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以後
01-23
此刻我正駕駛一部直升機穿梭在霧霾中的西二旗,身邊則熟睡了一個女孩,她叫天天,我曾在知乎寫過和她的一次約會。一年後,喪屍襲擊了北京城,我開著直升機帶她從西二旗逃出升天。(兩篇文在知乎上被和諧,我公眾號里都有)不知過了多久,天天咳嗽著從睡夢中醒來。我:「戴上氧氣面罩吧,霧霾太濃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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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了,平時我就不喜歡戴口罩。」
她平靜地看著穹頂下的西二旗:「你直升機開的挺穩。」我:「謝謝,高二暑假和爸爸在夏威夷度假時學的。」她笑了:「你在夏威夷還學了什麼?」我:「夏威夷吉他。」她翻開隨身的包包,件件清點裡面的物品,我瞥見一罐噴霧劑:「這是幹什麼用的?」她拿起來在我眼前晃了晃:「幫助睡眠的。」噴霧上寫著「this works」,看著倒挺管用。我:「有用嗎?」
天天:「事實是,This doesn"t work!」我笑了笑,她頓了頓:「at all !」我:「我睡眠也不好。」天天:「你有想過什麼辦法嗎?」我:「吃過褪黑素,基本沒用,而且後來看到一篇報道說德國科學家實驗發現褪黑素會抑制性慾,嚇的我趕緊停了。」天天笑出了聲:「還有其他的嗎?」我:「後來我去宣武醫院看過,醫生給我開了「佐匹克隆」,效果很好,失眠問題就解決了。」天天:「一直吃藥,不好吧…」我:「老祖宗早就講過,兩害相權,取其輕,藥物副作用肯定比睡不著覺的危害小多啦。」天天:「這倒是,改天你給我兩片試試。」
我:「我可以陪你去醫院,是處方葯。」天天:「有什麼副作用嗎?」我:「你脾氣好么?」天天:「你覺得呢?」我:「生起氣來會佛門獅子吼嗎?」天天:「什麼鬼…」我:「就是會不會大吼大叫之類。」天天:「不,我生氣就是不說話。」我:「我天生脾氣挺好的,但某次和朋友玩桌游,有個女生做了回豬隊友,我當場就拍桌子,把她說哭了。」天天:「什麼桌游?」
我:「阿瓦隆,我也覺得奇怪,自己明明是個平和的人,那天怎麼突然拍起桌子了?回家我就看了看「佐匹克隆」的副作用,果然有一項是「易激惹」,我趕緊去醫院換了個葯。」天天:「所以你到底建議我怎麼辦?」我也不答:「那之後我才明白,人的意識不過如此,僅僅是個無時無刻不被化學元素操縱的傀儡而已。」霧霾越來越濃,最後終於什麼都看不見了…待濃霧散去,我們才發現到了一個陌生的異域。天空中布滿藍天白雲,大地之上,則是一棟棟高聳入雲的乳白色高樓。那些樓雖高,卻不蔓不枝,宛如一座座錯落有致的白色巨塔。那是座半島,摩天樓間鬱鬱蔥蔥,周圍被江水環繞,遠看儼然是個大號的聖托里尼。我對天天說:「咱們穿越了。」
她驚愕的半晌合不攏嘴:「要怎樣才能穿回去?」我:「不知道,這個技能在夏威夷沒學。」當務之急是要停靠直升機。我看見一幢大樓上有個人正向我不停揮手。我轉了舵,朝那樓頂飛去。天天焦慮道:「就這麼相信一個陌生人?」我:「你當初不也這麼信了我嗎?」天天:…我:「放心吧,你聽說過未來世界的人迫害穿越者嗎?向來只有穿越回古代才會被追殺。」
她不再言語,任由我向那樓頂飛去。靠近大樓時,我看見樓頂上有塊碩大的電子鐘,上面赫然寫著:3017年1月1日 9:59:59原來是一千年後。我停穩了直升機,那人上來和我握了手,他打量我和天天,指著直升機問道:「你們是穿越者嗎?」我:「你怎麼知道的?」他笑而不語。天天問道:「你是誰?」他:「我是你們的秘書。」
我:「怎麼稱呼?」他:「我姓qián」我:「錢財的錢?」他:「不,前列腺的前。」我和天天都猝不及防,大笑了起來。這是我們穿越到未來後第一次笑。我邊笑邊道:「前秘書,你太逗了。」前秘書:「我早就學會了你們的幽默。」我:「我們?你是哪裡人?」前秘書:「我不是人。」
天天和我都止了笑。莫非漢語經過千年演化後已無法溝通了?他看出我們的尷尬,補充道:「我是機器人。」我們都鬆了口氣。機器人總比鬼好。我有很多問題,但不知從何問起:「前秘書,這裡是哪?」前秘書:「上海。」我們又舒了口氣。
我和天天都是上海人,飄在北京,現在時間上穿越了,空間上卻回了家。我頓時神清氣爽:「前秘書,我倆都是上海人,帶我們逛逛家鄉吧!」前秘書狡頡的一笑:「上海早就不存在了。」我們都很訝異:「那這裡是哪?」他:「地理上這裡還叫上海,人們意識中的上海早已沉入海底。」我:「什麼意思?」他指了指大地,你們看,路上還有人嗎?我朝樓下望去,果真不見人影,倒是車輛川流不息,不停的卸貨裝貨。天天突然指著另一棟樓頂:「看,那裡有人。」前秘書淡淡的說:「他是我的同事。」我:「人類都去哪了?」他神秘的一笑:「跟我來。」我們跟著他從天台下了樓梯,大樓內部的裝修與外殼一樣簡潔:乳白色的牆,乳白色的地,乳白色的電梯門。我:「你們未來人都愛把大樓裝修成精神病院嗎?」「不喜歡?」前秘書揮了揮手。牆壁立刻變成了棕色瓷磚,地上瞬間有了地毯,電梯門也成了我那個時代的銀灰色。我和天天都嚇的跳了起來,我站穩後問:「大樓的牆和地板都是LED屏幕?隨時能變色那種?」前秘書:「摸摸看。」天天俯身摸了摸地毯,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我,眉頭微皺,嘴角顫抖:「毛絨絨的…」我還不信,親自摸了摸。真的毛絨絨的。我也眉頭微皺,嘴角顫抖:「這…是真的嗎?」前秘書:「什麼是真?」他問住了我。前秘書:「我剛才只是讓組成牆壁、地板、電梯的原子重新排列了一下而已,這在3017年並不難。對了,你們不是問人類都去哪了嗎?」他又揮了揮手。牆和地板瞬間變為透明,我們不僅看到了樓外,更看見了樓里的一切。這是幢百層高的大樓,透過層層玻璃我們清晰的看見每層樓都密密麻麻擺放著一台台碩大的機器,每台機器的正面都好似蜂窩,每個蜂孔都有個燈,閃爍不定,此起彼伏。我:「那是什麼。」前秘書:「那是全世界。」我們下了電梯來到26層。置身於那一台台機器前,我突然覺得局促不安。我:「這機器…到底是做什麼的?」前秘書:「看見「蜂巢」上那一個個蜂孔了嗎?」我點點頭。前秘書:「每個孔就是一個人的意識。」我:「不懂。」前秘書:「2500年的時候,IT技術發展到可以將人的意識接入主機,於是人類終於實現了《黑客帝國》的構想,用電腦編出了一個巨型城市,供人類在裡面遊玩。」天天:「像《西部世界》那樣?」我:「不一樣,《西部世界》的遊樂場是真實的,前秘書說的虛擬城市只存在於大腦中。」前秘書:「不過那時人的意識還離不開肉身,不能在虛擬城市裡呆太久,他們需要定時醒來,在現實中吃飯、睡覺、補充水分。而到2700年,科技終於能把人的意識完全轉移到主機中,人類實現了意識的永生。每個人死後都能選擇進入虛擬世界。沒想到,這引發了人類的自殺潮。」天天:「為什麼?」前秘書:「因為虛擬世界總是比現實有趣的多,人類直到3017年依然沒開發出瞬間移動這項科技,而在虛擬世界中,這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是個問題。只要你想,在那裡你一天能吃20頓飯,做100次愛,你可以不睡覺,不上廁所,裸體潛入海底,還能飛…」我:「為什麼要自殺啊,經常去虛擬世界玩玩不就好了。」前秘書:「你們是2017年的吧?玩過網路遊戲嗎?比如魔獸世界。」我:「玩過。」前秘書:「每次下線時,有沒有一種失落感?」我:「有。」前秘書:「從虛擬世界下線的失落感,要高於魔獸世界一萬倍。」我低頭不語。前秘書:「魔獸世界這種古代遊戲,只能帶給人類些許視聽的刺激,就讓有些人不辨真偽,迷失自己,而虛擬世界給你的,是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等全方位刺激,現實里的一切虛擬世界都能給予,而且只會更強。」我和天天都沉默不語。前秘書:「玩家們都受不了每次下線時的失落感,但又不得不定時醒來吃飯喝水,而現實中的飯菜,哪有那個世界來的香甜…於是很多人就想,格老子的,以前人怕死不就是怕「死而無知」嘛,現在老子知道自己死而有知,而且活得還比活著爽,幹嘛不死?」他的話讓我陷入沉思,確實,若死而有知,死還可怕嗎?或者說,那還叫「死」嗎?另外,他為何突然蹦出四川話也令我疑惑不解。前秘書:「那股「求死」的思潮迅速蔓延開來,人類文明史上從未有哪種思想那般星火燎原。」我:「後來呢?」前秘書:「很多人都自殺了,進入虛擬世界。沒自殺的也選擇死後轉入那個世界,直到最後一個人。」天天:「最後一個人?現在地球上已經沒人了?所有人的意識都在這些機器中?」前秘書笑了笑,不置可否。我們看著眼前這一台台碩大而閃爍不定的「意識蜂巢」,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我應該為人類終於實現了永生而歡欣鼓舞,還是應悲哀於人類的肉身已絕跡於地球?天天忽然腿腳一軟,在那碩大的機器前跪了下來,半晌才顫抖著說:「你不覺得恐怖嗎?地球上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這些機器。」我:「反過來想,這機器里有另一個世界,裡面的人歡聲笑語,估計比三里屯還要熱鬧吶。」天天:「我…只是覺得…人類文明走了幾萬年,居然走出這麼個…完全脫離了客觀物質世界的…終極模式…總覺得怪怪的…」我:「萬一哪天某個機器人修機器時不小心碰掉插頭,人類文明豈不就徹底毀滅了?」前秘書:「有備用電源的。」我暗笑了下,機器人到底還是缺乏幽默感。前秘書:「說了這麼多,你們想去裡面看看嗎?」我和天天不約而同的問:「能進去嗎?」前秘書:「當然,死人都能進去,何況活人。」他帶我們下到3層,那裡有不少床,顏色不一,看著都很舒服,我和天天各挑了一張躺下。前秘書:「想好去哪了嗎?」我:「還有的挑?」前秘書笑了:「虛擬世界裡有1000億人口,當然要設計很多很多地方才裝的下。」我也笑了,聽到1000億人口,我頓時有種安全感。他在我面前輕輕一掃,半空中浮現了一個menu:「大型城市」「歷史名城」「外星探索」「遊樂場」「度假村」「成人度假村」…我點開了歷史名城,然後又點選了中國:「長安(漢)」「洛陽(西晉)」「長安(唐)」「揚州(元)」「北京(2500)」…天天:「漢長安和唐長安有什麼不一樣?」前秘書:「很不一樣…」我打斷了他:「兩個長安是兩座城市,漢長安位於唐長安西北角,而且前者到唐代已變為荒地,直到現在(2017)也只是西安的郊區。」我:「就去唐朝的長安吧。」前秘書拿出兩塊圍棋棋子大小的貼片貼在我和天天的手上。我一臉懵比:「前秘書,這東西…」還未等說出「西」字,我眼前一黑,再睜眼時,我們已站在了長安城外。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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