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過或者聽過哪些關於[鬼怪]的故事?
有人道,鬼有鬼道!但人鬼終究難免於同道相逢,此被稱之為「撞見」,之所以如此稱之,乃因其本不該相見!畢竟人鬼殊途……
而撞鬼之事在鄉野農村多有發生,撞鬼的多是體弱多病,或是秉氣弱的婦女和陽火未壯的孩童。
撞鬼之事,有人輕,有人重!重者則是人們常說的「鬼上身」!
今天我要說的,就是鬼上身的事情。
事情發生在前年的春節,一個叫大楊樓的地方。
大楊樓是北方的一個小農村,由於靠著國道,所以路邊都是些做小買賣的人家,楊春生也是其中之一,做的是開小賓館的生意。
春節時期返鄉的人多,所以生意自然是好的不得了,一年到頭也就這段時間能夠多賺點,其他時間能持平也就算不錯了。
楊春生夫婦忙於生意,剛四歲的孩子就沒有人帶了,但農村的孩子都沒那麼嬌貴,懂事的也早,三歲的小楊明就可以自己跑著玩了。
大年初六那天,楊春生夫婦忙於生意,小楊明就跟另外兩個小傢伙跑去了村子東頭的一片荒地里去玩,這片荒地原來是個大坑,不過這幾年雨水不足坑也是早就幹了,幾個小傢伙在坑裡玩的也是不亦樂乎的。
玩到傍晚時分,小楊明一個人回了家,回家之後就躺床上睡覺了,到了吃晚飯的時間還沒起來!
楊春生夫婦以為孩子玩累了,加上生意太忙也就沒管那麼多,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吃晚飯,隨後楊春生去喊孩子起床,喊了半天發現兒子都沒有反應,楊春生就跑過去掀開了被子,發現兒子的臉蛋紅撲撲的,渾身還在發抖!
楊春生趕忙摸了一下孩子的額頭,這一摸就給楊春生嚇壞了,因為溫度實在太高,都燙手了!
楊春生立刻就抱起孩子跑去了衛生院,期間小楊明也醒了,但是已經燒得說話都沒有力氣了!到了衛生院大夫趕快給輸了液,直到兩瓶點滴輸了一瓶半,小楊明才算完全清醒了過來……
輸完液又拿了葯,退了燒的小楊明回到家就又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楊春生夫婦就被小楊明的哭聲給吵醒了,起來一看,孩子正站在地上哭呢!
而且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直叫人肝腸寸斷……
楊春生夫婦趕忙跑過去問怎麼回事,可孩子一句話都不說,就是一直哭!而且還有越哭越烈的勢頭!
楊春生摸了一把孩子的額頭,溫度竟跟昨天差不多!趕快又跑到了衛生院量了一下體溫,又是將近40°了……
再次輸了液之後,燒是退了,可孩子的哭聲根本沒聽,哭了幾個小時的小楊明已經哭得嗓子都有點啞了,眼睛也哭腫了,但還是一直不停的在哭……
楊春生把孩子抱回家之後,孩子就還是那麼哭,而且一句話都不說,就是哭個不停!
正好這會楊春生的媽媽來了,看到孫子哭個不停就趕忙問怎麼回事,楊春生向媽媽道明了情況,老太太就抱著孫子去了小李庄,來到了村子裡的神婆家裡。
神婆一看就說,小傢伙被撞鬼了!
隨後神婆抱過小楊明,在小楊明的手指上掐了幾下,又摸了摸小楊明的頭,隨後孩子就不哭了。
神婆點上香燭讓奶奶和小楊明一起磕頭,磕完頭只見神婆對著神像嘀咕了半天,就告訴奶奶,上身的鬼就是你們村裡原來投坑自絕的那個瘸子,孩子昨天是不是去那裡玩了?
楊明的奶奶搖頭表示不知道,隨後神婆就對跪在蒲團上的楊明說,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叫人來抓你走?
只見楊明立刻瞪起了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神婆,但一句話都不說!
神婆又跟楊明商量了半天,可楊明就是不說話,直愣愣的瞪著神婆……
神婆也一臉兇狠的盯著楊明說了一句,既然你不識好歹,那我就只能招管事的來抓你走了!
隨後神婆就從屋裡取出一張黃裱紙,又拿出了硃砂,鬼畫符似得寫了三張紙,接著就念念有詞的用香燭燒成了灰。
完事之後神婆就盯著小楊明冷冷的說: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小楊明依舊不言……
過了能有兩三分鐘,神婆看向門外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來了啊!
可門外一個人都沒有!
神婆接著又說就是這個瘸鬼搗亂,帶走吧!
然後就見小楊明顫抖了幾下,眼神里也透出了一股驚恐,隨後只見神婆的小腿猛的向里擺了一下,就好像被人踹了一腳一樣。神婆還痛呼一聲:哎呦!還罵了一句髒話……
接著就神婆就說,這個瘸子還真不是好東西,臨走之前還踹了我一腳,隨後就掀起了褲腿,只見一道淡青色的腳印出現在神婆的小腿上,漸漸地越來越青,兩三分鐘就變成了深青色……
之後神婆又嘮叨了一會,小楊明就開口說話了,奶奶就問他昨天去哪裡玩了,他說去了村子東頭的那個坑裡……
奶奶隨後就把楊明帶回了家,也跟楊春生夫婦說了這個事情,夫婦二人看到孩子完全康復了也是震驚的不得了!
隨後這事也就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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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封印……又加強了……」
「你再借口床的封印加強賴在上邊不起,你爹我可就不再刻意控制這條麒麟臂了。」獅魄沖獅心喝到。
於是,獅心無奈開始了自己一天的生活。
大體而言,獅魄對自己這個平庸而不失中二的兒子很滿意。在這個猴、豬都會釣魚執法的年代,做妖怪,平庸就意味著無憂無慮,中二就意味著自得其樂。
獅魄貌似從來沒有發現,平庸和時不時就控制不住的中二之魂明顯就是有內在矛盾的——他對自己根本稱不上教育的教育也很滿意。
這種教育基本就是兩個方面,及時行樂,種族歧視。
獅魄在兒子小的時候,就常跟他說:「你看虎口洞黃獅精,長著妖怪的臉,還想當打神仙的招牌,一心一意搞包裝,洞里小弟棉衣都供不起,清清苦苦那麼多年,結果呢?碰上孫猴子,死於非命不算,還讓人類分著吃了,做妖怪做到被人吃了,這還能再窩囊點兒嗎?你再看辟寒辟暑辟塵三兄弟,雖然最後也是個死,但人家享受了那麼多年香油,死了也值不是?獅駝嶺大鵬鳥,那就更厲害了,一輩子吃人無數,到頭如來還讓他當護法。所以說,做妖怪啊,別太委屈自己,一輩子樂呵樂呵得了,啊。」
這時候,獅心總是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這套忽悠該信多少。
有一次,獅心抬起頭問爹爹:「黑風山黑熊怪通過自身努力,當上了觀音的守山大神,這不應該學習嗎?」
獅魄斜了他一眼:「你小子皮癢找抽是吧?」
獅心心驚肉跳地搖了搖頭。
「你一妖怪三觀那麼正干毛啊?給爹把那挖煤的死熊瞎子忘嘍!」
獅魄從來沒提過,那被人類吃掉的黃獅精,就是自己師父。獅心也從來不知道,當年自己老爹對人妖和諧共處滿懷希望,到處宣傳寬容理解博愛,比地藏王菩薩三觀還正。為了表示對未來神佛人鬼妖和諧世界的信心,獅魄連老婆都是娶的人類。
二、
獅心每次出門,必須要在門口立正姿勢站好,氣沉丹田,字正腔圓喊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規矩。
這時獅魄總會捂著腰一瘸一拐走過來,拍拍兒子的肩膀,囑咐一句:「一切小心。」
當年豹頭山虎口洞一劫,獅魄八竿子能打得著的親戚都死絕了,自己也是身負重傷,抱著兒子滾下山頭,撿回一條命。
自己當年太天真,不能讓孩子再吃這個虧了。
為了保險,二百年來,獅魄低調得不能再低調,關於虎口洞的一切,這些年來他是半個字也沒從牙縫裡擠出來過。
作為一隻妖怪,不會法術簡直是low爆了,但獅魄只教了獅心一點點石成金、隔空取物之類的實用日常法術,武功和殺傷系法術,一點沒教。
萬一這小子哪天蹦出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想法,去找呂洞賓、哪吒他們探討一下妖族的生存空間問題,那真是哭都沒地兒哭了。
然而就這樣,獅心還是會惹事。沒本事並不妨礙他犯中二啊。
這人妖混住區,和尚道士業務能力都不錯,所以妖怪也都比較低調。這天,練了一身塊的司徒家二公子司徒牛二在大發感慨:「這世道,有骨氣的妖怪,都死絕了嗎?」
獅心反思了一下自信妖生二百年,覺得自己雖然沒沒本事,沒志向,骨氣還是有的。於是屁顛屁顛跑到司徒牛二面前:「你看我怎麼樣。」
司徒牛二表示,在剝奪你接下來三個月的生活自理能力之前,想先弄清楚,你是玉米成精,還是山貓成精。
獅心很生氣:「老子這是鬃毛不是玉米須!老子正統百獸之王,雄獅一頭!」
司徒牛二往後躍出一丈,大吼一聲:「兄弟們,上了!」立刻有三十多名大漢圍了上來。
獅心一臉懵逼:「群毆啊?」
司徒牛二表示呵呵。
「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獅心做了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勢,然而他擺好pose的下一秒,腦袋就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哎呀我去。」獅心一邊跑一邊想,「下次還是緊盯著對方武器的角度力道吧,裝X的詞也得換換,嗯……『力道不錯,準確度差點兒。』好,就這句,愉快地決定了!」
回到家,獅魄一臉冷漠,「這算給揍得輕!下次再敢惹事,讓你第二天出門被懷疑是番茄醬成精!」
獅魄心疼兒子,但也知道,必須讓獅心看清楚,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三、
做妖難,做鬼也不易。
大多數的鬼,會選擇儘快投胎。
一來,人生苦短,做了鬼,大都是有些遺憾的,吃了富二代、官老爺、隔壁老王、熊孩子那麼多氣,滿心各種不服,自然想投個胎洗個牌翻個身。
二來,做鬼是沒有實體的,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做羞羞的事情,花花世界再精彩,跟鬼半毛錢關係沒有。家裡人呢,也總要有個生活依靠,保不齊人還沒埋呢,老婆改嫁,兒子管別人叫爹,時不時還嘟囔一句:「死鬼可算掛了,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陽光照射著大地。」這種情況下,干看著真心不如整碗孟婆湯重新開始。
三來,根據能量守恆定律,鬼魂這東西沒有能量來源,跟次氯酸一樣是很容易分解的,一見光一吹風它就散了,所以說,沒工夫思考鬼生了,鬼門關走起吧親。
不過真要死心眼想賴到人間不走,也是可以的,兩條路,第一條,藉助寶物的力量,非土豪玩家不推薦,土豪玩家也不推薦——死都死了,誰管你土豪不土豪?這第二條嘛,就是修鍊。不是刷怪練級的那種煉,是重點班高三黨「拼搏一百天,幸福一輩子」的那種煉!所以說,孩子,你圖啥?
所以說,獅心一直不明白,商昕這麼刻苦做鬼,到底是圖啥。
這時候商昕就會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對他說:「好不容易活了十八年,一投胎全忘了,不可惜嗎?」
商昕十九歲的時候,幫守寡的老母親去打水,不小心掉到了村頭井裡。她到現在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淹死的,還是凍死的。
她記得一向溫柔賢淑的母親,那天在井邊罵了村長半天,說這孫子吃香的喝辣的就是不辦人事,大冬天井邊一圈冰不知道豎一塊「當心滑倒」的牌子。
然後,老母親就被「族法處置」了。商昕不知道什麼叫族法處置,但總覺得,肯定很可怕。商昕好想去找母親,但不知道怎麼爬出井去,她感到好無助。
然後,商昕覺得媽媽好愛自己,自己肯定不捨得忘了媽媽。
商昕再也沒有見過媽媽,五十多年以後,她才聽說,母親和村長一直處於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狀態。但一個婦道人家,總歸鬥不過一村之長,不久母親悲憤致死,村長怕她鬼魂作祟,請了個老道把她的魂魄給鎮上了。
這世道,人欺鬼的事兒,比鬼嚇人多。
商昕待在井裡,凍得直發抖。更可怕的是,她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商昕想起老人們說過,鬼是要修行的,於是開始打坐冥想。
商昕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一位半透明的青衣嬸嬸正瞅著自己。
嬸嬸一臉生無可戀聽了她至少120秒的尖叫之後,問她,你這cosplay哪路大神呢?
商昕縮成一團,小聲說:「我在……修鍊。」
然後嬸嬸生無可戀臉上換了你TM在逗我的表情,向商昕表示,如果說閉個眼盤個腿就算修鍊的話,老娘我早就單手虐孫猴,雙手撕如來了。
四、
獅心第一次見到商昕,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那天,獅心剛豐富完自己的夜生活,就看見兩個長得不能再像龍套的道士,在追一個如花似玉的半透明小姑娘。
要是被追的是一男的,或者那倆道士不長那麼磕磣,獅心也就銘記老爹教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放著英雄救美的機會不上,還算不算正常男妖了?於是獅心一躍而起擋在小姑娘身前,大喝一聲:「哪來的毛賊,欺負一弱女子,還要不要臉了!」
道士也不甘示弱,沖獅心喊:「死玉米精,快點讓開,要不然給你開兩個透明窟窿!」
本來,獅心這身手,也對付不了幾個練過的道士,但道士也分全能型和專精型,而這天追來這兩位,就碰巧會點驅鬼不怎麼懂降妖,於是乎,就被獅心靠種族值優勢壓制了。
完事以後,商昕兩眼熱淚對獅心說:「謝謝你,玉米精哥哥。」
獅心無奈地解釋,自己不是玉米精,是獅子精。「我叫獅心。」
商昕一臉愧疚:「對不起,我叫商昕。」
「沒事了,你快回家去吧。」
「呃,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可能還會被追殺,不過這對女鬼來說好像挺正常的。」
獅心完全get不到這到底哪兒正常了。他想了一下,帶著妹子回家基本就是作死,不說老爹的人生信條「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看商昕這一身能露的地方全露著的衣服,老爹也得讓他感受一下萬獸之王的威儀。
不過,作為二百多歲的成年男妖,出來浪兩天的人身自由,還是有的。
於是,獅心對商昕說:「我看我與你有緣,不如我們去開房吧!」
五、
雖然商昕一直強調「我一定會連累你的」,獅心還是把他帶到了賓館,啊不,是客棧。
「放心,我爹是方圓百里之內數一數二的高手,能正面硬剛天蓬元帥不落下風。敢動我,多吃幾年熊心豹子膽再說吧。」獅心自信滿滿地說,「對了,你為什麼會被那幾個道士追啊?」
「我原來是幽芳樓的……藝人,替朋友辦點事,偷偷帶了她的法器出來想找個地方寄存一下,被那兩個傢伙盯上了,說我私藏寶物。那個朋友對我很重要,我只能叛逃出幽芳樓了。」
獅心知道幽芳樓,那是有名的午夜娛樂場所,不過裡面提供服務的都是一些女鬼,鬼這東西沒有實體,也就只能賣藝了。
有些時候,養鬼比養人划算——鬼不老不死,也不吃飯,容貌不會蒼老,身材不會走樣。不過修為高的鬼戰鬥力相當可觀,所以管理是個問題。
獅心一臉呆萌,一副「我就想聽你講故事」的樣子。
商昕也就只好講了。
所謂「很重要的朋友」,就是當年在井下教會商昕修鍊心法的中年女鬼,幽芳樓中人稱「青姨」。
青姨是好心,問題是商昕沒學過速記,那天千把字的心法口訣,她念了半個時辰才能背過。午夜娛樂場所也要講究辦事效率,員工出去辦事晚歸半個時辰,成何體統。於是幽芳樓負責人玉叉子道長就派師弟出來找。兩位大叔找到人一看,邊上這小姑娘真俊嘿,帶回幽芳樓補充新鮮血液吧。
為此青姨一直對商昕滿懷愧疚。做鬼,上策是投胎,下策是修行,下下策是在午夜娛樂場所修行。而落在玉叉子這種人手裡,就什麼都由不得自己了。
自己做人活夠了,做鬼也做得沒臉沒皮了,端個茶,倒個酒,唱個淫詞艷曲,被牛鼻子老道當畜生使,也就那麼著了,這孩子招誰惹誰了呀?
青姨那天本是想豁出自己老命的,但她還有未了的心事。就像她不能去投胎,她也不能就這樣魂飛魄散。
商昕在青姨那裡聽到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對不起」。但她實在不知道青姨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地方。把她抓回來的是那兩個老道,往死里使喚她的是玉叉子,趁青姨不在打她耳光的是領班,青姨對她是很好的。領班欺負商昕之後,青姨看見她身上青一塊紅一道的,一定會找領班欺負回來,不管玉叉子事後會怎麼處罰。
每次商昕都感激得要落淚。她一直為青姨感到不平,青姨修為不在玉叉子之下,人品氣度更是遠勝玉叉子,怎麼就老是這樣受壓迫受奴役呢。
每當這個時候,青姨總是笑笑,她經歷的東西太多,早就不信什麼公平了。鬼是不該留在這人世的存在,鬼對塵世的眷戀,本身就是對輪迴之道的蔑視,淹留的鬼,註定是這世界最下賤的存在。
六、
每次去青姨房裡,商昕都能看到那口空棺材,它是那麼礙眼,還那麼佔地方。
「青姨,你擺著個棺材在房裡幹嘛?」即使活人,也很少在活著的時候把棺材放在房裡,何況鬼死了,就是魂飛魄散,鐵定用不著棺材。
「是啊,對鬼來說,最無用的就是棺材。」青姨笑著說,「給自己準備棺材的,都是些有情懷的傻鬼。鬼死了,什麼都留不下,所以,如果有誰還記得死了的鬼,什麼念想都沒有,我們留這棺材,就是為了死後記得我們的人能有個什麼東西埋下,再草草堆個墳,立個碑,還有個寄託。」
商昕靜靜聽著,似懂非懂。
「鬼的棺材會一直空著,它就不是給自己用的,而是給活著的人留的。就像牌位和宗廟,從來就不是為死人而設,而是為活人而立。」青姨嘆了口氣,「希望,能有用吧。」
商昕對青姨說:「青姨,你那麼好,我們肯定都會記著你的。」
的確有些鬼的空靈柩派上了用場。很多姐妹在玉叉子虐待下,維持不了修行,魂飛魄散,第二次香消玉殞。每到清明或是祭日,墳頭泣聲不斷。
這天,幽芳樓幾位又上演了一遍日常流程:領班虐待商昕,青姨虐待領班,玉叉子虐待青姨。
但這次,青姨剛顫顫巍巍站起身,一道金光閃過,將她攔腰斬作兩段。眾人眼前,多了一位頭髮花白,目光兇狠的道人。
「賤人青,我若今日不來,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玉叉子趕忙行禮:「弟子管教無方,請師父降罪!」
老道眼也沒斜一下就回身走了,一副愛咋咋地關我鳥事的樣子。玉叉子屁顛屁顛跟在後面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奉承話。商昕呆立一旁,知道剛剛走出去的就是青姨一直在怕的可道仙君,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青姨半透明的的人形,散了。「這死鬼娘們藏了不少寶貝,搶啊!」幾個小道士叫嚷起來。
商昕一聽,不明白這群人怎麼這麼沒人情味,飄到青姨房中,用了自己學到最強的封印咒把門封上了。她回頭一看,不禁叫出聲來——青姨的上半身伏在那裡,旁邊是一盞紅玉雕成的燈。
「這寄魂燈,是我師父傳我的寶物,我進入這燈中,可保魂魄不散,輔以秘傳安魂訣,有個五七年,也就復原了。這燈被他們搶去,也不打緊。青姨會好起來的,勿念。」
說完,她化作一縷青煙,飄入燈中。
商昕特別開心地笑了出來。
「哐哐哐」小道士們開始砸門了。商昕忽然覺得,寄魂燈被人搶去,絕對不是「不打緊」的事。那幾個小道士平時對姊妹們吆五喝六,憑什麼就能拿青姨的東西去賣錢,去享福?
好人勤勤苦苦,不得好死;惡徒作威作福,左右逢源。這世界,不是人人都接受得了的。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讓門外的人髒了這玉燈!
商昕拿起玉燈,破窗而出。
七、
獅心聽完商昕的故事,感覺信息量略大,一下不能接受。
都說了被搶了也不打緊,誰愛買誰買去吧,哪天夜裡裡面鑽出一中老年女鬼,想想都酸爽。
這妹子真傻,不過傻得好可愛。
「我爹經常說,人妖殊途,絕對不能信任人類,看起來,人鬼也是殊途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商昕搖了搖頭:「所謂人妖殊途,只不過是給自己的選擇找借口罷了。根本不存在人妖殊途,殊途的只是善惡罷了。姊妹們湊在一塊兒,總愛說人怎麼樣怎麼樣,男人怎麼樣怎麼樣,其實哪一類生靈都是有好有壞,碰上了就碰上了,好人記著他的好,壞人別忘了他的壞,也就不會老受傷了。給整整一類人貼標籤,會錯過很多好人,也會漏下很多壞人的。」
獅心覺得好有道理,老爹那套種族歧視理論簡直糙得可以,除了「不信我你這孫子就得死」的霸道邏輯,也就沒剩什麼了。
商昕眨眨眼睛,跟祈禱似的說:「希望有一天,人們不再一提女鬼,就想到勾引,索命,作惡多端……」
獅心感覺有這麼一妹子睡在同一間房裡,夢都是甜甜的。
然而第二天,早飯還沒吃完,就發現客棧被一群道士圍了。
獅心看了看這一圈真刀真槍,覺得其實老爹的獅子吼,麒麟臂,獸王拳,都還是可以接受的。
獅心想,這時候,不能慫。於是大搖大擺走到客棧大廳,清了清嗓子說:「給你們一個機會,麻溜的,滾。」然後環視一周,發現每人臉上基本都寫著一句「你TM在逗我」。
獅心厭了一口唾沫。「站穩嘍,我爹,就是豹頭山虎口洞黃獅精坐下首席弟子獅魄!」雖然老爹一直在黑虎口洞,而且跟通緝令上畫像並不怎麼像,但獅心還是摸清了自家的底細。
趁著道士們交頭接耳,獅心大喝一聲「跑」,跟商昕一起破窗而出。
八、
獅心逃回家中的時候,獅魄正在澆花。
獅心喊了一聲「仇家找上門來了!」就帶著商昕鑽進了自己房裡,一屁股坐在地上,撫著胸口說,沒事了,沒事了。
獅魄被留在門外,提著噴壺獨自風中凌亂。兒子剛才好像拉著個基本沒穿衣服的妹子,進屋去了,沒看花眼吧?
他剛才好像說,仇家找上門來了。
看看眼前這四五十號道士,嗯,好像沒聽錯。這時他心裡湧出一股把兒子像撕扒雞一樣給撕了的衝動。
獅魄把噴壺一扔,嘆了口氣說:「唉,看來這村,是住不下去了。」
獅吼震天,血光四濺。
屋內,商昕輕聲跟獅心商量:「你爹真的好厲害,能不能請他幫個忙。」
老爺子辦事很利索,很快就解決了。
獅心立馬大踏步上去,跟老爹說,這是一女鬼,我愛她,她愛我,證領了,我要去救她媽。你去不去撂個話吧。
獅魄瞅瞅獅心,又瞅瞅商昕,瞅瞅商昕,又瞅瞅獅心。
然後老爺子說,我想靜靜。
現在的年輕人,搞閃婚就不考慮生殖隔離的嗎?
等等,牛魔王和鐵扇公主好像也沒……
等等,孩子他媽好像也是……
等等,重點根本不在生殖隔離上好吧。
重點在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九、
一開始說到去救商昕她媽的時候,獅魄是拒絕的。
但他最後還是答應了。答應的時候,他是這麼說的:「乖,兒子,先把刀放下,啥都好說。」
來到村口,獅心發現不大對。村口一百多號道士和尚已經擺開了陣勢。商昕發現,其中就有可道仙君和玉叉子。
可道仙君一臉陽光燦爛:「小昕,謝謝你告訴我們,這老獅子的弱點是第三腰椎的舊傷。」
獅心腦子像出單三被王炸了一樣,「轟」的一聲:「有詐!我都不知道老爺子舊傷在第幾節腰椎!」他知道老爹最恨背叛,想攔在商昕身前,但為時已晚,獅魄飛起一爪,血濺七步,商昕應聲而倒。
獅魄仰天大吼,悲憤徹雲,天地震動。可道仙君和玉叉子相視一笑。
獅魄身後閃過兩道銀光,帶出兩道血箭。獅魄身子一軟,雙手撐地趴在了地上。同時,一柄宣花大斧從天而降。
獅魄雙手發勁,歪開身子閃在一邊,抬頭看了看巨靈神,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兩員天將,冷笑一聲:「千里眼,順風耳,是你們兩個,我也就不奇怪了。」
千里眼順風耳一臉嘲諷:「老獅子,癱瘓的滋味如何?」
獅魄向後斜了一眼:「離間用得不錯……兩個敏捷型,一個力量型,搭配也算合理……不過我就不明白了,妖界大魚那麼多,你幹嘛非挑我們父子下手?」
「都說獅魄老奸巨猾,謹小慎微,看來都是徒有虛名。同樣的功勞,只需要殺一隻落單的病殘獅子,哪兒找這好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獅魄眯了一下眼:「哦,是嗎?」
「唰」的一聲,獅魄突然躍在巨靈神肩頭,一掌拍在他後腦,放倒了這個大塊頭。不過獅魄很有分寸,並不想多個弒神的罪名。
「自作聰明啊。巨靈神這種下位的神,當然不會把你們當馬前卒占你們功勞,但是,這隊友也太坑了吧?還有就是……」
獅魄一閃來到順風耳身側,氣沉丹田,「啊」的一聲,獅吼功的聲波磅礴而出。只聽一聲慘叫,順風耳雙耳流血倒地不起。
「屬性被克也敢來?」獅魄從容又補上了半句。千里眼臉色煞白:「怎麼會……情報應該沒錯啊……」
獅魄又一聲冷笑:「情報是沒錯。但獅某雖不像孫猴子銅頭鐵臂,分點法力護住要害,還是做得到的。還有,我到底傷在了第幾節腰椎,我兒子都不知道,你當我真會中離間計?能滾的都滾吧,我不想造殺孽,原因大家都知道。」
這時一直呆坐在商昕身邊的獅心,忽然跳起來,沖老爹說:「爹,你早就看穿了對不對?你沒有對商昕她下殺手對不對?」
獅魄搖搖頭:「這女鬼已經沒救了。一開始我就沒把這些毛神神棍當菜,最大的敵人,是情。」
獅心不能理解。「為什麼,為什麼?」
「兒子,爹我今天完虐了那三個毛神,但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仍然是絕對的弱者,神仙有天條,人類有王法,但沒有任何條例會保護我們。信任,同情,寬容,對我們都是奢侈品,我們太弱小了,這女鬼,你愛不起。」
「什麼愛不起,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受了一次傷就亂開地圖炮,懦夫!自私鬼!你不信可以為異族犧牲,你兒子我就做第一個!」
獅魄靜靜聽著,如同磐石,紋絲不動。獅心撿起剛才扔掉的刀,喊道:「你不救她,我就……」「啪」的一聲,獅魄閃到身前把兒子打暈了。
十、
獅心不顧一切從家裡逃了出來,留了一封三天之內不見到商昕就去死的血書。
三天之後。獅心什麼信兒也沒收到。
獅心感到自己的青春一片有悔。
他想起那天朝陽下的奔跑,那是他青春唯一的亮色。
爹,你夠心狠。結束了。
獅心知道,商昕有副空棺。他來到幽芳樓,報了獅魄的名字,領出了那副空棺。
生也無痕,死也無痕,但你在我心裡,是整個世界。
獅心對雇來下葬的人說,把我一塊兒埋了吧,我付雙倍的錢。
僱工們感到碰上一傻妖怪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土撒下來了,自己一生如此窩囊,大概誰也不會哀傷吧。
「我數到三你TM再不出來我可就不刻意控制我這條麒麟臂了。」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已經不怕什麼麒麟臂了。」
「你小子玩什麼深沉啊?」獅魄一跺腳,獅心和一堆碎土一起炸了出來。
「無愛情,我寧死。」
「說人話。」
「你TM到底救不救人?」
獅魄一手抓著獅心的鬃毛把他提起來,一手拿出一盞翠玉雕成的燈。「這寄魂燈,是我師父傳我的寶物,她進入這燈中,可保魂魄不散,輔以秘傳安魂訣,有個五七年,也就復原了。」
獅心覺得,這詞兒好像哪兒聽過。「爹,這寄魂燈原來是不是一對?」「你怎麼知道?」
七年後。
商昕正在寄魂燈里背安魂訣,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你這是背哪篇課文呢?」
「青姨?」
「別叫姨了,叫媽!」
「啊?」
「啊什麼啊?問你呢,背哪篇課文呢 ?」
「我在……修習安魂訣。」
「如果一盤腿一張嘴就算修習的話,老娘早就單手虐孫猴,雙手撕如來了!」
所謂鬼怪,就是自然界中的特殊電磁場。感覺也好,思維也好,只不過是大腦中的電信號罷了。如果某個地方的電磁場可以擾亂人的腦波,也就可以讓你感受到根本不存在的東西。這個東西,可以非常可怕。這,就是鬼怪。當然,如果家裡的電路擺出了恰好合適的形狀,改變了我們的腦電,再加上一些恰到好處的暗示,超自然事物的出現,也是可能的。
我的長相就是一個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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