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記載孔子將原有的三千首有餘的《詩經》刪除,只剩三百零五篇。並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可為什麼還有《野有死麕》這樣的略有點太過於開放、露骨的詩歌存在?
刪詩說與淫詩說常被聯繫在一起,因為從邏輯上看,如果孔子刪過詩,怎會將淫詩保留呢?這裡有兩個漏洞可以注意,一是孔子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這個表述,是否是說三百篇皆無邪,如果只是概說,那就不能確保沒有例外。但題主所問的不是鄭風諸篇,而是二南當中的野有死麕,二南曾被孔子特彆強調其意義(
《論語·陽貨》:「
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 」 ),萬萬不該出現淫詩。這就需要考慮到第二個漏洞:思無邪的主體是誰?如果是指創作詩篇的人無邪,那野有死麕等淫詩確實是可疑的;但如果以接受美學的眼光來看,無邪也可指讀者。野有死麕的創作者可以有邪念,其背景也確實可以是男女偷換,但讀這詩的人卻可以換一種乾淨的方式來讀,甚至讀出崇高的意義。如果刪詩與淫詩的這一矛盾得不到妥善解決,就幾乎可以摧垮整個儒家《詩》學體系。古代的儒者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他們開始將這首詩「漂白」。詩經學常講的比興、美刺和斷章取義,都可用來將淫詩「漂白」。 我們來看下面幾段材料:
《毛詩序》:《野有死膚》,惡無禮也。天下大亂,強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
[宋]黃櫄《毛詩集解》:此一篇皆詩人刺淫奔之辭。……前一章為責男子之辭,次一章為責女子之辭,末一章則惡無禮而欲遠之之辭。
[宋]朱熹《詩集傳》:南國被文王之化,女子有貞潔白守、不為強暴所污者,故詩人因所見以興其事而美之。
[清]方玉潤《詩經原始》:愚意此必高人逸士,抱璞懷貞,不肯出而用世,故託言以謝當世求才之賢也。
[明]朱謀?《詩故》:《野有死麕》,……嘉其亦猶行古之道也。上古婚嫁以麗皮為禮,此以白茅包束麕鹿,則麗皮之遺俗也。「誘之」雲者,麗皮導其來聘之禮也。稱「尨吠」,知為山谷野鄙之氓也。士以茅束麗皮而來,女則施矜結縭而往。略繁禮,尚真淳,宛然羲皇上世之風矣。
以上五條可分三組,分別代表了剛才說過的三種不同的「漂白」方法。
前三條是第一組,運用了美刺的方法。他們承認淫詩的字面意義是淫邪的,但堅稱這是詩人將壞現象寫出來,用以垂戒世人,對惡人惡事極盡刻畫,把醜惡的東西撕破了給人看。在很多人眼中的「美」,認為是讚美愛情;那為什麼不可以定義為「刺」,認為是批判淫慾呢?必須承認,這也是一種有效的解釋。
詩經中所謂的愛情詩,有像關雎、蒹葭這種求而不得朦朧含蓄的,這在儒者那裡也不會被當作壞事;也有像葛覃、桃夭這種明媒正娶的,那就應該好好歌頌;還有像野有死麕這種魚水偷歡的,有些內容即便放到今天也超越了人們的倫理承受能力,幾乎就是古代的黃段子。同樣是寫愛情,有不同的尺度,我們必須要分開來看,不要隨便把「吃人」這樣的大帽子往詩經的闡釋者頭上戴。可以說,儒家的闡釋者是以詩歌闡釋的多義性,在模糊地帶打擦邊球,發展出一套可以教化人心、樹立美好道德從而經世致用的思想體系,這顯然是可以被接受的,這也就是學術界常說的「經學思維」。
第四條是第二組,運用了比興的方法。他們不再承認這首詩寫的男女之事,而要提醒我們,字面意義和實際意義是不同的,詩歌的名與實是分離的。表面寫男女情愛,實則是在說君臣關係。如果你認為這是迂腐的話,我們不妨做個類比。今人基本都相信屈原作離騷,其中的香草美人並非真寫愛情,而是表達屈原與楚王之間的君臣關係。那麼,為何不能認為詩經中的愛情詩也是如此呢?這完全是因為,離騷的實際意義有司馬遷所作的屈原列傳說得明明白白,而詩經的寫作背景早已湮滅在歷史的塵埃里。在這件事上,為何不能解放思想呢?
第五條是第三組,運用了斷章取義的方法。這是一種選擇性忽視的闡釋法,這些闡釋者認為解詩不同於斷案,不必將詩歌的每一個細節全都解釋清楚,證據鏈條並不完整無傷大雅。朱謀?只關注「吉士誘之」,從而認為這首詩寫的是上古婚嫁,全然不顧及「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這兩句。這種方法在現在必會遭到批判,但在春秋時代卻是最為通用的解詩方法,也就是常說的「賦詩斷章」。賦詩者完全清楚詩歌本意是什麼,卻故意只用零散語句片面的意義,為其所遇到的場景服務。這是源於詩經本身在那個時代的經典價值。而如果這種經典價值消失了,比如現在這個時代,斷章取義就是我們最難接受的一種思維。不過,我們要理解古人當時的文化語境。今人可以不學古人,但至少要理解古人。
以上的論述都是基於「思無邪」和「淫詩」的常見解釋,就是無邪念和淫邪。但古代學者也有從其他角度來解決矛盾的。一種是明代的楊慎,他主張淫不是淫蕩、邪惡之義,而是「過」的意思。孔子所說的「鄭聲淫」,聲是指音樂,淫是指節奏、曲調失和,這就把「淫」的意義消弭了。另一種是近人於省吾,認為「邪」不是邪念,而是「邊際」之義,思無邪是說思想無邊界,也就是強調了詩歌的多元闡釋。這兩種解釋思路,列出供你參考。
第一,孔子刪詩是臆說,現在爭議不大了。
第二,野有死麕不是野合詩,不能把詩經放在近古的現場去理解。
第三,思無邪指的是真誠不虛假。所謂『淫邪』那是近代義。男歡女愛是人的正常生理和心理追求這麼美好的事情,怎麼會是露骨的束縛人性的封建禮教並不是孔子那個年代出現的其實當年打倒孔老二,我覺得不妥真正該打倒的是董仲舒、朱熹這些人
.《史記》記載孔子將原有的三千首有餘的《詩經》刪除,只剩三百零五篇。並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可為什麼還有《野有死麕》這樣的略
有點太過於開放、露骨的詩歌存在?
¨¨¨¨¨¨¨¨¨¨¨¨¨¨¨¨¨¨¨¨¨¨¨¨¨¨¨¨¨¨¨¨¨¨¨¨¨¨¨¨¨¨¨¨¨¨¨¨.......委巷小人之說,是對孔子的誹謗。《史記》的誤記正如紀鐵嘴先生所言:「成千上萬」!孔子怎麼可能幹這種毀壞經典之事呢?!105.《魯桓夫人與兄簡書》 (2013-03-06 16:32:17)▼歷史·文化『引言』 魯桓夫人與兄私混亂倫,事後還津津地寫信玩味,聒不知恥。此簡書經
齊襄宮廷司樂譜曲後,題名為《著》之樂歌。其歌詞參考譯文如下:
迎我在柱諸兒 充耳美玉純素 綴之以錦繡瓊花
牽我在庭諸兒 充耳美玉碧青 綴之以寶石瓊瑩
摟我在堂諸兒 充耳美玉紋黃 綴之以赤絲瓊英
【札記】《無名氏·詩序》曰:「刺不親迎也。」失之,親近得連小小的充耳都看得這麼細致,
還說什麼不親迎?朱老夫子於此篇不敢解詩旨,引老友新敵、東萊呂氏的句義之解和辭義
之解,皆沿襲《無名氏·詩序》之誤釋。
所謂「呼兒」,齊蘘公之名"諸兒"之誤,其同父異母之妹呂文調侃兄長呂諸兒。書信是隱私中
的隱私,寫信人用不著還隱藏什麼,詩三百中,諸兒,孟姜,仲子、叔姬等,皆真實稱謂。
呂諸兒的《東方之日》是此簡書的回復,所以,此簡書的寫作時間比其早幾天。
『引言』 ..齊襄公與庶妺魯桓夫人淫亂,事後還津津樂道地寫此信給妹子回味。
此簡書經齊襄宮廷司樂譜曲後,題名為東方之日出之樂歌。其歌詞參考譯文如
下:
東方升紅日 我之妹子 還在我室 還在我室 踏我木幾
東方掛明月 我之妹子 還在我榻 還在我榻 踩我長發
【札記】 《方玉潤·詩經原始》曰:「刺荒淫也。」失之,昏君宣淫,又何來刺淫?
兩兄妹在宮室鬼混一晝兩夜,荒淫無恥,東周著名醜聞,《左傳》有史載。
此簡書作於公元前689年夏。
《論語》中兩處「鄭聲淫」分別出自的《衛靈公篇》和《陽貨篇》¨¨¨¨¨¨¨¨¨¨¨¨¨¨¨¨¨¨¨¨¨¨¨¨¨¨¨¨¨¨¨¨¨¨¨¨¨¨¨¨¨¨¨¨¨¨¨¨¨¨¨¨¨¨¨¨¨¨¨¨¨¨¨¨¨¨¨¨¨¨¨¨¨¨¨¨¨¨¨¨¨¨¨¨¨¨¨¨¨¨¨¨¨¨¨對於孔子有沒有刪詩尚存疑啊,論語也有說詩三百,孔子弦而歌之。甚至於由於詩經采詩說的來源,很有可能早就編定審核。一般來說周代的貴族子弟學習教化的教材是詩經,統治者了解民情也是來自詩經
此處的無邪應該理解為直,就是說整部詩經都是在直接抒發作者自己的感情,沒有虛偽假託而且詩經里的表達確實比較直接,不像後來有些詩歌過於隱晦(有些是作者不得已),如果我們生活於詩經產生的那個年代,估計沒有理解不了詩經的另外,這樣的詩在詩經里不何止這一首,後來有說法叫"鄭聲淫",就是說鄭風裡都是這樣題材的。王國維在<人間詞話>里有句話叫"詞之雅、鄭,在神不在貌",可見鄭風已經是這種風格詞的代稱了
孔子只是一個私立學校的老師兼校長。而且只是一個諸侯國魯國的一個平民。他憑什麼有能力去刪除全天下的詩經抄本?你設想現在山東的一個中學老師,說要在全世界範圍內刪除某本書的部分內容,能如何做到?你以為孔子是中宣部部長啊。孔子只是搜集選遍了一些詩經篇目作為自己學校的教材,是當時詩經的一個抄本。後來因為孔子名氣大,他的這個抄本傳世了。其他抄本因種種原因沒傳後世。不是孔子發了一道中宣部指令給天下的幾十個諸侯國,要求全網查刪。
其它答案分析的已經是比較到位了,我補充一點:
「思無邪」,出自《詩經 魯頌 駧》,指的是牧馬人牧馬時專心致志的神態。
孔子在《論語 為政》中用以評價《詩經》的特色,並且賦予了它政治與倫理的含義。 「無邪」即「雅正」,孔子的「無邪」包容了《詩經》的廣泛內容,從文藝的社會功能出發,論詩和樂時把「思無邪」作為評價文學藝術的標準。
後世在理解時反而經常局限孔子的本意。
所以題主你理解的「思無邪」面兒有點窄。現在的學界好像一般認為孔子刪詩說是不成立的,真正刪選詩經的據說是周朝的樂官們。至於說為什麼有「開放、露骨」的詩歌存在,我想是因為孔先生有強大的腦補能力吧,他可以把我們現在覺得露骨的詩歌解釋成思無邪的,或者說因為他老人家思無邪,所以他看不到露骨的東西。。。舉個例子,《關雎》現在大家都認為是講愛情的,可是在過去這首詩被解釋成是彰顯「后妃之德」的,大致是說君王應該找賢惠的后妃輔佐blablabla的,樓主有興趣可以搜搜過去的詩經解釋看。
其實題主這個問題涉及文學批評和文學史的理論。
我看了下大家的答案,「刪詩說」是不是真的,這件事的確在學術界存有爭議。畢竟隔了這麼遠的事,白紙黑字都有可能帶有不確定性。但我們教材中一般是採取確定性態度在描述。原因與問題無關,我就不在此贅述了。
孔子說過:「《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思無邪,是刪詩的標準,也是他進行文學批評的標準。
那什麼是「思無邪」呢?題主理解的差不多。所謂「無邪」,包咸注曰:「歸於正」,也就是說《詩》的內容都是符合儒家的政治倫理原則的,純正沒有邪念。這裡的「正」、「無邪」固然有其鮮明的階級內涵,但我們也看到了,《詩經》的思想內涵很豐富,可以看出孔子批評標準還是比較寬容的。
世人大多存有誤解,孔子本人的文學觀還是很兼容的,他個人還提倡過向道家學習。所以《詩經》中出現情愛詩並不突兀。至於為什麼現在儒道並立,二者各成體系,兩廂攻訐,不相往來,又可以扯出一大堆文字,我用手機就懶得打了。
《詩三百》包括風雅頌三部分。風,即國風,指各地不同的音樂。這裡面大多是描寫百姓生活的。君主要了解民情,從哪裡了解?了解什麼?於是《詩經》出現了(此處又涉及一個文學爭論)。畢竟《詩經》存在的意義就是「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
至於題主和大多數認為《詩經》是很嚴肅的存在,是因為形成於漢代的《毛詩序》。它對《詩經》的解讀大多比較穿鑿附會,喜歡從儒家正統思想的角度解讀人民間純真質樸的情愛詩。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關雎》,好好一首求愛詩,居然說是描寫了「后妃之德」,古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是很大的。詩經有三說:「采詩說,獻詩說,刪詩說。」刪詩說」:巜史記?孔子世家,古者三千餘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於禮義者。」事實上刪詩說是不成立的,1」孔子出生於551年,詩經先秦時稱"詩三百",兩漢(公元前6世紀),稱"詩經"。而孔子當年年齡只有6-8歲,所以不成立。2」孔子對其弟子說的是詩經,且篇目已是統一的。3」「氓」中所讚頌的是自由的愛情、寫棄婦,與孔子儒家思想不相符。題主所說的與此相似所以,是刪詩說本身不成立。
詩歌的傳統就是隱喻,藉此言彼,古今中外皆然,所以不能從字面直解。
《野有死麇》,應該表達的是未婚已相熟知的青年男女之間的歡愛與小情趣。野,並非真正的荒野,應是郊外,具體地說,就是村子的邊緣或山林狩獵的林邊。應該是臨近有住戶人家很近的地方,尤其是臨近女孩家很近的地方。死麇,為吉士的獲利品。打獵歸來,走到情人家附近約女相見,並向女孩展示自己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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