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李娟及其作品?


中國有四個非常重要的作者。

李娟、段建宇、謝立文、徐浩峰。

是我和我的哥們喜愛的,可以代表本地人的,獨立作者。

獨立作者,也是全世界最稀罕的 「作家」。

這樣的作家非常特殊,他們擴展了 「作家」 這個稱呼之前的定義。

你會發現,他們不是傳統文學圈裡的人。

也不是很喜歡對著一摞白紙,跟文字死磕較勁。

這樣的作者,不止中國,在各個地區、國家都很稀有。

不做作,無野心,能看懂,不模仿,不編造,只寫自己全身感受到的事情。

李娟當初剛有名的時候,讓很多作家老淚縱橫,因為突然發現自己一輩子寫文章敢情是寫錯了。

李娟是過日子寫作文的,這作文,其他人卻學不會,因為有些文章,要用腳寫才行,靠腦不行;

段建宇是畫畫搞裝置的,但她把很多畫跟文本串起來,成了絕佳的文章;

謝立文,顯然麥兜的故事比很多小說都好;

徐浩峰是練武術,研究玄學的學者,和拍電影的。

形式不重要,他們都是寫作者。

其它全部形式圍繞著文本,情感的真正內核在字裡行間。

這種文章,也沒必要劃重點,摘名言,因為他們把一個整體感受給了你。

也因此,往往傳統作家和閱讀愛好者讀到他們的時候,是很意外的,甚至驚為天人。

天人的意思,不是高人,而是天然人。

天然人把大家長久以來對文本形成的習慣、認知、形式、經驗給捅破了。

存在於過去和現在生活的細節里的感受,甚至可以直接摸到。

這是幾個真正很潮的人,

儘管李娟那個高中生長相看起來跟時尚沒有半點關係。

我這樣講,其實很多人會不同意。

不同意是對的。

你會說段建宇是畫家,但你其實搞錯了,她貨真價實是個作家。

像宮崎駿、昆汀一樣,我和我的哥們吉隆東,認為他們是使用了現代表達方式的,作家。

很重要的作家。

寫作的人,恰恰不應該僅僅寫字。

喜歡看文章的人,恰恰不應該僅僅看字。

評價是一種比較分析體系。

尤其是文學範圍內的比較分析,是非常陳腐的,看起來專業,聽起來鬧心。這幾個人有一半的身體都不在這個體系里。

如果放到社會,放到時尚體系里來分析,又是暫時的,看起來新鮮,聽起來例外。這幾個人有一半的腦子也不在這個體系里。

最後搞成了公眾人物,萬一大家都來評價,就失去了獨立,在他們身上並沒有多大意義。

這樣的作者寫文章,還是不要評,不評是一種保護,去看就好了。


李娟的書都買了,沒都看完。

看她的書,你只能想到,人和人在文字上的天賦真是天差地別。李娟對於文字的天賦就是上天賜予般的,直接,自然,平實;但其實用詞完全不簡單。你很難想見一個個你平時完全無法想像用在一起的簡單辭彙,在她的手下就能挺立起來。

描寫自由(《深處的那些地方》)

她腳步自由,神情自由。自由就是自然吧?而她又多麼孤獨。自由就是孤獨吧?而她對這孤獨無所謂,自由就是對什麼都無所謂吧?

自由就是自然,孤獨和對生命都無所謂;除了她之外估計沒人會做出這樣的定義;但基於她文字中的場景,這樣的描繪又特別妥帖。

描寫生命的死亡(《深山牧場的狗》)

從來也不曾做過什麼——真是又安慰,又罪過。只好想道:那是死在憤怒中的事物,是有強烈的靈魂的。這靈魂附在植物上,植物便盛放花朵;附在河流中,河便改道,拐出美麗的河彎……自然總是公平的,總會平息一切突兀的情感。

整段話沒有通常的邏輯可言。生命的逝去,變成靈魂;而這靈魂又如此的動人。那句「自然總是公平的並無特別」,直接連上「平息一切突兀的情感」,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描寫身邊的世界(《深處的那些地方》)

我活在一個奇妙無比的世界上。這裡大、靜、近,真的真實,又那麼直接。我身邊的草真的是草,它的綠真的是綠。我撫摸它時,我是真的在撫摸它。我把它輕輕拔起,它被拔起不是因為我把它拔起,而是出於它自己的命運……我想說的,是一種比和諧更和諧、比公平更公平、比優美更優美的東西。

這段話百度一搜,就看到無數的文青姑娘們用在自己的相冊和微博中。但在此之前,誰能簡單的用大、靜、近三個字,就把周圍世界的特點準確捕捉出來。而「它的綠是真的綠」這種字句,其他人寫就顯做作,她寫出來就覺得渾然天成。

描寫寂寞(《時間森林》)

她在黑暗中慢慢的摸索起身,扶著竹几、凳子,一點點挪到爐灶邊,再慢慢的摸著米缸和水瓢,往鍋里添米注水。又慢慢的捅開爐火,火光一點點攢動,水燒開了,水汽蒸騰。她努力彎下腰,蓋上爐門,轉以小火繼續燜。天還沒亮,灶膛之火閃耀著奇妙的紅光,映在她百年的面龐上,黑暗中忽明忽暗的晃動著,而她一動也不動——那樣的情景,是我今生今世多能感覺到的最刻骨銘心的寂寞。

這是我最喜歡李娟的段落之一。最樸素生活細節中,反映出來的情緒是最真摯動人的。

描寫縣城(《冰天雪地中的電話亭》)

我深深依賴這個冰雪覆蓋的小小縣城。我在這裡生活,穿過巷子去打醬油,或到街道拐彎處補鞋子。總會有一雙手捧著我,怕我會冷似的,緊緊捂著,再用一隻眼睛湊在手指的縫隙處看我。我便被看著睡去,被看著醒來。有時我仰面與那眼睛對視,它就忽地讓開,只留下一個空空的月亮在那裡,使我驚覺自己正身處月光下的雪地。

這是一篇愛情故事的文。而在文章開始的這段關於縣城的描寫,有很強的畫面感和情緒表達。

很多看過她書的人都會說,如果是一個訓練有素科班出身的作家,在很多時候會更注重調遣辭藻,試圖寫出更深刻更華麗的場景。而她的文字邏輯完全不同,會用日常的生活場景,和更顯真實確切的辭彙,直接調動你內心的情緒。有時候費律師會念她書里的文字給我聽,我總是會感慨到,她又粗暴的把文字揉捏在一團,生動的丟給我們了。

李娟有提到,其實在之後的很長時間,她生活在中國的南方,生活在城市裡。但是她的文字仍然描繪的是新疆,是阿勒泰,是存留在她濕漉漉的記憶中的乾燥的中國西北邊境。她目前為止的寫作格局並不大,始終是那片土地,那些人物;而由於完全不同於一直在城市中的人們的生活邏輯,這一切的新鮮和原生態,具有強烈的魅力和吸引力,給人極大的閱讀樂趣和心靈愉悅。

當然,對她來說很大的挑戰在於,她一直這麼寫著,是不是總有一天,阿勒泰的文字會讓人厭倦。而他過於粗放的行文方式和比較離散化的文字邏輯,能不能能持續帶來生命力。但或許她個人對此並不那麼在意。其實我特別希望她能寫一本小說,把她所擁有和熱愛的一切都串聯起來。


經桑格格推薦知道這個作家,在豆瓣閱讀試讀之後立刻打包買下她的全部作品。

但是我還沒有讀完。

讀她的書需要調動太多想像力,那豐富的意趣和形象需要太多思維根須來觸摸。人,獸,森林,現實中的人和傳說中的怪獸背靠背棲息在大地上,怪獸嗷嗚一聲,人說一句話,然後天上飄下一粒雪花。這就是我的勾摹。在她的書里,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沒有什麼不應該的。人就是那樣的活,狗就是那樣走來走去,木耳在山裡偷偷生長,錢是很好的東西可是烤饢也很好漂亮的姑娘款款走過來更好……哎呀活著本身就很好啦。

她和她的書讓我感覺到人世的美好。


世界上美好的化身


我在德國下載了她的《我的阿勒泰》,看完立即買了紙質書寄回家給我媽,這個回答只能算作讀後感。我是在阿勒泰市出生的,所以儘管《我的阿勒泰》這本書寫的是範圍更加廣的阿勒泰地區的事,我依然能從中找到很強的共鳴。

這本書的背景是作者跟媽媽、外婆在阿勒泰的牧區經營商店時生活中的點滴,筆觸清新自然,把看似會無聊單調的牧區生活描繪得生氣盎然,有很強的畫面感。然而又不僅僅是流水賬似的記述,一些篇幅中作者的思考以及感情都由形象貼切的擬喻緩緩流出。

比如《富蘊縣的樹》這篇裡面:

九八年再回來,達坂上看到的額河已由蔚藍變成了墨綠。森林沒了,骷髏架子似的新樓突兀地一座座立了起來,而且清一色全是白的,貼的瓷磚跟人家洗手間貼的那種一樣。城市改建的進程在一日日進行。我進一次城,城裡就空一片,走在空蕩寬闊的大街上,渾身不自在,好像自己最隱密的部分正在被曝光,可是連個躲的地方都找不到。對環境惡化的擔憂

比如《我家過去年代的一隻貓》中:

"還有那隻貓,它的故事更為漫長。哪怕到了今天,它仍然在回家的路上繼續走著。有時被鄉間的頑童追趕過一條條陌生的溝渠;有時迷路了,在高高的坡崖上如嬰孩一樣凄厲厲地慘叫;有時走著走著突然渾身的毛乍起,看到前面路中央盤起的一條花蛇……圓月當空,它找到一處隱蔽的草叢卧下。有時是冬月間的霜風露氣,有時是盛夏的瓢潑大雨。 總有一天,它繞過堰塘邊的青青竹林,突然看到院子空地上那台熟悉的石磨,看到石磨後屋檐下的水缸——流浪的日子全部結束了!它飛快地竄進院子,徑直去到自己往日吃食的石缽邊,大口大口地痛飲起來。也不管這水是誰為它注入的,不管是誰,在這些年裡正如它從不曾忘記過家一樣,從不曾忘記過它。"用帶奇幻色彩的描寫流露出的思鄉之情。

其中「我在新疆出生,大部分時間在新疆長大。我所了解的這片土地,是一片絕大部分才剛剛開始承載人的活動的廣袤大地。在這裡,泥土還不熟悉糧食,道路還不熟悉腳印,水不熟悉井,火不熟悉煤。在這裡,我們報不出上溯三代以上的祖先的名字,我們的孩子比遠離故土更加遠離我們。哪怕再在這裡生活一百年,我仍不能說自己是『新疆人』」。句句說到我的心裏面。

很多看起來平淡柔弱的事物卻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就好像《喀吾圖的永遠之處》中的這段:

「可是,接下來我們發現,在喀吾圖,再也不會更好一些了。喀吾圖沒有暴發,也沒有日益龐大的積累。喀吾圖只是讓你進入它的秩序而已,然後就面對你停止下來。它讓你得到的東西,全都是些牽絆住你、讓你沒法離開這個地方的東西,一直到最後。」

書中有很多形象鮮明的人物,比如慈祥有時又有些「調皮」的外婆,比如淳樸善良有時又會對作者起「歹心」的哈薩克牧民,讀過書之後都依然會留在腦海里。

最後摘一些書最後《唯一的蘋果唯一的詩》里的一些詩句:

「誰都知道蘋果紅的那面有毒/卻不知青的那面難吃」

「她在人群中看你的時候/全世界都在看你」

「她曾滿攜歡樂 向他而來/他也曾徒步千里 前去迎她/但是一百年過去了/他們仍不能相遇/這片

大地是多麼廣闊啊!」

「雪停的時候才想起/忘了給他留下一行腳印/後來他去找她/找到一片雪地/就斷了線索」

總得來說「清新自然、渾然天成」就已經能概括這本書了,這書不是濃墨重色的唐三彩,而是玉龍喀什河中的璞玉;不是氣勢磅礴的交響樂,而是緩緩流淌的民謠;不是鋼筋水泥的陸家嘴,而是奔跑著野馬的大草原;不是借樓貼瓦的幻城,而就是李娟自己的阿勒泰。

李娟已經和媽媽從牧區搬到了城裡,一些人認為她就該生活在她的文源——牧區,而我對她已經為我們留下了牧區這麼多美好的篇章滿懷感激。

一些人拿她的作品和三毛做比,我個人覺得三毛的作品像是翩翩起舞的美女,李娟的文字更像待字閨中的姑娘,娟文如美色,未嫁已傾城。

這篇《我的阿勒泰》每篇篇幅都很短,倒像三毛說的糖。去學校要轉一次車,轉車前一顆糖,轉車後一顆糖,然後這一天又是甜的:)


我感到了近似絕望的嫉妒。久久不能釋懷。

後來想通了,在《阿勒泰的角落》的扉頁上寫道:

有天賦的,吃進去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

愚魯者如我,吃進去的都是奶,寫出來的都TM是屎。


讀李娟的的阿勒泰讓我想起安徒生寫的一個可愛的故事:老農夫用大馬換母牛換羊鵝雞最後換來一袋爛蘋果,他於是得到了老伴一個最熱烈的親吻。而我們,則是為這一幕快活地付出一桶金幣再加一袋銀幣的英國人。


獨自走在這空無一人的曠野上,竟有一種悄然盛放的竊喜。

李娟

能寫出這樣文字的人,內心究竟有多純粹。人字合一


好像和你聊天一樣,為很簡單的快樂而感動。讓我覺得自己有時忽視了生活,忽視了身邊的人,尤其忽視了周遭的草木,動物,土地,,,。接地氣,重新拾起愛,為愛而心裡溫暖


如果有天,我們初次見面,我既不了解where to eat great food,也不知道how to keep my body fit,我不怎麼聽歌,不看電影,不玩遊戲,不追劇,我沒計劃旅行,不清楚IT科技,我,又傻又愣,會不會被蒸發成空氣?李娟說,阿勒泰有個角落,可以剝離掉我的一切附加屬性,依舊很好。


不知該怎麼形容,讀李娟時像在讀浮生六記,信手拈來渾然天成。

只覺事情本該如此,如此甚好。


李娟的書是我的靜心寶典,不管是我煩躁時鬱悶時傷心時快樂時 。 隨手翻開一篇看起來,片刻就會心裡平靜下來,感覺到一種大而暖的安慰。

有李娟,有她寫的文字,何其幸也。


李娟:知道她的書之後搜到她的新浪博客,最早07年開始在網路上寫故事,這個習慣很好地保持到了現在並摒棄了使用微博。這是我喜歡的寫作者態度。持續與專註,中間跳出來嘗鮮,玩得開心,還是回去。並不生長在保險保溫的體制環境里,作為四川人,有過漂泊,也做過機關文員,最後生活在了中國的西北新疆(如果沒記錯,在展覽《劉小東在和田》的video部分,特別關注了李娟的採訪),至少讓無名的讀者知道她生活經歷的相對豐富性,尤其寫作者有敏感的心。「好的東西」真切來自生活本身,不是一個作協或文人雅士的賞識能多加增色,也不是一個大獎或神童的過往能促成文字本身。

作品:看過阿勒泰的角落,其後發表的作品風格內容仍貫通一致。很多人覺著它好,都是在念舊,舊的東西單純,讓人休憩,沁入五臟六腑和毛細血孔的滋養。哪怕眼下的生活用不上,但受滋養總歸讓人長壽,至少是心靈的長壽。除了這樣,從純文字的角度,我反而覺得是不可多得的現代派,因為克制和隱喻。看上去簡短,清淡,照相一樣不多加處理,但我相信寫作者本身是體會到現代生活或現代性的深刻含義之後才會選擇這樣的表達。可以說是有意為之,也全然靠天賦。唯一的擔心是,「阿勒泰」的文字會短命,言說完了,就應放下。當然,這是長青寫作者的要求。對於一般寫作者來說,一部作品好,就理應受到寫作者身份的尊敬了。


要不是基礎差一點,是有可能成為另一個楊絳的。她的思維組織能力不太強,行文時有不必要的重複,文筆欠精鍊。優點是觀察力好,感受敏銳,有苦中作樂的情懷又表達得細緻自然,這點很像楊絳。


不想掩飾對李娟的喜愛

文:咸泡飯(公號:咸泡飯)

前幾天讀她的博文,「關於愛情」的一篇小隨筆,千把字的精粹短文,滋味兒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明明有悲苦,讀起來卻有喜感;明明很屌絲,卻蘊蓄著詩意。看到照片上那個笑容可掬的小女子,突然好想與她談一場戀愛。(原諒我的自作多情吧。)

昨晚出差在外,開車上高速,遭遇團霧,視線極差,匆匆找個出口下來,然後亂找落腳的地方。深更半夜,小小縣城,路邊少有亮燈的地方,終於尋到一家咖啡廳,走進去的時候,看到穿白襯衣的服務員在吧台後擦拭瓷杯,橘黃的燈光氤氳開來,心裡頓時升起暖意。一個人喝茶是很無聊的事情,幸好還有書可讀,而這書,正是李娟的新版《阿勒泰的角落》。

最先讀她的書,是《我的阿勒泰》,讀完之後就開始搜羅她的其他書:《走夜路請放聲歌唱》,《這世間所有的白》,然後是「牧場系列」。於是一年的時間,我幾乎都在讀李娟。唯獨《阿勒泰的角落》,各網店缺貨,書店更是尋不著蹤影。後來逛豆瓣,看到新經典重版了這本書,封面是《冬牧場》那位美編畫的,清新雅緻,一切都是我喜歡的樣子。趕緊入手,終於把李娟買全了。

二〇一三年初,春天的腳步遲疑未至,自己的第一本書定稿,放心地交給了編輯。然後,然後就寫不出文章了,感覺自己好像一隻放空的氣球。糟糕的焦慮症又來了,只好找理由給自己放假,前前後後跑了許多地方,做其他事情。還有就是閱讀李娟。

在李娟的紙上世界裡,現實的悲苦和堅硬都化作了清新、幽默、溫暖的存在,即便有悲憫,也給人坦然受之的感覺。這是我喜歡李娟的主要原因。她不怨天尤人,不高深莫測,不思考空泛的大問題,她就像鄰家女孩,絮絮地把生活中觸手可及的人和事講給你聽,她講得妙趣橫生,她沒有對她講述的內容做點評,不經意間,她就講完了,然後古靈精怪地跑回了家,留下你一個人,空空地對著外面的世界,覺得有些意猶未盡的東西在腦海里繞來繞去。

每次讀李娟的書,總能獲得讓內心寧靜的力量。李娟簡直就是緩解焦慮症的一劑良藥,絕無副作用。世界有時候是唯心的,你簡單,它簡單;你複雜,它複雜;你清新,它清新;你陰鬱,它陰鬱。它就是你內心的倒影。李娟就像清澈湖水裡倒映的藍天白雲,只是看一看,就覺得清爽怡然,心情倍兒好。

自己既是讀者,也是一位寫作者,我想,這輩子恐怕都要與書打交道了,想到這一點,覺得挺開心。喜歡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你難道能阻止你去喜歡一個人嗎?當然你也不能阻止你去喜歡一件事情。讀到一本喜歡的書,與欣逢良人無異;寫出一篇滿意的文章,高興得好想擁抱一個人,迫不及待地要與別人分享快樂。於是,我也想矯情地說:生活中有讀書和寫作,真好,要多好有多好。


無論是在《我的阿泰勒》還是《冬牧場》,以及《阿勒泰的角落》其他作品,生活遭受的痛苦在李娟筆下像河流,一點點的被稀釋掉了。其實痛苦還是有的,只是苦巴巴地講出來,是又回憶了一遍。於是擱下筆,還是講講讓人開心的事情。生活真瑣碎啊,瑣碎到小賣部里賣出的一顆糖,晴朗天空下隨處躺下的一下午,日子在重複和普通中流淌。又樸實又活潑,只願給讀的人一點期待和開心。

李娟是一個會觀察的寫作者,在《冬牧場》里,跟著李娟的筆,走入那冰土雪地下的另一片世界,極端的天氣,自然的畜牧,這一片土地生活著的人,是最原始最敬畏生命和自然的人。一切都是記錄,但記錄的本身充滿力量又飽含深情。《我的阿泰勒》,這個遙遠而未知的地方,李娟慢慢的寫,輕輕的說,連瑣事都變得有意思。

我們為之感動的,更多的是在她平和的筆調,又充滿詩意的敘述,和透露出來的樂觀與堅強。寫作的她其實是過濾了一遍的,過濾掉那些讓人感到糟心的事,過濾了那些很難的時刻,努力地把生活中小而美的事情展現出來。這樣的文字讓人感動,寫作者把那些生活的苦痛化作感悟,把那些日常的小事又留諸於筆端,給人們看。

在遠離繁華都市的地方,連她的文字都少了很多浮躁和浮誇。李娟寫作,是一種接近於本能的書寫。

很喜歡她筆下的文字,讀完給人一種平靜的力量,彷彿她在你身邊,彷彿你曾去過那一片遙遠的地方。

「大約生命的事情就是這樣的吧:終究各歸其途,只要安心就好。」——《冬牧場》

荒野終將被放棄。牧人不再是這片大地的主人。牛羊不再踩踏這片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秋天的草籽輕飄飄地浮在土壤上,使之深入泥土的力量再也沒有了,作為它們生長養料的大量牲畜糞便再也沒有了,荒野徹底停留在廣闊無助的岑寂之中……荒野終將被放棄。」——《冬牧場》

我們共同喜歡的事則是順著河直走啊走啊。無邊無際地散步。尤其是那些漫長而晴朗的黃昏,山野晚景清晰明亮。森林下面,碧綠的緩坡斜下來與河邊深綠的沼澤相連,如嘴唇的相連一般溫柔。連接處長滿黃色的晶瑩的碎花,像吻,河岸邊的緩坡上斜斜立著一座木頭小屋,屋頂搖擺著細長莖幹的野罌粟,那是愛情棲憩的地方啊。森林在木屋後南北浩蕩。我們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橋。過了橋,就向那小木屋走去。河水在身後嘩啦啦奔淌。前方的美景夢一般靜呈。多少個這樣美好漫長的黃昏就在河邊展開著……我們走到坡頂。回頭看見我們的家,我們彩色的家。「——《我的阿勒泰》

那些所有的,沿著山緣,沿著戈壁灘起伏不定的地勢,沿著春夏寒暑,沿著古老的激情,沿著古老的悲傷,沿著漫漫時光,沿著深沉的畏懼與威嚴……而崎嶇蜿蜒至此的道路都被拋棄了。它們空蕩蕩地敞在荒野之中,饑渴不已。久遠年代的車轍印如夢一般遺留在上面,它們比從不曾有人經過的大地還要荒涼。「——《我的阿泰勒》


畢業論文寫的就是李娟的書。

讀過很多精心謀篇布局、或者深奧或者華麗的文字,再去讀李娟便會有非常不一樣的感受。李娟擁有天生的對文字的敏感,而她筆下的阿勒泰世界更是獨一無二的。可以說,李娟為讀者打開了一扇不一樣的窗戶。

阿勒泰並非是李娟的故鄉。一個漢族女孩,隨母親生活在哈薩克人聚居區,她是阿勒泰的異鄉人。所以她始終以一種帶有隔膜的眼光打量阿勒泰世界,但又比走馬觀花採風的創作者更親近阿勒泰的日常生活。既貼近又陌生,這樣的視角是獨一無二的。

李娟的作品中,最打動人的是一種真正的堅韌與樂觀。雖然貧窮,卻不覺得貧窮可恥,樂觀與幽默才是生活主旋律。不管是外婆還是媽媽,她們面對生活的艱難似乎從不覺艱難,對她們來說,這就是生活。這種對待生活不苦情、不煽情的態度,特別具有感染力。

即使李娟從未表達過女性主義的觀點,我卻覺得她是一個女性主義者,用一種特別真誠的態度描繪了女性的心靈和外部世界。


無以評價,只覺得,有時候我覺得我對不起李娟。

是那種,即使她到了倫敦有個簽售(我真的希望有),我也會羞於去見她的那種愧對。

我看李娟的時候,都是我需要她的時候。不知道她那時候忙不忙,有沒有時間和精力被一個不成形的枯朽的我需要一下。你看,我多自私?我從沒在開心的時候看過李娟,可我一次次地重讀,心和季節一起挪動,從冬牧場,走過了春,捱到了夏天的前山。

你懂我有多不開心了罷。嗯,也還好。我的黑洞與我共生,走夜路的時候它會放聲歌唱。

《前山夏牧場》里有一節寫去上游串門。「但說過這幾句話後,又無言了。然而在這樣美麗幽靜的地方,沉默也不會帶來尷尬。我們一同久久地注視著對岸婆娑青翠的楊樹林。後來他在口袋裡摸半天,摸出一個東西遞給我,我一看,竟是一根香煙,嚇一跳,連連擺手。我以為被拒絕後他會自己抽,結果他又塞回了褲袋。看來那是他唯一的一根煙。」

細咂摸,一個陌生的小孩,或稱少年,在這個口香糖都要反覆咀嚼,隨手黏到電視機上,下次摳下來再嚼都能吃上好久好久的地方,萍水相逢,摸出了一支煙。沒說話,遞了過來。

我冷,所以需要暖。但人是複雜的生物,是萬物靈長的頭兒,急不得。太冷就像太餓,絕不能像杜甫,餓久了得一頓好酒好肉,「竟大飽而死」,於是我需要的暖,也要來得慢一些。難過的是,我暖得越慢,去到那個愛人身邊的腳步,也慢了一些。

李娟的腳步倒是快的。去串門了,從遠遠還未出發便開始期待,什麼樣的人家,什麼樣的規模,何種擺設,幾個小孩,多少牛羊,前幾章剛描述完自己天地間傻乎乎不值一提的寂寞,她又出發了。

每次看書,我的著重點都不同,餓的時候看食物,乏的時候看對話,心裡擠得慌,我就看李娟寫山,寫雲,寫早上沒有風,午間突然下起雨,倏爾又晴起來。我的心是行動的牢籠,而那些躺在草地上看雲,坐在家裡看雨的片段,是罕見的放風。

我知道一切都會結束,正如書本合上的瞬間,深淵會再次吞噬我。可我還是要打開書去看,把自己放到孤寂里,卻因為地廣人稀的牧場里有個女孩默默看著記著寫著,帶給我的片刻安寧,而免受萬蟻啃噬的痛楚。我知道我有武器,哪怕它不堪一擊,可我舉起它的瞬間,其實我已經贏過了自己。

這場仗,是無數場之一,而我的勝利,是無數失敗里閃亮的一顆星。不值一提。

好歹是勝,是千萬no里的一聲yes,是自我懷疑否定里一雙善意的手,伸過來摸摸我的頭。維特根斯坦做不到的,巴赫也沉默,毛姆叔叔諷刺不了的,黑塞也無法引起一絲共鳴。我在倫敦百年歷史的大都市地鐵線上,收起了耳機,在kindle里報復性地滑動屏幕,企圖有個誰來救我,不需要你指導什麼,更不用實際的伸出援手,但我覺得你在,並且會一直在就好了。愛我,我不稀罕,高潮也只是縫隙間的一陣風,千言萬語,我要一份安寧,佐以敞開供應的陪伴。再難不過一個懂。

我翻到了李娟,而李娟做到了。

無以評價,致謝。


在中國很少有寫鄉村的女作家,大多女作家都把自己的心留在在城市裡。

讀李娟的文字常常讓我有一種雪中送炭的感覺,能夠讓我在城市匆忙的生活里停下腳步來,細細讀她的文字,你在她的文字里流淌,被她的文字剝去一切外衣。你用自己本來的面目來讀李娟的文字或者是李娟的文字讓你知道你自己本來的面目。

反正李娟的文字給我滿滿的正能量。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尤其要看她的書

看著看著就脫離了自己的生活

跟著她到阿勒泰去了,到新疆去了。

看《阿勒泰的角落》的時候我會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我記得我是在守晚自習的時候看的,我的學生都看見了我瓜笑的樣子。

散文寫成了詩,又不像詩那麼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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