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不到10mm的珍珠項鏈敢賣200萬？

剛來北京時，我天真的小腦瓜里還一直覺得珍珠不貴，事實似乎也確實如此。

那時還在讀書，每月領著2000元補助，從未見過這麼多錢的我，在錯誤的時間與一串秀氣的古董珍珠項鏈邂逅了。

她小巧瑩潤，長不足40cm，最大的一顆直徑不足5mm，用來討好家裡那位領導再合適不過。

心裡盤算著應該不會太貴，問問吧：

2萬！

設計跟下面這條差不多。

不過這條更離譜，最大的珍珠10mm，最小的只有4.7mm，結果4年前在倫敦佳士得拍了193875英鎊！鄉親們，200萬吶，聽著都肝顫…

大珍珠貴好理解，小珍珠啥時候也這麼貴啦？

原因是這些都是野生珍珠，那野生珍珠為啥貴？

1 以命搏珠

我們平時見到的珍珠幾乎都是規模化養殖的產物，這得歸功於日本的Mikimoto（御木本）老爺子，他在20世紀初成功培育珍珠的光榮事迹已經成為雞湯文的必備素材，不再贅述。

Mikimoto之前，獲得珍珠的唯一方法是靠貧苦的漁民在海底採集捕撈，那麼問題來了：那時珍珠的產量有多高？

1905年，歷史最悠久的野生珍珠產地之一斯里蘭卡迎來一次珍珠蚌大豐收，當時的新聞是這樣報道的：

「珍珠蚌的採集從2月20日持續到4月21日，除去周日和惡劣天氣，總共47天，這是近50年來時間最長的一次。出動318艘船，4991名潛水員和4894名輔助人員。這次珍珠蚌的產量為歷年之最，總數達81580716，是平常年份的兩倍。」[1]

8000萬隻乍聽之下感覺不少，但你得知道，這是斯里蘭卡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你得知道，絕大多數珍珠蚌只是重在參與，根本沒珍珠，只能用來燒烤——即便有珍珠，也極大概率是歪瓜裂棗。

這樣算下來，斯里蘭卡一年的珍珠產量甚至遠不如現在一個普通的珍珠養殖基地。

更糟心的是這裡的珍珠蚌產量忽高忽低，全看大海臉色，1837年就是個著名的荒年。

這時的斯里蘭卡還是英國殖民地，一位叫William Norton的英國女士頗得當地人敬重，當地人就想送一套珍珠首飾給她，卻發現斯里蘭卡當年出產的珍珠七挑八撿之後竟然不夠！最後是在倫敦才湊齊了所有珍珠。[2]

而且，在殖民地采珍珠本來就容易引起衝突，《泰晤士報》曾刊登過這樣一則消息：

8名採集珍珠的潛水員在新幾內亞附近的Johannes島被殺害，真的是以命搏珠。

2 鑽石不值錢啦？！

1727年，歐洲人在巴西的小河溝里發現鑽石，打破了印度鑽石的壟斷地位。不久以後，這個小河溝的產量就達到每年14萬克拉。1870年以後，南非開始供應鑽石，產量更大，價格更低。

於是很多人開始擔心，萬一再有新礦發現，鑽石的價格不得跌成泡麵？

與鑽石相比，珍珠採集難度大，風險高，產量不穩定，是保值增值的好選項，所以19世紀末開始，珍珠漸漸代替鑽石成了最受歡迎的寶石。

1917年，Pierre Cartier用一條珍珠項鏈交換Plant先生位於第五大道的私人宅邸，如今Cariter紐約旗艦店的故事流傳甚廣。

很多人把這次成功的交易歸功於Plant女士對於那串項鏈的念念不忘和她那位又體貼又有錢的老公，但極少人知道，當時對鑽石的憂慮情緒也是促成這樁交易的重要因素之一。

3 宗教情感

歐洲人骨子裡對珍珠有種狂熱，這種狂熱深植於歐洲人手一本的最高行為和思想準則——《聖經》。

啟示錄第 21 章21節描繪天國時這樣寫道：十二個門是十二顆珍珠。每門是一顆珍珠。城內的街道是精金，好像明透的玻璃。

不僅是《聖經》，自中世紀保存下來的精美宗教繪本中也能時不時的體會到歐洲人對珍珠的熱衷。

在一本叫《百利公爵的大祈禱書》（Les Grandes Heures du Duc de Berry）的繪本里有這樣一幅畫：一身紅衣的百利公爵帶著一群小弟在天堂門口遇到了聖彼得——他手中拿著的是天堂大門的鑰匙，職務相當於天堂的門衛。

畫中的公爵正在向聖彼得展示他的藍寶石珍珠吊墜，這當然不是炫富，更不是賄賂。

珍珠象徵純潔，代表耶穌，而藍寶石是天空的顏色，暗喻天國。而只有這樣的珠寶，才配得上天國的榮光，於是珠寶成了宗教情感的載體。[3]

另外，這本書似乎還對美食有所研究，比如美味的甜甜圈…

珠寶歷史學家Charlotte Gere則認為珍珠象徵瑪利亞為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留下的眼淚，而藍寶石的顏色與繪畫中的聖母瑪利亞的袍子相同。[4]

了解了這些，古董珠寶中珍珠與藍寶石，甚至青金石的組合也就容易理解了——看似隨意的搭配其實承載的是歐洲人骨子裡流淌的宗教情感。

你看，野生珍珠產量低、顏值高、有內涵，不貴就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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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兒，你一定好奇，怎麼區分養殖珍珠和野生珍珠？

兩者最不一樣的，額，其實是珍珠裡頭…天然珍珠的中央可能是小沙粒，也可能是寄生蟲，五花八門，而養殖珍珠則是人工植入物。但外觀幾乎無法區分，所以證書才是最靠譜的方式。

正因與養殖珍珠外觀幾乎別無二致，所以佩戴野生珍珠項鏈，當真是低調的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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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年初故地重遊，不見了那條項鏈的蹤影，試著問了一下，店主很是回憶了一會兒，果然已經售出。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認識下那個買家。

參考資料：

[1] The Book of the Pearl—— Its History,

[2] Pearls and Pearling Life by Edwin

[3] Luxury Arts of the Renaissance by

[4] Jewellery in the Age of Queen Victo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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