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族是如何崛起的?沙陀等同於處月?
不等同。
首先我們先了解下處月突厥人是怎麼一回事。
首先,我們知道,西突厥由十大突厥別部組成,合稱「十姓」,所以西突厥的可汗在歷史文獻中一般不叫突厥可汗(突厥可汗是東突厥可汗),而是叫十姓可汗。
在這「十姓」中,處月是在歷史上比較活躍的一個突厥別部。
另外一個情況大夥也都清楚,就是突厥別部,一般都是鐵勒人,但是這個處月……似乎跟鐵勒無甚關係。
縱觀整個突厥汗國興亡史,鐵勒人一向致力於反抗突厥,鐵勒人中的中堅部分在古突厥碑銘中被稱為「九姓烏古斯」。鐵勒人在突厥時代,曾建立過鐵勒汗國(契苾部落歌楞建立)、薛延陀汗國(薛延陀部落夷男建立)、回鶻汗國雛形(吐迷度建立)、回鶻汗國(骨力裴羅建立)。這些鐵勒人雖然和突厥人語言文化都高度相似,但一直有不認同突厥的民族情緒,對突厥統治反抗甚烈,鐵勒人中的佼佼者,一般很少標榜自己的突厥身份。這點很像緬甸國內,同操一種語言,卻民族對立的緬族和若開族的關係。
但是,處月幾乎從來不參與反抗突厥的行動,處月人中的知名者,一般也自稱突厥,對突厥認同感極強。而且在南北朝時期活躍的鐵勒先祖敕勒人的記載中,並沒有處月的存在。所以我們可以認為,處月首先和鐵勒無關。
然而處月是不是狹義上的突厥人,即藍突厥呢?也不是。
藍突厥概念約形成於後突厥汗國時期,是屬於突厥汗國的內姓部落,能鐵板釘釘認為是藍突厥的,有阿史那部、阿史德部(這兩個部落是突厥起家之源)。以及存疑的,有執失部、蘇農部(這兩個部落成員,多能在突厥汗國擔任阿史那、阿史德族人一樣的高爵)。而處月人,在突厥汗國時代能找到的最高爵位,不過幾個俟斤,俟斤爵位在突厥汗國時期,是鐵勒人等非藍突厥擔任的最高爵位了。所以說,處月也不是藍突厥人。頂多只是地位和鐵勒人一樣的外姓部落。
那麼處月是哪兒來的呢?
根據史料的零星記載,以及處月曾有酋長受封預支俟斤的官爵來看,有一些學者就推斷,處月大致是古代月氏人的遺留,所以我就這麼塗鴉了:
(圖中,鼠尼斯被惡搞成了老鼠,葛邏祿被惡搞成了鹿,處月惡搞成了山羊)
以及下圖這個12元的奴隸:
然而,處月不僅僅只是月氏遺留這麼簡單。
新唐書沙陀傳記載:
沙陀西突厥別部處月種也,始突厥東西部分治烏孫故地,與處月處蜜雜居。
這說明啥呢?說明處月曾經是游牧於烏孫故地的。而烏孫故地在突厥興起之前,曾被什麼人佔據呢?是悅般國。而悅般國是一個什麼國家呢,是北匈奴的殘餘。
所以,處月的來源,恐怕還有相當大的烏孫、匈奴的部分。然而沒有史料闡述處月是如何演變產生的,我們只能說一句和稀泥話,那就是處月人,大致是在悅般國後期,月氏人、烏孫人、匈奴人融合產生的一個新部落聯盟。由於他們不是鐵勒人,所以並不與西突厥汗國為敵,是西突厥汗國可靠的一支軍事力量。
而沙陀人呢,只是處月的一小部分。
大夥知道,游牧部落的民族觀念比較原始,一般的游牧部落都區分內姓和外姓。內外姓都是自己人,但地位就不一樣了。所以外姓部落就很容易產生我不是這群人的感覺。新疆師大的一篇論文《沙陀來源新論》要撇清沙陀和處月的關係,其實就是不懂游牧民族的組成因素,摳字眼腦補而已。
比如,相對於突厥,回紇就是突厥的外姓部落。所以回紇就不爽,自己重打基子重盤炕,自己建立了回紇的部落聯盟,脫離了突厥。
而相對於回紇,仆固就是回紇的外姓部落。所以回紇可汗的岳父大人僕固懷恩,從來不說自己是回紇人,而是以鐵勒自居,然而僕固懷恩的年代,鐵勒已經真的是一個歷史名詞了。
再比如帖木兒大帝出身的巴魯剌思氏,相對於蒙古來說,就是個外姓部落。何況帖木兒是突厥語使用者,所以無論帖木兒怎麼說他是蒙古人,史學界還對他是個蒙古人還是突厥人爭議不已。
而沙陀就是處月的這麼一個外姓部落,是隨時可能脫離處月的。沙陀人在降唐後就基本和處月主體脫離了,吐蕃統治西域時期,沙陀人還曾短暫為吐蕃效力,直到最後歸唐,在五代建立三個短命王朝。這時候的沙陀人民族成分肯定都經歷了很大的變化,跟以前的沙陀人都無法劃等號了,更何況處月人?
所以在敘述沙陀人的來源的時候,會提一提處月,但沙陀和處月這兩個概念是不等同的。沙陀人在中原叱吒風雲的時候,處月人同樣也在西域和中亞參與了喀喇汗王朝的建立,一直是中亞地區活躍的游牧聯盟。直到伊斯蘭化後,處月人這個概念才逐漸從歷史中消失。
而沙陀人也完全融入了漢族。
反正,在薩圖克·博格達汗圍攻巴拉沙袞的時候,統治處月人的巴拉沙袞的大汗奧古爾恰克曾經派使者求援於中原皇帝石敬瑭。然而,奧古爾恰克不會知道,石敬瑭是一個跟處月人很有淵源的傢伙啊。這就是民族變遷的有趣之處啊。
附上一張石敬瑭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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