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輕小說的文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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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性這個題很大,筆者想從輕小說與日本社會的角度來寫一點看法。此文日文原文來自波戸岡 景太的ラノベのなかの現代日本。此文收藏次數比贊同數還多,太吝嗇贊同了吧。動畫考察31 輕小說與現代日本——「ぼっち」對於「流行」的反駁 - 動畫考察 - 知乎專欄
1. 不知道輕小說的大人們
1.1 名為輕小說的「斷絕」
如果將舊來的文藝作品整體當做是「厚重」的東西,那麼輕小說這個文藝表現形式指的就是無論是在質還是在量上都追求了「輕」的小說群了。其目標讀者層主要是日本的初高中生。然而,既然已有《涼宮春日的憂鬱》這樣的紀念碑式的作品在2003年(平成15年)的出現,可以說日本平成年間出生的世代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在某種程度上處於輕小說的影響下(或者說不得不在意識著輕小說的狀況下)而成長的。(參考閱讀:動畫考察6 忘卻的視線——關於劇場版涼宮春日的消失 - 動畫考察 - 知乎專欄)
然而另一面,對於昭和年間出生的世代里絕大多數日本人來說,輕小說就是某日突然降臨的「不明所以的文藝類別」了。就連上述的《涼宮春日的憂鬱》,就算有看到過她的角色設定畫,而實際會去拿起文庫本,甚至執手一讀的日本「大人」們又會有多少呢?
也就是說,輕小說這個文藝類別,就意味著現代日本的一種「斷絕」。這一斷絕,是曾經由漫畫或者動畫所象徵的。然而,比如《ONE PIECE》之類的少年漫畫的讀者群是面向全世代的,《崖上的波妞》式的劇場動畫也是攜手迪斯尼面向全世界的觀眾。與此相比,僅僅考慮作為「小說」的輕小說時,其面向的讀者群實在是太過限定了。更為致命的是,輕小說是用面向日本年輕人的日語所寫的這一簡單明快的事實。
確實,輕小說的翻譯可以說是在日本以外的世界各地十分盛行。而作為輕小說特徵的將登場人物畫成動畫角色式的插圖的存在,也對這種世界各地的流行注以了一臂之力。就算如此,與僅僅依靠字幕翻譯或是台詞配音而視覺信息本身可以直接傳達的動漫不同,小說的翻譯無論其內容,總是給翻譯者和讀者雙方強加負擔的。更不用說,輕小說里被寫下的文字其實是日本的初高中生稍微逞能裝逼時使用的,讓人忍不住笑話的俚語和世界觀了。「ぼっち(孤單)」「ジト目(半目盯視)」「リア充爆発しろ(現充去死吧)」……就算是日常接觸這些年輕人的流行語的譯者,也往往會在這些文字前無所適從。而將「マジでハンパない(真是不得了)」縮略成的「まじぱない」之類的用語,對於不諳輕小說的甚至是日語母語者來說,就連它的音調也難以想像的。
也就是說,輕小說這個「用日語寫成的小說」,是以對於年輕人們來說的現代日本為題材,描寫了對於他們來說的「現代日本」本身的主題的。
當然,由於輕小說是將科幻,幻想,戀愛喜劇等豐富多彩的既有題材涵括在內的讀物的總稱,乍看上去,其中描寫了與日本無關的非日常空間的作品也不勝累舉。然而,就算是這些非日常空間,被賦予了迴避「認真=厚重」宿命的輕小說,為了保證其「輕」——這裡也許可以替換成「隨意」——不管意識與否,作品總是志向於在作者和讀者之間起著作用的「現代日本」這一形象的。
或者我們甚至可以說,在這些輕小說之中認真地討論現代史觀這一行為本身就不應該是一個成年人所應該做的事。要知道,「將這些麻煩過程省略」本身才是「輕」的最大目的。
就算如此,當「輕」意味著為了使得作者和讀者之間的信息傳達更加效率的「輕快」這一含義的時候,了解輕小說的文字彷彿通用語言般含有的「現代日本」的姿態,就仍然是重要的了。這是因為,通過這一了解我們能得到的,就是一種為了跨越在昭和年間度過青春的世代和在平成年間度過學生時代的世代間的「現代日本的斷絕」的教養了。
本文中所想定的「現代」是指1960年代至2010年代的這半個多世紀。具體的事象則是指,性的解放,文學上「言語」的實驗,農村與都市,日本和美國,流行和御宅,奧姆真理和恐怖主義,震災和核能。圍繞著這些事象,不論是在哪種類別的藝術表現形式里,作家們都從各自的立場提示出「新的現代」的前景,並將其進行了故事化。雖然無論是在文化上還是政治上,這個「新時代」的時代感,都被稱為了「近現代=Modern」的「之後=Post」這個意義上的「後現代」,而本文所談論的「現代日本的斷絕」,就像下文所示,卻是更為接近於日本人生活的體驗式的東西。
1.2 輕小說所折射出的舊世代的Nostalgia
將輕小說描繪出的限定性的「現代」與更為廣義的「現代」相提並論的時候,其所折射出的,就是站在舊世代那一側的人們的懷舊感(Nostalgia,鄉愁)了。四方田犬彥在《鄉愁的苦悶》里談到世代和懷舊的緊密關係時,這樣說道:
所有的世代都是由自己年輕時所發生的社會事件和其反響作為契機而形成的,不過在決定Identity時所起作用的,除了由懷舊感所引導的歸屬感之外,別無他物。
讀著現在年輕人寫的小說,不由得咕囔著「我們年輕時可不是這個樣子」——就是在那一剎那,讀者本身就創造出了自己所應該歸屬的「世代」了。此時,以一部小說為媒介,現代日本這個時空就瞬間開始分裂為了新舊兩個世代。然而,就算被問到其中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現代日本」, 恐怕能夠馬上作答的人並不多。
在接受不同世代的世界觀的時候——也就是在問題的本質在於所使用的語言或者故事的不同的時候,舊世代的人都會出乎意料般不約而同地產生拒絕反應。輕小說作家出身的暢銷小說作家有川浩就將這種感覺在她的《自由職業者要買房子》里借用工地現場的民工的嘴,簡單易懂地進行了解說:
「到了這個年紀,就會有一種害怕新事物或者不明所以的東西的感覺。自己所不清楚的東西漸漸在世間理所當然地普及開來。這種就像掉隊落單的感覺,就會開始焦躁不安。(中略)說到網路或者博客就完全一無所知了。病毒也只知道流感(言下之意就是,而不是電腦病毒,譯者注)。論壇的揭示板我們也只知道電車站的揭示板。當想到世間都在用我們所不清楚的語言在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運轉的時候,心裡總不是個滋味。到那個時候,也就只能把它當做與我無關的世界的故事選擇性失明地活下去了。」
「我們所不清楚的語言」不僅限於這裡列舉出的「網路或是博客」的語言,可以說構成輕小說的絕大多數的語言,都會成為它的候補。正因為有川浩自己有著能將這種舊世代的「焦躁感」用「我們所知道的語言」描寫出來的才能,她才能在不局限於輕小說這一類別的文學界進行廣泛活躍。描寫了年近花甲的主人公們的《三隻大叔》(『三匹のおっさん』2009)之類的作品正是這種有川世界觀的典型例子,其中描寫的嘗試互相讓步和理解的「大人」和「孩子」的姿態,可以說是給讀者帶來了爽快的感覺。在這部作品裡,幾乎所有的世代都會在感覺到疲勞的同時又保持健全的身心度過正經的人生。
讓有川的名字聞名日本的《圖書館戰爭》(2006年)也是在把輕小說式的言論空間和「一般文藝作品」的言論空間相接續的意義上應該值得高度評價的作品。在作品裡,一個以「昭和」之後開始的「正化」這個架空的現代日本為舞台的,媒體審查規制以及圍繞其產生的攻防的故事就在儘可能不用IT關聯用語的情況下,以圍繞紙質書流通的戰爭——這麼一個極為20世紀式的「語句」所描述了出來。
然而,「輕小說」這個文藝類別之所以還是會被設定為與「一般文藝」不同的語境,恐怕還是因為它是由21世紀式的語言所敘述出來的。因此,當一個日本人在讀輕小說的時候,其腦里只要有哪怕那麼一瞬間閃現出「這是我所不知道的語句」的想法,並且因這一想法開始焦躁不安的話,那麼在現在這個世紀,他就毫無疑問地屬於舊世代的一員——即「大人」了。
1.3 從「大人」看輕小說
可以說,在這種日本的「大人」們的輕小說觀下,東浩紀的《遊戲式現實主義的誕生——動物化的後現代2》(2007)的出版給了與此類作品最為遙遠的學界一個嶄新的視角。書中對於《涼宮春日的憂鬱》的評價自不必說,為了理解輕小說世界的必要的「美少女遊戲」(以「攻略」複數個女性角色為目的的遊戲)文化上的解讀等都給學者們開啟了一扇通向「(原以為不知道也沒關係的)未知世界」的門。
事實上,東筆下的輕小說的世界可以說是引人入勝且有著一定的說服力的。然而,在讀過東浩紀的著作後的學者們和「大人」們仍然以「大人」的視角單純以讀「小說」的形式閱讀輕小說的時候,更多的人——就算是高中剛剛畢業的輕小說粉絲的男同學——都是下定決心以「輕小說是這樣讀的」的一種信念在讀的。這種信念與其說是想要讀輕小說,不如說是不知不覺間已經在讀輕小說了的一種態度。這就是,一種雖然覺得只讀輕小說也許對於文化教養來說是不夠的,然而又勸服自己輕小說再怎麼說也算是「小說」的自我安慰。更有甚者會有「動畫化了的輕小說是屬於『動畫』這個大的類別的作品,如果有劇場版公開的話,那麼它又是『電影』的一種想盡辦法為輕小說正身」的想法。終於,這種剪不斷理還亂曖昧不清的「輕小說讀者」的形象,也很好地反映在了輕小說里的登場人物身上:
「話說回來劍豪兄,你喜歡的電影是?」
「……恩,我想想。《魔法——"
「對了忘了說了,除了動畫以外的」
「額!?」
在動畫被封印了的瞬間,材木座(引用者註:主人公的朋友的名字。「劍豪」是他的通稱)就突然啞口無言了。哈哈,說到他的痛處了。……不過我也除了動畫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啊。(中略)
「你看,果然還是說不出來吧。那喜歡的小說呢?」
「……恩、最近的話《我的彼——」
「除了輕小說哦」
「額額!」
由於被突然打斷了材木座不小心咬住了話到一半的舌頭。腦袋向後仰去,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脖子卻無法復原。彷彿被狠狠地挨了一記下勾拳一般。
(中略)
「說到底,你還是虛假的啊。也沒懂得文藝娛樂的本質。」
( 渡航 《我的青春戀愛喜劇果然有問題》)
輕小說、動畫、電腦遊戲。這些都離所謂「文藝娛樂」差之甚遠。就像上文所說,正因為這種輕小說的「本質」是切去了「厚重」的部分,將自己貶低為以「虛假」為名的「輕」,在其讀者的心裡,就不能說沒有這種對於「真貨」的內疚感了。
然而,就算在這種「虛假」的市場里,也總會在不知不覺間的競爭過熱化當中誕生出有著凌駕「真貨」的力量的作品。輕小說的市場也正是在這一期待值下在不斷成長。也正因此,大多的輕小說讀者,也是實際地跨越了世代,同時涉獵新舊真假的兩個類別,在默默而持續地消費著作品的。
2. 流行還是輕
2.1 「正確的輕」和「不正確的輕」
上文里提到,輕小說是一個志向於「輕」的小說的總稱。然而為何「輕」呢?平坂讀的後設式(定義參考動畫考察18 《銀魂》——「反時代」的後設(meta-fiction)節目 - 動畫考察 - 知乎專欄)輕小說作品《輕小說部》(2008-09年)里的主人公的女孩子如此自問自答:
ノベル——novel就是「小說」了吧。
那ライト呢?
Write Novel——寫小說。
Right Novel——正確的小說
Light Novel——輕小說
(譯者註:日文ライト可以同時作為Write、Right和Light的外來語片假名)
文香想,比起正確的我還是更喜歡輕啊。
正確的,總是有一種強加於人的感覺。
比起正確的,更喜歡輕的——
一般的,說到年輕人文化的輕,都是與「流行」同義的。眾所周知,其英文的POP是從大眾的,或者通俗的這個意義的「Popular」簡寫而來的。在流行文化里,權威總是被鄙視,英雄總是被當作是與大眾同愛恨的存在。然而,就像下文將要說的,輕小說這個現代日本的年輕人文化卻是在與半世紀前日本從美國輸入的某種程度上可以稱作「正確的輕」的流行相距甚遠的地方而成立的。
從2000年代後半開始,輕小說的特徵可以說是變得距離「流行」越來越遠了。輕小說的確本應該是「大眾小說」的一個形態,而在輕小說里,形成流行的基本單位的「大眾」卻被忌諱和避開了。想要變得輕快的他們基本上都是孤獨的,隻身一人。在涼宮春日之後的輕小說里,這種狀態被稱作為「ぼっち(孤單)」。
ぼっち這東西就好像永世中立國一般的東西啊。通過消去存在感就可以避免興起風浪或是被捲入爭端。世界如果是一百人的ぼっち的話,戰爭和差別也肯定會煙消雲散的。喂,差不多時候該給我頒諾貝爾和平獎了吧。
這是前文里也有引用的渡航的《我的青春戀愛喜劇果然有問題》(2011-)里的一段。這裡所寫的「ぼっち」甚至都不再是這個詞一般意義上的 「排擠欺負」的對象了。主人公的比企谷八幡這個男子高中生就算對同學的序列和幫派十分精通,他自己卻連名字也沒有被同學們所認知。他就這樣時而對身為「ぼっち」的自己嘆息,又時而將這種嘆息而轉化為一種驕傲。而這個故事就反而利用起這種奇特的立場,上演起了彷彿日本時代劇《必殺仕事人》一般的活躍:
挑別人的毛病的同時也是在暴露自己的毛病。在團體內可以算是比較有風險的行為。
(中略)
那究竟誰來做呢。恩,不過肯定是已經定好了的吧。
「我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被班裡人怎麼想。」
我說出這般話後雪之下就瞥了我一眼。然後就噗嗤地笑了:
「……那我就不怎麼期待地等著咯」
「交給我吧。給人挑刺可是我的一百單八特技之一。」
說到其他還有什麼特技,那就是「玩花繩」之類的。等等,難道我是野比君么。
「別別!我也來!那、那個,交給比企君我也不放心!」
由比濱臉頰通紅語尾也變調了,卻在下個瞬間握緊了拳頭說道。
(渡航 《我的青春戀愛喜劇果然有問題》)
1987年出生的渡所描繪的「ぼっち」是什麼呢?比方說想像一下終於沒有了哆啦A夢的「那之後的野比大雄」可能會比較形象。成為了高中生的野比周圍,出現了積累了各自經歷的各種各樣的靜香。單從上文的引用來說,總是獲得年紀前列的成績、「有著很不一般的優秀容姿」的雪之下雪乃,或是「就像當今的女子高中生一樣」的由比濱結衣之類的,有著各自不同類型的女主人公登場,並用不同的方式對這個「一般的男子高中生」的主人公懷起各自私密的好意。
這就是被稱作「ぼっち」的輕小說世代的反英雄所生活的「有問題的戀愛喜劇」的世界了。很明顯它是處於與流行所對立的位置上的。
2.2 平成年間的「大雄」們
2007年出道的入間人間在一個恰恰名為《ぼっちーズ》(2010年)的作品裡,描繪了就算成為了大學生,也還是保持著大雄的格調的「ぼっち」的姿態:
這個大學在各處都零星有著供餐的地方。不論大小,如果把別的校園也算進來的話,這種地方大概就有不下十個了。然而像我這樣ぼっち能夠露臉的地方就寥寥無幾了。
世界可以說無論何處都是強夫式的。就好像這句「是大雄不好,這是三人用的」這句漫畫里常套的拒絕野比的台詞一般。
對於宣稱「『獨りぼっち』的ぼっち是與與其發音相近的日文『墓地』相通的」的作者入間的主人公來說,掌管世界的強夫們,並非一定是有意成為敵人的。而將他們與「ぼっち」區分的,就是一種交流能力的差異了。也因此,對於輕小說世代的「ぼっち」們來說,強夫胖虎之類的「欺負人的孩子王」是幾乎不會現身於世的。「ぼっち」不僅沒有一種「受到欺負」的被害意識,也沒有因為自己沒法參加到世界中去而感到卑下。這是一種對於「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就成了野比,而世界也不知不覺間成了強夫式的世界」的放棄。這种放棄就成為了一種舊世代所不能理解的驕傲,為輕小說世界的主人公們所共有。
這種「ぼっち」的存在方式,與1990年代後半開始大眾化的御宅文化也是有著決定性的差異的。例如,在泡沫經濟崩壞後的日本,就有個叫村上隆的將御宅文化以「新流行(NEOPOP)」或是「超扁平(Superflat)」的名下介紹給世界的藝術家。村上把「御宅」的特性定義為「反覆進行從卑下的自己出發的徹底的自我言及」,其特徵之「同一話題下可以培養友情」則有著「對於不在同一興趣範疇內的人採取極度排他式」存在的意思。(收錄於「窓に地球」『リトルボーイ——爆発する日本のサブカルチャー?アート』)
然而,既不自我卑下,也只是適度自我言及的「ぼっち」們卻只是依靠自己是「ぼっち」這一點來孕育友情,並且互相不干涉對方興趣的。所以入間所考慮的「ぼっち」之類的就算是複數形式,也還只是「ぼっち」本身。
……ぼっちーズ(ぼっちs)、啥的。
喂喂,就算改為複數形態也還是ぼっち啊。
這點還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的。就算跟其他人在一起,自己也無法改變。
(『ぼっちーズ』)
這一自己無法改變的「ぼっち」的獨白,並非御宅式的卑下。他們很顯然地並沒有對保持著大雄的格調成長而來的自己嘆息。
生活在御宅以前日本的昭和版大雄以及生活在御宅以後日本的輕小說世代的大雄,為了將兩者的區別顯現出來,讓我們重新看下『リトルボーイ——爆発する日本のサブカルチャー?アート』展的宣傳冊,裡面為日本昭和年間亞文化的代表的《哆啦A夢》專門開了一個項目,作出了如下解說:
吊車尾又給人添麻煩的野比大雄可以說是讓人難以憎恨的角色。將戰後日本人的姿態重疊上這個膽怯且屢屢失敗的野比來看的話也很有趣。主人公遇到什麼困難狀況就會哭著央求既是親友也是監護人的哆啦A夢。雖然能夠從他隱隱看出常受欺負的孩子所特有的曲折的趨炎附勢,卻還是有顆溫柔善良的心的。更為重要的是,這個「時不時反省自己,並且努力開朗地生活」的野比的姿態,難道不可以說是活在每個日本人心中的么?
這段話所嘗試的,就是將作為「常受欺負的孩子」的昭和版野比少年重合上「戰後日本人」的姿態來看的這麼一種思考實驗。如果說這個實驗是有意義的,那麼最近在輕小說中所描繪出來的成功將自己放置在「欺負」的對象外的平成版野比的姿態,就是一位在這個沒有了親友沒有了監護人也沒有了好欺負人的孩子王的世界裡,只是作為「ぼっち」的複數形態培育友情的青年了。
當然,輕小說所描繪的「野比=ぼっち」們也是有著對於權力的強烈嚮往的。在「世界是由強夫們所掌控的」的這麼一种放棄心理背後,有的是他們對於強夫們所謳歌的「現實」只不過是幻覺的一種確信。
如果說失敗是青春的證明的話,沒能成功交上朋友的人如果不在青春正中的話不就是很奇怪的了么?然而,他們一定不會承認的。
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一切不過是他們自己的說辭罷了。
那麼那就是一種欺瞞了吧。謊言、欺瞞、秘密、詐術都應該被指責的。
他們是惡。
反過來也就是說沒有在謳歌青春的人才是在行使真正正確的正義。
讓我如此下定結論吧。
現充都自爆去吧。
(渡航 《我的青春戀愛喜劇果然有問題》)
「非ぼっち」的其他人,由於其擅長的交流能力而過著充實的現實生活。將其稱作「現充」予以蔑視的「ぼっち」們,時不時有著足夠傲人的智商和成績,亦或是傾力於個人競技,緊握著與他人幻影般的現實所不同的、被數字式證明了的「現實」里的霸權。
如果以平坂讀的人氣系列《我的朋友很少》(2009-)為例來解釋這個問題,其登場人物里就有三日月夜空這個思維明晰容姿端麗的女孩子這個例子。若是放在其他普通的故事當中的話,本應該毫無懸念地獲得女主角的寶座的她,由於是與人交往的技能點數幾乎為零的「ぼっち」,在守護自己重要的東西的時候,總會在無意之間傾向於校規或是教科書式的正確答案之類的絕對權威。
同時,這個問題少女對於有著充實的現實生活的「現充」也是很苦手的。其中也有將她的對於權力的渴望一發不可收拾地展現出來的,將真正的現充稱作「現王」的章節。在這壓倒性的存在感面前,夜空立刻就變成了微小的存在了:
「日高日向,高三。由於壓倒性的人望和支持率從去年起兩年連任學生會主席。運動萬能曾被許多運動類社團拉去當幫手。聽說她很助人為樂,就算再忙也從來不拒絕這些求助。當然地,不論後輩還是同級生都很仰慕她。」
「也太好人了吧!已經可以稱她為聖人了吧?」
夜空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中略)日高日向才是獨一無二的現充界的頂點——可以說很適合『リア王』(現王)這個名字」
「『リア王』……話說回來好像有這個名字的故事吧?」(現王的Real王和日文的King Lear《李爾王》的發音相同)
於是夜空就輕輕「嗯」了一聲,淡淡說明道:
「那是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之一。一個講述了年老的王被本應愛戴自己的人們所背叛,不斷流浪卻又在引發了諸多悲劇之後自己也落下悲慘的結局的故事。包括主人公的李爾在內的登場人物們幾乎都死了。」
「這名字也太陰濕了吧!」
(《我的朋友很少》)
這裡應該注意的是,就算是在日高日向這個「現王」面前,夜空也沒把自己看作是「吊車尾」。這一點就是與「雖然學習和體育不行,就因為是愛受欺負的人物才成為了主人公」的昭和版大雄所大不一樣的地方。昭和版的大雄雖然無論在誰眼裡都是「吊車尾」,卻一直被大眾所愛戴。然而,輕小說世代的「ぼっち」們卻是在敵視著這種近乎憐憫的大眾的眼神的。
2.3 御宅和「大眾」
從真人偶像到二次元的角色,這些被稱為流行符號的存在都是需要其作為mass communication的接受者而預想出的「大眾」的。而在另一面,可以說半強制性地被視為大眾的構成員的我們每一個個人都主要是通過消費這個個人式的行為,生活在「是我們自己在選擇取捨流行符號」的這麼一種幻想中的——
如果將流行文化和大眾的關係性這樣看待的話,那麼我們就不難發現御宅文化也就不是什麼特別新鮮的東西了。例如,在《御宅已死》(2008年)這本書里,自稱「御宅之王」的1958年出生的岡田斗司夫對於從1990年中期他自己所持有的「御宅像」進行了如下說明:
這些喜歡漫畫、動畫、遊戲的地方只不過是表象而已。包括喜歡軍用品,喜歡模型槍的人在內,喜歡某種東西只不過是表面上的第一層。其底部都有這些有著不同愛好的人所共通的某種東西。
我認為,那就是「自己決定自己喜歡的東西」的一種強烈的意志和知性的表現。
岡田將「御宅」這一概念近乎自戀式地定義為了「自己決定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且應該能夠決定)」的這麼一個高度資本主義社會裡能動的消費者的理想形象。讓我們看看他還說了什麼:
也就是說我當時所宣言的就是「強力的御宅/對『普通』的否定」的這麼一種想法。通過成為御宅而超過普通的這麼一種想法。尼采曾說過對於大眾的強烈蔑視感才製造了「超人」。我的當時的主張大概也和他是同一方向的了。
對於岡田來說,御宅就好像是消費者中的精英層——當然這是對於寫成平假名的「おたく」這一蔑稱的一種反擊——他們的主張就是嘗試將自己置在了「大眾」之上。
然而,隨著時代變遷,當主流對於「御宅文化」也開始認知的文化成熟了的時候,(被認為是)享受該文化的人們,也就不再是精英層,而是一般的消費者——「大眾」本身了。岡田將這些大眾化,形式化了的年輕御宅們稱為「照葫蘆畫瓢式地將自己對號入座,來『符合』以電視為代表的媒體製造的特殊『御宅像』的固定觀念的人們」,與他的御宅觀進行了區別化。
2.4 對於「大眾」的冷眼視線——《我的朋友很少》
到了就連御宅所特有的自我卑下和排他性也就像這樣變成「格調」的一種開始流通和消費的2000年代後半,作為對於包含了御宅的「大眾」的冷眼視線的「ぼっち」這個「個體」之所以受到矚目,一定不是因為什麼偶然現象。無法適應消費社會整體的「ぼっち」們不單是朋友很少(或者沒有),而是不會去尋求像御宅的夥伴們一樣的「有著同樣慾望的夥伴」。
就像前面所說的《我的朋友很少》里描寫的對於卡拉OK和手機都很苦手的高中生們,他們雖然各自有著遊戲或是其他私人的興趣,卻幾乎不會互相干涉對方的消費活動。把自己的同級生們揮灑汗水的青春稱作「現充」而避而遠之的他們雖然時不時也會顯示出御宅式的生活格調,卻對對方的慾望本身是保持著毫無關心的態度的:
某日放學後。
社團活動室里有我、夜空、星奈、幸村、理科、小鳩,以及瑪利亞的鄰人部全體成員。
我在做作業、夜空在讀文庫本、星奈在玩PS的GALGAME、幸村只是呆站著、理科在用PSP玩著某個遊戲、小鳩和瑪利亞則在讀漫畫。
「……怎麼說呢,這感覺大家真的只是同在一個活動室里而已啊。」
我突然停下作業說道。
「這不是和往常沒啥區別么?」夜空連頭也不抬地一邊讀書一邊說道。
(《我的朋友很少》)
這種不太名副其實的社團活動之所以會成立,是有著「ぼっち」們的理由的。主人公的羽瀨川小鷹遇到了轉學過來一個月與架空的「空氣朋友」交談的孤獨的美少女——三日月夜空。雖然一開始難以啟齒卻也跟她搭話的小鷹向她袒露了自己也有沒法交成朋友的問題。之後夜空就設想建立以交朋友為目的「鄰人部」,並與小鷹開始運營起這個社團,沒想到各種個性分明的人物(主要是美型少女)隨後紛紛提出想要加入這個社團,不知不覺間社團就變成了只有小鷹這一個男性的後宮式的存在了。
以沒有啥個性卻學習和廚藝兩能的草食系男子為中心,周圍由角色化了的(或者裝成角色化了的)女生包圍的這個設定,雖然確實是模擬戀愛遊戲的輕小說的王道,而在某種意義上與認真模仿了這種戀愛模擬遊戲的輕小說所不同的,就是主人公的煩惱不再是「該與誰談戀愛」而變成了「為了不使任何人(感情上)受傷該怎麼做」的這個地方了。也就是說,這就是一個,不再是將青春獻給戀愛過家家,而是獻給朋友過家家的高中生們的故事了。
到該作的第七卷為止一直努力成功迴避了社團成員之間的戀愛感情(和友情)糾葛破裂的小鷹的「不溫不火的心境」,在第八卷終於遇到了崩壞的危機。真正重要的,到底是朋友,還是戀人呢?我們一向標榜著反流行的男主人公,是不是現在就應該在用愛滋潤所有人的同時,也與只有一個的她一起攜手走向完美結局呢?這裡,流行式的舊世代的故事就開始迫近了。
小鷹最終雖然選擇了朋友而嘗試走出「ぼっち」,不過,該系列從2009年的連載開始通過文庫本8本的篇章積累才換來這麼一個朋友,可見這又是多麼不「流行」的描寫方式。這種厭惡「流行的正確性」,並且不斷高聲傳播自己的厭惡感的輕小說的存在方式,果然還不得不說成是對於當代世風的一種對抗文化。雖然該系列在2012年的宣傳里累計銷量就已經突破了450萬部,而真正稱得上是事件的,恐怕不是這個銷量,而是失去了對於流行的憧憬的年輕人文化里,正在確切發生的這樣一種地殼變化了。
郭文放
2015年8月19日
日本東京
本文出自:動畫考察 - 知乎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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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過的輕小說不算太多,姑妄言之。
雖然過去不大願意承認,但現在只能接受的這樣一個事實就是:
最原初、包括現在的輕小說,是不將文學性作為其評價項目與創作追求的。至於未來,或許可以。上面這句話說得更直白些,在輕小說這一創作載體中評價其作品的文學性,目前看來,難以收穫悲觀以外的評價。倘若考察輕小說的賣點核心,很容易發現吸引讀者往往並非作品整體呈現的魅力,而是插畫、人物、世界觀、特定情節或人物關係等比較碎片化的方面。輕小說作為一種以娛樂與商業為出發點的作品體裁,不可避免地需要以某種形式迅速地吸引讀者,而這一點就常體現於外化的設定上,也就是上面提到的這些「碎片化的方面」。
不少輕小說並不是為了講一個完整的故事,其劇情是為了發揮特色設定而構架的,這就與傳統小說所推崇的「講人的故事」有所分歧。也正因此,一定意義上說,輕小說考慮的是「講什麼故事」,而非「如何把故事講好」。這並不是說後者完全不是作者考量的方面,只是它不是主要的方面。要成為一部優秀的輕小說可能要在這一方面上多賺取些分數,但是要做一部「好看的輕小說」這方面並非一個舉足輕重的因素。輕小說誕生於漫畫、動畫等具有視覺性、動態性特點的作品大行其道的時代。以「畫」為主的認知和以「字」為主的認知這兩種認知模式具有巨大差別。從表徵上說,便是認知並接受動畫、漫畫作品及其傳遞的信息比認知文學作品的難度要低不少。
在這樣一種受眾群體中文學作品的式微並不難理解,因為它向受眾索取更多的精力、注意力與思考。倘若說漫畫、動畫稱作以「瞬間」吸引人,文學作品則以「過程」來吸引人。而文學性就體現在文學作品塑造的這一「過程」中不同方面技巧的展現。這些技巧對於新一代的受眾而言並非豐富了信息的傳達,而是複雜了信息的傳達。因為他們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去拆解這些或精巧或華美的語言背後到底是在傳達什麼簡單明了的事實。一卷漫畫、一集動畫所講述的故事,放在小說里可能就能擴展成一整卷的故事,這其中認知全部信息所需要的精力的差距顯而易見。一定程度上說,輕小說的誕生,是文學作品和動漫作品對鍾情於新的認知方式的社會的妥協。一方面,新一代的消費主力與受眾浸淫在音畫構成的新認知環境中,傳統文學的式微使創作者為了爭取受眾不得不捨棄自身的複雜與精巧,以一種更簡單、更符合新一代受眾的敘述模式去講述故事。另一方面,傳統小說的受眾群體不歡迎動漫作品式的設定與世界觀、故事模式,也使得創作者與出版商沒有底氣去創作、出版兼顧舊敘事模式與新故事形態的作品。輕小說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將文學性撤離到靠後的位置,因為構建起「文學性」的評價標準已經與新一代的消費受眾的認知習慣相悖。作為一種商業主導的作品體裁,除非作品本身足夠優秀,出版商不會輕易將一部「舊形式」的作品推出給讀者。
輕小說從來就不致力於「寫一部好作品」,而是講一個「有趣的故事」,往上一層就是講一個「好故事」,再往上一層可能才是「寫一部好作品」。也正因此,評價輕小說的文學性往往被人嗤笑或看作徒勞。因為這未免有些吹毛求疵。——當然,這絕非壞事。從某種程度上看,將「故事」這一方面從一部文學作品的整體中剝離出來來單獨考察輕小說並無不妥。
既然說輕小說脫胎於漫畫、動畫主導的新時代,輕小說本身的轉變就會從此類體裁中取經,構建起相似的認知模式來迎合讀者。漫畫與動畫作為一種「流動」的體裁,其吸引讀者的要素往往在於「瞬間」,也就是某一個場景、某一個動作、某一幅畫面。而將其移植到小說里來,就化成了片段與橋段。輕小說強調一種文字分鏡感與場面感,以及以橋段構成的氛圍感。如後宮、三角戀、修羅場、打嘴炮,重要的是有這樣的故事、有這樣的發展,把它講順了講圓了是輕小說的目標,但是講得精彩就不一定是了。它可以構成使這部作品更出彩的因素,但不是主要的追求。對於輕小說的讀者而言,他們最先關注的是故事怎麼發展,而不是故事怎麼講。文學性就是屬於「怎麼講」的範疇,刻意將二者剝離開來才能理解輕小說本身的目標。所以有人說現在的輕小說就像「漫畫劇本故事原稿」並非毫無道理。在剝離了怎麼「講」故事的需求後,輕小說就演化為了作者的想像力之間的競賽,只為了講一個「充滿讀者所期待的元素」的故事而努力。局面便漸漸演變為,很多輕小說只是構建起了「故事」,但是卻難以讓人放心地說這是一部好看的作品。這不僅僅只是輕小說本身在文學性以及主流文藝作品面前的不自信,而是越來越多的輕小說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只成為了許多「有賣點的情節」的堆砌,而喪失了作為一部文學作品本身的追求。從這層意義上說,輕小說就已經難以構成傳統話語意義上的「文學作品」了。
輕小說這一載體本身的娛樂性與快餐性質不可否認,但是調和這二者與文學性之間的矛盾並不一定就是徒勞。一種創作載體需要快餐型的純粹娛樂的作品,也需要兼具思想、藝術的值得一品的作品。當然目前輕小說的市場、需求以及讀者的口味可能並不歡迎這樣的作品,人們對於輕小說的固有偏見似乎也不希望這樣作品被稱之為輕小說。但這並不能阻止人們對於融合傳統小說敘事模式與動漫化的新世界觀、新故事觀融合的腳步,「輕文學」就是一種類似的嘗試。
輕小說本身概念上的模糊性,以及它生於動漫產業這樣一個條件,就使得它有機會引入「重」一些的作品進入到輕小說領域。但受囿於題材與目標讀者群體,還是形成了「輕文學」與「輕小說」二者間有些深的隔閡,使得目前輕文學與現實的聯繫仍比較緊密,遠沒有輕小說那般放肆與超越現實。於私心而言,輕小說現在需要的是融合輕文學級作品的文筆以及輕小說作品的設定與世界觀風格的作品(這也是我想寫的)。我相信作品本身的優秀,過硬的文筆、得當的節奏以及符合動漫作品一貫的橋段與特徵的作品,即使語言上它「重」了些,也不妨礙讀者歡迎它。所以就先別把話說死吧。對於現在,評價輕小說的文學性確乎過於困難,但在未來,或許就不會是一件引人發笑的事。LN與(正統)現代小說,最大區別不在文學性或嚴肅性,而在對同等長度的文字到底應該優化什麼東西的取捨。
為了提高讀者閱讀的投入產出收益比,LN作者通常會每隔幾行字就拍讀者腦袋一下:你在不在聽?LN優化的是信息傳達的通暢性。
而(正統)現代小說,對show not tell原則的遵循要徹底很多,作者往往都預先假定讀者一直被文字吸引。在此前提下,作者利用讀者已有的巨大投入,創造生動氣氛。(正統)現代小說優化的是沉浸感。
LN裡面公然出現違背小說寫作原則的東西,比如infodump,比如作者在第三人稱視角亂插話,比如全知narrator肆意評論當前場景,不一定是因為作者不懂寫作,也不一定是因為作者水平低下無法正常駕馭敘事。作者可能只是想儘早講正事,不想被限制。
目前LN的問題在於缺乏入門理論,新人作者只能靠各自摸索試錯的方式判斷,在不合小說寫作原則的行為里,哪些是赤裸裸的bad writing,哪些又是為了LN風格該付出的,能在其他地方換取優點的必要犧牲。總體來看,當今的LN,和幾百年前oral storytelling一樣,是比游士知識分子把持的(制度化)文學界更有機,更富生命力的東西。如果誰能總結出一本LN版的"Story: Style, Structure, Substance, and the Principles of Screenwriting"(Goodreads鏈接:Story),那真是善莫大焉。我不認為知乎上有多少人有能力論述輕小說的文學性……而且這個是非常大的課題,需要非常多的時間去解決。
我也是絕對沒有能力回答這個問題的人……讓我胡亂一答:我讀的輕小說比較少,《喪女會的不當日常》、《月光》、《角鴞與夜之王》、《大春物》、《涼宮春日物語系列》等是我比較喜歡的輕小說。因為我讀過的輕小說比較少,我就草草說一下輕小說(中的一小部分)是否可以視為文學作品,或者是當做文學性比較強的作品,或者是可以在未來進入文學史的作品……
還有,我要強調一點,X有文學性不代表X是文學作品,非文學作品的東西也會有文學性,包括肥皂劇。所以題主提的問題太複雜了( ′????ω????` ),你讓人們怎麼回答啊……文學的範疇?如何確定?如果用文本=文學……會怎麼樣????????
如果說題主是想要問,輕小說和被列為文學經典的作品的相似性,我是可以回答的。不少輕小說借鑒了很多以前被列入文學殿堂的作品的技巧,也具有一些相似性。但是,日本輕小說最大的特點是,它的存在就是給「萌文化」背書的……為什麼日本出的一些沒多大實用性的動漫周邊會那麼受粉絲歡迎? - 謝驊的回答萌文化是一種意識形態組合,會讓消費者將其視為某些意義,其作用是將消費者(例如讀者)長期置於消費者的地位不斷消費,並且『失去判斷是否應該消費的一般判斷標準』。
現在問題來了,萌文化究竟是萌豚自己的愛的自由表達(那些為消費主義辯護的萌豚的理由)和實現,還是通過廣告等強加在萌豚身上的(日本一些反對萌豚的聲音)?
所以我的評價是,有文學性,缺少革命性,慢性毒藥。
打算就輕小說的文學性進行回答的人可以看看這個:《文學性》(我承認這個是我剛剛搜索的,草草一看覺得還可以,如果有更好的可以評論,我改)或者說從文學技巧的角度分析一些日本輕小說,我覺得題主問的可能是這個。動畫考察說這個問題很大。
我想說:你說得對。
我就用簡單的方式回答一下吧。
咱先看看什麼是輕小說,引自百度百科:
輕小說是一類源自日本,以年輕人為主要讀者群的新興娛樂性文學作品;具有寫作手法靈活多變,閱讀起來大多較為輕鬆的特點。
外文名 ライトノベル(Light fiction)和制英語 Light Novel起源地:日本
「娛樂性文學作品」「閱讀起來大多較為輕鬆」。考慮到百度百科上的錯誤多如牛毛,可信度不夠,我們來讀讀渡航的訪談,截取和本題相關的一個片段。
渡航的輕小說《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獲得了「這本輕小說真厲害」三連冠。寫了這麼多年輕小說,他對業界的看法很有話語權。問:在故事序盤的時候,還是有不少的殺必死的,但是隨著卷數的推進,這樣的場景漸漸變少了,這是故意的么?
渡航:因為我失去了創作的能力啊。(笑)而且,用一張畫來表現的事情,已經完全委託給了比較擅長這方面的ぽんかん⑧老師。所以,我認為應該把經歷投入到,如何更好讓人感覺出女孩子的動作以及說話方式上。另外,我並不想寫不需要大腦就能閱讀的作品。故事以及角色的心情,思考方式,不管什麼都好。戶冢的性別,雪乃傲嬌的部分也行,總而言之我希望大家思考,帶著想像去閱讀這部作品。可能是因為我有對「輕小說什麼的都是不需要大腦的低俗的東西」這樣評論的抵觸吧。所以我想寫一本不被這樣評價的作品……從寫到一半的時候開始這麼想的。
我覺得我們可以得到兩個結論:
1.輕小說普遍被認為是不需要大腦的低俗的東西。2.有文學性的作品依然可以受到大家的歡迎,甚至三連霸。(3.壯哉我大春物,春物是文學,不服不客觀!!!)我廚春物,原因很簡單,春物故事本身有啟發性,文字又充滿文學魅力。之所以春物形成了春學,就是因為春物是
「我希望大家思考,帶著想像去閱讀這部作品。」渡航的起點就比其他輕小說作家高太多,雄心壯志,能拿三連冠,當之無愧。
有點跑題了。
所以這問題結論也就不用多說了。文學價值高的輕小說不多,這是「輕」小說從誕生以來就決定了的。不過還是時不時會有好作品問世。首先我不太清楚這個問題的意義,因為文學性這個概念有些模糊不清,人們對於它的看法還有分歧。在我看來,文學性指的是文學的本質屬性,或者說文學區別於日常對話等的本質,表現為特殊的審美效果。我覺得談輕小說的文學性是不妥當的。因為輕小說是一類小說的總稱,它的定義並非是從文學上的,而是從主要受眾上的。也就是說,輕小說種類繁多,不存在明顯的文學特徵。 如果從輕小說某部作品入手,可能大部分作品文學性都不是很強,因為現在越來越多的輕小說寫手盲從於落俗和搞笑上,趨於流水賬而忽視了自身的文學特質。再者,輕小說的受眾決定了它的文學性不能過強。如果過於追求美感,可能不接地氣而得不到關注。最後,大部分輕小說帶有明顯的功利性。這體現為周期短、迎合性強,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多數都是分卷出售。分卷出售的作品必然顧忌銷量。一顧忌銷量????呵呵。 因此大多數文學性較強的輕小說都是一卷完結。在此我也不想舉例,免得招黑。 ps: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是個人看法。包括文學性這個概念我也不是很懂。我自己是學物理的,對於文學研究不怎麼懂,望輕噴。
文學性只是裝飾,上面的大人物們是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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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這個答案可不只是抖機靈而已。文學性,也就是區別於日常語言、使之成為文學作品的表達效果。儘管有著將受眾與大眾隔絕起來、產生某種神秘的審美體驗之類各種各樣的效果,其本質,也不過是對信息的傳遞過程中冗餘部分的裝飾。輕小說不負責提供文學性,正如小說也不負責提供韻律。當然,作為一種被解放了的表達形式,輕小說自然不必急著與文學性做切割,小說家不也樂於不時在文本中插入幾行詩么。
文化繁榮的過程,自是伴隨著對文化載體的祛魅。與其急於抓著流行輕小說缺乏文學性這一點批判一番,不如先另開個問題——「如何評價白話小說的格式、音韻?」我記住的輕小說台詞不多,是時候祭出一句了。
爆裂吧!現實
粉碎吧!精神
放逐這個世界!
你喜歡就好。
反對原第一(molun)的答案。
原來網路小說才是文學啊,呵呵(這句和第一無關,只是掛一下網路文學取代傳統文學那一題)
輕小說畢竟是有編輯主編委員會的專業商業小說。
專業商業小說么,不以文學創新為目的,體裁套路化嚴重,但要說任何一本沒有文學性,那就不對了-甚至於無法說裡面每一本都沒有文學創新性。
專業商業小說,第一點是保證文筆通暢,邏輯自治,適合受眾,確實不是每本都有文學性,但文筆性和邏輯自治,是文學性的基礎。
有了基礎,商業小說就有機會繁衍壯大,升格成文學,比如科幻和偵探小說。
銀英,永生,文少,經典的戲劇結構,明晰的主旨和矛盾衝突,優美的文筆,雖然沒創新,至少還是有文學性的吧。
不多,但人總不能睜眼說瞎話吧。網路文學 是什麼我搞不清楚,但如果說的是起點上現在那些唐三之流,那實在連文學的邊都摸不著。文筆和邏輯自治都不過關,談何文學?輕小說愛好者路過……
因為在下比較懶,所以這裡轉一個也是自己寫的,但是以前對其它問題的回答吧,只是內容有所修改,以適應題主的問題。
作者:Tomo
鏈接:如何評價一部作品的文學性? - 知乎用戶的回答來源:知乎著作權歸作者所有。商業轉載請聯繫作者獲得授權,非商業轉載請註明出處。首先,這裡先不討論輕小說的定義具體究竟是什麼,至少我們這些喜歡輕小說的人大概還是能夠一眼就分清這部是輕小說,而這部不是輕小說的,所以感覺這裡不用太多解釋,用默認的感覺就成。
而對於「文學性」,在下的想法……其實挺簡單的,於是解釋應該也不複雜,很淺顯,只是略長= =……
就是,在下認為,「文學性」,要分成三個部分,或者說從三個角度、層面來衡量。
1、文字作品中文字本身的運用技巧。
2、文字作品中反映出的氣質。3、文字作品中所蘊含的價值。在下上面不用「文學」作品,而是「文字」作品,具體的原因在下會在下面的解釋中一點一點地說。
文字組合本身並不一定具有價值。文字組合也並不等於文學作品,很多所謂「文學作品」,只是把文字按一定技巧和模式拼湊堆砌成的文字作品,還談不到文學性這一層。
第一點,文字作品中文字本身的運用技巧。
最能在技巧上體現文學性的,一般來說是詩歌,因為詩歌是相對最強調用字詞技巧的。不論是哪種詩歌,對文字運用(選擇、組合、布局)的要求相對小說、散文這種比較「以量取勝」的文學體裁,正常都是要高一些的。
單純的某一個文字,本身都沒有貴賤和高下之分。單純的某一句話,也一樣。
比如,「貴」字單獨拿出來,並不一定真的就貴(比如「兄貴」),「賤」字也不見得一定便宜(比如「貧賤不能移」),關鍵看這個字本身在作品中,要起到什麼作用,是怎麼用的。
再比如「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是名作。而「日照香爐生紫煙,李白來到烤鴨店。口水直流三千尺,一摸口袋沒帶錢」是惡搞,在這兩首中,「日照香爐生紫煙」「三千尺」都是一樣的,效果卻完全不一樣。
但不是用詞技巧(遣詞造句)、布局技巧(劇情設計或者韻律)高超,就一定等同於文學性高。
用詞技巧高超和布局技巧高超,能夠保證的,只有文字作品對讀者的舒適度和友好度,而不一定就能夠上升到文學層面上來。
但作品對讀者的舒適度和友好度這點,在流行文學中,在這裡,也就是指輕小說中,基本是最重要的。
因為流行文學作為(商業)消費品的最大價值,在於給讀者「愉悅」或者說「享受」,最講究的是讀者的觀感和口感。比如最近幾年在國內很火的《龍族》和《小時代》,閱讀舒適感對於適齡讀者來說都很高,但要說文學價值,則並不一定高(為避免可能出現的不必要的廚與黑的糾纏,這裡也不引用哪家的評論或者作者本身的對話記錄之類了)。
至於為什麼總是感覺「文學性低」的作品能夠大賣,而「文學性高」的作品卻容易成為「叫好不叫座」的冷門佳作,在下認為其實屬於商業範疇了,不能用藝術角度,而是經濟角度想這種問題更合適吧?
「文學性低」的作品,一般因為進入門檻低(不需要太高審美要求,但不是因為書價格便宜),所以受眾面大(消費者多),自然銷量就好。拿現在來說,《論段子手與段子的文學性和商業價值》。
「文學性高」的作品則通常相反,但不絕對。一般真正被公認的名著和名作,也都是銷量很好,受眾很大的,經得起時間考驗的。
所以銷路不好很自然也不一定等同於「文學性高」。但這個在這裡沒法簡單說明,所以感覺也先不討論比較好。
所以總結一下第一點,在下認為,技巧角度的文學性,止於商業層面或者說受眾面。
在這個層面,在下感覺現在至少符合這條標準,又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有《刀劍神域》、《涼宮春日》系列和《Fate Zero》這些。
第二點,文字作品中反映出的氣質。
這點,在下認為用上文《望廬山瀑布》的原作和惡搞作就能夠反映出來了。文字組合要實現或者創造出文學價值,組合的技巧是基礎。在此之上的第二層是意境,也就是諸多文字按技巧組合在一起所創造出來的氣質。
像是因布局巧妙、讀起來朗朗上口帶來的音樂感。辭彙豐富、描寫精確帶來的畫面感。或者文字本身純樸簡單,直抒胸臆,但反映出來的情懷足夠讓人震撼。
所以儘管主觀,但在下認為,一般來說,能夠達到「氣質」這一層面的作品,已經是具有很高文學性的了,基本可以作為佳作甚至名作的衡量標準。
但是,氣質還是有其局限性。
首先,氣質有空間性和地域(上的限定)性。
比如《望廬山瀑布》,小時候我們第一次讀這首詩的時候並不一定認為這首詩真就多麼多麼好(具體感想取決於我們第一次讀這首詩時已具有的審美和知識),但是,只要是讀過、記得這首詩的人,都會在真的(尤其是第一次)看到廬山瀑布的時候,有很大幾率觸發讓自己觸景生情,感嘆出這首詩的事件。
但是日常生活中,我們並不會因為喜歡這首詩,而經常性地自言自語這首詩。我們平時與人交談,也不可能因為詩有美感而要求自己或者期望他人出口必成章,說不出一二三就別說話。
又比如,一般來說,文學可以按國家劃分,某國的作品只要總體達到一定高度,總會有共性,共性大到、明顯到讓人很容易判斷和劃分。比如同一文化圈的中國古典小說和日本古典小說,唐詩和俳句,宋詞與和歌。
其次,氣質是很主觀的性質。無法互相參照而衡量(彼此在文學性上的)高下,更無法量化。這是氣質最大的局限性。
我們不能因為自己喜歡婉約派(比如《文學少女》)而說豪放派(比如《Fate Zero》)論婉約不如婉約派(《文學少女》),所以豪放派(《Fate Zero》)不好,豪放派作品(《Fate Zero》)垃圾,沒有文學性。也不能因為喜歡豪放派(《Fate Zero》)而說婉約派(《文學少女》)沒有豪放氣質,純屬小資甚至無病呻吟,完全不值一看。可以說,任何以一種氣質標準為衡量標準衡量其他氣質的行為都是耍流氓。
最後,氣質本身還屬於超級私人的東西,甚至無法複製。
這點,比如西尾維新,有人喜歡的要死,有人討厭的要死。但是無論多喜歡西尾維新,以他為榜樣學習,也不一定真的就能寫出《物語》風格的作品。
不論哪種氣質(如果一種文風可以被稱之為「氣質」的話),都具有特殊的美感,儘管這種美感不一定被他人認可,不一定被時代接受。
所以這裡,在下認為,氣質層面的文學性,止於美感。
在這個層面,在下感覺現在至少符合這條標準,又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有《物語》系列、《神的記事本》、《離別的鋼琴奏鳴曲》、《仰望半月的夜空》、《光在地球之時》這些。
第三點,文字作品中所蘊含的價值。
這點感覺(為了避免無謂的討論),用莎士比亞戲劇來說明可能最好理解,或者簡而言之一句話——看完之後會讓人想多。
比如,莎士比亞的戲劇作品,尤其是悲劇作品,一般來說都被人認為是人類文學的瑰寶。
那麼,這種認識就帶來兩個問題:
1、為什麼不是莎翁的喜劇?而是悲劇(被認為是人類文學的瑰寶)?
2、那,莎士比亞的悲劇又有什麼好?
首先,在下先試著回答第一個小問題,為什麼不是喜劇而是悲劇。
(文字類的)喜劇,一般來說都必備」梗「。」梗「不一定是笑點,但一定是當時人(或者進一步說,特定群體)能夠了解的,至少能夠戳中當時人笑點的東西。
舉個咱們中國人應該都知道,不用過多解釋的例子,比如以前小品里說的」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這四個詞本身都不會引人發笑,湊到一起也不怎麼好笑,但是對於我們中國人,尤其能夠腦補出這景象,有過這經歷的人,在當時的語境下,就一定會笑。但對於外國人,卻很難知道這為什麼就值得一笑。
因為「梗」都有時代性和地域性,和氣質一樣。寫喜劇時,莎翁的辭彙量和智商同他寫悲劇時相比都不會瞬間下滑,但是,因為由「梗」為最關鍵要素的喜劇本身的時代性和地域性(雖然細說還是要很複雜),導致莎翁喜劇的總體價值受眾(在下所說的第一層面,技巧上的文學性上),並不如悲劇那麼廣。二次元的各種梗也是一樣,而且還多了一個群體性。
第二個小問題:那,莎士比亞的悲劇又有什麼好。
簡單地說,(可能已經被說爛甚至玩壞了的)兩個字:人性。
無論什麼樣的作品,作品中反映出的人性,都是衡量作品價值的最重要環節。
因為人性,是超過(具有特殊性的)氣質的(在下的第二層次),超過語言文字本身,接受起來最沒有難度,受眾度最廣(在下的第一層次),最共性,能最大程度超越區域性和時代性的東西(在下的第三層次)。
《奧賽羅》中思考反映探討的,人與人之間的愛和互相懷疑,羨慕嫉妒恨,出於自私而出現的陰謀詭計,無論什麼時代,什麼地區都有。
《麥克白》中思考反映探討的,野心、慾望、權力鬥爭,無論什麼時代,什麼地區也都會有。
《李爾王》中思考反映探討的,權力、親情、殘忍和溫柔,無論什麼時代,什麼地區也都會有。
回過頭來,用輕小說的例子來說。
《刀劍神域》中,對未來、未知的探求、探索,對生與死、生命價值的討論,無論什麼時代,什麼地區也都會有。
《仰望半月的夜空》、《冰菓》中,對故鄉、青春(甚至人生)和責任的討論,無論什麼時代,什麼地區也都會有。
《大春物》、《光在地球之時》中,對人與人之間相互理解的討論和嚮往,無論什麼時代,什麼地區也都會有。
對這些人性的思考和探討,才是這些作品直到如今,儘管語言不同、文風不同、文化不同、時代不同,但人們看到時,還會入心的最根本原因。
這種對人性所進行的探討,價值是永恆的。不論什麼時代、什麼地區的人看到,都會有所感悟,甚至因之警醒,影響人生。
所以在下認為,以思考、反映和探討人性為核心的「價值」,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否具有「永恆價值」,是衡量一部文學作品文學性高下的最高層面和最重要的標準。
因此,在下最後的總結是:文學性和文字作品的體裁,以及所用的語言文字和文風,甚至遣詞造句的技巧都無關(因為遣詞造句的技巧,到了一定高度,也是氣質。氣質彼此之間並不能衡量高下)。
儘管同樣的一部小說或一首詩歌,在西方用英語寫會受眾面更大,知名度會更高。
同樣的一部劇本,在美國用英語寫會更容易被拍成電影得個獎。同樣的一部輕小說,在日本用日語寫會有更有可能被拍成動畫片、改成漫畫或做成遊戲。同樣的一篇網文,在中國用中文寫更容易被封神,成為明星,日進斗金。但這只是商業層面的差別,並非單純的文學性和文學價值。
而「愉悅」的衡量標準,應該是是否對讀者有長久效用,而不是簡單地讓讀者笑一笑,爽一爽就好。
所以簡單判斷衡量一部作品文學性的標準和方法,在下的想法就是下面這個:
找出作品中的永恆價值,和它可能具有的時代意義。具體來說,
有永恆價值,也有時代意義,文學性最高。有永恆價值,無時代意義,文學性次之。有時代意義,無永恆價值,文學性再次之。無時代意義,無永恆價值,就算受眾面再廣,商業價值再高,也只是一些堆砌的文字,等同廢紙,至多是有些廢紙比較好看,有些廢紙看都不想看而已。但在輕小說中,因為設定的成分往往非常重,所以很多時候,可能出現一種非常可惜的,區別於傳統文學作品的特殊情況,就是,一手好牌打爛了。
個人感覺,這種情況,最有說服力的可能就是《魔法科高校的劣等生》這部作品了。
《魔法科高校的劣等生》其實除了達也那幾乎無所不能的龍傲天屬性,和深雪那累死插畫師的絕世美貌設定以外,很多設定其實是相當有水準,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有發展性、探討性,乃至有永恆價值的。
比如對社會階級(「花冠」和「雜草」)之間的傲慢與偏見的表現和討論,對魔法師(天才)和一般人(凡人)關係的討論,魔法發展(科技進步)和魔法師(知識分子)社會地位的討論,甚至親情和對國際關係的想法,隨便哪一點,如果深入探討,都會很有價值。
但是,目前為止,就這些設定本身,還是遠遠沒有被挖掘到位,且基本都被玩壞了。
於是,儘管有很好的,商業水準的設定,但我們實際看到的結果是:
真相讓人淚目的花冠和雜草。
眾人對達也的集體崇拜。特權階層的龍傲天、兄妹戀和曬恩愛。屠美滅中時完全體形態達也那霸氣的「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和解釋這些設定時長篇大論的偽科學……最後特別提到《魔劣》,並不是要黑它。而是通過這個,在下想說,單純的設定高深、嚴謹與否,對衡量作品的文學價值,甚至商業價值來說都並沒有卯用。設定好的話,寫好了就會有文學價值,反之也不一定。但認同、迷信純設定流的,不論是作者還是讀者,或者在下的同行(編輯),最多也就只有莎士比亞一半的水準= =。基本沒有文學性可言吧,理由就是看完全看不下去。因為很喜歡《永生之酒》的動畫,所以拿起了漢化的小說來讀,結果完全看不下去,就像在看論壇帖子,一句一行有點醉人。
所以只能看原著了,異國語言的魅力+腦補,還是能把不怎麼樣的文字承托得很美的。這裡也要提下,輕小說的文字和辭彙還是比較簡單的,適合作為日語初學者入門讀物。
有回答說輕小說比起「語言描述」更著重於「講什麼樣的故事」,我覺得還挺有道理。因為沒有把重點放在文字上,所以輕小說的故事構思往往是很不錯的,人物性格的搭建呀、故事脈絡都非常新奇(如《涼宮》、《蟲歌》、《永生之酒》、《戰鬥司書》)
輕小說還有一個特性就是非常容易被改編成動畫,比起起承轉合鋪墊留白的文學作品,輕小說簡直就像動畫一幀幀拆解下來的白描。看到最高票答案深有感慨,因為輕小說用的是「非典型日本語」,所以對於譯者來說實在是比翻譯一般作品難多了。
若不是經過仔細推敲,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寫的意思,而且作者會埋下很多梗,有些實在是太晦澀難懂,信達雅根本做不到。比如俺春物、三坪房間、笨召、身為男高中生(名字太長了我去)、入間人間的作品、西尾維新的作品。。有些梗譯者要在括弧里解釋半天。從文學性來講,這些梗恐怕對本身就讓一般的吃文學這碗飯的人來說就是個減分項。對我來說,把這些只有一些人懂的梗當成文學性很不合理。然後就是那些火的作品(參考這本輕小說真厲害)都是有這麼幾個人物組成,一個遲鈍加上聽力經常會有點問題的男主(然而人家亞薩西!亞亞薩西之後就有妹子),幾個妹子由以下幾種情況這麼組成:傲嬌的(話說傲嬌的好像女一概率高一點),天然的,倒貼的(倒貼的一般人氣還挺高,然而一般是悲劇),痴女,暴力,無鐵炮元氣娘,毒舌的,姐系,妹系,蘿莉,御姐,貧乳,歐派星人。
劇情就是這樣,男主一般會說自己是個「普通」的日本高中生,然後天上掉下幾個妹子。同時會有一個幼馴染,很多時候還有妹妹。必定要經過一次學園文化祭,一次泳池或者海邊,一次廟會,以此在某主要角色家裡的學習會,然後會在男主基友(有時候還會有女主姬友,那他一般和男主基友就是cp了)的助攻下,男主體現出了他的亞薩西,或者馬魔露了女主一回,然後就可以拖劇情了。一般作者寫了幾卷之後都會忘記有主線劇情(如果有的話)這麼個東西,開始放殺必死或者是加入新的女性角色,就算是主線劇情,放心,那一般也是反派千里送後宮。最後的結局,如果女主地位牢不可破,那就是女主,如果不是,那就是沒有結局了。。這麼一個套路可以套用於,碧陽,is,現充王,夏娜,零使,全金,龍虎,魔禁,笨召,campione,精靈使的劍舞,星刻,爸爸十五歲,亞里亞,龍之界點,俺妹,大刀劍,櫻花庄,友少,千之魔劍,c3,DxD,約x大作戰,無賴勇者,如果折斷她的flag,俺修羅,俺春物,天魔黑兔,ngnl,地下城邂逅,電波女,迷茫管家,奈亞子,三人行必有我妹,mm一族,偶像愛被吐槽。幾乎一樣的套路,從文學創作來說,有些橋段已經早就被用濫了,這些作品有什麼文學價值呢?然而我和有那麼一部分人就是喜歡看。
另外,很多輕改動畫沒成功的原因,就是我覺得輕小說的節奏其實和動畫還差挺遠的。大體上同意 @漠倫 的觀點,補充點輕小說方面的內容。
輕小說,與其說是「閱讀起來輕鬆的小說」,不如說是「文字化的日常對話」。無論是啰里啰唆的標題——「如果高中棒球的女經理人讀過杜拉克的&<管理學&>的話」;或者是吐槽式的章節——「你們覺得這是伏線吧?但是啊,這個設定是我剛想到的」;還有突然插入作者閑聊的行文——「這個我就不舉例子了,大家見得應該不少的吧」,實際上都是「對話」而非「文學」中的元素。
「文學」和「對話」實際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敘述形式。更準確地說,「文學」是從「對話」中蛻變出來的。文學因為載體有限,自誕生之日就承擔著「用儘可能少的文字傳達儘可能多信息」的使命。這樣的話,壓力就轉移到了作者和讀者身上——「通過更少的文字傳達信息」要求作者和讀者有更豐富的先驗知識,或是文學素養。
而輕小說」返璞歸真「,以文字為載體,回歸了「對話」的結構,而拋棄了「文學」的身份——所以用「文學性」評價輕小說,如同用直尺丈量砝碼,毫無意義。
不過拓展一下題目的話,輕小說的價值還是有的一說的。如同我剛剛所說,文學要求作者和讀者雙方有足夠的素養,而輕小說的優勢也恰恰在此——輕小說以對話的形式構建情節,所以不需要雙方有足夠的素養,降低了一個「想法」或是「構思」傳遞的門檻,讓更多有趣或有價值的想法在作者和讀者之間更輕鬆地傳遞,而不是被表達形式所阻攔。我覺得輕小說是一種文學性不高,但是能令你腦洞大開的小說……
我曾經有一段時間也經常看輕小說
近三年「這本輕小說真厲害」 排名靠前的像什麼刀劍,龍傲天,魔禁,大老師 我們不妨用這些來代表大部分的輕小說感覺
讀過這些怎麼說呢……不愧是「輕」小說,真的讀得很輕鬆,人物內心世界都寫出來給你看的,劇情優先,設定引起興趣 也許大老師特別一點,不過還是讀得很輕鬆,只要你會字都能走進那個世界
我也不知道怎麼定義文學性,不過你就是會在某一年齡段對輕小說著迷,他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句子,就像我們的日常
所以,也許就是因為沒有什麼文學性,才有那麼多人愛讀,他給你一種完全的代入感
年輕人覺得生活無聊了,進入那個世界玩玩也不錯啊
這裡說幾本有趣點的輕小說,我是《文學少女》入坑的(嘛這本也許有點文藝氣息哦),《光還在地球的時候》(源氏物語作為線索很有意思),《扉之外》(初中的時候比較喜歡)等等
這裡想說輕小說並不都是隨隨便便的,也有一些寫得很精緻的,文少第五卷讀了5次都不厭倦,每次都能發現點新的東西輕小說不是那麼簡單喲輕小說本來就不以文學性為目的的(雖然其中有鳳毛麟角的佼佼者甚至可以獲得主流文學界的認可),這可是那些連稍微艱難一點點的書都讀不了,漢字都不怎麼會寫(在日語里也包含大量漢字,熟練掌握的人會被認為是有學識的),大量使用假名(當然純假名會被當成小學生的吧),喜歡漫畫的初高中生喜歡的東西(其實我也喜歡,文學性去死23333),哪來什麼文學性。可能我們使用漢語的中國人認識不太明確,日語的書籍確實有「讀不懂」「太難」的情況,他們並不一定是不理解文章的深意,而可能是直接無法理解字面的涵義,就如同做辭彙量不足的閱讀題好像很多外語都是這樣,存在「辭彙量不足」這個在漢語看來很奇怪的情況,它們不得不使用大量新詞來表達特定涵義(例如英語,那些醫學生真的心疼hhhhh,好吧計算機的專業辭彙也不少,簡直智障一樣)讀書是有門檻的,漢語這種情況好像好一點這一點好像在漢語中很難以理解,只要學會幾千個常用字,無論什麼書,至少能讀明白字面意思,無論什麼文學大家,艱深晦澀的作品,你至少都能拿來當小說看,我覺得這才是漢字作為一門表意文字最偉大的地方一點點淺薄的見解,不知道有沒有錯
輕小說是小說嗎?是。小說有是文學嗎?是。文學有文學性嗎?有。所以,輕小說有文學性。高低不同罷了。有的輕小說很垃圾,比如說《魔法高校的劣等生》,用我的說法就是不堪入目。但你不能否認,如果叫你去寫這百來萬字,你寫不出。你做不到把腦洞意淫後宮開掛的劇情架構出來,還要寫的讀者愛看。那你憑什麼不承認別人的文學性?憑你只能打打嘴炮點評一下魯迅門前兩棵棗樹的中心思想?中國的文學教育是很有問題的,什麼中心思想考考也就罷了,真把它當成閱讀的基礎只怕要出洋相。課本裡面自己打自己臉的就有一篇《等待戈多》,講真的,哪個學生能總結這玩意的中心思想?有的人就是被這種刻板的教育方式固化了,變得只能從語言優美、思想深刻等角度去看待文學。通俗文學也是文學!不能把華山的險峻作為批判廬山的峻美的借口!具有文學性的語言就是文學,能成為文學體裁閱讀的就有文學性!什麼「我烙的餅是天下最好吃」的這種傻逼句子都能叫作詩,也有文學性,那輕小說如何不能?別再給自己的傲慢找理由,你狹隘的視界已經充分證明了一切。一個讀書人,一個讀進了書的人,一個真正內化了知識和智慧的人,是不會嘗試在文學閱讀裡面尋求對其他讀者的優越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