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選讀 | 蘇東坡：「三十年前，我是風流帥。」

別酒勸君君一醉。清潤潘郎，又是何郎壻。記取釵頭新利市，莫將分付東鄰子。

回首長安佳麗地。三十年前，我是風流帥。爲向青樓尋舊事，花枝缺處餘名字。

——蘇軾《蝶戀花·送潘邠老赴省》

偶然間看到了這首詞。「三十年前，我是風流帥」，東坡老可真是自戀狂啊。

Panda臨，哦不，潘大臨，字邠老，《雪堂問潘邠老》中的那個「客」。相關史料記載的並不多，只知道是東坡在黃州的學生，崇寧年間和「蘇門四學士」之一的張耒結廬柯山，所以兩個人的集子全都叫做《柯山集》。

朱祖謀注《東坡樂府》中，案《能改齋漫錄》載，此詞作於癸亥年（元豐六年）冬天，東坡送學生赴京城趕考。潘郎、何郎，不僅指代了面容姣好的潘安、何晏，還有更深一層的含義。

君諱鯁，字昌言……娶妻何氏，有賢行。男二人，長大臨，次某，皆力學有文。（張耒《潘奉議墓誌銘》）

在張耒爲潘大臨父親潘鯁作的這篇墓誌銘里，記錄了潘大臨的母親何氏，也就指出了潘鯁是何家的女婿。而「清潤潘郎，又是何郎壻」這句，又間接說明了在因親及親之風盛行的宋朝（「鄉人婚嫁重母族」，蘇洵《自尤》），潘大臨也迎娶了一位自己的姨表親，也成爲了何家的一名女婿。

閩廣之地至今仍用利市（是）代替紅包，蘇子這番囑託，叫潘大臨收好新年後姑娘們給的利市，不要把寄情的信物分給「登徒子」之流，以免錯失佳話。而後話鋒一轉，回想起自己在京城登科後在青樓的所作所為，告訴潘大臨考中後也別忘去青樓去點一點花牌，看看翻開的花牌後面還有沒有自己當年的名字。

周密《武林舊事·卷六·酒樓》載：

每庫設官妓數十人，各有金銀酒器千兩，以供飲客之用。每庫有祗直者數人，名曰「下番」。飲客登樓，則以名牌點喚侑樽，謂之「點花牌」。

這樣，爲了鼓勵祝願後生金榜題名，蘇子寫出這樣被人詬病為「其詞恣褻，何減耆卿」（宋翔鳳《樂府餘論》）的詞，也就不難理解了。

可憐的潘邠老，臨走前被老師奶了一口，果然沒中。

關於詞中的主人公潘大臨，還有這麼一則趣事：

黃州潘大臨工詩，多佳句，然貧甚。東坡、山谷尤喜之。臨川謝無逸以書問：「有新作否？」潘答書曰：「秋來景物，件件是佳句，恨爲俗氛所蔽翳。昨日清臥，聞攪林風雨聲，欣然起，題其壁曰『滿城風雨近重陽』。忽催租人至，遂敗意。止此一句奉寄。」聞者笑其迂闊。（彭乘《墨客揮犀》、惠洪《冷齋夜話》）

「滿城風雨近重陽」，這一句詩被後人多次提及，或引用，或續寫，這裡就不一一列舉。僅憑一句詩就在文壇上留名千年的，潘大臨也算是一個詩壇奇才。

最後送上一枚表情包：

謝謝觀賞！

（文章首發自desolate_val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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