了擺,示意屠頌與崔煥退下。

第二日一早,定威郡官員在郡守屠頌的帶領下,送別廷尉周授。看著護送周授的隨從和駱駝馬匹進入沙海中。直到隊伍消失在沙海地平線盡頭之外。屠頌才大聲呵斥崔煥:「你我二人的性命,可能就要折在你的莽撞上!」

「下官馬上就把刻漏給融毀。」

「你還這麼魯莽?」屠頌惱怒,「如果廷尉回來,要看這個刻漏,你到哪裡去再找一尊回來。」

沙亭亭民在鳳郡守軍的監護下向東行進,終於離開了沙海的邊緣,進入到了雍州境內。鳳郡守軍一味催促趕路。沙亭百姓中的老者和婦孺已經開始掉隊。沙亭亭民最初對鬱鬱蔥蔥的森林和無盡流淌的溪流都十分的驚喜,他們一直以為這都是過路商旅對沙海之外世界的吹噓。怎麼都不能相信可以有無窮盡的清水,以及連綿不盡的樹木存在。如果有這樣的世界,那裡還需要終身不停的勞作。行進到了第二天凌晨,天空開始下雨,開始的時候只是蒙蒙小雨,下到了中午,雨水變成了磅礴大雨。

沙亭亭民開始在雨水中歡呼雀躍。亭民之中的年輕人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雨。不過慶祝雨水的欣喜,立即被鳳郡守軍打斷,逼迫亭民在雨中加緊趕路。

雨水日間不停,到了晚上停止。可是雨水帶來的麻煩,很快就讓亭民陷入了困頓。官路上一片泥濘,駱駝善於在乾旱沙漠上生活,現在一半的駱駝已經開始萎靡不堪。而馬車的車轍也陷入到了爛泥之中。行進的速度立即減慢。

鳳郡守軍和亭民在泥水中草草鋪墊休息一晚,到了第二日的早上,雨水又開始下起來,並且更大。走到了中午,也才前進了十里。鳳郡的守軍開始暴戾,騎在馬上詛咒沙亭亭民,連累他們接了這個苦差,在荒郊野外淋雨。守軍的皮甲被雨淋濕後,更加沉重,更增加了護軍的怒火。

干護已經看到有護軍用馬鞭抽打落後的亭民。干護心驚肉跳,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沙亭軍奴的身份,意味著什麼。沙亭亭民在定威郡治下,因此郡薄崔煥對亭民寬厚。現在進入到雍州境內,鳳郡的郡薄蒯繭和護軍,對亭民沒有任何的交情可言。

由於現在通往陳倉的道路,在一條漫長的峽谷之內,大雨仍然在磅礴不止。官道邊的溪水已經變得十分渾濁,水面也上漲,能夠看到水流裹挾著石頭翻滾。

鳳郡郡守蒯繭知道,這是一個危險的信息。蒯繭立即下令,拋棄笨重物品,輕裝快進,要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到前方五里的香泉台,香泉台地勢較高,護軍和亭民就在那裡休憩,等待大雨停歇。

即便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勢的干護,也知道蒯繭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他看到兩邊的高山之上,有無數的水流在朝向峽谷內灌注,峽谷的官道很快就會被淹沒。如果不去往高地躲避,所有人都會被漫延的河流沖走。

干護立即勸說亭民,拋棄車輪腐朽的馬車,車上的貴重輕便家務都轉移到馬匹和駱駝上。或者由人背負。笨重低賤的事物,如犁頭、石磨等物,統統拋棄,亭民已經轉為軍戶,這些農具留著也毫無意義。亭民只好聽從,扔下了十幾輛馬車,解了馬匹,開始疾行。

隊伍立即加快了速度,在一個時辰內到了香泉台,香泉台在峽谷內較高的一片平地上。只是土地貧薄,到處是石頭。無法耕種,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廢棄古宅。鳳郡護軍在古宅內安頓,而亭民只能駐留在古宅之外,忍受天空中無盡落下的水滴。好在地上乾涸了許多,亭民對雨水也並不厭惡。可是仍舊有一半的亭民,對家產的損失念念不忘。

干護看著香泉台下的溪流已經將官路漫過,暗自心驚,如果不放棄笨重的馬車,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被洪水沖走。

站立在大雨中干護,看著亭民都一片的木然,他們跟自己一樣,離開了沙海之後,無論是人和天氣,都對他們十分的刻薄。都說故土難離,其實就是不能去想像今後要面對的險惡。那些未知的險惡,可能將一直等待著他們。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干護心裡也開始慢慢的絕望,看向大雨迷茫中的遠處連綿山脈,不知道沙亭的百姓能否堅持下去,他自己都無法再忍受這種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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