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 100 歲是種怎麼樣的體驗?

看了泰坦尼克號有感


謝邀。

我太婆(外公的媽媽)近百歲離世,講講我眼中的她吧。

太婆一生經歷了清朝,中華民國,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華人民共和國,三年自然災害,文革,改革開放,直到前幾年離世。

一生生育三個孩子,七個孫子孫女,七個重孫。

一生家庭婦女,前半生過得清苦,抗日戰爭期間躲日本軍隊,抱著幾歲的爺爺奔波流離,鑽過床板,跳過河,吃苦耐勞,性格要強。

後半生蝸居家中,活動範圍只在居住地半徑兩三公里內。早些年身體好,家務事還在做,愛看還珠格格,因為裡面平民的衣服和她小時候穿得很像。

她裹腳,大概只有小女孩的巴掌那麼大,腳裹得好一直是她的驕傲。我問她疼不疼,她說怎麼不疼,夜裡小孩子長身體,長腳,疼得厲害的時候,把腳往牆上踢,踢得血肉模糊,第二天拆了裹腳布重新包,骨頭都扭曲了,自己都不敢看。

有一張她的照片,是去北京看望當兵的幺爺爺(她的兒子),幺爺爺那時候是周總理的警衛員。她站在天安門前面,面對鏡頭,不苟言笑,一隻手還牽著幾歲的我媽媽。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張照片。據說幺爺爺騎著自行車載著她走街串巷,帶她遊歷北京,她很開心。

後來過了二十幾年,在電視里每每看到天安門,看到北京,她都會很認真地指著電視,跟我說,「變化真大,我要是再去北京,肯定一點都認不出來了。」

我外婆是童養媳,娃娃親,太婆和她爭吵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最後人越老心越慈,太婆的晚年都是外婆在照顧和服侍,大男子主義的外公和其他兩個兒子女兒反而並沒多少插手。

我問過太婆,小時候有沒有想過後來會怎麼樣,她說她以為男人留辮子很正常,突然改了朝代大家辮子都沒了,過了這麼多年,身邊的人走的七七八八,連姑奶奶(她女兒)也先她走了。電視裡邊的男人竟然又留起了辮子。

我有個朋友跟我說,老人啊,六十歲有個媽,七十歲有個伴,八十歲有個家。就是幸福的生活了。

九十歲的時候,太婆在家偷喝過一瓶紅酒,差點走掉,棺材都放在院子里了,親戚朋友來了一大堆,只說是喜喪。結果她酒醒了,一點事情都沒有。也沒說是不是故意的。只是在那之後,她身體越來越差,漸漸不下床了,電視也看不了,每天像一隻老貓,搬了只竹凳在太陽下晒晒,除了吃飯睡覺,基本不說話。

我小的時候,她很愛說話的,常常給我講她年輕的時候,追她的人很多很多。太爺爺在我出生時候就去世了,我只是在太婆的口中知道他,也是個非常英俊溫柔的漢子。

她說沒有見過太爺爺的人,不知道男人能有多大的力氣,走多遠的山路。她很少提到自己的丈夫,提到的時候表情也沒有絲毫的悲傷,只是一種老人臉上特有的疲倦。

她一生經歷太多,到走時也並沒有留下什麼,她的床和生活用品都被賣或丟棄了,住了十幾年的房間變成了雜物房,只有她手工做過的幾個荷包,如今被我外婆收著。

對於太婆,我印象最深的是有次家裡沒人,我放學早了回家,她在樓下的自壓井邊打水,沒有發現我站在身後。她對著井水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皺紋,又理了理包頭巾,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不是屬於妻子,母親,奶奶,太婆的笑容,那是一個老去的女人的笑容。我覺得那個畫面里的她很美。


身邊唯一一個有此高壽的老人,是男友父親的外婆,1910年生人,纏過小腳,今年端午節前才去世,享年105歲。

老人身體一直很好,各種體檢報告都指標正常,三高一項也沒有,一直到去年還能坐著輪椅去逛動物園,看男友的媽媽跳廣場舞,一直到今年4月還能自己在家走動,洗浴如廁吃飯睡覺都能自理,腦子也不糊塗。

在去世前的兩個月里她的身體開始迅速的衰落,手腳水腫,精力不濟,總是迷迷糊糊地問我們:下雨了嗎?

端午節前的一天,她突然跟男友的媽媽說,我走之後,你們好好過。第二天下午,北京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聲里,她再也沒有醒過來。

我曾經想,如果人離世之前,真的有人生走馬燈的話,她去世之前會看到些什麼。

從清朝末年的日子到能玩著iPad逛公園,從十幾歲早婚又早早失偶,從河北顛沛流離到北京,經歷著漫長的戰爭和亂世,熬過最苦的日子,送走了唯一的女兒女婿,扶養長大了外孫又養大了增外孫,直到看著增增外孫也滿地跑著牙牙學語……世間本來就沒有多少百歲老人,而中國,可能也不會再有另一個如此天翻地覆的一百年。

何其有幸,何其感慨。

PS,老人最後的遺願是把骨灰送回河北老家,與去世近百年的亡夫合葬。塵歸塵,土歸土,百年彈指,人也終歸故里。


匿名,這個一定要匿名。自從曾孫女帶我進了一次知乎,我就喜歡上了這裡。不過我不能讓她知道,我一直在知乎匿名解決一些孩子們的生活和兩性之類的問題,以此度過我無聊的晚年。

我的出身不高,父親是當時一個有權勢家的管家,管的不多。七七事變,我方二十幾歲,具體多少已記不甚清了,只記得那時我喜歡上了主人家的一個丫鬟。戰事蔓延到我們當地的時候,主人舉家逃亡。我父親菜燒的好,幸運地在戰亂中和主人家一起存活下來。輾轉幾年,最後和主人家來到北平。我能活到這把歲數,大概是因為我在那些年代,從未親身經歷過炮火,這可稱作是幸運,但又何嘗不是一種遺憾。看著一些老紅軍寫的回憶錄,我總覺得生命中少了些什麼事物。關於我年輕時的回憶,除了那個因戰亂分開的丫鬟,剩下的便是和少爺一起在清華園的日子了。

不覺竟已經十二點了,人上了年紀總是很容易乏。看到這個問題,想了很多,寫出來的卻總是很少,我因有帕金森,手抖很厲害,今次就寫到這裡罷,不知明日是否記得來補寫。(2015.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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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她拿著平板興沖沖地跑到我輪椅前問我,太爺,這個答案是不是你寫的。我說,是啊,怎麼被你看透了呢。這麼明顯,一看就知道。我笑而不語。她又說,太爺,要不取匿吧?我說不了,取匿作甚麼……是啊,取匿作甚,我活了這些年,該說的話,大多被些寫進歷史了;不該說的,就是「我們走了一些彎路」而已。說到底,我也只是個小人物,一些不堪言說的,到最後終究也會被帶進土裡。這些事,就在前些年,我還能和我兒子說說。不過他後來因心臟病在醫院走了。那個時候我還在家裡,曾孫女在照顧我。她接了一個電話後就哭了,我大概知道,應該是他的死訊了。我說我要去醫院看看,她怕我經受不起,於是不許。其實在他走的前兩天,我還與他通過電話,兩人說了許久。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其實我們已不是父子關係了,是共過患難的忘年交,共過患難。抗日過後,國民黨旗下的北平,民生凋敝,再到後來北平和平接管,再後來……記憶力有些不好了。大概不需要多久,我也會被裝進罈子里。感謝黨,給了我現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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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當段子看罷,我不取匿了。


我的老外公活了103歲。(外公的爸爸,不知道別的地方怎麼稱呼~)

那一年我八歲,是個扎著羊角辮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每到周末就嚷嚷著要去外婆家。

外婆是個瘦小的女人,歲月把她磨練成精緻隱忍的味道,但因早些年發生些事故,外婆說話一直不怎麼清楚,大部分時候只有外公和媽媽舅舅能聽懂。外公在我看來是個儒雅的人,今年已經七十多了,還是戴著手錶,眼鏡,出門必穿皮鞋,在家喜歡讀報,用煙嘴兒抽煙,吃飯的時候偶爾喝點小酒。很多年以來都是外公外婆兩個人生活在一起,舅舅們都外出工作。我幼年起的記憶就是這樣子,每次回外婆家就很自在悠閑,想看書看書想睡覺睡覺,外婆會做各種好吃的給我,我也不用幹啥家務。還有一點就是,十五歲以前,老外公還在的時候。

老外公滿頭銀髮,我有記憶起就是這樣子。我後來終於理解了那句話:他那麼老,好像生來就只為做我的老外公。

關於老外公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太多,零碎聽媽媽講過一些。媽媽說起的時候很驕傲,「我爺爺那個時候可英武了,幹了好多事情,一個人撫養著七個子女。」老外婆去世得很早,大概在老外公六十多歲的時候就走了,膝下有七個兒女,現在有當大官的,有子女移民國外的,有在大城市生活的,也有在農村安享天年的,以及一生勞碌奔波的。

老外公90多歲的時候精神還非常矍鑠,非常瘦,手指間經常是看得見青筋,夏天常喜歡穿一身素白的棉麻衣服,留著長長的白花花的鬍子,有時會在田間溜達,對了他還自己種菜,是的種菜!每次都會給媽媽一大袋子的新鮮蔬菜,有人問起這麼好的蔬菜在哪兒買的,媽媽一臉傲嬌說是我爺爺種的哈哈哈。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來總想笑。老外公的樣子,當時我想到的是「仙風道骨」O(∩_∩)O他為人很慈善慷慨,喜歡小孩子,房間里總是儲蓄著好多零食,我們幾個表兄妹每次蹦到他房間里,他總會從柜子里變戲法兒似的拿出好多我們喜歡的零食,一一分給我們,還說一些當時我聽不進去的諸如好好學習這樣的話。

老外公很喜歡我。因為我小時候成績好,也聽大人的話,每次總喜歡倚在他身邊給他講一些學校的學習的事情,或者纏著他講故事。老外公沒事兒的時候就呆在房間里,房間不是很大,一張床,一張書桌,柜子,茶几,幾乎就沒有其他的了。老外公坐在他那張大藤條椅上,手裡搖著蒲扇,有時我在一旁看著他發獃,有時捧著一本書靜靜讀,他也不說話,嘴角總算笑。那時我十歲。

我們這個家族十分龐大,是的。老外公有七個孩子,七個孩子又有好多孩子,然後又有了好多我們這樣的小孩子。每逢過年過節的時候家裡簡直是人山人海 ORZ..

老外公100歲那年,辦了一場盛大的慶生宴。好像人到了百歲是一個特別特別重大的儀式,事實也是如此,我當時應該是十二三歲,除了家裡人,來的人幾乎沒有見過。包了兩個酒店,人還是爆滿。老外公那天精神非常好,穿上了新衣服,總是咪咪笑,但話不多,這個時候他的耳朵不像從前那麼好使了。百歲那天大家都非常開心,我想,我也是看過一百歲的人了耶~~後來聽長輩話家常的時候講起,都到百歲了,老頭兒這一生吃了那麼多苦,好在也是福祉,不知道還能走多遠。

過了百歲之後,身體就不大如從前了。我去了遠一點的學校,周末常不能回家,也很少見到老外公了,一個月也就一次左右。他的思想開始模糊,不像以前那樣出門,常只呆在自己房間里休息。吃飯的時候外公會叫他,直至後來就送到他房間,他的食慾也一點一點下降。這樣的狀態大概持續了一年多,外公覺得他可能到了大限之年了,這個時候家裡走動的人又多了起來,都是送好多補品來看望老外公的,老外公心裡十分清楚,但話依舊不多,嘴角還是笑。我那個時候稍微懂事點了,想問問他在想什麼,話一到嘴邊又咽下去。我想他可能在回顧這走來的一百年吧。

但是誰又知道呢。

老外公的身體突然又好了起來。

將近有一年的時間,他喜歡出門走走,看看花草,或看看電視聽聽廣播,食慾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外公又放心了。

有個詞叫「迴光返照」,不知道老外公這一年是不是迴光返照。(但這時間好像太長了= =)

身體好轉後的第二年春天,他走了。

走的時候非常平靜,是在清晨六點多。外公去房間里幫他倒痰盂什麼的,叫了幾聲,聽見微弱的回答,外公看了看他的神情,當即明白要發生什麼事了。馬上打電話給幾個較近的兒女,不到一小時,大家都到了,老外公看著眼前的孩子們,沒說什麼,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孩子們也沒說什麼,畢竟大家都清楚會有這麼一天,況且老人家也沒有什麼遺憾。

葬禮很隆重,對於這樣一個老人來說,這應該不算是件哀傷的事情。

葬禮到了很多人,大家仰仗老人的德高望重,都願意抽出時間來看最後一眼。

當時我有一種感覺,他這一生,溫潤如玉。

後來我長大了,看了一些書明白了一些事情,再想起老外公。

他是一個既不勉強別人,也不勉強自己的人,他對每一個人都那麼溫厚,彷彿不曾受過這世間的不公一樣,生來只是自己的德行。

他所跟我說的好多話,當時我都不明所以,每一句都很平常,但我總會去恪守為人為善的準則。

好像他走了六年啦。

他留在我心裡的樣子就是笑著搖著蒲扇捋著花白鬍子給我講故事的畫面。

我非常愛他敬他。

以上。


我家族有三位老人都活到了近百歲的高齡,分別是媽媽的姥姥、姥爺和爸爸的姥姥,他們都經歷了近現代最動亂的年代,艱難認真的生活,到了耄耋年紀,歸於平靜安詳。

媽媽的姥姥和姥爺爭爭吵吵了一輩子,兩人去世相隔不過兩三年。太姥姥家在她很小的時候屬於書香門第,太姥姥的爺爺是清末的拔貢,剛考上進京面聖,還沒來得及封官,清朝就滅亡了,他老人家一口氣沒上來給氣死了。生逢亂世,家道中落,等到太姥姥慢慢長大,家裡除了祖上藏書閣里留下的古籍字畫,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太姥姥不識字,可能是家族傳承,她頭腦清晰,記憶力超群,幾乎可以說過目不忘(這點遺傳給了我姥姥,我姥姥又遺傳給我媽媽,到我就完全木有過人的記憶能力了,簡直就是個降冪排列,哭…..)。太姥姥是我心目中第一位女強人,從小拒絕裹腳,裹了拆無數次,無奈家人最終放棄。雖沒讀過書,可一張利嘴能說會道,一副熱心腸,把自家事甚至鄉里鄰居的大小難事理的頭頭是道。老家有句方言「高家堡的女子,天上的冷子,掉誰家頭上,誰家頂著」,意思就是太姥姥出生那個地方的姑娘都特別冷峻能幹,做事像下冰雹一樣,夫家壓不住氣勢,擱誰家都得頂在頭上生受著。果真太姥姥二十歲就選為當地婦女主任,太能幹了,以至於家人愁白了頭還沒嫁人(怎麼這個不好嫁人就似乎快要遺傳給我了呢….)。那個時候的二十多歲沒嫁人還是很要命的,可偏偏有個小夥子不服氣了:姑娘家的能有多厲害,我娶回家看看,於是這位小夥子就是我太姥爺。他們倆人脾氣性格都強勢,雖然爭爭吵吵一輩子,可都身體健康,很少生病,這大概得益於兩位老人的生活飲食習慣。太姥姥很少吃甜食,吃飯永遠都是七分飽,多一口都不貪,一口整齊的牙齒,一輩子沒掉過一顆。老兩口從來不和子女住一起,所有的日常生活都自己親自動手。記得小學時候,太姥姥已經八十多歲了,她性格開朗,喜歡跟小輩們聊天。有次在我家小住了一陣,那個時候我家用的還是泥糊的灶火,可不知為什麼生火總是冒煙。太姥姥一看,二話不說動手就干,一下午就把我家舊灶火拆了,壘了一個新的,順便還做了一頓飯。再後來見她是我讀大學,跟她聊天,她連我當年說過什麼話都記得一清二楚,反倒是我,只剩了模糊的印象。那天見面,我問她最近身體怎樣,她一回頭,清清亮亮的眼睛閃了兩點光芒說到:「好著呢,牙還是自己的牙。」那是我第一次見會發光的眼睛,忽然就想起琦君寫過的話:「眼睛因流淚而俞益清明,心因飽經風霜而俞益溫厚。」古稀老人身上最能體現這點。

再後來,太姥爺生病,慢慢拖了幾年就過世了。臨過世前,我們去探望他,他還很有精神的把我們孝敬他的錢塞給了太姥姥,說道:「家裡你是管錢的,繼續管著。」沒多久,太姥爺就走了。太姥姥仍然繼續堅持一個人生活。兩三年里沒人陪她吵架,似乎精神大不如以往,她過世的時候沒怎麼痛苦。當時上午她自己打車去吃酒席,晚上沒回家,躺在隔間里睡覺,有人聽到她咳嗽了幾聲,似乎有恙,叫了救護車,還沒到醫院就過世了。

爸爸的姥姥裹著小腳,她年輕時的家境在那個小地方也算是殷實。太姥姥丈夫去世的早,我奶奶是養女,然而戰爭年代,生活不易,她一人拉扯我奶奶和三個兒子長大。她日常起居非常講究,比如早上幾點起床,起來以後吃什麼喝什麼,一樣不能亂。老年以後,雖然眼睛花了牙齒掉了,大概是習慣了經常幹活,身上的穿戴和日常用品都喜歡親自一針一線縫出來,我至今還保存著她當年縫給我的一隻色彩斑斕的針線包。記得小時候家裡所有能坐的地方,都有她親手縫的坐墊,色彩搭配明快,針腳均勻縝密,選的布料結實耐用。她裹著小腳走路不方便,喜歡住在老家的窯洞里,經常拄著拐杖站著曬太陽,喂餵雞,撥弄撥弄花草,且不大愛出門。我十歲以前經常去老家的山上野,晚上看她 拆了裹腳布洗腳,她的兩隻腳變形扭曲,印象極其深刻。後來她摔了一跤,腿部粉碎性骨折,養好以後精神頭明顯不足,更加的深居簡出。她很少說起以前的生活,估計是痛苦辛酸太多,到了她的年紀,能活一天算一天,並不願回憶起不開心的往事。

看三位老人晚年生活,無一例外的,從不自怨自艾,也很少用當年自己吃過的苦,來教訓小輩們多孝敬老人。只要他們自己有力氣做的,從不麻煩別人,生活飲食自律,把健康當回事。他們生活的年代是最亂的年代,卻用好的精神狀態渡過一生。若有幸能活得長久,與孤獨相處,與自己相處就是一門需要學習的藝術。


我的老祖,是外公的父親,封錦恆,是我大二的時候去世的。96歲。我小時候父母在一個邊境的佤族自治縣工作寒暑假都回市裡外公家,老祖那時候和小公過,小公是老祖最年輕的老婆的孩子,和我媽媽差不多年紀,那時候我回外公家了,老祖就會從小公家到外公家來看我,我在院子里玩著,會聽到外面有竹拐杖敲地的聲音慢慢的走近,最後停到院子外面大門前,大門門板離地面有段距離,在這段縫隙間看到有一雙穿老布鞋的腳和一支竹拐杖,我就知道是老祖來了,不等敲門跑過去開門了。因為老祖來看我都會給我帶硬殼餅乾。很高興啊! 老祖進了院子就會坐在太師椅上休息,看著我在地上玩,那時候很小,地上的鞋子我組成一個車隊,樹叢的陰影是公路,光斑是不能碰的泥潭,指揮著車隊蜿蜒前進。老祖休息好了就問我在小縣城的生活學習,我覺得生活得很好啊~老祖感嘆舊社會那邊都沒有縣城,他走馬幫去緬甸交易路過那片地的時候都是很危險的,佤族人喜歡砍漢人的頭去祭祀大神樹,我說大神樹還在啊,就在我們縣城對面的山上~爸爸媽媽帶我們去野炊去過,早上八點多走,十一點走到那個山,神樹下面擺著很多祭祀的東西,彩色的布帶,米,水果糖。老祖說新社會了,不能隨便砍頭的,我說舊社會你們去緬甸走馬幫那麼多次從來沒遇到危險嗎?老祖說,危險啊~我們馬幫人多的,男人都帶著槍,佤族的槍很少,幾乎都是用刀,那時候佤族像是原始社會的人,刀耕火種的,見到了佤族先送禮物,讓懂佤話的人去交流,他們收了禮物,見到我們有槍,一般就不會想來砍我們的頭。有時候老祖也講他們這一支封氏家族的過往,大理回族杜文秀與滿清分廷抗禮十八年自立政權,聯絡了雲南很多回族要支持他,這邊的封家也聯絡了,後來杜文秀兵敗滿清殺回,雲南有聯絡的回族都被屠殺,封家那天剛好有個鄉下的佃戶進城就把最小的孩子託付給了佃戶帶去鄉下避難,佃戶帶孩子跑到了鄉下,城裡的族人被滿清全部殺了,最後覺得少了一個孩子,追到了鄉下佃戶家裡,佃戶說那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回族的,說著往孩子嘴裡餵了一塊豬肉,孩子吃進去了,滿清才相信這不是封家後人。後來的封氏子孫都是這個孩子的後人 。

我大學時候喜歡看《中國國家地理》,有一次偶然發現有一期講茶馬古道的採訪的就是老祖,當時老祖的身份是唯一在世的馬幫帶頭大哥,稱作紅幫大哥。當然,那篇文章貌似沒寫佤族砍漢人的頭祭祀神樹的事情。我覺得老祖不會和記者說這事的。外公說老祖上了九十就時不時有記者來找他,和記者談話以後老祖都很累,96歲那年老祖成了本地最長壽的老人,政府給他祝了一次壽,老祖那年就去世了。老人最好不要辦壽,每辦一次就是給閻王爺提一個醒。

高中時候,老祖很少給我講故事了,估計該講的都講了,我也都記住了,也都聽煩了,那時候他的興趣就是每天寫一首打油詩,我敢保證,詩的水平絕對比打砸辦公室電腦的那個文聯主席好。我去看老祖他就高興的給我看他的詩,要我讀,哎,我在學校就讀古文讀的很煩了,去看他還要讀詩,醉了。要是和外公一起去看他,他會和外公講每天怎麼自己鍛煉身體,那時候外公每天要看一兩百個病人,很累,身體慢慢不好了,外公和老祖聊天有時候感覺不像是父子,像是兩個老朋友。外公一直到六十多快七十了老祖去世才留鬍鬚,才有了老中醫的感覺,家中無長者,可以留須。外公今年去世,他的弟弟們才慢慢開始留鬍鬚。每當我外出學習交流,看到一些同行為了營造出自己大師的形象才三四十歲就留著鬍鬚,我都心裡范嘀咕,這傻逼,留什麼鬍鬚,家裡老人都死光了嗎?

有時候,各種遇到困難想放棄了,會想起老祖給我講的故事,家族怎樣逃過了劫難,就算只有一個孩子也重新繁衍,他怎麼樣帶領馬幫走過喜好砍漢人頭祭祀的危險地界。想一想,年邁的老人留給子孫什麼樣的東西算是財富。兒孫有本事,留下田地金錢做什麼,兒孫沒本事,留下田地金錢做什麼。留在心底的家族歷史才是一個家族最寶貴的財富,年邁的長壽老人應該最想做的就是這個吧~


我太姥姥(媽媽3)

1911年農曆正月生人,2012年十月去世。

我是1994年12月生人,也就是我出生時候。太姥姥已經八十好幾了,於是在我印象中,她的面容始終沒變過——蒼蒼白髮和滿是皺褶的臉。

她是好人,一直生在這片土地上,生育了10個兒女,活下來7個。身體硬朗,90歲的時候還可以干一些輕便的農活,去世前幾個月還身體健康,有人攙扶還可以行走如常。有人扶著不是因為她站不起來,而是因為怕她摔了。直到最後,她除了耳朵背記性不太好之外,沒有任何毛病。

12年9月時候,她摔了一跤,從此身體一蹶不振,不久就去世了。

說到這,突然想起她百來歲時,我們一大家子回去看她,帶了一條成年雄性松獅(不到50斤沉),她看了一眼,跟我們開玩笑說「這狗這麼大,不得把我墊吧(吃)了啊?」

說到體驗,我想她的體驗也該不錯。我家家風甚好,對於老人尤其好。對於一個河北三線城市農村的普通家庭來說,別的不一定滿足,常有的杏仁露、送上炕的一日三餐熱乎飯、冬天的熱炕頭、全天候的吃喝拉撒伺候著都是不敢怠慢的。作為全縣僅有的幾名百歲老人之一,政府每年的補貼也是有的——基本上都變成了花生米,搗成花生泥。

我曾經總結過她的長壽秘訣,最後得出兩個字:適度。

飯吃半飽,酒喝微醺,與人為善而不過分熱情,嚴於律己又不十分苛刻。

最後寫一件事:

我9歲那年,小學二年級暑假,回鄉下見她,她問我「以後想幹什麼啊?」我說「想當科學家。」

她說:「好啊!以後考個好大學,讓咱家也出個科學家!」

十年後,2013年夏天,我拿著來自南開大學化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想到「如果太姥能夠知道這件事,應該會很高興吧?」

我當時突然想到了一句古詩:

茂陵不見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


都是第三人稱角度去回答的,我剛剛意淫了一下自己活到100歲會是怎麼樣...?

長輩全部去世了...

父母去世有幾十年了...

小時候一起玩的表哥表妹堂弟堂姐都去世了...

大概在幾十年前,同學一個個都去世了,自己還參加過其中幾個好哥們的葬禮...

如果運氣不好的話,自己的兒女沒準也去世了...

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大概是自己的孫子和外孫,但他們也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和我太親近。

想一想就覺得很孤獨,親友全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身體也越來越遲鈍,難以自理,腦子時不時犯糊塗。

有些害怕死亡,但又覺得自己目前這生活質量,失去生命也不是那麼痛苦。

好想回到年輕時候,父母、妻子、好友都復活,大家重新活一遍。

可是現在的自己,只能靜靜的等待終點。


我太奶奶活到了106歲,去年早些時候死了。

最後幾日,基本是絕食而亡。

要說什麼體驗?或許就是因為早就沒了朋友,而親人子女只有逢年過節才回來看看的深深孤獨吧。

子女不是不願意接出來,是老人不願意離開生她養她的大山,而大山裡面並沒有什麼賺錢的機會,年輕人都到城市來找工作。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祝在天堂安好。


我奶奶現在90多歲了,沒啥大毛病,生活能自理。我回老家看她發現她每天也挺無聊的,就問「您怎麼現在不跟牌友打麻將呢?」 她回答「哪還有牌友,都被我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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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黑色幽默的意思哈。


剛才一個鄰居老太太拄著拐杖過來,這老太太年紀已經80多了,老年痴呆+腿腳不便。她一拐一拐的,嚷著要找她媽媽,說剛才還睡在她身邊的,現在不見了。事實上是她那101歲的媽媽早在去年100歲時被送到養老院沒多久就過世了。想到老舍的那句【人,即使活到八九十歲,有母親便可以多少還有點孩子氣】希望自己到了那時也存有那份孩子氣


當人很老的時候,感受主要就是:勉強活著,受各種病痛和精力不濟的困擾,沒什麼想法。


我爺爺九十二歲(好像是,因為各種原因修改過幾次年齡,到最後自己也糊塗了,於是就以身份證為準了),去年去北京看望他住院的哥哥,兩個老人聊了一下午當年一起的夥伴還有誰,最後發現只剩他們兩個了…

有一次我問我奶奶怎麼住在周圍的那些爺爺奶奶們都不出來一起曬太陽了,我奶奶只是蒼然一笑說,老屋老街還有群老傢伙,還沒死的也都基本糊塗得被子女找地方養起來了…

所謂長壽,大概也就是眼看著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一點點的離自己遠去,然後在肉體的衰朽中靠著回憶等待結束。


知乎為什麼刪我答案?

還有你們這些壞人都想到哪裡了?

和知友阿煌達一樣:

我指的是尹吉先爺爺啊!


說說我的太姥姥吧。

太姥姥前兩年走的,103,從裹著小腳的年代走來,見證了六世同堂,我媽常說,太姥姥這個年紀,見夠了七輩人,不容易。

太姥姥在我心中堪稱傳奇,不僅是她,還有太姥爺,太姥爺去世的早,壽終時也才80多歲。兩位老人都是新中國的見證人,也經歷並參與了許多大事件。享過福,吃過苦,受過罪,最後苦盡甘來。

太姥姥出生在一個小地主的家庭,從小嬌生慣養,沒受過什麼委屈。後來嫁給太姥爺,門當戶對。抗日戰爭爆發,太姥爺參軍入伍,沒幾年就做到團長,太姥姥也過起了官太太的生活。每日里都是和一群軍屬們在後方打麻將,平時出門車接車送,衣食無憂。我的姥姥是長女,彼時已經開始上學,太姥姥平日里最大的事情,莫過於照顧女兒。

抗日戰爭結束後,大家都鬆了口氣,覺得太平日子終於來了,哪知道又開始了內戰。太姥爺當年入伍就是為了抗日,如今一看自己人要打自己人,心裡接受不了,辭去職務回老家了。家裡還有一些土地,太姥姥和太姥爺家裡的人都很好,平時誰家有災有難都要去周濟,兩位老人回到家後,也是這樣做的,因此人緣倒也不錯。但當時兒女多(七個),都要上學,反正家裡地多,就賣一些供兒女上學,因為知道讀書總比種地強。不過卻被很多鄉親勸,說讀書再多有什麼用,還不如守著田地過日子,總也餓不著。兩位都是一笑,依然堅持自己的做法。我的七位姥姥姥爺,最低學歷也是大學,上世紀四五十年代。

後來內戰結束,土地改革,彼時家裡已經賣的差不多了,劃成分時,地主夠不上,划了個富農。敏銳的太姥爺知道這裡面有文章,和太姥姥商量之後,太姥姥便踏上了上訪之路(因為太姥爺是國民黨軍官,雖然沒參與內戰,但當時也是很敏感的),一個小腳女人,三次進京告狀,向政府訴苦,哭窮,為什麼成分劃為富農,不服。後來地方禁不住,改為中農。萬幸,在後來躲過一劫。

吳晗事件之後,太姥爺明顯感到氣氛不對,和家裡商量之後,決定出逃,隱姓埋名到了陝西。歷史又一次證明了太姥爺的選擇,我媽說,如果當時不是跑得快,可能連她都見不到太姥爺了。

太姥姥一個人在家支撐,為了生活,就去賣布頭,每次都要步行上百里,晚上出發,第三天才回來,一路上就是饅頭冷水,硬生生撐了下來。後來姥姥出嫁,和姥爺結了婚,姥爺是根紅苗正,當時也是年輕有為,也是我們當地出名的明事理。工作分配在稅務局,什麼時候只要別人家有事他總是第一個出頭幫忙。有姥爺這層關係,太姥姥總算鬆了口氣,wg時候也沒被批鬥。

後來太姥爺在西安站穩了腳,wg也已經過去,太姥爺身份也沒什麼問題了,就把幾個兒女接到了西安。姥姥已經出嫁,就留在了家。我媽後來常和太姥爺在一起,向我描述太姥爺的長相時,說你看下李先念,你太姥爺長得和他差不多。特別愛聽京劇,每天早晨去拾糞,衣服收拾乾淨,一路哼著戲出門。我們家到我,也都是戲迷,也是代代相傳吧。

後來,兒女們都長大,也都有了自己的事業,總算全都脫離了和土地打交道的日子。太姥爺先行離世,太姥姥跟著一個終身未嫁的姨姥姥過。80多歲時(太姥爺剛走沒幾年)有一次病危,醫院下了病危通知,太姥姥說要落葉歸根,就從西安拉回了老家,當時棺木都準備好了。拉回來在姥姥家住,結果居然自己好了,身體還是那麼硬朗,比姥姥的身體還好,醫院也給不出解釋,只說是回家了心情好,就好了。太姥姥在姥姥家住了一陣子,覺得就姥姥一個人不夠熱鬧,又回西安了。

太姥姥最大的愛好是打麻將,這也是年輕時養成的。太姥姥打麻將一絕,首先是能熬夜,打起來沒完沒了。每個周末,在西安的舅老爺姨姥姥都要陪她打,有時候打著打著就看太姥姥閉上眼睛,都有鼾聲了,剛準備停下,太姥姥就不樂意了,督促快點出牌。經常是眯著眼胡牌,居然沒有詐胡過,百歲的人腦子一點都不亂,估計和打麻將有關係。不過記憶力卻有些不好了。

在後來,和她關係最好的小兒子去世了。家裡人不敢告訴她,一直瞞著,太姥姥還總是念叨說小兒子不孝順,怎麼都不來看她。我小姨那時候也搬去了西安,也跟著一起說「嗨,他不是上個月才來的么,您看您又給忘了」。太姥姥總是笑笑說,人老了記不住了,怎麼上個月的事情這個月就忘。就這樣一直瞞到太姥姥離世。

家裡人總是說,太姥姥就是一個根,有她在,一家人就散不了,一旦她不在了,慢慢的聯繫也就淡了。現在我姥姥也是,今年姥姥也是80多歲的人了,但是身體比不上太姥姥,姥姥是真正的一輩子沒吃過苦,到老了身體卻不太好。太姥姥享過福,但也受了不少罪,晚年身體倒不錯。

太姥姥的一生,很奇妙。她也是我們家裡人認為的一個傳奇,畢竟沒有多少女人能像她那樣,可以在關鍵時刻扛起一個家。許多像她那樣的人,在朝不保夕的歲月里都如浮萍一般,只有太姥姥這樣堅韌的人,才能抓到一線生機。

智慧,果敢,不屈服。太姥姥的一生都是這樣過來的,太姥姥常說,做人,一定要心好,好人有好報。只要你對人家好,別人也對你一樣。在以前的時候,別人都是念咱家的好,不然吶,你們可都見不著我了。

看完其他答主的回答,真心覺得,每一個百歲老人都堪稱傳奇,特別是清末過來的那批老人,幾乎見證了文明史上最大的變革。這些老人,每一個人身上都有傳奇的經歷,耄耋之年,總結下來的人生經驗,其實和古人流傳下來的一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心存善念,福神護佑。

願二老同登極樂,共享逍遙。


親愛的奶奶今年96歲,爺爺在四十歲時罹患癌症去世。奶奶一人拉扯六個兒子相繼長大、成家、生兒育女。奶奶非常的不容易,年輕的時候為了養家跟村裡的地主要過飯,被地主言語侮辱。後來生活漸漸好了,當初曾向地主要過飯的經歷令奶奶一直未與地主家講過話,直到今天。奶奶有七個孫子,六個孫女,四個重孫,五個重孫女。我是她最小的孫子,現在也已經26歲了。我這一輩都是由奶奶撫養長大。記得高中放月假回家奶奶總會做綠豆米粥給我,每個下午最愛跟我聊以前的故事。小時候我特別饞,奶奶總是給我留很多好吃的。現在大了,每次回家奶奶還是給我留好吃的,其實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而奶奶卻一直以為我是個小孩。她身體特別特別好,現在仍舊固執的自己一個人住在老家的院子,養了七八之雞,一隻九歲的已經叫不出聲的老貓。叔叔大伯們不放心,六個兒子輪流每人在老家照顧老太太一周。除了我,我的哥哥姐姐們都已成家生子,所以奶奶特別挂念我的終生大事。每次見到我都說我不結婚她是不會走的。突然鼻子酸酸的…去年因為工作原因來到國外,四個多月才能回家一次。雖然身體一直很好但畢竟這把年紀,我很害怕突然哪天聽到不好的消息而我不在身邊。願奶奶長命百歲…愛您


很想回答這個問題。我的太婆婆,爺爺的媽媽,她在我初二的時候去世,101歲,是我們村最年長的老人。

我太婆年輕的時候,家裡是做油坊生意的,她也是大家閨秀。順便提下,我太爺家是殺豬的,家裡很殷實,哈哈,所以門當戶對。我太婆年輕的時候,會做很多事情,會認字,還會繡花,尤其是做旗袍。我十歲生日,她給我做了一件旗袍,潔白的緞面上綉了一朵優雅的老虎花,聽說那件旗袍的緞子是她的嫁妝。

她在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過什麼事,但是嫁給太爺爺後,就開始打理家業。我太爺結婚以後,就去天津讀書,她一個人操持大小事。後來,我太爺的父親被土匪抓了,就是為了要錢,太爺的媽媽急的團團轉,我太婆果斷勇敢沉著應對,她說她一點也不害怕。跟土匪談好價錢以後,親自去把太爺的父親接了回來。不過太婆說,自那以後家裡就每況愈下了,據說給土匪送了700擔糧食(我不知道是多少)這才算完。

太婆住在一座土坯房裡,房頂上的大梁被燒成炭黑色,她說這是躲日本人的時候被燒的,還好沒燒過心,不然房子就塌了,看到她說這話的表情,我被逗得哈哈大笑。

我們家有三個孩子,爺爺奶奶都喜歡兒子,生下我的時候,他們很不高興,因此,我和妹妹從來沒有被他們抱過。也是這個原因,我被放在太婆家養了,其實我們兩家都挨著在。我小時候喜歡畫畫,經常畫很多畫,每一張她都幫我用麵糊粘在堂屋的正牆上。我還喜歡跳繩,一頭綁在板凳上,一頭就綁在她身上,我就在那跳啊跳的。我每次一不高興,她就說要幫我牽繩子,哦,那個皮筋繩也是她幫我做的。其實她不知道,我不高興,是因為看到弟弟妹妹在家玩有多歡樂,我卻像個陌生人一樣感到不安。是因為我每一天,都要坐在她那個青石門檻上等她滿頭大汗,拎著鋤頭,步履蹣跚地走回來。

當然,除了有一些孤獨的日子,我還是很快樂的。她教我背杜甫李白白居易的詩,看我跳舞,表揚我畫畫,干農活的時候帶著我到處打野。還告訴我爸爸媽媽有多麼不容易,要聽話、要懂事。所以,我沒有怪過我爸媽,除了有點委屈。

我太婆很固執,很霸道,喜歡掌控別人。我奶奶因為她這點受了很多氣。但是她講道理,深明大義,懂得是非,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們這個大家,我媽媽至今都很記念她。她這一生享受過很多,也吃過很多苦,臉上,額頭都是深深的皺紋,手上的老繭刺痛我的皮膚,眼睛也很渾濁。我讀書以後,她還在地里幹活,顫顫巍巍的一雙小腳,拄著拐杖,慢慢走。我經常腦海里會出現這樣的形象。她在去世前,還給我兩本又舊又厚的族譜,是藏起來的,要我好好保管,那是太爺的爸爸留給太爺的。

活到一百歲的感覺,我太婆常說自己是老妖怪。那樣的話,就應該是很有智慧的吧。跟她在一起生活,覺得會很平靜,卻不無聊,就是這樣子的。


我大伯有一回在小區的休閑室打麻將,同桌有一個老人家,看著年紀很大,就問了一下,老人家84歲了,我就問怎麼這麼大還打麻將 ,他說他老子還在旁邊抓紙牌呢,他老子103,一桌的是他兒子,66了。


你灰色頭像不會再跳動


想想也應該進入社會主義中級階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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