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不是一統天下的阻礙：女海盜傳奇（2）——歐洲的那些「海上女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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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我們講到了中國最為著名的女性海盜——鄭一嫂。這一期我們將繼續聊聊歐洲的那些海盜女王們。

《加勒比海盜4：驚濤怪浪 Pirates of the Caribbean: On Stranger Tides》中由佩內洛佩·克魯斯 Penélope Cruz飾演的傑克船長舊情人安吉麗卡 Angelica

「史上第一女悍匪」——卡塔琳娜

卡塔琳娜畫像

有的人走上海盜之路是因為無法解決溫飽；有的人走向海盜之路是因為被變相「逼良為娼」；而有的人，比如西班牙女郎唐·埃斯坦巴·卡塔琳娜，是因為放蕩不羈愛自由。

18世紀中葉，卡塔琳娜出生於巴塞羅那一名船業大亨之家。她的父親希望她像別的千金小姐一樣，成為嬌俏優雅的名媛淑女，而傳統而專制的父親沒有想到，天性活潑的卡塔琳娜對於琴棋書畫完全沒興趣，她常常偷跟著哥哥划船、騎馬、舞劍，成長道路越來越「男子化」。

少女卡塔琳娜練就了一身爐火純青的劍術與槍法，與當時社會所認同的貴族女性設定南轅北轍，卡塔琳娜的父親氣得半死。對卡塔琳娜尚存一絲期待的父親將她送進修道院，希望她好好反思自己的人生，及時走回貴族千金之路。也可能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性格與父親一樣犟的卡塔琳娜剪去一頭紅髮，想方設法逃出了修道院，開始了女扮男裝流浪生涯。她在郵局當郵差，參加過盜賊團，也干過水手，一年後在秘魯報名參加了陸軍，並且成功的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就像所有人生開掛的主角一樣，除了主角光環以外，卡塔琳娜也擁有極其狗血的主角flag。當時的軍隊上下級「職位騷擾」現象嚴重，長官不僅剋扣軍晌，還常常對下屬士兵仗勢辱罵，久而久之隱患爆發。一天晚上，軍隊內部發生了一次大規模衝突，正義感爆棚的卡塔琳娜一怒之下殺死了任駐軍副司令的上校，並和上校的副官劍對劍的打了起來。而等天亮之後，卡塔琳娜取得了勝利的同時，也驚訝地發現——她殺死了自己參軍多年的哥哥。

幼年一起玩耍嬉戲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卡塔琳娜無法面對親生哥哥的屍首，也無法面對如此慘烈地「造化弄人」。她只能逃離了駐地，無奈之下加入了附近路過的海盜兵團。

茫茫大海在某種意義上消解了卡特琳娜的喪兄之痛，也可能是因為海洋的包容與卡塔琳娜骨子裡的豪爽相得益彰，她很快憑藉高超嫻熟的航海技術和融入了海盜團體，並贏得了海盜們的友誼與敬佩。前任船長因海戰去世後，卡塔琳娜接管了他的船隻與手下，並開始了自己的海上征途。她率領十餘艘樓船與幾千名手下打遍了南大西洋搶劫了大批的船隊，許多英國海盜見了她只能落荒而逃。

《大航海時代2》宣傳圖，以卡塔琳娜為原型的卡特琳娜?艾蘭茨佔中間位置

長期稱霸大西洋海域的英國皇家對於卡塔琳娜也頗為頭痛，多次向西班牙施壓，要求卡塔琳娜的祖國「解決」這位海上女王。在一次與西班牙艦隊的交火中卡塔琳娜被捕，並被帶回馬德里接受審判，一審判決為死刑。但國民念及其海盜生涯中從不打劫西班牙船隻，還救助過不少落難的西班牙商船，一致呼籲政府對卡塔琳娜無罪釋放。國王菲利普三世干預了案件，不但滿足了國民要求，還親自召見了卡塔琳娜，稱她為「西班牙的英雄」。據說國王傾慕「火焰女郎」的美貌，還賜予卡塔琳娜大筆金錢與封地，至於卡塔琳娜有沒有動心就不得而知了。

卡塔琳娜的傳奇之處，一是在於「海上女王」這個頭銜以及背後的赫赫戰功；二是她做了海盜這種高危職業十幾年，竟然毫髮無傷。與鄭一嫂的結局相似，卡塔琳娜也是歷史上少有能夠「善終」的名海盜。據傳卡塔琳娜在皇室接見後在故土安然度過餘生，終生未嫁，亦沒有子嗣（有的人解釋為，卡塔琳娜內心深處一直沉浸在弒兄之痛中，所以一生沒有嫁人生子）。

比較有意思的是，卡特琳娜雖然不及下文中提到的「姐妹花海盜」有名，但在海盜粉絲中的人氣一直居高不下。讓更多人所知卡特琳娜的是，她是KOEI（現KOEI TECMO）公司開發販售的單機遊戲《大航海時代2》的主角之一卡特琳娜?艾蘭茨（カタリーナ?エランツォ）的原型，美貌善戰的紅髮女海盜人設得到了不少玩家的支持。（也有許多資深玩家質疑卡特琳娜?艾蘭茨的原型為西班牙的卡塔莉娜·德·埃勞索（Catalina de Erauso），外號修女中尉，現在廣為流傳的唐?埃斯坦巴?卡塔琳娜實為歷史虛構人物）。

《大航海時代2》中的遊戲角色卡特琳娜?艾蘭茨

另外，《海賊王》中的「史上最兇惡女囚」卡特琳娜·戴彭（或譯：卡達莉納·蒂波，卡特琳·碟美），日文：カタリーナ?デボン，也有可能是以卡塔琳娜為原型創作出來的動漫人物。（如果這是真的，尾崎榮一郎的惡趣味也有點嚴重··· 卡塔琳娜明明是有名的紅髮美人，算是海盜史上的大美女了）

《海賊王》中的角色卡特琳娜?戴彭

「姐妹花海盜」——安妮和瑪麗

安妮Anne Boney與瑪麗Mary Read是海盜史上非常著名的女海盜組合，是海盜黃金時代海盜界的「絕色雙嬌」，兩個人的故事直至今天都被英國與西班牙地區的人民津津樂道，兩人的傳奇事迹也因為極具戲劇感被文藝作品廣泛借鑒與改編。

安妮與瑪麗畫像

可能我們比較熟悉的是柯南劇場版M11《紺碧之棺》中柯南一行人去尋找安妮與瑪麗遺留寶藏的冒險故事。小蘭與園子也在片中致敬了安妮與瑪麗。

《名偵探柯南：紺碧之棺》劇照

目前人們對於安妮的認識大部分是來自查爾斯·詹森船長（Charles Johnson）所著的《海盜通史》（A General History of the Pyrates）一書。有關她的官方紀錄及同時代的文件都是相當缺乏（《海盜通史》中也介紹了關於鄭一嫂的內容），許多背景資料甚至都來源於安妮被捕後的法院審判記錄。流傳得比較廣的說法是：安妮於1702年（或1697年）在愛爾蘭科克郡出生、她是律師威廉·科馬克與婢女為瑪莉·布倫南的私生女。私生女事件令科馬克的正牌妻子十分惱怒，與其大吵甚至大打出手。而科馬克則帶著安妮的生母與安妮一走了之，來到了美國東海岸。據傳科馬克很有經商頭腦，在美國查爾斯頓（現美國南卡羅來納州）買下大片莊園田地，因此也有人認為安妮的父親本是果園莊主。

安妮畫像

因為私生女的緣故，從小安妮就被父親打扮成男孩子，性格如同男孩子一樣敢愛敢恨；也因為父親的寵溺，安妮脾氣有些暴躁甚至無法無天，十幾歲時就曾拿餐刀刺傷女傭的腹部，還曾暴揍過一位試圖強行求愛的公子哥。同前文提到的卡塔琳娜一樣，安妮也是遠近聞名的紅髮美女，父親家業做大後更是視為掌上明珠，但安妮卻死活要與身無分文的水手詹姆斯·邦尼結婚。氣急敗壞又心灰意冷地父親將安妮趕出家門並剝奪財產繼承權，安妮索性改姓為邦妮，與丈夫私奔到巴哈馬群島海盜的老窩新普羅維登斯。

詹姆斯?邦尼婚後逐漸顯現出懦弱窩囊的一面，安妮心中浪漫的愛情幻想被生活打破，鬱郁之中遇到了幽默開朗的約翰·「傑克」·萊克漢姆John 「Jack」 Rackam。自稱約翰的男子常常找安妮聊天，並且時不時還會送安妮一些珍奇禮物，甚至提出用錢從詹姆斯手裡買走安妮（雖然這類交易不合法，在當時的歐洲卻十分普遍）。強大地撩妹攻勢下，安妮很快便厭倦了自己的丈夫，寧可冒著鞭刑之險，也要與約翰·萊克漢姆浪跡天涯。

約翰?「傑克」?萊克漢姆就是大名鼎鼎的「棉布傑克」，因為喜愛穿乾淨整潔的棉質衣服而出名。他是「姐妹海盜」故事中的男主角，也是安妮與瑪麗共同的情人，三人貢獻了一段非常精彩狗血的感情糾葛，這段我們稍後再談。

「棉布傑克」畫像

這裡引用一個海盜史背景：

從16世紀開始，當歐洲冒險家開始探索新大陸時，在世界各地航行的滿載黃金和其他貨物的船隻刺激著收入微薄水手們的野心，後來歐洲列強之間為了拓展海外殖民地而相互競爭，在女王陛下的許可下，「鼓勵英國的武裝民船襲擊敵國船隻」，這就為海盜行為提供了法律許可。然而，當英西戰爭結束後，女王陛下收回這道法令時，大多數的私掠船船長卻不想就此停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投身海盜這種「很有前途的職業」。

從1660年始至1730年終，「海盜的黃金時代」延續了長達70年之久。由於絕大多數美洲殖民地缺乏強有力的政府，北美海岸和加勒比群島成為海盜肆虐的池塘，尤以新普羅維登斯島為甚，這一情形直到巴哈馬來了一位強有力的總督——伍德·羅傑（Woodes Rogers），他搜捕大大小小的「加勒比海盜」並將這個海盜時代終結。（via 百度百科「瑪麗·里德」詞條）

傑克原本是韋恩（Vane，著名海盜，以運氣不佳聞名）的手下。韋恩曾被伍德?羅傑捉捕，後僥倖逃至新普羅維登斯。借著團隊內訌爭端，傑克當上了新的海盜頭目並搶奪了韋恩的船，但不久以後，傑克的戰利品被牙買加巡邏艦俘獲，無船可用的傑克在陸地上渾渾度日，正是此時期遇到了安妮。也許是因為愛情，也許是因為兩人都想打破索然無味的生活局面，傑克與安妮聯手偷了一隻停泊在港口的帆船並取名「威廉William」，並開始了海盜生涯。

現在我們常見的黑色底白色骷髏圖案海盜旗就是傑克創立倡導並使用的。很多人認為傑克除了令海盜旗風格統一且以視覺icon的形式名垂青史外，職業生涯可謂毫無建樹，而事實某種意義上也是如此。在海盜的本能廝殺打鬥方面，傑克甚至不如下文我們要說的瑪麗·里德。

大家所熟悉的海盜旗，意為「來者非善類」

「姐妹海盜」中的另一位，瑪麗·里德出生在英國倫敦，同安妮一樣是私生女，並且從小女扮男裝。英法戰爭爆發後，瑪麗隱瞞女子身份報名參軍。戰火中她與一名荷蘭男子相愛並結婚，婚後回到男子故鄉荷蘭開了一家小旅館，過上了夫妻平淡而甜蜜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瑪麗的新婚丈夫早逝於熱病，瑪麗不得不重新開始以男裝謀生。

瑪麗畫像

此時安妮正與傑克在海上腥風血雨征戰，同時挑選忠實可靠的船員夥伴。在一次劫持荷蘭商船的過程中，安妮對一名年輕俊俏的荷蘭海員心生好感，並把他留了下來。但當天晚上，安妮就又氣又惱地發現，所謂年輕荷蘭水手，其實是英國女人所假扮。不懷好意的傑克阻止了安妮殺死瑪麗的舉動，並好言相勸兩人和平共處。日子久了，兩人因為相似的成長經歷與同為女性的敏感多情逐漸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也成為了戰場上的黃金組合，也就是之後聞名遐邇的「姐妹海盜」。比較有趣的是，她們也共享了同一名情人——「棉布傑克」···

安妮與瑪麗在前衝鋒陷陣，活像兩隻母獅，他們一行人以牙買加為目的地，先是在巴哈馬島海域為根據地活動，後又繞古巴島周圍航行打劫當地小船。從古巴西端離開時，他們遇到了一艘牙買加總督派來清繳海盜的軍艦「曼徹斯特號」，而當時除安妮與瑪麗外的所有船員都喝得酩酊大醉。雖然兩姐妹一直頑抗，「威廉號」仍然不敵訓練有素的軍官們。「棉布傑克」、安妮、瑪麗及船員們集體被捕並接受審訊。

後來在法庭上，「曼徹斯特」號船長喬森納·巴尼特也作證說，雖然他們看到了不少海盜，但卻只遇到了兩名海盜的抵抗。其中一個海盜向其他隱匿起來的人開槍，嘶喊著要他們起來戰鬥。（via百度百科「女海盜」詞條）

瑪麗擊殺敵人畫像

海盜們被判處惡人們的最高刑罰——絞刑，安妮與瑪麗卻先後翻供並表示自己懷有身孕，被醫生驗明證實後，她們的死刑被延緩執行。據傳傑克在執行絞刑前曾要求見安妮一面，而再次見到男人的軟弱令安妮感到無比嫌棄與厭惡，她鄙夷地對傑克說：「在這裡看到你我很難過，約翰，但如果你像個男人那樣去戰鬥，你就不會在這兒像狗一樣被弔死。」

瑪麗在入獄一年後死於熱病，性格剛烈的她臨死前曾表示：「其實絞刑並沒什麼可怕的。要不是有絞刑,那些膽小的人也可以成為海盜, 那麼勇敢的人就找不到用武之地了。」至於安妮的故事，有的人說她父親終於回心轉意，花費大把贖金將她保釋，她在美國改嫁並一直活到美利堅共和國成立；也有人說安妮成功越獄繼續海盜生涯，並在世界某處藏有大量寶藏，這也是後人們頻繁將「姐妹海盜」的事迹搬上銀幕的理由之一。

其實按照海盜實力而言，安妮與瑪麗的戰功只能說非常一般，出名的原因在於：第一，當時的歐洲，即使是開放的海盜界也非常迷信女人會給船隻帶來噩運，女性不要說「當海盜」，甚至很多時候連船都上不了，安妮與瑪麗卻憑藉女性身份創出一片天，在關鍵時刻比男人們還要管用，如此事迹自然容易流傳，後世也非常買「美女組合」的賬；二是據說安妮與瑪麗在敵人瀕死時會故意袒露胸部，意為「你是女人的手下敗將」，雖然方式略顯極端，但也顯現出了巾幗不讓鬚眉的霸氣；第三點則是安妮、瑪麗、傑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男女關係，「棉布傑克」這種三流小海盜聲名遠揚可以說是完全沾了兩名女性的光，死前還狠狠被情人羞辱了一番，戲劇性也算是非常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