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到過哪些傳奇式的人物?
這類人物不是被大眾所熟知的,可能在不是特別熟的人眼中就是很普通的人,但是其實人生經歷很具有傳奇色彩,或者本身在干著不起眼的工作的人,實際上暗地裡正干著或者曾經幹了意義重大的事情,有點像動漫中的那種隱藏很深的人物。
事情要從二十多年前講起。
我從小被父母送到爺爺家寄養,爺爺是舊知識分子、老革命,從小對我進行斯巴達式的教育,每隔一周要負重(1L的水壺、2人2頓口糧)爬山一次,每天要認字抄書。但我要說的傳奇人物不是他。
我7歲時回到父母家。老爹(我從小就這樣叫我爸)只是個副廠長,主要工作是管財務,但我見過他在廠里修電爐修鍋爐,自製弩帶我去打鳥,還曾經在一條蛇躥入倉庫工人被嚇得屁滾尿流時,優雅地左手按住蛇身,右手以奇妙手法在蛇身上一捋,將其擊殺。
後來,他下崗了。其他同學的父母,要麼就此消沉,要麼自己去擺攤做小生意。但老爹,好像一點都不急,每天和之前一樣,早7點出門,晚7點回家。我問我媽,老爹在幹嘛。我媽說她也不知道,反正,每個月他能拿回來錢就行。
那段時間,老爹突然多了兩個結拜兄弟,一個當時在國土局當科員,一個當時在開皮包公司,原無交集,卻和老爹結拜成了異姓兄弟。據他們說,老爹本事大得很,當年幫了他們很多,但我卻覺得,老爹有什麼本事能在他們的領域幫忙?不過,確實這倆叔叔,一個官運突然就通了,青雲直上。另一個,頻繁拉著老爹往烏魯木齊、山西、北京跑,成了我市當年最早一批百萬富翁(後來被人打斷雙腿,不過那又是另外的事了)。
兩位結拜兄弟發達了,可老爹還是和之前沒區別,我家的生活也依然沒什麼改進。
高中時,《古惑仔》火了,我也跟風做了不良少年,每天打架,放棄學習,自己還挺得意。直到有一天下午放學,我被幾個仇人圍住,雙拳難敵N手,被打得半死之際。老爹騎著爛自行車吹著口哨過路,看見了。下車,要帶我走。對方可不樂意了,衝上來想把老爹一起打了。結果,老爹一把抓住對方打頭的人,先是猛往跟前一拽,然後手臂一抖將對方甩了出去,然後,我發誓那是我這輩子記憶里老爹最靈活的一次,他往前幾步,彎腰一掌砍在一人腿彎,那人嗷~地一聲就倒了,同時老爹彎腰時腿順勢帶倒另一人。見這架勢,對方剩下的人一擁而散。最後,老爹將我丟到自行車后座,吹著口哨往家騎。那時候,我坐在后座,邊哭邊想:我操,原來老爹是個武林高手。
那時候,我媽一直念叨我,要好好學習,我聽不進去,我行我素。某個周末,老爹與我單獨在家,他將我帶到他上班的工地(他那時在一家地產公司做財務),壘了兩塊磚,問我:你知道什麼是男人嗎?
我答,我就是啊。
你?老爹呵呵兩聲,右手一掌劈開面前的磚。
男人,這就是男人,得有力,有能力。才能保護家人,才對得起自己。
這次之後,我開始好好學習,當然,說實話,不是因為被老爹的道理說服,而是因為我怕他打死我,單手開磚的男人,我直覺知道,惹不起。
再往後,我特想出國留學,但以我對我家的了解,那是肯定沒那麼多錢的。於是只是在電話里隱約給父母透露過,結果,沒過多久,老爹打電話來,說,你想出國就趕緊弄,至於需要的錢,不要超過20W,家裡就剩這麼多了。
工作後,遇到了未來的夫人,覺得該買房了,但積蓄遠遠不夠。又是老爹打電話來,說,買房是個大事,我和你媽支援你50W,家裡就只剩這麼多了。
到了買車時,和夫人一商量,沒多少錢,就買輛捷達吧。結果老爹打電話來,說幹事業的男人,怎麼能開計程車的車型,說一定要給我添點錢買輛好車。我說家裡不是沒錢了嗎,我可不想做啃老的廢物。就買捷達吧。結果,老爹次日打了20W來,話還是和以前一樣,我們家就剩這麼多了。
去年,我搬新家,按以前和老爹的約定,回家將家裡藏書全部帶回新家。然後,整理出了老爹當年的舊書,大概十多本日文原版書、金融書、武術書……上面都寫滿筆記。
其中,有一本氣功書,最後一頁,寫了兩個字,「成了」。
我不知道老爹當時什麼成了,但我啊,這輩子,都想成為像老爹那樣的男人。大學的時候,每天早晨都會到學校後山跑步。
不記得是從哪一天開始,幾乎每次都會遇到一個一身白衣,鬚眉花白的老爺子在那氣定神閑的打太極。
見得多了,偶爾也會路過時跟老爺子打聲招呼。
漸漸的,越來越熟了,有一次就跟老爺子閑聊起來。聊的越來越投緣。
據老爺子說,他從6歲開始跟著叔父學太極,年輕時在老家也是遠近聞名的一把好手。
好么,這回算遇到高人了。
我一邊諂媚的笑著,一邊厚著臉皮說,
「大爺,我這從小就對武術感興趣,無奈一直沒機會學。您看。。。我這體格子咋樣?能拜您為師學兩招不。」
老爺子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和藹的微微一笑,說:
「小夥子,咱這能遇到也算有緣。我看你人也不錯,你要真有心學我可以把你推薦給我一個師弟。不過要先試試你的勁力,看看你底子咋樣。」
說罷老爺子紮好馬步,運好氣,拍拍自己肚皮,淡定的說,來吧。
我一想,能不能拜師,就看這一下了。
「好,那。。大爺。。不,師叔,得罪了」
我一個不知道什麼拳反正就是很大勁那種,結結實實就一拳打老爺子肚子上了。
。。
就這樣,我被訛了800塊錢。國內早幾年的驢友,尤其是愛玩登山徒步的,大概都知道這個人:四姑娘山的盧三哥。他是四姑娘山地區最早最著名的一批高山協作(也就是高山嚮導)之一,在驢友界非常有名,以靠譜著稱。他在四姑娘山下長大,不僅對大峰、二峰、三峰非常熟悉,對周邊的雪山也都輕車熟路,幾年來帶人上山下山,遇到過很多意外(雪崩、天氣巨變、人員失散、肺水腫、腦水腫)都能安安全全把人帶下山來,驢友里有「山之子」的稱號。2004年他帶著一對新婚夫妻上駱駝峰,遇到雪崩。在雪裡埋了三天三夜,盧三哥和男的遇難,女的硬生生挺住了,獲救。2010年秋天我在四姑娘山住在盧三哥的遺孀家裡。屋裡到處都是當年驢友們送給三哥的條幅,錦旗。三嫂說三哥去世的消息一傳出去,他曾經帶上山過的驢友從全國各地來人的來人,打電話的打電話,寄錢的寄錢……在十年前能玩得起戶外和登山的人,大多經濟條件和素質都很不錯,大批自覺自愿趕來幫忙的人,才讓失去家裡唯一收入來源的三嫂重新張羅起客棧生意,硬生生拉扯著孩子支持到現在。三嫂說,三叔當年曾經帶過一個三十多歲的老闆上四姑娘山,他在宿營第一夜之後突發腦水腫,神志恍惚,胡言亂語,是三叔和三嫂火速把他帶下山,送進醫院,又在病床上陪了幾夜才搶救回來。雪山上的腦水腫說是九死一生都不為過。此後這位老闆就年年來找三哥喝酒聊天。三哥遇難後,也是他第一時間飛到四川取車趕到山腳下,腰纏萬貫的中年老闆,一見到三嫂就放聲大哭,哭得比她這個未亡人還要傷心。那之後又過了七年(到我去時),仍然每年或是趕來見面,或是電話聯繫不斷,三嫂有什麼困難,這位老闆都恨不得兩肋插刀。在這個平平淡淡的年代,所謂的「過命的交情」也不過如此吧。順嘴一提,當年那個在雪山上僥倖活下來的新婚妻子,我在去四姑娘山認識三嫂的兩年後才知道,竟然就是我後來就職公司的前同事。這種巧合,也算是一種傳奇吧。
歪歪 文/BBKinG 轉載請註明 歪歪是個要飯的傻子,還是個瘸腿的啞巴,40歲多的樣子,個子不高,偏瘦,馱著背,走路時喜歡背著手,一搖一擺的看上去很吃力。
在我上小學三四年級時,他在我們廠生活區里待過兩年,自從第二年秋天他走了之後就再沒了消息,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回了老家,但是我打賭,只要那時在廠里見過歪歪的人到現在都會還記得他,而且都會很懷念他。
歪歪的臉不大但是很黑,布滿皺紋還長著雜亂的鬍鬚,身上套著已經髒的黑漆麻五的破皮爛襖,還特別喜歡帶一個灰綠色的紅衛兵帽,一見到熟面孔就會咧開嘴猛點頭。
誰都不知道他的真名,歪歪這個名字是大家起的。
有一次,他也許是心情很好,站在廠生活區專門貼通告的地方攤開了一張報紙念的很大聲,旁邊雜貨鋪的老闆給他帶了一個老花鏡,胸前的口袋裡插了本紅寶書,他彎著半條瘸腿,斜著身子十分認真的站在那裡念報紙。
路過的人看著他滑稽的樣子都在笑,他看到大家笑了,就扶了一下老花鏡,仰起頭念的更認真了,但是他無論念什麼,發出的聲音都是歪歪、歪歪歪、歪歪歪歪,於是大家就開始叫他歪歪,他也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因為之後只要有小孩子叫他歪歪,他就會回頭咧開嘴點幾下頭。
這些是後來的事情了,歪歪剛出現在廠生活區時可沒這麼放的開,大家只是偶爾會看到一個黑影在垃圾堆里翻來翻去,大人們倒垃圾的時候會避開他,小孩看到他會哭會跑,還會拿石頭丟他。
他也很識趣的只在大家上班上學或者晚上人少的時候出現,說他是要飯的,其實也只是當時對這類人統一稱呼,但是歪歪那時候是從不去敲誰家門要飯的,只是翻翻垃圾找找吃的。
在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段時間後,突然有天我聽別人說,翻垃圾那個傻子在一家一戶的幫著人倒垃圾桶,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都不相信,倒垃圾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人搶著做,但是從那之後,我真的看到幾次歪歪提著不同樣式的垃圾桶一搖一擺的走。
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是廠里搞綠化,把垃圾堆都清理了,修了專門集中垃圾的倉,倉很深而且是封閉的,上端只有一個不大的口,歪歪這下無法撿垃圾了,為了找吃的,他只好在別人家的垃圾桶里翻,為了能翻別人家垃圾桶還不被趕,他就想出幫人倒垃圾的方法,乘在倒掉之前能翻翻。
讓歪歪沒想到的是,他幫人倒垃圾的行為大大改善了廠里人對他的看法,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在他倒完垃圾後拿個饅頭給他,或者給他倒一些剩飯剩菜吃,食堂的大師傅還給他了一個搪瓷碗,一個鐵調羹,他似乎也對這個偶然發現的活路很滿意,幫別人倒垃圾跑的更勤快了,也不常在垃圾里翻吃的了。
可是,並不是每次倒垃圾都會獲得吃的,有時候是因為垃圾桶的主人不在,他就算倒了也得不到任何東西。有人教歪歪倒垃圾前先去敲門看看人在不在,不要老是白忙活,也不知道歪歪是聽懂了,還是不知道挨了多少次餓,終於他鼓起勇氣去敲人家門了,不過,敲開門也只是會指指垃圾桶,喔喔哦哦的比劃一陣,然後就去倒垃圾了。
有一天,我正在寫作業,突然有一串很不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打開門揭起竹簾,門口竟然是歪歪,他指指我家的垃圾桶,然後指指旁邊鄰居的垃圾桶,嘴裡歪歪歪的好像在說些什麼,聽了半天我才明白他是說我們家的垃圾桶太大了,想用鄰居家的垃圾桶把東西分出來,分2趟去倒,歪歪解釋了半天看我好像同意了,就開始把垃圾分到鄰居家的垃圾桶里。
歪歪很吃力的提起那個比普通垃圾桶大一倍高一倍的鐵桶,甚至要踮起腳才能把桶斜過來擔在另一個垃圾桶上,一邊倒一邊還要小心垃圾倒在桶外面,慢慢的抖著,還要不時的拿手去刨,弄好後,提起鄰居的垃圾桶沖我點了點頭,就一拐一拐的下樓去了。
我站在陽台上,就這樣看著他一拐一拐的走到100多米外的垃圾點倒掉,然後再一拐一拐的回來提起剩下的垃圾去倒掉,等他倒完回來,把垃圾桶放好,還拿起旁邊的一個小掃把,把地上的渣子都掃到一邊。
終於弄完後,他邊喘著氣邊對我點點頭,然後張開的嘴用手指了指,我馬上明白過來,他是想要點吃的,於是我轉身到廚房打開冰箱,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他吃,發現還有昨天吃剩的一碗炒米飯,就端起碗拿出去問他有沒有帶碗。
他茫然的看了我一眼,顯然他沒有帶碗,他看了看我端著的飯,似乎明白了意思,然後毫不猶豫的把手捧起來,讓我倒在他手裡,我看了一眼他的手,上面粘滿了灰土,甚至還有污水,他卻咧著嘴不斷的點頭,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炒米飯,還把捧著的手往我面前伸了伸,我只好把飯都倒在他的手裡,他捧著飯吃了一口,看的出來很開心,沖我不住的點頭,然後轉身下樓了。
媽媽下班後,我眉飛色舞的把歪歪倒垃圾的事情告訴她,媽媽卻很突然的責備我說,冰箱里的飯是冰的,吃了會拉肚子,桌子上有中午沒吃的饅頭,還是溫的,應該給他饅頭。媽媽很少對我發火,但是這麼多年來,那次媽媽發火的樣子我一直記得。
慢慢的,歪歪在廠里得到的尊重越來越多,有人會在夏天的時候給他半個西瓜吃,他坐在籃球場邊休息時也沒人再去趕他,甚至大家從他身邊經過也會打招呼,後來一天,廠里來了個身體挺壯的乞丐,那個乞丐不但搶歪歪的吃的,還老是推打歪歪,歪歪被推打的時候總是抱著頭一拐一拐的躲,嘴裡歪歪歪的叫喊。
我們一群小孩子看不過去了,拿起石頭打那個身體壯的乞丐,從生活區一直追著打出廠門,歪歪在後面一搖一擺的跟著,不時發出歪歪的聲音,並咧著嘴對我們笑。
很快,那個夏天過去了,秋風把葉子都掃掉了,人們似乎從來沒注意過歪歪晚上睡在哪裡,只是白天偶爾能看到他,日子在一天天過著,該工作的工作,該上學的上學,有一天突然有人問,歪歪怎麼不見了?我們才想起,似乎很久沒有人來敲門倒垃圾了。
就這樣過了一年後,在大家都快淡忘掉這一切的時候,歪歪突然又出現了,依然馱著背瘸著腿,依然咧著嘴朝我們點頭,只是一隻眼睛瞎了,人變得更加蒼老了,沒人知道這一年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沒人會去問這一年他去了哪裡,更沒人知道他這一年受過些什麼磨難。
雖然歪歪還是在幫大家倒垃圾,但是明顯可以感覺到他比以前更加沉默,並離我們更遠了,歪歪也再沒有站在通告欄前念過報紙,也再沒有敲過我家的門,當秋天風再次颳起時,他便毫無痕迹的離開了。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來。
在這裡想講一個同學的故事。
庫德萊特.亞庫甫江(Kudret Yakup),下圖中執話筒者。
據我們所知,他應該是哈佛大學的第一個維吾爾族本科學生,或者據他自己說,可能是繼W2KX之後的第一個維族學生。關於自己的故事,按他自己的說法,有5分鐘、30分鐘、4個小時等各種長度的不同版本。我所了解的版本是這樣的:
在高考失利後,庫德萊特下決心出國留學,走一條不同的路。於是他毅然決然搭上火車,一個人離開了新疆。他的第一步,是來北京學英語。原本英語並不算好的他來到昌平去新東方上課,等自己學會了之後又自己去辦班授課。就這樣,在北京學英語、教英語這一待就是兩三年。這段時間裡,一方面他在學習和賺錢,一方面也是因為作為一個維族同胞,辦理護照和簽證都是難上加難。
最後他終於出國了,去的卻不是美國,而是更容易去的荷蘭。他在荷蘭一邊打工一邊申請美國大學和簽證,終於被美國的喬治.梅森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錄取了。當然,他的夢想決不僅僅止於此處,於是他在喬治.梅森又進一步地申請,終於以轉學生的身份來到了哈佛。
但哈佛也不是他的終點,他在學校的時候一直在思考接下來的路。所以他在中途又休學創業,最後畢業時已經將近而立之年了。畢業後,他選擇回到了故鄉新疆,並利用自己這些年積累的一些資源創立了一個基金,專門投資、扶持維族企業,促進維族社區經濟的發展。
這裡有一個報道,裡面和我這個版本差不多,多一些細節:新疆學子輾轉荷蘭考上哈佛 回疆創辦投資公司
這是一個在《福布斯》亞洲的同學牽頭給他寫的報道:Harvard Grad Returns To Restive Xinjiang To Foster Entrepreneurship
這是他在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上的發言:庫德萊特?亞庫甫江:不停尋找並且優化商業模式
我個人最佩服庫德萊特的,是他驚人的學習能力和開放性。關於學習能力:
他正式開始學習英語並不算早,但當我2008年認識他時,他的英語已經幾乎聽不出任何口音了,比許多條件比他更好的中國同學都要好。加上他的面孔,以至於很多人第一印象都以為他是個外國人。但他的漢語也非常地道,幾乎沒有口音,所以當他用漢語回答別人時,經常會讓人大吃一驚。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年春假我和另一個同學帶他去滑雪。這是他第一次接觸滑雪運動,而且這一天他學習的是單板,沒有教練,只靠這另一位同學。大概四、五個小時後,他就可以從這座雪場的黑道一路滑下,中間可能只摔倒一次了。
關於開放性:
庫德萊特是一個虔誠的穆斯林。這個世界上有極端的真教徒,也有虛偽的假教徒,他兩者皆非。他自己一直恪守原則,但是對外界毫不抗拒,而是抱著開放的心態去學習、接受和交流,更不會去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在別人的身上。以至於,儘管他在自己的生活中是一個好穆斯林,我們在和他接觸時卻往往會忽略、忘記這點,以至於會造成誤發給他「聖誕快樂」這樣的事——但他也不會生氣。我想,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嚴於律己、寬於律人」。
身邊所有認識庫德萊特的朋友和長輩中,可以說沒有一個不佩服他、不尊敬他的。我們衷心希望他在新疆的事業可以取得成功。我家順豐收送件的一直是同一個快遞員,據說是蒙古族人,但是和我們印象中的蒙古族不同,他很瘦小,不到一米七的樣子,頭髮很卷。他好像已經幹了四年多快五年了,他送件的時候從來不把件留在摩托車上,而是背一個很舊、很巨大的KELTY登山包,至少有七八十升的樣子,裝滿了大概就和他整個人差不多大。他送的所有快遞都不用我簽名,簽名欄一直是他亂塗的一個亂七八糟的名字,所有件都被他拆開過,他看到喜歡的東西會問我買,這四年多他已經買走我十幾件衣服、一台手機、一個鑄鐵鍋和一台榨汁機。上個月的一個雙休日,他來送件,告訴我那是他最後一次給我送件,我問他為什麼不過完年再走,現在辭職會損失一筆年終獎。他看了我幾秒,好像是在考慮有些話要不要對我說。就在我以為他不會理我的時候,他說,他以前的搭檔打電話給他,他要回俄羅斯殺殭屍去了。我花了很大力氣控制自己才沒有笑到失禮的程度,他自己也笑了,一邊還問我有那麼好笑嗎。我問他,俄羅斯哪裡又鬧殭屍啊?西伯利亞那邊,通古斯你聽說過嗎,他問。我知道,隕石撞地球的地方嘛,我回答。他不置可否地扁扁嘴,亮出一枚一塊的硬幣,當著我的面用雙手把它拗成直角,又再拗回來。然後他把硬幣塞回口袋,在我震驚的表情中關門下樓。直到他摩托車的引擎聲消失,我才來得及發出感嘆:唔冊那!
那天下午,我拗了一下午的硬幣,連老虎鉗都用上了,卻最終都沒能把一枚一塊硬幣拗彎哪怕一度。我爸。
一年級時同桌跟我說,他叔叔是開潛水艇的,有次從長江開到他家門口,還特意浮出水面跟他揮了手。
我無比羨慕,問你叔叔帶你進艇玩了嗎?
他十分遺憾的說現在還不行,他才8歲還是小孩子,等到三年級了就能進去玩了。
回家吃飯說起這事,我爸抽著煙想了一會兒,告訴我以前他當船長的時候,那些長江里開著的潛水艇經常失事,都是搭他的船上岸的。
後來忘了這茬,只記得我爸當過漁夫。再長大點讀了一些名著後,漁夫這詞兒,聽起來變得極浪漫,極悍勇。
想像中,他曾在月光下撒網,聽風聲下的滔滔江流,哼著亘古的歌謠,支著小船獨守暗夜下的一枚燈火。
有天散步路過江畔,見到一石船,我嗤之以鼻:「這船還不到三米,一眼就知道經不起風浪。」
我爸正色道:「這船算大了,我以前出江撒網時可沒這麼大的船。」
我大驚失色:「只有兩米五嗎?」
「還要小一點。」
「兩米?」
「還要小一點。」
我想起童年,說好的船長呢?
我爸接著說:「比你以前的澡盆大一些。」
「夠坐一個人,夠置漁網,就行了,要深一點,有吃水,不在於多大。我就一撒網的,可沒跟你說過我當船長吧?」
我想著真他媽有道理,你連魚都沒捕過吧。
有個暑假下午,我爸不知從哪兒拎出一根五米開外長的魚叉。說家裡魚塘的水質能活黑魚了,你小叔做了一根叉子但戳不到魚,我去撞撞運氣。 我說同去同去,最近手癢得很,你戳不到還有我。
塘邊楊柳茂密,塘水渾濁泛青,陽光照到一半,白晃晃什麼也看不清。陰影里的一半也黑黝黝毫無 動靜。
我曾經是我們村釣蝦最屌的小朋友之一,清晨日暮的水塘邊我練就了一身分辨小龍蝦和螃蟹青蛙 水蛇的本領。魚塘多為承包,屬於禁令摻和倒不多。
我相信我這麼可怕的生物對水生生命有一種直覺。
只聽到我爸說,誒,這裡有隻黑魚。一會兒又說唉沉了。你看那個水花是幾條鯽魚崽子。呦,剛才那波是條鯉魚,這水都能活鯉魚了嗎?
我說,嗯,我也看到了,哎呀跑得太快,可惜了,不然一叉戳死。
事實是,其實我什麼都沒看見。
白晃晃的水,陰沉沉的水,除了偶爾浮起的水泡,我眼裡這片池水毫無生機。
然後我爸迅猛的出手了,我相信投魚叉的一瞬間,他的出手已然快過了西門吹雪的劍。如矛一般飛過,沒什麼弧線,一片水花。我爸繞著尼龍繩拖回魚叉,矛頭穿過了一條四斤重的黑魚魚鰓。
我驚掉了下巴。
那根魚叉大概五到六米,我舉起來不穩當不說,時間稍長胳膊就酸,那條魚距離岸邊大概十五米,浮出影子肉眼可見的時間一般不過三五秒。
我著實驚掉了下巴。
我爸分享了自己近來的光榮戰績,說前幾個月另一片水塘總有浮起的一條鱖魚,足有七斤重,村裡一人連續守了一個星期每天早上都去轉悠,一無所獲。他聽說後跑去看了看一叉子帶回家,那人又守了幾天奇怪了,說魚不浮頭了。我爸拍著他肩膀說,兄弟,魚會跑的啊,你老是來,它還浮頭你當它傻嗎?
我閱歷不多,沒見過吊炸天的傳奇。有段時間覺得爸媽什麼都不懂,現在想起還羞愧於自己的無知。
再平庸的人生,也會有精彩的過往和瞬間。我爸媽都是傳奇,我只希望他們老得慢一點。
以後我有了女兒,一定要告訴她,她同學的爸開潛水艇並不如何了不起,你爸曾經縱橫加勒比海專門救援這些潛艇失事的。
怎麼?不信?你爸的本事都是你爺爺教的,咱們下午池塘邊走起,你爺爺要給你表演戳魚。別的傳奇真的沒聽說過,但是我爹在我出生那天,醫生對他說:「生了,男孩。」我爹把手裡的煙頭一掐,到現在將近二十年了,從沒拾起過。
那是家裡應該還沒有蓋樓房的時候,應該是1996年6月份之前。家在農村,院子沒有硬化,在靠近豬圈的地上有幾個老鼠洞,即使白天偶爾也能看到老鼠跑。村裡小朋友很喜歡玩彈弓,我和我哥哥都有一個,我的是很粗的鐵條折的,我哥哥的是木頭的。我和我哥哥下雨天會弄些黃膠泥,團城小球,晴天晒乾,很硬很硬,當成彈子用。有一天在家裡,我爸爸對我說,我能用彈弓把老鼠打死。我當時根本不信,因為到那時,我從沒有射下過一隻鳥。那天,爸爸拿著我哥哥的樹杈彈弓,夾好彈子,在屋門口站著,看著豬圈那裡的老鼠洞,多久記不清了,反正在一隻大老鼠在洞口探頭的時候,我爸用彈弓就把那個老鼠爆頭了,當時我就驚呆了。我不知道我爸是不是蒙的,只是當時對我的衝擊很大很大。記得後來我很自豪的和很多同學說,他們都說我吹牛,最開始我還爭辯,後來也就不爭辯了,但直到現在讀研,我談到父親相關的話題,偶爾還會說起這件事。那時候我應該還在上幼兒園,馬上要上一年級的樣子,對爸爸不是很了解。後來長大了,知道爸爸當過海軍,部隊在福建海壇島(平潭縣),偶爾還會給我講他在部隊因為打靶比賽第一名獲得三等功、福建戰友吃老鼠、河北霸縣戰友把聞說成聽等一些軼事,我都記得很清楚。後來初中起就住校,一直住到現在,和爸爸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多,但是越來越尊敬老爸。我和爸爸很少交流,大學的時候每次打電話,爸爸都會給我說,沒事不要打電話,所以我打電話也比較少。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成才,但爸爸對我的教育還是很成功的,即使不成才,也是我自己不努力的原因,如果以後教育孩子能做到爸爸的水平,那我就知足了。爸爸在部隊的時候,在水兵俱樂部學習了吉他,笛子等樂器,以前夏天在家裡還會吹吹。他還說嫌自己字丑,在部隊里學習了書法,家裡現在還有不少爸爸當年留下的字帖。當年爸爸還自學英語,用部隊發的錢買了英語書自學,家裡現在還有從部隊回來帶回來的泛黃的《follow me》,前幾年和我媽吵架,有時候還會說兩句英文。當年在部隊,干過司務長,代理營長,但是回家的時候,部隊的東西除了把部隊發給自己的衣服及用品拿回來,其餘基本沒拿什麼(好像還拿回來一把槍,但我沒見過),回來之後安排的工作,由於一些原因,我爸沒有干,回家種地了。選為村裡小隊隊長的時候,晚上在村裡值班,我媽想去那裡燒水,我爸都不讓。雖然窮苦了後半輩子,但是一直那麼有原則,我媽說他傻。記得是高中還是什麼時候,我爸問我,兩種情況,你說是窮但壽命長好,還是富但壽命短好。我說,要是一直很窮,活那麼長有什麼意思。我爸爸說,那就不對了,其他也沒和我爭辯什麼,我當時一直認為自己是對的。每次通電話,爸爸都會給我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等等之類的話,也沒有太多的別的說的。他經常看些新聞,看到和我專業相關的,或者科技相關的都會和我聊上一些。我小時候爸爸出過一次車禍,之後記憶力不是很好,電視上看到很多科學方面的事情,都會記下來,等我回家和我交流。爸爸是我認識的農民最善良樸實的一個。他抽煙很厲害,有些酗酒,今年上半年,爸爸由於意外,離開了我,當時我在學校,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等我回家,爸爸已經走了。二伯不在村裡住了,爸爸走之前一直在二爺家給他看家。燒五七的時候,我去二伯家收拾爸爸的遺物,看到爸爸放在桌子上沒有抽完的半盒香煙,看到爸爸在一個煙紙盒子上用鋼筆寫的國家科技進步獎的獲獎名單及事迹(估計是等我回家和我聊的),那時,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爸爸沒走之前,我很無知,等他走了,我才知道,爸爸的偉大與重要。我希望每一個爸爸健在的人,好好珍惜一切。不知道放這裡合不合適,只是今天想寫點東西。希望爸爸在那邊過的好。
說一說我們這裡傳奇的一家吧。我們這裡有一家人,老爺子解放前是地主,富甲一方,後來,他在文革中,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下油鍋。當時,如果他不跳到油鍋里了,造反派就要連他家人都給————————怎麼樣我就不說了,但是大家應該知道。於是他主動跳到滾燙的油鍋里,就這樣死了,而且是在他家人的面前。
但是後來的劇情反轉超出我們所有人的預料。他的子女有五個,在寡母的照料下生活,文革結束恢復高考以後,全部都考上了名校,而且都出國,沒有一個留在中國。我們想,他們一定是怕了這個國家,害怕再次遭遇那樣悲慘的命運,所以離開,永遠都不回來。我們當地人都很佩服。但是我知道,這就是傳承,這就是家風,這就是人家的核心競爭力,誰都奪不走。即使沒有了父親,沒有了勞動力支撐這個家,但是有這股子氣在,人家就永遠不倒,永遠有能力站在社會的上層。關於文革,這是我身邊最慘烈的事情,你們誰有膽量,捨身跳入滾燙的油鍋,活活被炸成肉乾?我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膽量。而那個老人,為了家人,就是這樣的勇敢,無畏。有這樣的父親,子女當然不會是熊包。再一次向那個老人致敬!關於這個問題,我必須在這裡說明一下。第一,有人一直揪著文革油這個問題不放。問題是,我不知道這是文革還是文革前的事情,我只是知道這是改革開放前的事情。我說文革,是一種粗略的說法,文革前,油是怎麼分配的?另外的問題是,我實在是不想和有些笨人說,他們太低估政府了,政府有儲備是正常的,就是除了按人分配以外,還有其他的儲備油,而不是我和有些傻逼說,是每個人把自己的油拿出來,去炸人。然後呢,我沒有辦法去問這家人的親戚,到底的確切年份,這樣不禮貌。這事情是真的,但是我必須承認,當著他孩子的面這事情是我編的,我不能確定真的當著孩子的面,這太殘忍了,我沒有聽說但是瞎編了這一點。但是我知道這是當眾炸的。而且他們只知道一般,不知道特殊,我們這裡當年是比其他地方富裕很多的。第二,文革十年,這家人的孩子,一直在堅持學習,他們未必真的相信會恢復高考,只是家庭傳承,知道知識的重要性。我爸爸說過,他文革期間一點知識都沒有學習,因為他覺得永遠不會恢復高考。我著重要表達的是這一點。如果一個人比你多學習幾年甚至十年,秒殺你是正常的。文革期間誰還學習啊,那是暗無天日的時代,誰都沒想到會恢復高考的。我爸爸就是這麼被秒殺的,他說,早知道,他文革期間一定堅持學習的。第三,我想和一些人說,我根本不希望你們相信。你們相信不相信,我都不會多掙一分錢,好過一點點。相反,讓一個愚蠢的人繼續愚蠢下去是最好的選擇。第四,這些不相信的人,他們是低估了人性的惡,在那樣的年代,什麼事情都會發生,這還不是最殘酷的,更殘酷的還有。「遇到」最傳奇的人物是我爺爺奶奶。手機黨幾句話說完吧我爺爺曾經是解放後上海第一任的體育局局長,對,就是陳毅市長那會兒。奶奶在解放前曾是膠東區婦女主任,爺爺奶奶在那時遇到。奶奶極怕熱,拒絕在上海停留,一家遷到了哈爾濱。爺爺時任黑龍江省副省長奶奶任哈爾濱捲煙廠黨支部書記奶奶最自豪的是三千人的大廠竟能經常保持全勤。哈爾濱捲煙廠的老廠址(對,就是哈爾濱人俗稱煙廠的那塊地)是奶奶找當時時任哈爾濱市長的呂其恩要的;黑龍江省駐京辦事處,就是大名鼎鼎的兒童醫院旁邊那個黃樓,是我爺爺要下的。至於我,我什麼也不是,家裡也沒什麼家底,到爺爺去世,家裡的房還是跟公家租的。而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同住了二十年。沒有不動產,也沒有其他財產。匿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2008年的十一。彼時跟女朋友是異地戀,她在上海戲劇學院,我在內蒙古呼和浩特某大學。當時,其實已經到了分手邊緣換了手機號,不回QQ,為了挽回,我就趁國慶節放假去了上海找她。去之前,在校內網上把她那一屆的上戲同學都看了一遍,以期望可以遇見熟人。當時,第一次到了上海,就住在上戲旁邊一條街的小旅館裡,死盯2天,沒見她下樓。於是決定改變策略。去過上戲的都知道,上戲極小,宿舍樓一樓當時是一家蘭博基尼專賣店。就蹲在專賣店門口等,期間注意著進出的學生,看哪個能夠認出來。而在這時候,我旁邊一直有個乞丐蹲著,進進出出的學生看都不看我倆一眼。乞丐搭話了,你是來幹嘛的?我很不客氣:你誰呀,要你管。乞丐後來的話直接嚇傻了我:我是上戲的副院長,你在上戲門口蹲著,我隨時可以叫門衛把你抓起來。說著朝不遠處的保安揮手,保安都警覺起來。我說:你怎麼證明你是副院長,我看看你身份證?乞丐:膽子真大啊!我是假扮成乞丐體驗生活的,你過來打擾我清凈,現在膽敢問我要身份證!你,立刻交出身份證,否則馬上讓保安抓你。邊說,邊大聲招呼保安,不遠處的保安開始往這邊走。我瞬間怕了:我交我交,給你看身份證還不行嗎?乞丐見狀,又朝保安揮揮手說,別過來了,沒事了。此時,我已經完全被嚇傻。乖乖遞上身份證。一看,我是內蒙古身份證:嚯,從內蒙古來的,來幹什麼?我說:來看我女朋友,可惜她不理我,我也聯繫不上她。乞丐說:你要找誰啊,上戲是個很小的學校,基本上學生我都認識。我瞬間覺得找到靠山,找到救星一樣,說:我找08級服化專業的李Q。乞丐說:新生啊,我還真不太熟,不過也好辦,我給你找個同學問問即可。我說:那太好了!就差激動的緊緊抱住他了。馬上,乞丐開始幫我打聽,叫住一個一個進出宿舍的同學:hey,張某某,認識08服化專業的李Q不?學生都回答不認識。突然,乞丐又叫住了了一個同學。我一看眼熟!馬上進上前去問:你是不是叫林某某?林同學滿臉疑惑:是啊,你是?我說:我叫王某某,在校內網上見過你。我知道你是08級舞美系的新生,你應該認識李Q吧,我看你軍訓的照片,有你們的合影。林同學已經呆住了:對啊!我認識。我現在幫你去叫。不多久,李Q從宿舍樓下來了。見到我就拉我往外走,乞丐就跟著。我說:得謝謝他,是他幫我找到的你,他是上戲副院長,在這裝乞丐體驗生活的。女朋友一聽也嚇住了:啊,院長啊,謝謝你啊。乞丐說:沒關係,找到人就好,這小夥子在這等了你兩天了,人很不錯。我是上戲的副院長,我叫達邦海,也是上戲畢業的。以後有什麼事還可以找我。後來,等我心碎的回到內蒙古呼和浩特,在上戲的校友錄里果然找到了這個名字。。。The end.
有一個老爺爺,就是很隨和,很有文化的那種。他的日常就是看看書,寫會兒字,上街買東西倒找人錢,八十歲學嗩吶,九十歲學畫畫,總之頗有老頑童的架勢。他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北方口音,大家都說他是南下幹部,當然,他的確住在那種夏天青島冬天珠海的高幹療養院里。但也僅此而已,就是一個有趣的老爺爺。
他出生於清廷敗落的民國初年,父親是滿清王爺,慈禧欽定的輔佐溥儀的幾個「託孤大臣」之一。
所以他在幼年時便深深感受了人走茶涼,京城遺老遺少的那些落寞與不甘。少年時,全家隨溥儀遷居天津,一下子從苦悶的京城來到十里洋場,繁華,多變,暗流洶湧。他因此結識了不少奇人,聽聞了許多軼事。後來,溥儀決意復國。於是大家又跟隨著去了東北。他的父親在偽滿洲國繼續做部長,而他作為高官子弟,被日本人統一送去日本本土受教育(實為人質)。在日本讀書的歲月里,青年的他接受了同盟會思想的影響,最終加入了國民黨,登報與家庭脫離關係,改名換姓,並在大學畢業後毅然棄筆從戎,回國抗日。內戰初年,他已經是一位出色的戰地記者,和某報社的副主編。在一次前線的採訪中被共軍俘虜,由於他思想進步,學識出眾,經歷特殊,他很快就在共黨中擔任了與之前類似的職務,並在解放後回到北京,進入中國文聯。50年代初,一次文聯的全國性會議上,他認識了從某南方小城來京做報告的她。兩人迅速墜入愛河,他便打報告要求結婚並上調她來京工作,獲得批複。但是她在三思後拒絕了來京的邀請,希望留在小城度過平靜的一生。他得知她的決定後,毫不遲疑請求調往該南方小城,自願降職並放棄京城的家族舊宅,只為與心上人團聚。婚後不久,各種運動開始。矛頭最先指向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他。他被下放被逮捕,前後關了九年有餘。幸好小城的風氣不像北京,他雖身在牛棚卻不至於喪命。她的命運卻不同,因為有特殊才能,再上本人經歷清白,雖在亂世依然步步高升。組織上數次因為政治考量,要求他們離婚,都被她堅定的拒絕,而且她屢次設法保護丈夫,終於在70年代初,他平反出獄。此時,他已經年近60,她也50歲了。兩人領養了一個女兒,視若己出。現在已是小有名氣的學者的女兒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改革開放以後,他作為高幹退休,享受國家特殊津貼。一次,為懷舊去了天津,找到了兒時的好夥伴。回憶當年的風雲,他們四個人決定開始寫文章紀念那段歲月。幾人分工,各司所長,有寫小說的,有寫評書的,有寫戲劇的。八十年代流行的那些關於北洋政府的民間故事,如燕子李三,如各種英雄傳,多半是出自他們筆下。幾位老人曾經風靡一時,時常去各地講座,新出的廣播劇首播時萬人空巷。九十年代,他的這些朋友開始相繼生病/去世。他又變成了一個人,轉而研究歷史和哲學。他的著作在港澳台出版,被名人推崇。直到九十年代末,他終於想歇一歇了,於是把多年的積蓄交由一支基金打理,自己則開始了老頑童的生活。看看書,寫會兒字,上街買東西倒找人錢,八十歲學嗩吶,九十歲學畫畫。。。2010年前後,某天他突發奇想,要求檢查自己十年未曾看過的基金。結果,由於管理基金的一財務經理貪污,他的賬面餘額只剩2萬多了。這是他畢生的積蓄。眾人勸他報警,他哈哈一笑對財務經理說:還是要謝謝你打理了我這些年的生活,你現在可以走了。她聽說了,也是一笑,嗔道」就知道你會丟錢,還好我們的積蓄是分開來管理的,我這一份也足以保證我們倆今後的生活。「現在是2014年底了,兩位老人此刻應該在某個南方的海濱,依然愉快地生活在一起,我覺得這就是生活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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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別猜了,我不是老人的秘書,財務經理等一切文中出現的人物
二、我不能保證文中每一個細節的真實性,畢竟故事是由多方敘述而後被我整理而成的,但另一方面來說,這個故事也是能被多方證實的三、老佛爺欽定的溥儀輔政大臣應該可以叫做「託孤大臣」吧?滿洲國及日本的故事,有當時的登報申明為證,在文革時他的家庭和他本人的經歷也被上級審查過,可以證為真實的。至於他家族的滿清王爺地位(據說還給慈禧送葬/扶陵,不可考的我就沒寫),有祖宅為證,建國初老人回北京後,政府曾歸還部分院落以供居住,但後又被老人捐回給國家。四、這位老爺爺最吸引我,並且我想分享給大家的,並不是他身世有多麼傳奇,或者成就有多麼顯赫,而是,我無數次地問自己,如果是我在經歷這樣的人生起落命運反轉,能否做到和他一樣始終不忘初心又順勢而為,悠然自得地過自己的每一天呢?他是我的榜樣。—————————————這位老爺爺過世了,他走得很安詳。其時,他已罹患重度老年痴呆,幾乎忘掉自己一生經歷,唯記妻女而已。漫漫人生路,行行復行行。今日吾亦往,重走此間路。鄙人父親54軍160師478團5連33972部隊52分隊匿了15.2.21更新還是取匿吧,一方面是建制已撤銷,不怕查水表二方面是還是希望能在人海中幫父親尋覓一下當年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出生入死的戰友
從小生活在大理一個很老的職工公寓,左鄰右舍不是父母單位的同事就是他們的父母,其中有一家很特殊,是一家啞巴。在這種互相認識的大雜院環境里,人閑嘴雜,背後總有人喜歡議論那家人。印象中他們家有七口人,兩老人是正常人,靠領低保和撿破爛維持一家人生計,離開那個地方快十年了,唯一忘不了得就是那家人見到別人的時候畏畏縮縮躲躲閃閃的眼神。當時廠里的小孩很多,成群結隊在一起玩,卻沒有人願意和小啞巴玩,還編了很多順口溜嘲笑那個女孩,當時她大概十二歲吧。後來下了一場大雨,淹了一條進出必須的路,我就看那姑娘用手一把一把的把堵住下水道的泥捧出來,可能還混了動物的糞便,她只是啞,能聽,不傻。多半出於對她那天行為的好奇,再加上住他們家隔壁,我時常躲起來,偷看她的一舉一動。 一個家庭的經濟狀況決定了這個家在大院里的地位,挺勢力的,父母工作的變動讓這群孩子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甚至有過分者會刻意刁難,比如回家路上會把你逼近小巷子里把你的零花錢要走,不順心會脫你的裙子,拿小石子劃你的皮膚。一次他們又照例把我帶進那條巷子,我正準備如往常一樣掏出錢並被欺負的時候,黑暗裡衝出一個人影,拉起我就跑,就是她,後來她告訴我躲在一個箱子後,她一個人往前跑,很快她被抓住了,不出一間的一陣毒打,隱隱約約聽到她無法喊叫卻極其痛苦的呻吟。我的怯懦是我沒有走出箱子。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打了好久,我想那是我人生經歷的最漫長的等待。後來,我會發現門前多了一些粗糙的手工作品。泥人,剪紙,好看的小石子,還有一些小零食,我想肯定是她省下的。我始終沒有正面和她說過話,沒有道過謝,直到搬家那天遇到她,不顧父母詫異的眼神,我緊緊擁抱了這個善良的女孩子。來到了昆明。那一年我十歲。不是說這個女孩子她有多麼偉大的人格和追求,亦或是超乎常人的的能力。但她確實對我的人生選擇產生了影響。貧窮富貴都不足以構成地位尊卑的原因,身體的缺陷也不是被嘲笑的理由。是我當年過於弱小,沒有辦法保護這樣善良的人,無法自信的站出來鄙夷那些小人。所以最後選擇了一天路,幫助那些弱勢群體,讓他們微弱的聲音也能被世界聽到。她後來的境遇我無從得知。但她是我善良的原因。願她一切都好。
看到這個問題就想起我們理工大那個玩跑酷的洗衣店的大哥 聽學姐學長說他們曾有人去洗衣服時 進去準備把要洗的衣服放在桌子上 結果一進門發現那個大哥居然整個人正倒立在桌子上而支撐身體的只是幾根手指……
那畫面一個正常人突然撞見不免稍受驚嚇但是好像他是停不下來平日操場空地上人不大多的時候 常看到他上一時刻還在大家都在行走的大路上眨眼功夫又沿著牆體 蜘蛛俠似的飛檐走壁 到了被抬高4、5米高的操場空地 看的一不留神他又落地 有台階也懶得走我驚奇於擁有這樣高超技藝的奇人居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以這樣一種樸素的方式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原來就像周星馳電影《功夫》里演的一樣,人民群眾才是藏龍卧虎功夫手藝之集大成者。他們的傳奇在於
他們也許有著翻天覆地的本領卻潛伏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常之中 朝耕暮耘樂此不疲他們發功引起一陣落葉滿天飛舞氣勢衝天……
轉身又收起衣袖,將功夫力道隱匿於最日常的一碗粥里,一鍋菜里,一杯茶中 他們將自己活在真實的當下氤氳出耐人尋味的煙火氣凝結精髓技藝 累積生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