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紙上的字是怎麼寫上去的？

能經久不退么？

當然是拿筆蘸上墨水寫上去的啊（笑）。

歐洲人最早使用的墨水是埃及人發明的，用煤煙、樹膠/動物膠加水製成的碳墨水。中國的墨水也屬於這一種。埃及人的書寫工具是莎草紙，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是用碳墨水在上面寫字還挺方便的。然而後來歐洲人不用莎草紙，改用羊皮紙了。因為碳墨水本身的物理特性，不容易附著在羊皮紙上，就算勉強寫上了也容易褪色。於是歐洲人發明了適合羊皮紙的金屬墨水。

金屬墨水最基本的配方是硫酸亞鐵（FeSO4）加鞣酸（C76H52O46）。有些硫酸亞鐵的水合物在自然環境里就能找到，比如被中醫拿來當藥材的綠礬（FeSO4·7H2O）。理論上來說，任何能貢獻二價鐵離子的化合物都行，倒不一定非得要硫酸亞鐵。鞣酸可以從搗碎櫟五倍子（oak apple）或其他植物根莖後留下的汁液里提取，可以說是非常方便了。為了書寫更順滑流暢，歐洲人也會在金屬墨水裡加入樹膠/動物膠。

沒記錯的話，五倍子好像也是中藥。所以金屬墨水也叫中藥墨水（誤）。

一般來說，硫酸亞鐵溶液和櫟五倍子果汁的配比是1比2，想要字跡更黑更亮的話，把比例提升到1比3也行。不過墨水太酸的話，是會把羊皮紙燒出窟窿來的。這種金屬墨水在調配好之後是無色的，但是寫在紙上，和空氣接觸之後，會逐漸變成黑色或褐色。有一些化學知識的讀者大概能理解這是一種什麼反應，這也是為什麼歐洲保存著羊皮紙文獻的教會、圖書館、博物館都特別注意控制保存環境的濕度。像硫酸亞鐵這樣的水溶性化合物，在潮濕的環境下會繼續氧化和水解，對紙張纖維造成嚴重的損害。而古代歐洲人製備硫酸亞鐵的手法也並不高明，溶液里往往摻雜著銅、鋅一類的金屬離子，對紙張的傷害也很大，比如一價銅離子根本就是氧化反應的催化劑了。

為了中和一下墨水的酸性，也有人加入碾碎的雞蛋殼，利用碳酸鈣（CaCO3）把墨水的PH從2拉到7。不過就算這樣，終究避免不了金屬離子氧化對紙張的損害，而且書寫效果也劣化了。

下圖是英國劍橋大學收藏的，公元5世紀的希臘語和拉丁語混寫的新約聖經抄本Codex Bezae Cantabrigensis，通稱劍橋伯撒聖經。由於得到妥善保存，雖然經過了1600多年，大部分墨跡還是非常清晰：

值得留意的是頂部用紅色墨水書寫的部分。在5世紀，歐洲人用紅色墨水書寫需要突出表示的部分，比如章節的標題、姓名的首字母、貴族的頭銜，還有日曆上的星期六和星期天——沒錯，這個傳統一直沿用到了今天。當時也有藍色和綠色的墨水，但是非常少見了。

也有一部分墨跡已經像這樣嚴重褪色了：

當然啦，如果不差錢的話，還有更高級的金屬墨水。下圖是瑞典烏普薩拉大學收藏的，公元6世紀的四卷哥特語福音書抄本Codex Argenteus，通稱銀色聖經。這是瑞典軍隊在三十年戰爭中掠奪的戰利品：

銀色聖經顧名思義，使用含有真金白銀的墨水抄寫。羊皮紙也染成了紫色，紫色染料也不便宜，可以說是從裡到外散發著壕無人性的氣息。不過現在墨跡已經氧化到沒法閱讀的程度了。所以說土豪炫富一時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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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問題：

PenguinKing：中世紀用羊皮紙抄本聖經要用多少只羊？

上面說了墨水，我來說說筆

這是DK社出的 The Art of Calligraphy: A Practical Guide to the Skills and Techniques，書里主要介紹了各種西文字體及其寫法，其中也講了一些古代書寫工具，材料的知識。現摘錄部分講羊皮紙和羊皮卷上寫字的內容。

公元1500年之前，大多數抄錄是寫在羊皮紙或者羊皮卷上的。蘆葦筆 (reed pen) 和鵝毛筆 (quill) 這兩種古老的筆是在羊皮紙上寫字最合適的書寫工具。因為懶，內容就不具體翻譯了。書里還講了他們的製作方法，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