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決定去穿越亞歐

本文寫於2015年8月5日凌晨,出發去自駕穿越亞歐之前一個月。現在看來,實際的旅程遠比當初預計的要漫長和曲折,路線頗多意外與變化,但終歸我們是完成了,且初心未改。

2015年1月27日下午是一個平常的下午。我們決定去穿越亞歐。

當時我正百無聊賴坐在辦公桌前,一邊寫工作的文案,一邊跟紀老闆聊QQ。我們談到了北京出發到莫斯科的火車,我們去查了車次時刻表,我們討論了火車會不會在貝加爾湖畔停留,我們研究了如何倒車換乘繼續從莫斯科到鹿特丹、再到巴黎、倫敦。然後,紀老闆問,我們去亞歐玩一趟,敢不敢?我說,敢啊,反正沒工作有你養著(當然,後來紀老闆自己也沒了工作)。當即,我們決定去穿越亞歐。

後來我們想不如開車去吧,帶上飛毯(一輛Mini Clubman的名字)一路玩著去英國,再一路玩著回中國,當然不走重複的路。為什麼是開車?因為飛機票太貴,火車不夠自在,很多小地方有輛車會更加方便。為什麼是英國?因為我畢業5周年了,哪怕一事無成也想要回學校懷舊。因為飛毯就是輛英國車,來中國這麼久也該回家看看了。於是,我們決定自駕去穿越亞歐。

再後來我們就開始研究如何才能自駕車開出國境、如何安排路線、如何順利地穿過那麼多國家的邊境而不被攔下來,我們甚至想了很久如何能把我們的小貓麥哲倫帶著一起玩(事實證明不可能,已放棄)。這些瑣碎的細節的麻煩程度遠超過想像,我們只花了10秒做出的決定,花了6個多月時間來想如何實現。而當在Google地圖上畫出所有的路線的時候,我們意識到這個決定馬上要付出實踐了。哪怕資金問題尚未解決,哪怕可能無法開車出行以至於最後只能選擇飛機火車,現在,我們準備自駕去穿越亞歐。

滿洲里口岸出境,先去俄羅斯,從貝加爾湖到莫斯科、聖彼得堡,然後進北歐,重遊極圈內外與海岸峽灣之後,入德國、荷蘭,然後跨越海峽回到倫敦,這裡有我離開了5年的學校,而不遠處的牛津是飛毯誕生的地方。接著往北去蘇格蘭,再渡海到北愛爾蘭、愛爾蘭,跨過荒野與海岸,然後從這座島嶼回到前一座島嶼。走南部的海岸沿線到港口,回歸歐洲大陸。

巴黎、波爾多之後進葡萄牙、西班牙,伊比利亞半島曾經留下我某些最戲劇化的回憶。繼續前行,義大利、捷克、奧地利在等待,還有巴爾幹半島擁擠的小國家。而我只不過想帶著紀老闆去希臘,因為5年前我說,要跟相愛的人一起去希臘,不然就算走遍全世界也要空下這個國家。倒不是什麼蜜月夢想一類的少女情懷,只是從小就痴迷希臘神話,那些熟到背下來的殘酷故事與拗口人名,如果不是愛我的人,怎麼會有耐心聽我念叨一路。從希臘再到天是紅河岸的土耳其,隨之是伊朗,讓辛苦了一路的飛毯也瞧瞧其他地毯,雖然它們都不能飛。如果順利,便過境至巴基斯坦,進克什米爾,等看見紅其拉甫口岸的紅旗,也就是旅程的結束。

這不是一條小眾路線,旅行經歷豐富的人,去多幾次就能踏遍同樣的土地,而鑒於駕車速度畢竟不比飛機、高鐵,簽證時間又有限制,許多有趣的小鎮我們也只能選擇放棄。這還將是一趟昂貴的旅程,人可以艱苦樸素,車還得喝油保養,旅費依然是個問題。但這對我們而言是一次無可比擬的旅程,它意味著這7個月的時光我們將在陌生的土地度過,每一秒都是未知,每踏出一步都可能遇見奇妙的人與事,而我們在過去關於陌生世界所做過的千千萬萬個夢,都將在旅程中破碎,被實際的境遇所代替,變成真實的記憶。這是從夢到現實的過程,恰好每年都有人祝我夢想成真。我可以遇見其中將充滿歡樂也將充滿痛苦、充滿信心也充滿沮喪,但如果不去,紀老闆將如何理直氣壯地寫代碼說「hello, world」,我又將如何向從小許願要做「world traveller」的自己解釋,所以我們肯定不會半途放棄。

在這個凌晨,已經辭掉工作的我,再看完LP的稿子、翻了106頁圖庫也找不到合適的封面圖後,去想那個被很多人問過了的問題,為什麼我們要去穿越亞歐?因為當時就在討論這個話題,因為我們對旅行有癮,因為這半個世界的風景、這半個世界的人就在那裡,因為我們以為自己會過上庸常的生活卻突然挑起了一個關於夢想的話題,而在這個敢不敢的挑戰面前,我們只能也只會說,敢。

這只是兩個馬上就要妥協的人,遇見了同樣還不肯甘心的人,心照不宣決定拼一把。至於旅行結束之後,我們不知道也不在意。被預知的生活只會像被劇透的電影一樣無聊,而我們拒絕無聊,我們只想此刻,我們決定去穿越亞歐,那麼我們就準備好出發,在路上迎接任何故事的發生,而會發生什麼、之後又將怎樣,不上路的話又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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