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60天只為拍1張照片，他的最美中國風讓孫儷、李冰冰、杜鵑更驚艷

大概每個人都想讓孫郡拍攝一張肖像。

在他的鏡頭下，即使是那些為眾人所熟悉的臉，都會呈現出前所未見、獨屬於東方的寧謐氣息，像進入了超越了時間空間的美妙夢境。

這個被譽為「攝影詩人」的攝影師開創了「新文人畫攝影」，是東方美學復興的代表人物之一。雖然雜誌和廣告商趨之若鶩，他卻只想退回自己的小世界裡，探索心底的聲音。

13歲時，孫郡從紹興去了杭州。

從中學念到大學，他見證了那裡的許多變化，比如浙江美院更名為中國美院，比如西湖的擴建。那時他每天都會騎自行車繞湖漫遊，有時一圈，有時兩圈，停停看看，細辨西湖四季的不同風味，陰晴的各自景緻。他最喜歡的是微雨輕攏的時候，遠山在淡霧中影影綽綽，欲說還休許多故事許多迷。

△孫郡在西湖邊郭庄

「晴天的時候，一切都太實了，什麼都能一眼看見。繪畫是講究虛實結合的，有留白，意境往往能讓人有更多的感受，更多的回味。」

△故鄉紹興

在漫無目的的日子裡，他學會了和自己相處：山上的梅花開了，就跑去那兒看一眼，發會兒呆；一池西湖水的波紋，風的聲音，也時時牽起他的多愁善感，「雖然有抒發不完的情緒，但那個波動還是在四季的範疇里。」畫畫之外，他也寫詩寫小說，「西湖就是一個能激發你各種詩意和靈感的地方。」

△雪中西湖

整個學生時代他都是無欲無求的狀態。別人考了幾年才被中國美院錄取，他一次就成，也沒有計划過將來，「從小到大，我都沒什麼競爭和攀比的心理，更不提挖空心思要和別人爭個頭破血流那種。我的人生就是順勢而為，享受每一個過程。」

剛剛步入青春期就離開家鄉，也讓他在不知覺中學會了獨立。「我可能註定就要過那種閑雲野鶴的生活，我的人生不適合有太多羈絆，什麼都是淡淡的，來了，就去面對。」

這讓他更懂得安靜的奧秘和美妙，「靜下來的時候，你可以控制更多。」他也試過跟同學們去通宵蹦迪，當時跳嗨了，緊跟著腿卻抖了一個禮拜，「就覺得這沒什麼意思，感受過就好。」日日望著西湖水也讓他領悟了一個道理，所有的變化總會回歸到一種平靜的狀態里，「起風或者暴雨前你會感到不安，它毫無來由，與你的切身無關，但久了之後你就會明白，這不過是湖水的某種常態。」

△鏡頭下的靜物也如他的處事態度，安靜而淡然

從杭州到上海是他人生的又一個轉折。「上海太大了。你在街上和一個人擦身而過，他可能屬於一個與你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這樣的環境里，即使你還沒遇到，或者內心還不十分確定自己的喜好，至少會有一種分辨心，慢慢往前走，人以群分，會找到舒服的狀態。」

決定成為職業攝影師，其中也有些陰差陽錯的機緣，但既來之，孫郡一向就安之。最開始和雜誌合作時，拍攝時尚大片的機會並不多，但在經過一段時間費心尋找資料、拓展方向並積累下口碑後，孫郡就意識到，自己並不滿足那樣的狀態。

「國外已經有那麼多成熟的大師，各種流派都已經有歷史有規模，很難在其中找到突破口。一味拍西方的高級定製，把中國人往西方審美體系上靠，開始會覺得新鮮好玩，但很快就會覺得那是虛的，沒有紮實立足的根本。」

△早期作品中，孫郡已經在不斷探索「屬於我」的內容

從小他就喜歡尋找陌生但有趣的新領域：國畫是他自小就畫熟的，從素描到水彩到油畫，他一度想還想過學習版畫。學校里總有考試的關卡當前，老師尊尊教導，不要太強調個性或想著與眾不同，但那時他心裡已經有一個潛移默化的念頭，如何找到「屬於我」的東西？

△周迅

他聽《梅花三弄》那樣的古曲，也聽「槍炮和玫瑰」，「魔岩三傑」最火的時候，還動過組樂隊的念頭。他不抗拒任何新鮮和好奇，但成就他美學基調的根本仍然是中國的山水和人文，在紹興的童年時光里，孫郡幾乎在書畫院里度過了每一個寒暑假，似懂非懂地聽紹興最著名的書畫家們談天說地。很多年後他才意識到，那些隻字片語和後來西湖的景色一樣，都滲透在了他的骨血里。

「沒有人想永遠臨摹同一張畫，攝影同樣如此。剛開始時模仿下國外大師的燈光、構圖和拍攝手法，很快你就不想在停留於此。我一直屬於詩歌、繪畫，和一脈相承西方文化的攝影之間沒有特別好的銜接途徑，所以要慢慢找到一個契合點，來抒發真正屬於我的情感，表達我的思考。」

△用攝影「虛構故事」，營造出一種夢境般的意境

孫郡從很早的階段就試圖在攝影中融入一些中國的故事，那些帶有中國傳統文化氣息的場景和道具都讓他更有親切感。2002年開始，他的攝影開始「虛構故事」，它們往往是一個意境，像一個清晰的殘夢。開始只是不同元素的碰撞，之後的問題，就是如何融合。

他也曾經以西方攝影師的樣片作為參考，但越來越多的自我情緒和中國氛圍融入其中時，他覺得那些成功的框架都不再重要。在他的鏡頭前，時裝和人物都為整體的故事敘述和氛圍服務，「我是特別自由散漫的那種，不喜歡的東西就會刻意迴避。迴避到後來，我自己都相信它是不重要甚至是不存在的。」

拍時裝片，他只在意質地和色彩，而無視品牌的比重。他更無意和其他攝影師分享創作心得，「我自己享受這個過程，別人的創作和我其實沒太大關係。」

他始終無法喜歡太過快速的東西，偏愛更具質感和厚度的膠片自在情理之中。膠片拍攝還會帶來期待感——數碼相片立等可取，膠片需要數碼轉換才能印刷，雜誌總在爭分奪秒，若等不及，他寧願放棄合作。「而且，用膠片拍攝的時候，你需要在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完成所有的思考，構圖、顏色、人物位置、情緒……都需要你理性和感性的綜合肯定。」

△孫郡一度用主觀的方式為黑白照片染色

有一個階段他把所有的照片都沖洗成黑白制式，然後用主觀的方式染色，「這樣更能抒發自己的情緒。」這個過程突然牽起了他小時候畫工筆畫的熟悉感，也讓他開始進一步思考攝影和中國傳統繪畫之間的結合空間。「它們有一些相通的地方，但也有很多地方是完全隔絕的，沒有橋可以通過去。比如中國傳統繪畫里的透視散點，還有大量的留白和呼吸。」

他心裡一度也在攝影和繪畫間划出界線，「但你用相機去拍西湖，骨子裡還是想表現那種寧靜和幽遠，慢慢就會去考慮如何展現意境。」郎世寧開創的宮廷畫派給了他許多啟迪，他們的作品中引入了西方的透視和明暗，也向寫實風格靠攏，「繪畫從虛到實，攝影從實到虛，怎麼把握，是自己的體驗問題。」

△ 孫儷鄧超一家的全家福採用「新文人畫攝影」風格，引起轟動和追捧

△李冰冰

△張震

某雜誌邀請他拍攝孫儷封面的時候，他拒絕了好幾次，直到對方承諾，除了封面「規矩」之外，內頁可以完全根據他自己的風格發揮。那一組大片引起了轟動，孫郡也意識到，之前雜誌對他的風格如果還呈觀望態度，明星的效應可以把所有人往前再推一步。

他不要求明星做特別的準備。孫儷保留了她的短髮，李冰冰也只是盤起了頭髮，造型也並非刻意求古探奇。「我拍我想像中和感受中的他們，那是最舒服的狀態。我已經搭起一個框架，他們用眼神和自身的氣質去完成就好。」雖然每個人的性格都各有不同，但他的鏡頭下，他們永遠是安靜婉約的。他們似乎被置入了一個與現實世界保持距離的空間，時間被濃縮凝固，即使是眾人再熟悉不過的臉孔，都在孫郡的鏡頭前展露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杜鵑

△劉詩詩

2011年左右，孫郡的人文繪畫攝影的風格更為成熟，他基本把照片當作白描稿，用工筆畫的方式在上面染色，整個畫面的布局、意境，都遵循一些古畫的原理。他很少做後期合成，這就意味著前期需要做大量的「尋找」準備。

「比如我要拍一棵桃樹，除了它是一棵桃樹之外，還需要是一棵符合傳統繪畫意境的樹，它的枝幹要遵循繪畫里的姿態，這就很難，有很大的偶然性。」即使是現成的蘇州園林，他也需要在複雜的亭台樓閣中捋出最合適的構圖，「又複雜，又很好玩。」

「為什麼我樂意做這件事？我覺得，攝影本身的意義就是記錄世界上所存在的東西，你去發現、去挖掘，而不是去臆想和添加。我拍過的每一朵花，每一片葉子，每一棵樹，都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按快門的那一瞬，畫面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畫面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每一張照片到底經歷了多少跌宕起伏的遭遇，孫郡都只想留在自己心裡。「觀眾只會關注結果。你說我辛苦花了一年去創作，成品不好就是不好。作品放在那裡，別人自然能從中感受到你投入的時間和精力。更應該說的，是你在創作過程中經歷的心理、情趣變化，和你的成長。」

今年，孫郡謝絕了幾乎所有的雜誌和廣告拍攝邀約，集中精力籌備自己新的藝術項目和展覽。當他的名字已經與文人畫攝影划上等號，真正立下獨一無二的風格時，他知道自己擁有了更多的選擇權力：他可以進一步退回那片屬於自己的自在天地，更靜心聆聽心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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