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丁戊奇荒」?

這場災害何以能產生如此巨大的破壞力?它對中國近代發展進程又造成了哪些影響?


之前曾經涉獵過這個問題,簡單可以稍微說下。

簡單說吧,這次災荒主要源於當時世界範圍內的厄爾尼諾現象,從1875年開始,整個華北的降水量明顯少於往年,這在水利設施不發達的地方尤其嚴重。經過一兩年的發酵,旱災在1877、1878年發展到頂峰,受災最嚴重的是山西、河南等省份,尤其是山西地區,由於水利設施的缺乏,很多地方糧食絕產。所以從自然條件上說,這次旱災持續時間長、規模大。

從社會的角度看,災荒發生後救濟不力也造成了整個事件由自然災害向社會災難的轉變。清代中國曾經建立起一套倉儲系統,用於平抑糧價、災荒救濟。可是這套系統在進入十九世紀之後基本已經廢弛了。同時這次旱災持續時間太長,倉儲系統即便維持到災荒發生的光緒初年,面對如大規模的旱災,相信這套系統也是無能為力的。除去倉儲的廢弛外,政府的其他救濟措施也著實有限。主要的原因是政府沒錢:為了籌措賑災資金,政府大開捐納,但是籌措的資金是有限的。另一個原因是此時國家所面臨的其他問題也十分嚴重,比如彌合天津教案之後西方國家的敵視情緒、比如這時期的海防、塞防之爭。

在整個救災的過程中,體現了傳統中國的國家能力的有限性。上面提到了財政方面籌措救災資金的困難。其次還有對於糧食市場的控制,饑荒最初的幾年地方上囤積居奇並不少見,而政府並不願意主動干預市場;當災荒持續兩年之後,很多災區面臨的則是無糧可買的困境,最後國家還曾從朝鮮、日本等地購入糧食供應災區。不過最令人痛心的情況是受災最嚴重的河南、山西等地交通不便,外部的糧食無法從外部運入,即便擴過太行山運入山西的糧食,其運輸耗費要高過糧食本身的價格。所以在災荒過後,修建鐵路的加以曾經被當時的洋務派、西方觀察家反覆建議,可惜最終並無進展,甚至當時在上海建設的中國第一條鐵路,在人們的反對聲中被從西方人手中贖回拆毀。

所以,丁戊奇荒的破壞力既有自然原因,也有社會的原因。不過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面對如此據大規模的自然災害時,相信很少有政府能夠毫髮無傷。

至於這次在黃的影響,實在沒有能力回答。不過可以補充的一點是,人口學家估計這次饑荒造成的人口損失在一千萬上下,山西部分的人口規模即便到了民國末年仍舊沒有恢復到災荒前的水平,由此可見其影響還是很大的。可惜現在還沒有看到學者繼續就災荒的後續影響進行專門的研究。

以上。


正好寫了一篇這個話題的文章。文章最後一部分也算是這個問題的一個回答吧。

對於這麼一場造成了約2000萬人死亡的大浩劫,國內的研究並不多。特別是它對後世的影響,鮮有人論及。

下面是我個人的三點推測。

一、晉商衰落。中國人傳統上安土重遷,不願意離開家鄉。但山西這個地方,山多地少,人口增長到了超出土地承載能力後,許多山西人選擇了外出經商,晉商由此興起。而丁戊奇荒後,人均土地資源倍增,山西被迫外出謀生的人就大幅度減少了。晉商為什麼會在近代衰落,這可能是內在原因之一。

二、丁戊奇荒和義和團興起存在某種關聯嗎?打著「扶清滅洋」口號的義和團運動,最早起始於山東,鬧得最厲害的則是山西。義和團們仇視西方傳教士和改信了基督的教民們。一般認為,擴張過快的基督教,和中國鄉土傳統文化發生了衝突,是義和團運動爆發的重要原因。而恰恰就是丁戊奇荒期間傳教士們出色的賑災工作贏得了民心,使得基督教在山東山西兩省快速擴張。

三、大旱之年,人們並不都是坐以待斃的,許多人選擇了逃荒。山西人逃荒的一條重要路線就是走西口到內蒙。大量逃荒到內蒙的山西農民,改變了內蒙的人口結構,並將內蒙的經濟結構從純牧業變成了半農半牧,使得內蒙和內地漢族地區的關聯變得緊密。民國期間外蒙古獨立了,內蒙古則留下來了,也許這就是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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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5年初,年僅4歲的光緒,剛剛被扶上皇帝寶座,北方很多地區便先後呈現出乾旱跡象。當年,京師和直隸地區一直到冬天,仍然雨水稀少。

一年後,旱情加重,以直隸、山東、河南、山西為主要災區,北至遼寧、西至陝甘、南達蘇皖,形成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廣袤旱區。受乾旱影響,華北大部分地區的糧食等農作物全面歉收,產量減半,山東收成甚至不及往年的三成。《山東通志》稱該年全省「大旱,民飢」。大旱引發的饑荒,致使一些災民「飢則掠人食」,過境者往往失蹤,人們為此甚至「相戒裹足」,不敢遠行。

1877年,華北旱情急劇升級,尤其是山西,旱荒空前。山西巡撫曾國荃向清廷奏報時稱:「晉省迭遭荒旱……赤地千有餘里,饑民至五六百萬之眾,大祲(jìn)奇災,古所未見」,「詢之父老,咸謂為二百餘年未有之災」。

當時在山西,饑民為了活命,樹皮草根都已吃光。絕望的民眾甚至取小石子磨粉,和成面狀吃下,或掘觀音白泥充饑,結果,不數日間,泥性發脹,腹破腸裂。當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的時候,「人吃人」的慘劇便發生了。

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曾在日記中記下了山西受災的慘狀:城門口旁邊堆放著被剝光了衣服的一大堆男屍,一個疊著一個,就好像在屠宰場看到的堆放死豬的樣子;另外一邊同樣堆放著一大堆女屍,衣服也全被剝光,這些衣服全被送到當鋪換取食物了。這一帶路上的樹都呈白色,從根部往上10尺到20尺的樹皮全被剝光充作食物。

旱災的陰霾,同時籠罩在河南、陝西等省上空。許多災民「不得不逃亡四齣,扶老攜幼,號泣中途,帶病忍飢,踉蹌載道」。走投無路的饑民甚至鋌而走險,聚眾搶糧。他們打著「王法難犯,飢餓難當」的旗號,攔路搶劫,糧價因此又陡增十倍以上。直隸地區也有災民組成「砍刀會」,專門搶糧。

而在甘肅東部、四川北部以及山東地區,旱災同樣嚴重,以致「炊煙斷縷,雞犬絕聲,父棄其子,兄棄其弟,夫棄其妻,號哭於路途。是冬及次年春,或舉家悄斃,成人相殘食,殣(餓死的人)殍不下數萬」。

到1878年,大旱持續已三年,因旱災帶來的各種人間慘劇,更為嚴重了。河南境內,僥倖活下來的饑民大多奄奄一息,連割人肉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些氣息猶存的災民,倒地之後被餓犬、野狼殘食。在直隸河間府,一些壯年饑民竟在領受賑濟的時候倒死在地上。春夏之交,北方大部又因災害引發了瘟疫,河南幾乎十人九病,陝西「災後繼以疫癘,道殣相望」,山西百姓因疫而死的達十之二三。

據不完全統計,從1876年到1879年,山東、山西、直隸、河南、陝西等地區,受旱災及饑荒嚴重影響的民眾人數,多達1.6億到2億,約佔當時全國人口的一半。直接死於饑荒和瘟疫的人數,約1300萬人,僅山西一省1600萬居民中,就死亡500萬人。

天災背後的人禍

「丁戊奇荒」為什麼會造成上千萬的人死於非命?考查一下清朝當時的政治和社會現實,不難發現,這場觸目驚心的大災害,既是天災,又為人禍。

自古以來,完善的倉儲制度和充足的糧食儲備是國家穩定的重要保證。與歷朝歷代一樣,清王朝也在各省、州、縣設置了糧倉,並形成了一套較為完備的管理制度。但隨著清王朝的日益腐朽,倉儲制度也漸趨衰敗。各級官吏非但沒有及時採買倉谷,反而藉機變賣、挪用、侵盜糧食。

1830年,戶部檢查全國糧倉儲備情況時發現,實存糧僅1400萬石,缺額達1800萬石。到1860年,全國只存523萬石了。無怪乎「丁戊奇荒」爆發之際,災區缺糧,不但無樹皮草根可採摘,「抑且無糧可購,哀鴻遍野,待哺嗷嗷」,很多人因此活活餓死。

同時,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清王朝腹背受敵,內外交困,元氣大傷。僅鴉片戰爭就耗去了國庫存銀的3/4,鎮壓太平天國運動又至少耗掉4億多兩白銀,此外還有對列強的巨額賠款和其他大小戰事的軍費,以致在1864年,清王朝國庫僅有6萬餘兩白銀。「丁戊奇荒」發生時,「海內窮困已極」、「內外庫儲俱竭」,儘管清政府多方籌措,仍捉襟見肘。所籌賑款中,屬於部撥、協撥及截留的公款很少,受惠最多的山西也只有317萬兩,不足全部賑款的三分之一。

而時局的動蕩,更使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曾國藩就曾說:「近年從事戎行,每駐紮之處,周曆城鄉,所見無不毀之屋,無不伐之樹。」 頻繁的戰火、社會的破壞、生態的惡化,嚴重削弱了清廷和民眾抗擊災害的能力。

另外,為了增加賦稅和財政收入,清政府竟允許並鼓勵民眾種植鴉片。第二次鴉片戰爭後,西方列強迫使清政府解除鴉片禁令,使鴉片貿易合法化。自19世紀60年代起,西方每年輸入中國的鴉片有5.6萬擔,中國白銀為此大量外流。李鴻章等人於是提議:「洋葯不能禁其來」,不如「開洋葯之禁以相抵制」,不惜以自種自產鴉片的方式與洋人抗衡。幾年後,全國各省幾乎都有鴉片種植,山西、河南、山東等重災區更是生產鴉片的重要基地。

以山西為例,1877年,山西耕地面積約為530萬畝(當時全國耕地約8億畝),其中60萬畝種植了鴉片。山西巡撫曾國荃後來曾說:「此次晉省荒歉,雖曰天災,實由人事。」因為種植鴉片不僅侵佔良田和勞力,造成糧食不足,而且誘使相當部分農民自種自吸食,影響了健康和勞動能力。繼任山西巡撫張之洞也指出:「垣曲(山西運城境內)產煙最多,餓斃者亦最多。」

災民被逼「走西口」、「闖關東」

這次西南大旱,迫使大批返鄉農民工逃離家園,再次進城謀生。與此相對應的是,「丁戊奇荒」也引發了中國近代史上大規模的災民遷徙潮,其中尤以「走西口」和「闖關東」最為典型。

「丁戊奇荒」迫使大批山西百姓背井離鄉北上長城口外的蒙古,另謀生路,其中忻州、雁北等晉北地區最為突出。山西北部向來土地貧瘠,自然災害頻繁,生存環境惡劣,「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的民謠,便是當時社會狀況的寫照。每遇災歉,人們不得不流離失所。

這些從災荒中遠走他鄉的逃難人,將晉文化帶到了內蒙古中西部地區,與當地的游牧文化相融合,形成了富有活力的移民文化。口外蒙古地區傳統單一的游牧社會,逐漸演變為旗縣雙立、農耕並舉的多元形態。

與山西類似,受「丁戊奇荒」影響,無以為生的山東饑民,大量外出逃荒,紛紛「闖關東」,以致出現了大規模的流民潮。他們拋棄家園,逃至產糧較豐的東北奉錦一帶,那裡土地肥沃,人煙稀少,且與山東僅一海之隔,乘船當日可至,因此「闖關東」對山東災民具有極大的吸引力。至1877年4月底,逃出山東而投奔他鄉者已有300萬人。

來源:《文史參考》


對於別人,這個是研究的課題,或者是討論的談資,可是對於我們這個家族,「丁戊奇荒」卻一直是如同陰影般的存在。我姥爺的奶奶就是在丁戊奇荒中實在餓得受不了,把自己和女兒賣掉,換了半袋小米,留給我姥爺的父親,告訴他小米一定不敢吃掉,等到下雨後種下。後來一生姥爺的父親再也沒有找到他的母親和妹妹。


加劇了清政府滅亡:已經有人提到了。

人口大規模遷徙:走西口,闖關東。

占坑。準備多看看書,再來答。。。


那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恐怖的一頁,這一頁其實才僅僅過去100多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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