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領頭羊到眾人嫌，彈幕網站NicoNico的十年興衰

作為二次元彈幕文化的領頭羊，2006年設立的日本彈幕網站NicoNico在海內外享有很高的知名度。為了慶祝這個綜合視頻站的10年（準確來說是11年）歷程，Nico最近舉辦了活動，免費播放《幸運星》、《寒蟬鳴泣之時》等多部10年前的動畫。

不過10周年慶祝的同時，卻有新聞報道說Nico讓母公司背負大筆赤字。經營NicoNico的多玩國，它的母公司的角川集團在8月10號發表2017年4-6月財報里，宣布虧損2300萬日元（去年同期是10億日元盈餘）。造成虧損的主要原因，是一直以來賺錢的業務NicoNico動畫賠錢了。

NicoNico付費會員數量的變化

原來最近一段時間裡，這個傳說中唯一賺錢的視頻站，不但播放量減少，付費用戶數量也在接連下滑，最近還出現大筆赤字。讓人不禁想問，剛剛度過第一個10年的NicoNico，它的二次元生意到底怎麼了？

NicoNico的昔日輝煌

NicoNico的最大特徵，就是代表性的「彈幕」與「二次創作」了吧。這種特殊的表現與交流方式，曾經孕育許多獨特的文化。從塞滿各種點子與創意的MAD ，到V家的虛擬歌姬、潮人的宅舞。這些亞文化產物，不只深刻地影響了動漫界，還輻射到大眾文化之中。

圖片來自Nico超會議現場，Nico是諸多二次創作與虛擬歌姬文化的起源地之一

Nico大量的付費會員，也為網站帶來可觀的收入。許多人都知道，做視頻站是個非常燒錢的生意，經常是前期虧本燒錢擴張，後期等有錢大佬收購的經營模式。但Nico憑藉付費會員，成了少數能直接盈利的特例。

獲得影響力與商業雙成功的Nico，活動範圍也早就不只是「NicoNico動畫」了。多年來NicoNico擴展各種服務，推出「NicoNico靜畫」、「NicoNico新聞」等多項服務。尤其是最近幾年的直播業務，更是成了影響很大的重要財源。

在Nico，你甚至可以玩幼女RPG

最近幾年，Nico每年還舉辦「NicoNico超會議」，線下搞活動聚攏人氣。Nico多年積累的二次創作素材，一般網站也不能相比。但為什麼這個引領時代潮流的網站，會面臨用戶流失的窘境呢？

在Nico，有錢也不是大爺

如果問人們為什麼不再愛Nico，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畫質太差」。NicoNico早期為了避免伺服器負荷過重，每到伺服器撐不住時，就會提醒用戶網路擁擠，並切換到低清模式。

然後Nico越來越壯大後，這個伺服器負荷過重的說法，被直接套用到了付費會員功能里。如果沒有交錢，Nico會經常提醒用戶「現在網路擁擠，視頻讀取會變慢」，誘導用戶付費。

伺服器撐不住了，請氪金加速

更奇葩的是，在Nico拖動進度條這項基本功能，居然只有付費用戶才能用。想想就知道，與每次中斷就要緩衝整個視頻相比，允許用戶從中間觀看視頻，視頻流量明顯會少很多。也就是說現在這些功能限制，主要目的已經不是節省流量，而是讓免費用戶不爽、掏錢付費。

如上圖，一天中的大多數時間都是「Nico伺服器繁忙」的低畫質時段

但交了錢以後就能爽了么？實際就算付費，Nico的畫面質量也不會好多少。Nico有嚴格的視頻容量限制，導致投稿高清視頻變得極為困難。花錢視頻也不會清晰太多。

多年來，Nico免費會員視頻大小限制「40M」，付費會員限制「100M」。這項規定一直執行到2016年。死板的容量限制，導致很難在Nico投稿高清視頻。然後Nico投稿者的主流解決方案，就是多投一個Youtube高畫質版。

同一個投稿，YouTube高清版播放量超過Nico很多。

為了應對Nico免費會員稀爛的畫質與糟糕的緩衝速度，還有人採用錄屏的方式把視頻連同彈幕一起搬到YouTube上。

如上圖，很多用戶已經習慣了在Youtube看Nico視頻，這些視頻的點擊量也經常比主站高。可見與Youtube相比，Nico使用體驗有多差。

就算是創立比較晚的Nico直播，畫面質量也不敢恭維。多數會員每次只能直播半小時，延長還需要付費。在觀看中，免費會員會被中途踢出，這些限制搞得很多人不爽。

《獸娘動物園》還出現過收費會員都看不了視頻的亂子，不得不安排再次播放

有用戶評價「看視頻還會動不動就停下來緩衝的網站，現在也就只剩下NicoNico了吧」。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與其他一直快速升級的其他網站相比，Nico的步子走得太慢了。

渣畫質趕走了免費會員，導致播放量降低。接著投稿者減少，缺少內容留住付費會員。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讓觀眾主動付費的功能限制，最終也成了讓顧客離去，轉投其他服務的主要原因。

技不如人慢兩步

你以為Nico只會做這麼一個死么？太天真了，Nico在移動領域的表現也很糟糕。日本總務省2016年的研究報告，同時調查Nico與Youtube兩個網站的使用情況。他們發現YouTube用戶已經進入了移動時代，更多地在手機上投稿與觀看。

手機一拍就直接上傳，是現在Youtube投稿視頻的流行模式

按照總務省的數據，Nico手機與PC的閱覽量卻相差無幾。這一數據背後，是用起來很不順手，同時動不動就提醒「伺服器忙，切換到低畫質」的Nico官方APP。如下圖， APP市場里，最左邊的Nico官方手機端，用戶評分比第三方客戶端評分要低不少。

技術力量的差距在方方面面。這些年，Nico評論質量也在一直下降。Youtube都在動用人工智慧清理假數據了，Nico還有人刷榜發惡意殺人預告……

再加上YouTube本來就是各種智能手機系統的預裝軟體，兩者在智能手機時代的差距就更大了。

Nico的失落與迷茫

視頻畫質糟糕，限制繁多，使用體驗不好——這樣的NicoNico，顯然無法吸引新用戶使用。現在日本的年輕人，早就不把Nico當成時尚的象徵了。今年4月，Marketing Research Camp進行了一項調查，發現在十幾歲的年輕人中，80%以上的人在使用「LINE」與「Youtube」，Nico的使用率只有20%。

日本年輕人現在使用的網路服務

Nico缺乏新鮮血液，舊有的投稿者與觀眾又大量流失的困境，這幾年一直都在持續。雖然因為直播服務前一陣業績不錯，一時掩蓋了視頻主站的頹勢。但Twitcasting與Youtube直播不斷升級，也給Nico直播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最近日本Nico直播（綠）與TwitCasting直播（紫）的搜索熱度已經發生了逆轉

危機如此嚴重，那麼這些年來，Nico又在做些什麼呢？Nico規模變大後，一直都在發力做大而全的綜合媒體。但發家於二次元的企業涉足三次元，明顯是在不擅長的領域作戰。

Nico這些年進軍「三次元」的重點，就是學習電視台，請影視、綜藝名人與網紅一起登台露相的年度線下活動「NicoNico超會議」了吧。這項線下活動，曾博得不少關注，2015年有接近800萬的觀眾在網上觀看。但今年的NicoNico 超會議2017，觀看人數卻下降到500萬，連續兩年減少，比峰值時少了將近300萬人。

有新聞網站評論NicoNico超會議給人的感覺是「廠商賣勁宣傳，粉絲滿臉囧」

糟糕的視頻畫質，不合格的移動體驗，大量觀眾流失，不得要領的線下活動……這些問題，Nico經營方自己也知道。於是最近官方對症下藥，宣布直播延長免費，並將推出新版本的Nico，大筆花錢升級畫質。最怕花錢的Nico，居然也開始真金白銀地去砸帶寬與伺服器了。然後這筆升級開銷，也成了付費會員減少之外Nico近期虧損的直接原因。

Nico宣布，10月的新版本要「徹底解決畫質不佳與緩衝慢問題」，並以此邁入下個10年

10年的時間，足夠讓業界先鋒變成跟不上時代的老頑固。花大筆錢改善服務，這種行為或許是找死，但墨守成規也是100%等死。而且比起與YouTube爭搶大眾用戶，這種明顯毫無勝算的戰鬥。Nico為關注動漫文化的老用戶改善服務質量，穩定基本盤的行為顯然要明智很多。筆者個人也覺得讓亞文化在自己的領域生長就好。全民都來彈幕，那彈幕就真的沒什麼意思了。

本次報道就到這裡，度過10年風雨的NicoNico，有著無法代替的特殊魅力。雖然前幾次改版都有人吐槽越該越差，但接下來這次砸了大筆銀子、面向新時代的改版，或許能夠給人帶來一些驚喜吧。如果大家對這個NicoNico這個話題有什麼意見，也歡迎一起留言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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