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真諦

好玩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停電的夜晚點上一根蠟燭，然後將雙手放在前面凹造型，輔以道具，牆上就會出現許多不同的影子。乖巧的小貓小狗，威嚴的獅子老虎，國王將軍，販夫走卒。也可以是一座山，一座城，一條銀河。

只要你願意，可以隨心幻化出任何形象來，然後花下小心思，讓它們有情緒和動作，置於衣食住行中生活。這樣的影子戲才豐富多彩。

相比之下，手本身就顯得有些無聊，玩來玩去最多就是剪刀石頭布，左右互搏是一件很空虛的事，搞得不好就要人格分裂。

因此藉助光和牆，創造一個動靜相宜的環境，就有了循環的生機。就像坐久了就要起來走走，不然身體機能會趨於枯木，連帶主觀思維能力，判斷能力等一起退化，以至於形神恍惚，就不是生機，是死水了。

漫長的夜晚，用真實之手去面對寂滅，享受如如不動的安然愉悅。當你覺察到被當前的愉悅所吞噬時，就用虛幻之影的遊戲去調適。

這就是中道。

然而對於眾生來說，保持中道太難。不是偏於真實，成為聲聞緣覺辟支一類；就是偏於影戲，淪為凡夫。

凡夫的痴就體現在這裡。本來是為了調適虛空，神通遊戲一番，沒想到玩著玩著就不自覺沉迷其中，以為影子才是自己，影子的世界才是真實。由此無明，開始顛倒夢想。

影子無自性，這個我們都明白。然而我們為什麼意識不到自己是影子呢？意識不到一切是影子呢？因為一個執字。這個五蘊的血肉身軀，這個四大的世界，每一刻都在變化生滅，根本無有自性可言。當你拍著胸脯說這是我的時候，其實指的是三秒前的影子。執著最好的例子就是刻舟求劍。水在不停地流，船在不停的走，刻一個標記在船上有什麼用？

當初我們看到這則寓言，會覺得那個人是個大笨蛋。我們這是自己罵自己。

在生的影子戲中，我們變換著不同的角色。今天手一動，是個國王，統治列國；明天是個富豪，妻妾成群；有時是怨婦，有時是豬牛，悲傷憂鬱害怕起來，牆上的影子也開始變形扭曲，如同地獄餓鬼。

如果把佛法跟影子戲對應起來，那照射的光就是智慧；手是自性；正對光的手心是自性清靜的一面，背對光明的手背是雜染的一面。影子是諸相，牆是諸界。

出世間和世間，就這樣聯繫了起來。它們不是分離的。很多人覺得修行就是修出另一種獨立的形態出來，那是錯誤的觀念。凡夫和聖人的不同就是，凡夫以影子為己，而聖人從這種無有是處的迷中解脫出來，明了影子是影子，自性是自性。影子只是自性的妙用。

因為智慧，所以自性能神通遊戲，任意成影相。這就是佛菩薩造像背後總有個光環的原因。不是真的有這麼個光環，是表示智慧能照，能顯萬法的意思。

如果從手的角度去看，神通就是兒戲；但從影子的角度看，神通就很神奇。因為影子迷得連真實的手背都看不到，更難以逾越重重惑業，到達手心，感受到智慧的光明。

火爺的色相·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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