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才能遠離水泥森林,看一次怦然心動的日出?

那是凌晨四點的斯里蘭卡,天空上依然有繁星點點。我們踏著黑夜前往霍頓平原等待日出。那天雲很厚,霧氣有點重,明知道看見日出的幾率並不高,我們還是執拗地在半山腰凌冽的晨風中,哆嗦著等待第一縷光。

「你說,我們為什麼那麼愛折騰自己啊?」

看日出這件事情,在不覺間已成為旅途中的一種習慣。雖說這往往意味著無法賴床,凌晨四五點要掙扎著離開被窩,若是在山上等日出還有寒意相伴;甚至,等待與回報並不總成正比,遇到陰天、大霧、雲層過厚也是無可奈何……

但人生就是充滿了選擇與取捨,一覺睡到自然醒固然爽,然而多久才能遠離水泥森林與人聲鼎沸,看一次怦然心動的日出?

布萊斯峽谷,零下十度的日出

Bryce Canyon, USA

遇見過最壯麗的日出,屬於Bryce Canyon 國家公園。

Bryce Canyon 是位於猶他州的峽谷,最大的看點在於被稱為「圓形劇場」的粉橘色石林。隨著歲月的打磨,峽谷台地的岩石被銷蝕成一個個石柱,朱紅,淡紅,淡粉,淺黃,漸變的顏色讓石柱如同姿態各異的小人。

凌晨五點驅車來到 BryceCanyon,因為是深冬,山路上積著厚厚的雪。大部分雪地都被踩實了,山路兩旁的雪雖然鬆些,卻深淺不一。邊走邊滑著爬到 Sunrise Point (日出點) ,此時觀景台上一個人都沒有,天是深藍的,白雪鋪了一地,泛著光。

我們一直等啊等,寒氣從雪地竄入腳底直攻上心來,即便穿了兩雙厚厚的羊毛襪子,依然覺得零下十度的雪山上徹骨冰冷。跺著腳呵著氣,靜候日出。

這樣等待了大半小時,天空開始出現從淡藍到普藍到群青的漸變,遠處天際與山巒的交接出也出現了魚肚白。一抹橘紅揉進藍色之中,隨著橘色往外蔓延,太陽終於要跳出地平線。

隨著耀目的光芒射出,眼前的景觀呈現出前所未有的震撼與壯觀。

金色的光芒慢慢將峽谷中的石林照亮,隨著光線角度的變化,石林的顏色從最初黑色的剪影漸漸展露頭角,「層林盡染」,呈現出魔幻的色彩漸變。石林頂上還覆蓋著白雪,朝陽之下如同鍍了一層薄薄的金邊。

站在 Sunrise Point,弧形的石林將我們層層環繞,有如站在了舞台的中心,而它們則是峽谷中聆聽的人群。

太陽從地平線完全跳出來,金光灑滿整個峽谷,如此壯麗,如此飽滿,如此恢弘。原本還在雪地上跺著腳的我們,不覺間已被眼前景緻驚艷得熱血沸騰。

怦然心動,便是這樣的一瞬間吧。

龍達新橋,懸崖上的日出

Ronda, Spain

在龍達看日出,恐怕是有史以來最輕鬆的一次。

龍達是位於西班牙南部的一個小鎮,初秋的西班牙日出時間十分友好,早上睡到自然醒,一看時間,已是七點多。暗想著「糟了,估計要錯過日出了!」一個健步衝出去,殊不知等到約莫八點太陽才慢吞吞浮出天際線。

龍達是坐落在懸崖邊上的白色小鎮,成片成片的白色房屋錯落有致地佇立於750米高的懸崖之上,純潔寧靜,卻也驚心動魄。正因如此,海明威在《死在午後》里描述道,「如果你想要去西班牙度蜜月或者跟人私奔的話,龍達是最合適的地方,整個城市目之所及皆是浪漫的風景……」

若要找一個看日出的最佳位置,首選定是龍達新橋。說是新橋,其實已經擁有了將近300年的歷史。它橫跨在深淵之上,高達98米,湍急的塔霍河從橋底流過。它連接著新老城區,是龍達最富有代表性的建築之一。

這裡視野開闊,當太陽從遠處群山後緩緩升起,天空在甜蜜的淡粉與溫暖的金黃之間漸漸過渡,懸崖上那鱗次櫛比的白色房屋彷如莫奈筆下的畫,折射出盎然的生命力。

懸崖上的白色小鎮,海明威的足跡,鬥牛場的發源地,《卡門》取景之地,橫跨深淵、高達98米的拱橋……龍達擁有太多元素,讓一場日出變得值得期待。

加勒古城,印度洋上的日出

Galle. Sri Lanka

已忘記這是在斯里蘭卡第幾個摸黑出門的黎明,加勒古城的街上靜謐無聲。

不到五分鐘便走到加勒古城位於印度洋邊的城牆邊上,獨享著一整片日出最佳觀景位。

縱然天色漆黑一片,四下渺無人煙,但海浪一陣又一陣拍打在岸礁上,不時遠處還有渡輪經過,讓這凌晨五點多的印度洋不至於太過孤寂。

在加勒古城的兩天是斯里蘭卡一程中最為舒適愜意的。

這個位於斯里蘭卡西南部的小小海濱城市,毗鄰印度洋,有著獨特而濃郁的歐洲風情,讓她足以從斯里蘭卡一眾海邊小城中脫穎而出,讓遊人念念不忘。

這別具一格的氣質,與它曾經的歷史息息相關——最早由葡萄牙人在這個岩石半島上建造了屬於他們的堅固城牆,後來英國接管了這片要塞,保留了古城裡那些融合了17-19世紀歐洲建築風格與南亞建築風格的古堡、要塞、城牆與建築。

隨著時間的推移,曾經的堡壘演變成了今日瞭望印度洋的絕佳登高處,而昔日的歐式房屋也被改造成餐館和民宿。行走在古城之中,有時甚至會產生幻覺以為自己正身處某個歐洲小鎮。

在這樣一個糅雜了歐式風格與南亞風情的小城看海邊日出,天空的變化與海岸邊的剪影交相勾勒,又帶來了許多有趣的變數。

眼前的視野是廣闊的,天空每一絲變化都更為細膩而有層次。

太陽隱藏在海岸線那邊的房屋剪影后,漆黑起伏的輪廓還能看到零星的燈光。隨著太陽漸漸升起,如同墨流藝術般,橘色染出了金色,金色向外染出了淡黃,隨後是玫紅與藍色交界處的一絲淡紫,近處的天幕便是還帶著點雲層的群青。

等太陽再出來些,天空便被玫紅的雲朵與粉藍的天幕所佔領,與波瀾微起的印度洋相呼應著,甚是好看。再抬頭一看,原來頭頂的雲朵已在不知不覺中呈現出極具張力的畫面。細碎而密集的雲朵,以太陽為源點,有弧度地向外擴張,彷彿是大筆一揮而灑出的染在藍步上的白。

看夠了日出,再慢吞吞地踱回民宿里喝一壺錫蘭紅茶,吃一頓簡單而滿足的早餐,心裡已開始謀劃著下一個日出該在哪裡。

日劇《約飯》里女主角總愛用食物來形容一段戀愛,那麼下一次,也許可以說,「我想和你談一次像日出一樣充滿了神秘與震撼感並且值得為之等待的戀愛。」

文 | Angel Chen

圖 | Angel & JASON-KU & 孫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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