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小時候看不懂,長大後才看懂的童話故事?
《海的女兒》
安徒生的童話真的是寫給兒童看的嗎?這個問題還要探討,但安徒生童話中的很多點的確是兒童所不能看懂的。她漸漸地開始愛起人類來,漸漸地開始盼望能夠生活在他們中間。她覺得他們的世界比她的天地大得多。的確,他們能夠乘船在海上行駛,能夠爬上高聳入雲的大山,同時他們的土地,連帶著森林和田野,伸展開來,使得她望都望不盡。她希望知道的東西真是不少,可是她的姐姐們都不能回答她所有的問題。因此她只有問她的老祖母。她對於「上層世界」——這是她給海上國家所起的恰當的名字——的確知道得相當清楚。
「如果人類不淹死的話,」小人魚問,「他們會永遠活下去么?他們會不會像我們住在海里的人們一樣地死去呢?」 「一點也不錯,」老太太說,「他們也會死的,而且他們的生命甚至比我們的還要短促呢。我們可以活到三百歲,不過當我們在這兒的生命結束的時候,我們就變成了水上的泡沫。我們甚至連一座墳墓也不留給我們這兒心愛的人呢。我們沒有一個不滅的靈魂。我們從來得不到一個死後的生命。我們像那綠色的海草一樣,只要一割斷了,就再也綠不起來!相反地,人類有一個靈魂;它永遠活著,即使身體化為塵土,它仍是活著的。它升向晴朗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閃耀著的星星!正如我們升到水面、看到人間的世界一樣,他們升向那些神秘的、華麗的、我們永遠不會看見的地方。」 「為什麼我們得不到一個不滅的靈魂呢?」小人魚悲哀地問。「只要我能夠變成人、可以進入天上的世界,哪怕在那兒只活一天,我都願意放棄我在這兒所能活的幾百歲的生命,」 「你決不能起這種想頭,」老太太說。「比起上面的人類來,我們在這兒的生活要幸福和美好得多!」 「那麼我就只有死去,變成泡沫在水上漂浮了。我將再也聽不見浪濤的音樂,看不見美麗的花朵和鮮紅的太陽嗎?難道我沒有辦法得到一個永恆的靈魂嗎?」 「沒有!」老太太說。「只有當一個人愛你、把你當做比他父母還要親切的人的時候:只有當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愛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時候;只有當他讓牧師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裡、答應現在和將來永遠對你忠誠的時候,他的靈魂才會轉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會得到一份人類的快樂。他就會分給你一個靈魂,而同時他自己的靈魂又能保持不滅。但是這類的事情是從來不會有的!我們在這兒海底所認為美麗的東西——你的那條魚尾——他們在陸地上卻認為非常難看: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美醜。在他們那兒,一個人想要顯得漂亮,必須生有兩根呆笨的支柱——他們把它們叫做腿!」 小人魚嘆了一口氣,悲哀地把自己的魚尾巴望了一眼。在《海的女兒》這個故事中,世界分為了海底—陸地—天上三個層次,小人魚最初對陸地的向往來自於渴望得到「不滅的靈魂」,她希望有人愛她也是希望得到靈魂,這也是支撐她一步步做出犧牲的重要原因,從這個層面來看,最後她也算成功了,因為三百年後,她也會得到不滅的靈魂。
但是呢,安徒生的童話結構真的很巧妙,看了他的故事我們都會同情人魚公主的遭遇,所以他在最後又有了這樣一段。小人魚向上帝的太陽舉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淚。
在那條船上,人聲和活動又開始了。她看到王子和他美麗的新娘在尋找她。他們悲悼地望著那翻騰的泡沫,好像他們知道她已經跳到浪濤里去了似的。在冥冥中她吻著這位新嫁娘的前額,她對王子微笑。於是她就跟其他的空氣中的孩子們一道,騎上玫瑰色的雲塊,升入天空里去了。 「這樣,三百年以後,我們就可以升入天國!」 「我們也許還不須等那麼久!」一個聲音低語著。「我們無形無影地飛進人類的住屋裡去,那裡面生活著一些孩子。每一天如果我們找到一個好孩子,如果他給他父母帶來快樂、值得他父母愛他的話,上帝就可以縮短我們考驗的時間。當我們飛過屋子的時候,孩子是不會知道的。當我們幸福地對著他笑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在這三百年中減去一年;但當我們看到一個頑皮和惡劣的孩子、而不得不傷心地哭出來的時候,那末每一顆眼淚就使我們考驗的日子多加一天。」安徒生告訴孩子們,當你們幸福快樂的時候,人魚公主就可以早點得到「不滅的靈魂」了。安徒生的很多童話意義都非常深刻,小孩子看不懂的原因還有翻譯成分,因為我們給孩子看的時候都是刪減版的,去掉了很多的重要橋段。最後,安徒生童話真的是常讀常新的,每個年齡段都該看看。從前,有一群小蝌蚪,
他們在水溝里追逐推搡。
有一隻說:
「別玩了,大家快游吧,爸爸說第一個游到池塘的就有機會改變身份了」
大家樂壞了:
「啊啊,好開心呀,我要,我要……」
於是 ,大家:
開始游啊游~
游啊游啊游~~
不幸的是,今晚有風又有浪。
一次次把大家又吹了回去,
然而大家並沒有放棄,
還是一如既往,遠方就是夢想,
加油啊!加油啊!
一直還是:
游啊游啊游~
游啊游啊游啊游~
終於到了池塘入口處。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
最先到達池塘的一隻蝌蚪還沒有說完。
「啊,不好………」
碰到了一支密密麻麻的大網……
最終全軍覆沒。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
1:不要輕信傳言,即使是最親的人告訴你的。
2:在絕對的誘惑面前,誰都會很容易心動衝動的,即使是背叛也在所不辭。
3:也許你眼裡的餡餅正是別人早就下好的套,就只等你進來。
4:有夢想並沒有什麼不好,但要看清自己的能力與選擇的道路。
5:不要凡事總爭第一,很多事結果早已註定。
6:風雨後,不一定就是陽光,即使你很努力。
7:雞湯並不是那樣好喝的,這並不是我編的,這也並不是個內涵故事。王爾德童話,不包括快樂王子和自私的巨人,印象最深的三篇是,漁夫和他的靈魂,西班牙公主的生日,還有忠實的朋友。我第一次讀的時候大概十歲,或者十一歲,還不會講粗口,但當時的心情用現在的言語描述起來就是「卧槽——卧槽——卧槽——哎媽卧槽!」特別是漁夫的靈魂每年四處遊歷的描寫,我當時就想這不是童話么怎麼這麼長,但寫得特別有意思我就挺喜歡的,結果第三年靈魂只花了幾行說有個小腳像白鴿似的妹子,漁夫居然就同意跟他走了!我與其說是不理解,不如說是震驚,怎麼能這樣呢!後來高中時期看了好多遍,覺得這段真是寫得特別妙。
題外話,高中時期讀了莎樂美,發現莎樂美的腳也被比喻成白白的鴿子,不是很懂老王對這個比喻的迷之執著。《俄狄浦斯王》里的斯芬克斯之謎:
斯芬克斯是希臘神話中一個長著獅子軀幹、女人頭面的有翼怪獸(想像一下獅身人面像的樣子)。它坐在忒拜城附近的懸崖上,向過路人問一個謎語:「什麼東西早晨用四條腿走路,中午用兩條腿走路,晚上用三條腿走路,腿最多時最無能?」如果路人猜錯,就被弄死。俄狄浦斯猜出謎底是人,人小的時候是爬,所以四條腿;後來兩腳直立,兩條腿;到老了拄拐,三條腿。謎語被猜出後,斯芬克斯就自殺了。很簡單的一個故事吧,但它可能在象徵一個道理:
人生最難的是認識自己,一旦認識自己,妖魔鬼怪什麼的,就通通不可怕了。可能有過度闡釋的嫌疑,但我還是覺得很有意思。捎帶一說,我最早知道這個謎語是因為《鐵甲小寶》。國王長了個驢耳朵。
國王把他長著驢耳朵的秘密說給一個樹洞,然後一個孩子吹那棵樹做成的笛子,結果吹出來的聲音都是國王長了個驢耳朵,秘密變得盡人皆知,而後國王乾脆摘下帽子不再隱瞞,還是一個好國王。小時候看到這個故事還以為就是告訴我們秘密早晚要被人知道,現在明白,人心裡的癥結不過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其實並沒有太多人在意,接受自己才是最好的。 說著說著想起電影《小團圓》了,楊千嬅因為小時候的一件羞愧事被媽媽看見,總覺得媽媽因此不喜歡她偏心弟弟,一直不願回家,多年後痛苦地跟母親袒露心跡發現根本是她自己想出來的;吳孟達總覺得自己家諸事不順是因為幾代打魚為生殘害生靈太多,直到後來和孫女一起救了一條擱淺的鯨魚;梁詠琪年輕時曾整容而丈夫古天樂不知情,因而他總是想不通帥氣的自己和漂亮的妻子怎麼會有那樣的女兒,甚而偷偷去做親子鑒定,想開之後扔掉了還未開封的鑒定結果。人心裡都有這樣那樣解不開的疙瘩,想不開鑽牛角尖的時候就是覺得很嚴重,以至於難為了自己,放開了跳出來看其實都是小事。安徒生童話《小克勞斯和大克勞斯》
這時,他聽到有人騎著馬向小草房走來。原來是農婦的丈夫回家來了。
他是個很善良的人,只是看不慣牧師。不知什麼原因,他一看到牧師就覺得很煩躁。牧師也知道他的心理,所以才選擇他不在家的時候登門向他的妻子大獻殷勤。農婦對牧師的美意感激不盡,所以拿出最好的食物來招待他。 他們酒意正濃的時候,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農婦意會到丈夫回來了,立刻嚇得面色蒼白,牧師也雙腿發抖。農婦果斷將牧師藏進一隻空箱子里,然後動手收拾酒菜。她不願讓丈夫知道,她在家裡款待牧師。
小時候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說農夫人很nice卻討厭一個對他妻子很好的人。
小時候,讀醜小鴨,覺得好勵志啊!
真是一個逆襲的故事,老師還說:「大家只要努力學習,終有一天會像醜小鴨一樣成功的。」記得最深的是:「只要你是一隻天鵝,就算是生在鴨場里也沒有什麼關係。」長大了的我,發現安徒生還有半句話沒說:「鴨子永遠是鴨子,天鵝永遠是天鵝。鴨子再努力也不可能成為天鵝;落難的天鵝再失敗也不會淪落為鴨子。」
王思聰含著銀勺出生,帶著上億資產創業;而有的年輕人卻身無分文,去千里之外謀生。
卡梅倫出生就註定要在劍橋,牛津上學;有的孩子一出生,就註定死於艾滋。
他們就是天鵝和鴨子吧。生而平等?知友們,你們信嗎?人生的道路和境遇終歸是不同的。「這錢我幫你存著上大學。」
醜小鴨之所以能變成白天鵝,是因為它本來就是白天鵝。灰姑娘能得到王子的垂愛,是因為她長得很漂亮。
孩子,我不希望你成為脫掉皇帝衣服的人
——重讀《皇帝的新衣》有感(一)
幾乎每一個中國人在小學的時候都上過一篇語文課文叫做《皇帝的新衣》。這篇安徒生童話講述的是兩個自稱織工的騙子,為了愛慕虛榮的皇帝做了一件「看不見」的衣服。因為他們一口咬定只有不稱職或者愚蠢的人才看不到這件衣服,所以包括皇帝在內的所有人都甘願被騙,最終被一個天真的小孩子揭穿騙局的故事。這個故事揭示了以皇帝為首的權貴階級的虛榮、貪婪和愚蠢,極具諷刺意味。
最近一次看到這個故事是在一位為人母的老同學寫給自己剛出生的女兒的信里,這封信大意是說:「孩子,我希望你成為敢於揭穿皇帝的新衣的人。我希望你成為一個正直、善良、勇敢的孩子。而不是向惡勢力低頭的人。」這一份飽含母愛的信讓旁觀者也為之動容。
這是一位初為人母的年輕媽媽對自己子女未來正直人格的美好期許。這位媽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敢於揭穿皇帝的假面具,成為一個不畏權貴的人。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啊,為什麼她不自己去揭穿皇帝,而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揭穿?為什麼要把這麼危險的行為留給自己的孩子去做,而不自己率先做個表率?為什麼身為成人,自己不去勇敢地站出來,而是要把這麼艱巨的任務交給孩子?
揭露事實真相的下場是極其危險的!我們不妨想一想這則童話故事繼續發展下去會怎樣?由於那個說真話的小孩子一開始帶了個頭,周圍的群眾才開始議論紛紛,剛才還在說這件衣服多麼漂亮啊!一轉眼又說連小孩子都能看出來他根本沒穿衣服!於是,四周的人紛紛應和,對著皇帝指指點點。皇帝終於惱羞成怒,命令士兵把那些說自己沒穿衣服的人全部殺掉,因為這些子民看不見衣服,他們既不稱職還很愚蠢,死有餘辜!
對著皇帝議論紛紛的那些人包括那個小孩都被殺死了。人群又一次恢復平靜,圍觀群眾再一次逢場作戲:你看,皇帝的新衣多麼漂亮啊!
是的,作為最高統治者,皇帝擁有著無人可擋的殺伐決斷的權力。被眾人嘲笑而惱羞成怒的皇帝做出這樣大開殺戒的舉動,再合理不過了。
這位母親如果能料想到這樣的結局,即便是可能出現的結局,還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成為那個揭穿皇帝新衣的人嗎?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那個拆穿皇帝的勇士,是因為她沒有試圖去想過:孩子做出這樣一個勇敢的舉動之後,等待著他的是一個怎樣的結局。
我相信這位年輕的母親一定是把孩子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加珍貴。只是,她沒有意識到,作為成年人的她,面對這樣荒謬的一幕,更應該站出來,站到在孩子前面,勇敢地揭穿這令人不齒的騙局,用實際行動為孩子樹立起一個光輝的形象。
然而,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那些沉默的大多數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壞。而是因為他們比小孩子聰明,知道事情的利害關係,所以誰也不願意做那個被槍打下來的出頭鳥,永遠指望著別人來替自己出頭,所有人在指望著所有人。一個個蜷縮在自以為安全的角落,到最後就淪落到被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說出了真相...
拆穿謊言的孩子有多勇敢,沉默的大人就有多不堪
由於評論區兩位高人的提醒,我於是上網搜查,才發現自己確實被坑了!感謝知友的斧正,向為我點贊的知友們道歉,現修改。
《白雪公主》桐生操版。(一名日本作家改寫的《格林童話》,有點情色小說的味道,莫名其妙想起豆瓣的小短)白雪公主是皇后的親女兒。白雪公主長到十四歲,國王開始嫌棄皇后,搞白雪公主。白雪公主自認為得到了國王寵愛,對皇后頤指氣使。是的,你沒看錯,亂倫,母女撕逼。更精彩的還在後面!注意,前方高能。
王子愛上死去的白雪公主,不是因為白雪公主好看。而是因為王子性無能,他有奸屍癖!!!!!!《一千零一夜》開篇故事《國王山努亞和他的一千零一夜》
「在從前的薩桑國,老國王仁德義勇,擁有一支威武的軍隊,宮中婢奴成群,國泰民安。國王有兩個兒子,都是勇猛的騎士。大兒子山努亞比小兒子薩曼更英勇,令敵人聞風喪膽。大兒子山努亞繼承王位後,由於秉公執政,深受老百姓擁戴。薩曼則被封為撒買干第國的國王。兄弟二人秉公謙明地治理著國家。國家不斷繁榮富強,人民過著幸福的生活。
一天,國王山努亞思念弟弟,派宰相前往撒買干第去接弟弟薩曼前來相聚。宰相領命,啟程動身,很快來到撒買干第國土。
見到薩曼,宰相轉述了國王山努亞的致意,說國王想念他,希望他去薩桑國看他。
薩曼隨即回答說:「遵命。」
於是薩曼國王準備好帳篷、駱駝、騾子,分派了僕從,把國政委託給他的宰相,然後就動身出發。走了不遠,他想起禮物遺忘在宮中,便轉身回宮去取。不料回到宮中,他卻看見王后和樂師們擠在一堆,又是彈唱,又是嬉戲。薩曼國王見此情景,眼前頓時漆黑一團。
他想:「我還未走出京城,這些賤人就鬧成這樣,要是我這一去住久了,這些賤人不知會鬧出什麼事呢!」想到這兒,他拔出寶劍,一下殺了王后和樂師,然後懷著悲痛的心情,匆匆離開了王宮。一路上,他率領人馬,跋山涉水,向薩桑國行進。
快到京城時,薩曼派人前去向哥哥報信,山努亞國王迎出城來,兄弟倆見面後,彼此寒暄,十分高興。山努亞在王國里為弟弟專門裝飾了城廓,天天陪他一起談心。
薩曼卻心情憂鬱,他被妻子的所作所為而困擾,整日悶悶不樂,一天天憔悴、消瘦下去。山努亞以為弟弟為離愁困擾,因而並沒有多問。但終於有一天,山努亞忍不住了,問:
「弟弟,你一天天面容憔悴,身體消瘦,到底是為什麼呀?」
「哥哥呀!我內心的痛苦是難以言傳的。」薩曼對自己的遭遇守口緘默。
「好吧!我們一塊兒去山裡打獵去,也許能消愁解悶呢。」
薩曼不願去,山努亞便獨自率領人馬到山中去了。
薩曼一個人留在宮中。他居住的宮殿的拱廊對面是山努亞的御花園。那天他憑窗遠眺,只見宮門開處,二十個宮女和二十個奴僕魚貫著走入花園,薩桑國尊貴的王后也處身其間,打扮得嬌艷奪目。她們在噴水池前依次坐下,飲食歌舞,直玩到日落時分。
薩曼見狀,不覺詫異,心想道:「比起這個來,我的災難可算不上什麼!」因此,他的苦惱便煙消雲散。於是他開始吃喝,恢復了精神。」
原來這是兩個老實人的故事。
士兵和公主100天的故事,我覺得這個故事是真的看不懂小時候,那時候我第一次看到這故事大概十多歲吧,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士兵最後的做法,現在我長大了,懂了。
其實童話故事最開始都是很黑暗的, 只是經過人們的潤色,才變得小孩子也適宜看,但實際上,你還是可以看的到這種血腥暴力黑暗的影子的,只是你小時候不以為意,長大後才覺得細思極恐,對於我這種愛好和平的人來說,現在長大了看灰姑娘,覺得灰姑娘的大姐二姐削足適履,真是可怕,偏偏小時候還覺得正義之極,小時候對於這些情節。
小王子大約也是大人看的童話。
另推薦安吉拉卡特的焚舟紀,鬼怪黑暗童話故事合集。
下面放士兵與公主100天的故事,願每個看文的人都能遇上心中理想的願與你一起承擔生活的另一半。
有一次,一個國王為公主開宴會,
一個士兵在一旁站崗,看到公主經過他面前就立刻愛上了她。
可是一個卑微的士兵怎麼能配得上國王的女兒呢?
但終於有一天士兵勇敢的走到公主面前說他愛她,
並告訴公主沒有了她自己會活不下去的。
公主被士兵的深情感動了,
她對士兵說如果你能等我100天,
並且日日夜夜的在陽台地下等我,
一百天以後,我將是你的。
聽了這話,士兵在陽台地下等,
一天、兩天、十天、二十天......,
公主每晚都在往外看,
士兵依然屹立通宵,風雨都阻擋不了,一直一直的等著。
九十天過去了,士兵依然堅強的守護在那裡.手上,臉上已被凍出了一個個的瘡.但是士兵表情依然是那樣的堅定.
很快,到了九十九天的晚上,公主看到士兵依然站在她的窗下.士兵看到公主在透過窗戶看著他,可是士兵卻轉身走開了.
故事就到這裡結束了.不要問為什麼,答案在你自己的心中.每個人有不同的答案 。
no zuo no die,這是答主我的理解。《白雪公主》的童話。小時候看覺得身世可憐,還有毒蘋果迫害,被後媽虐待非常可憐。那時候以為生活像童話里一樣,只要心地善良,總會戰勝黑暗,過上幸福的生活。現在才明白,白雪公主之所以有七個小矮人守護,最後還能嫁給王子,是因為她本來就是公主。
小紅帽,小時候以為是讓孩子遠離大灰狼,長大了才知道是告訴女性不要受男人的蠱惑。原來不關我的事。
《小王子》
小時候是學校要求看的,看的時候一臉懵逼,覺得再也沒有這麼無聊的書了。前幾個月逛某寶的時候看見小王子出新版本,突然想回憶一下童年就買來看了。一個晚上看完,躺在床上一直想到好晚才睡著。
雖然現在裡面還是有很多東西不太明白,但它到現在一直都是我的枕邊書,夢想是成為法律人,能夠用自己力量維護正義,能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加公平、光明。雖然這種話聽起來可笑,但我只希望自己能像小王子一樣在複雜的大人世界、社會中仍然能堅守住自己的玫瑰。
願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自己的小王子皇帝的新裝
當初看的時候,感覺是批判皇帝的愚蠢
現在看起來,有點像是皇帝專權統治籠罩整個國家……小時候看過《三個和尚》,
以為這是講的三個和尚的故事。
長大後才知道,
這是講交互設計師,產品經理和需求分析師之間相愛相殺的故事。有一天,一隻小猴子下山來。
走到一塊玉米地里,看見玉米結得又大又多,非常高興,就掰了一個,扛著往前走。走到一棵桃樹下,它看見滿樹的桃子又大又紅,非常高興,就扔了玉米去摘桃子。小猴子捧著幾個桃子,又走到一片瓜地里,看見滿地的西瓜又大又圓,非常高興,就扔了桃子去摘西瓜。 小猴子抱著一個大西瓜往回走。 走著走著,看見一隻小兔蹦蹦跳跳的,真可愛。它非常高興,就扔了西瓜去追小兔。小兔跑進樹林子,不見了。小猴子只好空著手回家去。這個故事大家小時候都聽過。大家都說小猴子貪婪沒有毅力不能堅持半途而廢。
可是,我覺得它玩的很開心。《老頭子做事總不會錯》明明是婚姻指南
當然是豪夫《冷酷的心》,小時候最愛的童話沒有之一
原文:
到施瓦本旅行的人,決不應該忘記到黑森林去看一看;雖然那兒一望無際的參天樅樹,不是任何地方都看得到的,但是去那兒倒不是為了看看這些樹木,而是為了看看那兒的居民,他們和周圍的居民顯然不同。他們比普通人高大,肩膀寬闊,四肢粗壯。好像每天清晨從樅樹林里湧出的清新空氣,使他們從幼年時代起呼吸更自由,眼睛更明亮,氣質更堅強,甚至有些粗野,住在河谷和平原地區的居民就比不上他們了。他們不僅在舉止和身材上,而且在習俗和穿著上,也和森林外的居民完全不同。巴登黑森林的居民穿著最漂亮;男人都蓄著鬍子,讓鬍子自然地長在下巴周圍。他們身穿黑色短上衣,帶褶邊的燈籠褲,紅色長筒襪,戴著寬檐尖頂帽,樣子有些奇特,但又有些莊嚴,令人肅然起敬。那兒的人通常從事玻璃生產,也製造鐘錶,運到各地去賣。
有一部分同族人住在森林的那一邊,從事另外的工作,因此,風俗習慣和玻璃工不同。他們做木材生意,把樅樹砍伐後,編成木筏,從納哥爾德河運到尼卡河,再從尼卡河上流運到萊茵河,順流而下,一直遠遠地運到荷蘭。沿海的居民都很熟悉黑森林人和他們的長木筏。他們放木筏的時候,停留在沿河的每一個城鎮上,自負地等著買主來買他們的木頭和木板;而那些最長最結實的木頭,他們卻留著高價賣給荷蘭佬造船。可以說這些人已習慣了一種粗野的漂泊生活。坐在木筏上順流而下,是他們最大的樂趣;沿著河岸逆流而上,是他們最大的悲哀。他們的服裝也和住在黑森林另一邊的玻璃工大不一樣。他們身穿黑色麻布短上衣,寬闊的胸前吊著一副一手來寬的綠背帶,下穿黑皮褲,褲袋裡露出一把黃銅尺,好像勳章似的。但是,使他們真正感到驕傲和喜悅的卻是他們的靴子,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流行的靴子中,這種靴子恐怕是最長的,因為它可以拉過膝蓋兩拃長,穿著它,筏子手可以在三尺深的水裡走來走去,也不會把腿弄濕。
不久以前,黑森林的居民還相信森林裡有精靈存在,只是在最近他們才破除了這種愚蠢的迷信。但奇怪的是,傳說住在黑森林裡的精靈,也穿著不同的衣服,以此區別開來。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那個小玻璃人,只有三尺半高,他出現時,總是戴著一頂寬檐尖頂帽,身穿短上衣、肥大的燈籠褲和紅色長筒襪。而經常出沒於森林另一邊的荷蘭人米歇爾,據說是一個寬肩膀的巨人,身穿筏子手的服裝。有些自稱見過他的人都肯定地說,做他那雙靴子要用許多牛皮,他們掏盡所有的錢,恐怕也買不起那麼多的小牛。「那靴子太大了,一個普通身材的人站進去,只露出個頭來。」他們這樣說,自認為沒有誇大其辭。
據說,從前有個黑森林的青年,曾經和這兩個森林中的精靈有過一段奇異的故事,現在我來講講這段故事。
從前,在黑森林裡,有一個寡婦,名叫巴巴拉·蒙克太太。她丈夫生前是個燒炭工。丈夫去世後,她逐漸引導她十六歲的兒子也燒起炭來。年輕的彼得·蒙克是個機靈的小夥子,他最初幹得很稱心,因為他從小在父親身邊,除了燒炭外什麼也沒見過;整個星期,他天天坐在冒煙的炭窯前,或者到城裡去賣炭,渾身弄得又臟又黑;令人見了就討厭。不過,一個燒炭工是有許多時間來想想自己和別人的,每當彼得·蒙克坐在炭窯前的時候,四周黑黝黝的森林和林中深沉的寂靜,總使他心裡感到難受,不由得想痛哭一場,並且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嚮往。他有點悲哀,也有點氣惱,但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後來他發現他痛苦的根源在於他的社會地位。「我只是一個烏黑的寂寞的燒炭工!」他自言自語地說,「過的簡直是一種苦難的生活。玻璃工、鐘錶匠,甚至禮拜天晚上的樂師都比我強,他們多麼體面!要是彼得·蒙克洗得乾乾淨淨,穿上父親過節穿的銀鈕短上衣和嶄新的紅色長筒襪,出現在別人面前,那麼跟在我後面的人一定會猜想:這個高大的小夥子是誰啊?他一定會稱讚我的長襪子和威武的走路姿勢。可是,等一會兒他走到我前面,回過頭來一瞧,準會驚訝地說:「哦,原來是那個燒炭的彼得·蒙克。」
森林另一邊的筏子手也是他羨慕的對象。每當這些森林巨人到這邊來的時候,總是穿著華麗的衣服,上面裝飾的銀鈕子、銀扣子和銀鏈子足有五十磅重。他們叉開雙腿,神氣十足地看人跳舞,用荷蘭話罵人,像荷蘭的闊佬那樣用一肘長的科隆煙袋抽著煙,這時候,他就認為這樣的筏子手是幸福者的最完善的形象。這些幸福的驕子把手伸進衣袋裡,掏出大把大把的銀幣來賭博,一擲就是幾個銀幣,一輸就是五個銀幣,一贏又是十個銀幣,他見了簡直要昏過去,他憂鬱地悄然回到自己的茅屋裡。他曾經在好幾個節日的晚上,見過不少這樣的「木材大老闆」一晚輸的錢,比他可憐的父親蒙克一年掙的錢還要多。特別有三個這樣的人,他不知道該羨慕哪一個才好。其中有一個身材肥大,面色發紅,在周圍地區被認為是最有錢的人,大家叫他胖子埃澤希爾。他把建築用的木材運往阿姆斯特丹,每年兩趟,而且很走運,賣的價錢總比別人高出許多,所以回家時,別人不得不步行,而他卻可以體面地坐船回來。第二個是整個森林中長得最高最瘦的人,大家叫他細高個施盧克,彼得羨慕他,主要是因為他的膽量特別大。他敢於頂撞最體面的人,無論酒店裡怎樣擁擠,他也要佔一塊足足可以坐下四個大胖子的地方,因為他不是把兩個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就是把一條長腿蹺在凳子上,可是沒有人敢反對他,因為他有許多錢。第三個是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他是周圍地區最會跳舞的人,因此被稱為「舞場之王」。他原先是個窮光蛋,做過木材商的僕人,後來突然發了大財。有人說他在一棵老樅樹下找到了滿滿一罐金子,也有人說他在離賓根城不遠的萊茵河中,用筏子手的魚叉撈上一包金子,那兒原是偉大的尼伯龍根埋藏財寶的地方,這包金子就是其中的一包。總而言之,他突然發了大財,像王子一樣受到老老少少的尊敬。
燒炭工彼得·蒙克孤零零地坐在樅樹林里的時候,常常想到這三個人。不錯,這三個人都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他們非常貪婪,對債戶和窮人冷酷無情,令人痛恨,因為黑森林的人是心地善良的人。但是,誰都知道事情往往有兩個方面:一方面他們因為貪婪而遭人痛恨,另一方面他們因為有錢而受人推崇,試問誰能像他們那樣大量揮霍金錢呢?他們的錢好像是從樅樹上搖下來似的。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有一天彼得憂心忡忡地對自己說,因為上一天是個節日,大家都上酒店去了。「如果我不能很快地交上好運,那就索性一死了事吧。如果我能像胖子埃澤希爾那樣體面富有,或者像細高個施盧克那樣有膽量有勢力,或者像舞場之王那樣有名氣,能夠賞給樂師大銀幣而不是小銅錢就好了!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錢呢?」他把弄錢的種種方法都想過了,但是沒有一種能使他滿意。最後,他忽然想起民間的傳說:古時候有人靠荷蘭人米歇爾和小玻璃人發了財。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常常有些窮人到他家來串門,他們海闊天空地談論有錢人和他們是怎樣發財的,在他們的談話中,那個小玻璃人往往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的,當他細細回憶的時候,他幾乎把那首詩都想起來了。原來誰想把小玻璃人召喚出來,誰就得在森林中間長滿樅樹的小丘上念這首詩。它的開頭幾句是:
藏寶人在綠色樅樹林里,
已有了好幾百歲的經歷,
凡是你的土地上都有樅樹挺立……
可是他絞盡腦汁,怎麼也想不起下面的句子來。他常常想,是不是該問問哪個老人,那句咒語到底該怎樣說。然而他怕給人看破他的心事,結果一直沒有問。同時他還認為,關於小玻璃人的傳說一定流傳不廣,知道這首詩的人必然不多,因為森林裡的有錢人畢竟只有幾個,要不然,為什麼他父親和別的窮人不去試試他們的運氣呢?最後有一次,他引導他母親講起小玻璃人的故事來,可是她講的都是他早已知道的東西。那咒語,她也只知道頭兩句。最後她又說,只有在星期天十一點至兩點之間出生的人,才會見到小精靈。他正好是星期天中午十二點出生的,如果他知道那咒語,他就完全符合見到小玻璃人的條件了。
燒炭工彼得·蒙克聽了這番話,真是喜出望外,心裡急得火燒火燎似的,恨不得馬上去試一試。他覺得,他已經知道了一部分咒語,再加上他是星期天出生的,這已經足夠了,小玻璃人一定會和他相見的。於是,有一天,他賣完了木炭,就不再燒炭窯了;他穿上他父親的漂亮的短上衣和嶄新的紅色長簡襪,戴上星期天戴的帽子,拿起那根五尺長的烏荊木手杖,向母親告別說:「我得進城到官府里去一趟,因為不久就要抽籤決定誰當兵了。所以我想再提醒地方官一下,你是個寡婦,我是你的獨生子。」母親很贊成他的決定,然而他並沒有進城,卻向樅樹丘走去了。樅樹丘位於黑森林的最高處,在那時,周圍兩小時的路程內還沒有一個村莊,連一間茅屋也沒有,因為那些迷信的人認為住在那兒不安全。雖然那兒的樅樹又高大又粗壯,但沒有人願意到那一帶去砍伐,因為在那兒砍樹時,不是斧頭從柄上掉下來砍傷了腳,就是樹木突然倒下,把人壓倒,壓傷,甚至壓死。尤其是,長在那兒的樹木,即使是最好的,砍下來也只能當劈柴燒,此外恐怕沒有什麼用處了,因為木材商從來不肯把樅樹丘上的樹木編進木筏中,據說只要有一枝一木混進木筏帶下水,人和木材都要遭到不幸。因此,樅樹丘上的樹木長得又高大又茂密,即使在明亮的白天,裡面也幾乎像黑夜一般。彼得·蒙克到了那兒,不免心驚膽戰起來,因為除了自己的腳步聲以外,他聽不到任何聲響,既沒有任何人的說話聲和腳步聲,也沒有斧子的伐木聲,甚至連鳥兒也好像故意避開了這深沉的「樅樹之夜」。
燒炭的彼得·蒙克這時來到了樅樹丘的最高處,站在一棵粗大的樅樹前面;如果有一個荷蘭造船老闆看見這棵大樹,當場就會出幾百個銀幣把它買下。彼得心裡想道:「那個藏寶人一定住在這裡。」於是他脫下禮拜天戴的大帽子,朝著大樅樹深深地鞠了一躬,清了清嗓子,用顫抖的聲音說:「祝您晚安,玻璃人先生。」然而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四周仍像以前一樣沉寂。「也許我得念念那首詩。」他一面想,一面喃喃地念道:
藏寶人在綠色樅樹林里,
已有了好幾百歲的經歷,
凡是你的土地上都有樅樹挺立……
他正在這樣念時,看見大樹後面有一個矮小而奇特的人影在向外窺探,不免吃了一驚。他覺得自己彷彿看見了傳說中的那個小玻璃人:他穿著黑色短上衣,紅色長筒襪,戴著一頂小帽子,這些都和人們描述的一模一樣,甚至傳說中的那副蒼白、文雅而又聰慧的小臉,他相信也看到了。可是,唉,那個小玻璃人,那麼快地出現,又那麼快地不見了!「玻璃人先生,」彼得·蒙克遲疑了一會兒,又大聲喊道,「請您行行好,別把我當傻瓜了。玻璃人先生,如果您以為我沒有看見您,您就完全弄錯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您在樅樹後面向外張望。」他依然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只是偶爾好像聽到樹後傳來一陣沙啞而輕微的笑聲。他因為害怕,還不敢往前一步,最後他不耐煩了,忘記了害怕。「等一等,你這個小矮人,」他嚷了起來,「我馬上就會抓住你的。」他一個箭步就跳到樅樹後面,可是那兒根本沒有什麼綠色樅樹林里的藏寶人,只有一隻美麗的小松鼠在樹枝上蹦跳。
彼得·蒙克搖了搖頭;他看出他念的詩在一定程度上已經見效,也許再想出一句押韻的咒語,就能把小玻璃人引出來了。但他翻來覆去地想,怎麼也想不出來。那隻小松鼠跳到樅樹最下面的枝丫上,好像在鼓勵他,又好像在嘲笑他。它舔舔毛,捲起美麗的尾巴,用一雙聰慧的眼睛注視著他。最後,他單獨和這小動物呆在一起,幾乎有些害怕起來,因為這小松鼠時而好像長著一顆人頭,戴著三角尖帽,時而又和普通的松鼠一個樣,只是後腳上穿著紅色長筒襪和黑鞋子。總之,這是一隻有趣的動物,但燒炭的彼得心裡很害怕,因為他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
彼得飛快地離開了那裡,比來時跑得還快。樅樹林好像顯得越來越黑,樹木顯得越來越密,他感到心驚膽戰,拚命地跑起來,一直跑到聽見了遠處的狗叫聲,隨後又看見樹林中升起了一縷炊煙,這才慢慢地鎮靜下來。當他走近那所茅屋,看清屋裡的人穿的衣服時,才發現自己在慌慌張張中跑錯了方向,他不是朝玻璃匠住的地區跑,相反,卻跑到木材商住的地區來了。住在屋裡的人,都是些伐木工,有一個老人,還有他當家的兒子和幾個成年的孫子。彼得請求借宿一晚,他們殷勤地接待了他,連他的姓名住址也沒問,便斟了一些蘋果酒給他喝,晚上還請他吃了一隻大山雞,這在黑森林裡是上等食物了。
晚飯後,家中的主婦和她的女兒們圍坐在一根大火燭的四周,手裡拿著卷線桿卷線;男孩子們不時地給火燭添著純樅樹脂。爺爺、客人和主人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婦女們幹活;男孩子們卻忙著用木頭雕刻匙子和叉子。外面森林裡,暴風在呼嘯,搖撼著樅樹;四處傳來一陣陣猛烈的撞擊聲,聽起來像是整棵整棵的樹木被刮斷,嘩啦啦地倒下來一大片。那些大膽的小夥子們想跑進森林裡去,親眼看看這種動人心魄的壯麗情景,但是老爺爺疾言厲色地阻止了他們。「我現在不讓任何人跑出去,」他對他們大聲喝道,「我可以向上帝發誓,誰出去了,就永遠回不來了,因為荷蘭人米歇爾今天晚上正在森林裡伐木,編一個新木筏。」
孫子們獃獃地望著他們的爺爺。以前他們也許聽說過荷蘭人米歇爾,但現在他們請求爺爺好好地給他們講一講關於他的故事。彼得·蒙克雖然在森林的那一邊也曾聽說過荷蘭人米歇爾,但不太清楚,因此他也表示贊同,並向老人打聽,米歇爾是誰,住在哪裡。「他是這座森林的主人。您這麼大年紀還沒有聽說過這件事,那就可以斷定,您一定是住在森林的那一邊,要不然就是長期沒有出過門。現在我就給你們講講我所知道的和傳說中的荷蘭人米歇爾的事吧。
「大約一百年前,世界上無論什麼地方的人,都沒有黑森林人那樣誠實,至少我爺爺是這麼說的。如今,自從大量金錢流入鄉間以後,黑森林人變得狡詐和墮落了。年輕人在禮拜天跳舞,叫嚷,罵人,簡直不像話,以前可不是這種樣子,這種壞風氣都要歸罪於荷蘭人米歇爾,即使他現在站在窗子外面向屋裡張望,我也照樣這麼說,我一直就是這麼說的。在一百多年前,有一個富裕的木材商,手下有許多僕人;他做生意一直做到萊茵河的下游,很得上帝的照顧,因為他是一個虔誠的人。一天晚上,有個人來到他家的門口,像這樣的人,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穿的衣服和黑森林裡的年輕人穿的一樣,可是他的個頭卻比他們高出一頭,誰也不會相信世界上竟有這樣的巨人。他請求木材商給他一份活兒干,木材商見他長得魁梧壯實,能夠扛起沉重的東西,便和他講定了工錢,談妥了這件事。像米歇爾這樣的工人,在木材商的僱工里一個也找不出來。在伐木時,他一個人抵得上三個人,如果木材的一端別人六個人才能拖得動,他一個人就能扛起另一端。他砍了半年樹以後,有一天,他走到他主人面前請求說:『我在這兒砍樹的時間已經夠長了,我也想看看我砍下的樹木運到哪裡去了,您能不能讓我坐上木筏出去走一趟?』」
「木材商回答說:『如果你想到外面去見見世面的話,我不會阻攔你,米歇爾。當然,伐木是需要像你這樣強壯的人,而運木筏卻需要技巧,不過這一次就讓你去吧。』」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他將要乘坐的木筏共有八節,最後幾節是用最粗最大的梁木編成的。然而,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高個子米歇爾又扛來八根又粗又長的梁木放到河裡,像這樣粗大的梁木還從來沒有人見過。他把梁木一根根地扛在肩上,很輕鬆,就像扛著一根撐木筏的篙子一樣,這使大家見了都驚呆了。這些樹木他是從哪兒砍來的,直到今天還沒有人知道。木材商把這件事看在眼裡,心裡說不出的高興,因為他早已算出這些梁木能值多少錢。可是米歇爾說:『這些樹木才適合我坐,那些小木棍我坐上去就走不動了。』主人為了感謝他,送給他一雙撐木筏穿的長靴,但他卻把靴子扔在一邊,拿了另外一雙來。這是一雙前所未有的大靴子,我爺爺發誓說,這靴子有一百磅重,五尺長。」
「木筏撐走了。就像以前米歇爾叫伐木工吃驚過一樣,現在他使撐筏工也驚異起來。他們原以為這些梁木太大,在河裡走起來一定很慢,誰知一進內卡河,木筏竟像箭一樣向前飛馳。以前,每到內卡河轉彎的地方,撐筏工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使木筏在河心前進,免得它撞到淺灘上;現在,米歇爾每次都跳下水去,拉著木筏,或向左或向右,繞過險灘,順利地漂了過去。如果河道平直,他就跑到第一節木筏上,叫其他人都放下篙子,他一個人用一根做織布機捲軸的大梁木撐在河底的卵石中,用力一撐,木筏就飛馳向前,兩岸的田地、樹木和村莊一晃而過。這樣,他們只用了以前一半的時間,就到了萊茵河上的科隆,他們運來的木材一向在這兒銷售。可是米歇爾卻對大家說:『我看,你們都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懂得該怎樣賺錢!難道你們以為從黑森林運來的木料,科隆人全都自己需要嗎?不,他們用半價從你們手裡買下來,然後用高價賣到荷蘭去。我們不如把小木料在這兒賣掉,把大木料運到荷蘭去;用高於一般價格多賣出來的錢,就是我們自己的外快了。』」
「詭計多端的米歇爾說的這一番話,大家聽了都感到滿意,因為有些人想到荷蘭去玩玩,另一些人是為了多賺幾個錢。只有一個人很誠實,他勸大家不要拿主人的木料去冒險,或者瞞著主人私下吞掉多賣的錢。然而大家都不聽他的話,也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但荷蘭人米歇爾卻懷恨在心。他們乘著木筏,繼續沿萊茵河順流而下;米歇爾撐著木筏,不久就帶著他們到了鹿特丹。在那兒,買主出了四倍的高價買下了那些木料,尤其是米歇爾的那幾根大木料,買主不惜用重金收購。黑森林人見了那麼多錢,高興得簡直要發瘋了。米歇爾把錢分成四份,一份留給主人,其餘三份分給大家。這些人有了錢,便和一些水手以及其他的地痞流氓在酒店裡鬼混,狂飲濫賭,大肆揮霍。而那個曾經規勸過他們的正直的人,卻被米歇爾賣給了一個人販子,以後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從這時候起,在黑森林的小夥子們的眼中,荷蘭就是天堂,荷蘭人米歇爾也成了他們的大王。木材商們久久沒有看破他們暗中搞的這種買賣,於是,在不知不覺中,金錢、咒罵、惡習、酗酒和賭博從荷蘭傳到了這兒。
「據說,荷蘭人米歇爾從此就不見了,但是,他並沒有死;一百年來,他的幽靈常常出現在森林裡。據說他幫過許多人發了財,但都是以他們的可憐的靈魂作為抵押品的,別的我就不願多說了。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現在就在這樣的暴風雨之夜,在別人不敢砍伐樹木的樅樹丘上,到處挑選最好的樅樹。我父親曾經親眼看見他折斷一棵四尺多粗的樅樹,就像折斷一棵蘆葦一樣。他把這些樹木送給那些不務正業並願跟隨他的人。在半夜裡,他們把木筏放下水,由米歇爾帶領運往荷蘭。然而我不是荷蘭國王,我要是的話,早就下令用霰彈把他炸得稀爛,因為任何船隻,只要用上一根從荷蘭人米歇爾手裡買來的木料,就一定會沉沒,所以人們經常聽說許多船隻出事。不然的話,一艘漂亮而堅固的船,大得像教堂一樣,怎麼會在水裡沉沒呢?每當暴風雨之夜,荷蘭人米歇爾在黑森林裡砍伐一棵樅樹,就有一根他以前經手的木料從船上脫落,於是水湧進船中,船和人一起沉沒。這就是關於荷蘭人米歇爾的傳說。的確,黑森林裡的一切惡習,都是他帶來的。但是,他能使人發財啊!」老人神秘地補上一句,「可我不希罕從他那兒得到什麼;無論如何,我也不想步胖子埃澤希爾和細高個施盧克的後塵;據說舞場之王也把靈魂早就賣給了他。」
在老人講故事的時候,暴風雨已經停息了。女孩子們怯生生地點起燈來走開了。男人們在爐旁的長凳上放了一個裝滿樹葉的口袋,給彼得·蒙克當枕頭,並祝他晚安。
燒炭工彼得·蒙克從來沒有像今天夜裡這樣做了許多噩夢。一會兒他夢見那個兇狠巨大的荷蘭人米歇爾推開窗戶,伸進一隻特別長的手臂,拎著滿滿一口袋金幣,不斷地搖晃著,發出悅耳的丁丁當當的聲音;一會兒他又夢見那個矮小和藹的玻璃人兒,騎著一個綠色的大瓶子,在房間里跑來跑去。他好像又聽見在樅樹丘上聽到過的沙啞的笑聲;接著在他左耳里聽到一個聲音在嘰咕:
荷蘭有金子,
只要你想要,花點工資,
要多少有的是,
金子,金子。
接著他右耳里又響起一支曲子,那是把綠色樅樹林里的藏寶人召喚出來的歌,一絲柔和的聲音輕輕說道:「燒炭的彼得好笨呀,彼得·蒙克好笨呀,你難道連『挺立』的韻也押不出來嗎?虧你還是星期天十二點鐘生的呢。押韻吧,笨彼得,押韻吧!」
他嘆了一口氣,在夢中呻吟起來,他費儘力氣想找出下一句的韻來,可是,因為他平生從來沒有學過押韻,所以在夢中的努力也是白費。當晨曦初露時,他醒了過來,但夜裡的夢境還奇怪地留在他的腦中。他交叉著雙臂,坐在桌子後面,回想著依舊在耳中回蕩的夢語。「押韻吧,好笨的燒炭工彼得·蒙克,押韻吧!」他一面自言自語地說,一面用手指敲敲前額。可是他絞盡腦汁,還是什麼韻也想不出來。他獃獃地坐在那兒,悲哀地凝視著前方,拚命地想著和「挺立」押韻的詞,就在這時,有三個年輕人經過門口,走向森林。其中一個一邊走,一邊唱道:
我在山頂挺立,
朝著山谷凝視,
曾在那兒見你,
佳人最後一次。
這歌聲像閃電一樣穿過彼得的耳朵,他趕忙跳起身,衝出了屋子,因為他覺得還沒有聽清楚。他追上那三個年輕人,魯莽地抓住那個唱歌人的胳膊,喊道:「停一下,朋友,剛才您是怎樣押『挺立』這個韻的?幫幫忙,請告訴我您唱的歌詞。」
「這關你什麼事,小夥子?」黑森林的年輕人回答說,「我高興唱什麼就唱什麼,快放開我的胳膊,不然的話——」
「不,你得告訴我你唱的歌詞!」彼得幾乎發瘋似的叫道,並把他抓得更緊了。另外兩個年輕人看見這種情況,便不再猶豫,揮起鐵拳,朝可憐的彼得痛打起來,打得他痛得受不了,只好放開第三個年輕人的衣服,疲憊地跪倒在地上。「現在你總算嘗到滋味了,」他們笑著說,「你記住,傻小子,千萬別在大路上襲擊像我們這樣的人。」
「啊,我一定會好好記住!」燒炭的彼得喘息著說,「不過,我既然挨了一頓拳頭,還是請你們行行好,把那個人唱的歌詞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吧。」
他們又大笑起來,嘲弄了他一頓;不過,那個唱歌的人還是把歌詞念給他聽了,然後三個人邊笑邊唱地走了。
「哦,原來是『見你』,」挨打的可憐人彼得一邊說,一邊吃力地站起身來。「用『見你』和『挺立』押韻。現在,小玻璃人,讓我們再談談吧。」他走回小屋,拿起他的帽子和長手杖,告別了這家人,返身朝樅樹丘走去。他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默默地想著,因為他必須想出最後一句詩來。當他走進樅樹丘的地盤時,樅樹越發高大茂密,最後他竟想到了一句詩,高興得不禁跳了起來。就在這時,有個穿著筏子手服裝的巨人,手裡拿著一根像桅杆那麼長的篙子,從樅樹後面走了出來。彼得·蒙克看見他慢慢朝自己走來時,嚇得雙腿發軟,幾乎癱倒在地,因為他想到,這個巨人一定是荷蘭人米歇爾,除了他不會是別人。這個可怕的人,一聲不吭,彼得心裡著實害怕,只是偶爾偷偷地瞥他一眼。他比彼得見過的最高的人還要高出一頭,他的面孔雖然已不年輕,但還不算老,只是布滿了皺紋。他穿著一件麻布短上衣,一雙大靴子套在皮褲上面,這些彼得從傳說中早已聽說過了。
「彼得·蒙克,你在樅樹丘上幹什麼?」這個森林之王終於用深沉而兇狠的聲音問道。
「早安,老鄉。」彼得回答說。他本想裝出鎮靜的樣子,但還是禁不住瑟瑟顫抖起來。「我想穿過樅樹丘回家去。」
「彼得·蒙克,」森林之王說,同時用咄咄逼人的目光掃了他一眼,「你回家的路不經過這座林子。」
「嗯,是不經過這兒,」彼得說,「可是今天天氣暖和,我想,走這兒一定會涼快些。」
「不許撒謊,燒炭的彼得!」荷蘭人米歇爾用雷鳴般的聲音吼道,「不然我就一篙子把你****在地。難道你以為我沒看見你向那個小玻璃人祈求嗎?」他又口氣溫和地說起來。「去吧,去吧,這完全是一種愚蠢的行為,幸好你並不知道那咒語;那個矮傢伙是個吝嗇鬼,他給人的錢不會多,誰從他那兒收下了錢,誰就一輩子不會快樂。——彼得,你簡直是個可憐的傻瓜,我真為你感到難過。一個活潑漂亮的小夥子,在世上本可以干番事業的,卻命該去燒炭!人家能揮金如土,你卻連一文錢也不敢花,這種生活真是可憐。」
「是啊,你說得很對;這種生活真是可憐。」
「唔,不要緊,」可怕的米歇爾繼續說下去,「我曾經幫助過許多人渡過難關,你並不是第一個。說吧,第一次你到底需要幾百個銀幣?」
他說這話時,抖動著他那巨大的錢袋,裡面的錢幣丁當作響,就像昨夜夢境中一般。彼得聽了這些話,他的心不安而痛苦地跳個不停,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他覺得荷蘭人米歇爾不像是出於憐憫才送錢給他的,而像是另有企圖的。突然他想起昨晚那個老人所講的關於財主們的話來,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恐懼,不禁大聲說道:「多謝了,先生!但我不想和您打交道,您的大名我早已聽說了。」說完,他就拚命跑起來。但是這個森林之王邁著大步追了上來,用沉悶的聲音喃喃地威脅他說:「你會後悔的,彼得,你還會來這兒找我的;從你的臉色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來,從你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來,你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你不要跑得那麼快,再聽我說一句合情合理的話吧,前面已到了我的邊界了。」彼得聽到了這話,又看見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小溝,為了趕快逃出這條邊界,他跑得更快了。於是米歇爾不得不加快步伐追趕他,嘴裡在罵罵咧咧,說著威嚇他的話。這個年輕人絕望地跳過溝去,因為他看見那個森林的精靈已舉起篙子朝他打來。幸好他已跳到溝的那一邊,篙子在空中好像打在一堵看不見的牆上,碰得粉碎,一塊長碎片落到彼得的身邊。
他揚揚得意地撿起這塊碎片,打算把它朝粗野的荷蘭人米歇爾擲去。可是,一瞬間,他感到木片在他手中活動起來,定睛一看,他嚇了一大跳,原來手裡拿著的是一條大蛇,它吐出流涎的舌頭,張開閃光的眼睛,豎起了身子。他急忙放開手,但是那蛇已緊緊地纏在他的胳膊上,扭動著頭,漸漸靠近他的臉。就在這時,突然一隻大山雞從空中嗖的一聲飛下來,用嘴咬住蛇頭,帶著它騰空飛去。荷蘭人米歇爾在溝那邊看到蛇被一隻更厲害的大山雞叼走時,氣得大吼起來。
彼得精疲力竭地繼續趕路,渾身瑟瑟發抖。路面變得又險又陡,四周更加荒涼,不久他來到了那棵巨大的樅樹前面。他像昨天那樣,向看不見的小玻璃人兒鞠了一躬,然後開口念道:
藏寶人在綠色樅樹林里,
已有了好幾百歲的經歷,
凡是你的土地上都有樅樹挺立,
只有禮拜天生的孩子才能見你。
一絲柔和、纖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雖然你還沒有完全說對,但因為你是燒炭的彼得,就算通過了吧。」他驚異地向四周一看,看到在一棵美麗的樅樹下坐著一個小老頭兒,身穿黑色短上衣,紅色長筒襪,頭戴一頂大帽子。他有一張和藹可親的小面孔,鬍鬚細得像蛛絲。他用一個藍玻璃制的煙斗抽著煙,真是少見。當彼得走近他時,更加感到驚異,他看到小老頭兒的衣服、鞋子和帽子都是用彩色玻璃製成的,不過玻璃是軟的,猶如還在熱的時候一般,因為它隨著小老頭兒的每個動作而自如地變形,就像一塊布料一樣。
「你剛才碰到荷蘭人米歇爾那個粗野的傢伙了吧?」小老頭兒說道,每說一個字,就奇異地咳一聲。「他本想著著實實地嚇你一下,但他那根魔篙被我奪走了,他再也拿不到了。」
「是的,藏寶人先生。」彼得回答說,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剛才我真嚇得要命。那麼您就是咬死大蛇的山雞先生了,我真心地感謝您。不過,我到這兒來找您,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我簡直倒霉透了,很不如意。一個燒炭工是沒有什麼奔頭的。我還年輕,因此我想,也許總有一天我會時來運轉的;我常常看到別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發跡了,譬如埃澤希爾和舞場之王吧,他們的錢多得像稻草一樣。」
「彼得,」小老頭兒非常嚴肅地說,同時從煙斗里吸了一口煙噴得老遠。「彼得,不要和我提這些人。如果他們表面上好像很走運,過了一兩年反而更加不幸的話,那麼他們能有什麼收穫呢?你不要看不起你的手藝,你的爸爸和祖父都是正直的人,也是乾的這一行,彼得·蒙克!我希望你來找我不是因為偷懶的緣故。」
彼得見小老頭這麼嚴肅,又驚又愧,臉唰的一下紅了。「不是的,」他說,「樅樹林里的藏寶人先生,偷懶,我知道得很清楚,偷懶是萬惡之首。但如果我想變換一下職業,改善自己的社會地位,你總不能怪我吧。一個燒炭工在世界上地位卑賤,玻璃匠、筏子手、鐘錶匠以及其他各行各業的人,都比他受人尊敬。」
「驕傲是失敗之母。」樅樹林里的小主人說,語氣比剛才溫和了一些。「你們人類,簡直是奇怪的生物!很少有人對他的出生和職業完全滿足。我可以打賭,如果你是一個玻璃匠,一定想當一個木材商;如果你是一個木材商,一定又會羨慕林務官的職位和地方官的住宅吧?好吧,這些我們暫且不談了。如果你能保證好好工作,那麼我願意幫助你改善境況,彼得。凡是禮拜天中午出生的孩子,只要他知道怎樣找到我,我總要答應他的三個願望;前兩個你可以自由提,我都滿足,第三個如果太荒唐,我可以拒絕。現在你有什麼願望就說吧,不過——彼得,你的要求要合情合理,有意義。」
「啊呀!您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小玻璃人,難怪人們稱您藏寶人,原來您那兒有大量的珍寶啊。好吧,如果我可以隨心所欲提要求的話,那麼我的第一個願望是,比舞場之王還要會跳舞,每次進入酒店時,口袋裡的錢永遠像胖子埃澤希爾的一樣多。」
「你這傻瓜!」小老頭氣憤地說,「希望會跳舞,有錢賭博,這種願望多麼卑鄙!你竟想這樣毀了自己的幸福,愚蠢的彼得,你不覺得羞恥嗎?即使你會跳舞,這對你和你可憐的母親有什麼好處呢?你希望有錢,只是為了花在酒店裡,就像無聊的舞場之王那樣,那麼你的錢對你又有什麼用處呢?這樣,你整個星期還是一無所有,像以前一樣窮困潦倒。你還有一個願望可以任意提出來,但要用心想一想,要提得合情合理!」
彼得搔了搔耳後,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呶,現在我要一所在整個黑森林地區最富麗堂皇的玻璃工廠,以及開廠所需要的一切設備和資金。」
「別的不要什麼了嗎?」小老頭神色憂慮地問道,「彼得,別的不要什麼了嗎?」
「唔,您還可以給我一匹馬和一輛車。」
「唉,燒炭的彼得·蒙克,你真糊塗!」小老頭叫道,氣惱地把他的玻璃煙斗扔向一棵粗大的樅樹,煙斗被摔得粉碎。「馬兒?車子?不,應該要理智,我告訴你吧,應該要理智。你應該要的是一個健全人的理智和見識,而不是馬兒和車子。嗯,現在你也用不著那麼懊悔,我們以後會看到,即使如此,對於你也不見得有什麼害處,因為第二個願望總的來說還不算荒唐。一所好的玻璃廠既能養活工人,也能養活廠主,可惜的是你沒有要理智和見識,要是有了理智和見識,馬兒和車子自然會來的。」
「可是,藏寶人先生,」彼得回答說,「我不是還可以提一個願望嗎?如果照您的看法,理智對於我是那麼重要,那我就要理智吧。」
「先別提什麼要求了;將來你還會碰到許多困難的,到那時候,如果你還有一個願望可以隨意提出來,你會感到高興的。現在你回家去吧。這兒是,」矮小的樅樹精靈一邊說,一邊從衣兜里拿出一個小錢包,「這兒是兩千金幣,夠你用了,不許再到這兒來找我要錢,再來的話,我一定把你吊在一棵最高的樅樹上;自從我住在樅樹林里以來,我就是這樣乾的。三天以前,年老的溫克弗里茨去世了,在雜木林里留下一座大玻璃廠。明天一清早你上那兒去,出一筆合適的價錢把工廠買下來。你要好自為之,勤奮工作,我會不時去看你,幫你出主意,因為你沒有要過理智。不過,我要老實地告訴你,你的第一個願望很糟糕;你要當心,別上酒店裡去鬼混,彼得!在那兒從來沒有人得到過任何好處。」小老頭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個新的、非常漂亮的乳白色玻璃煙斗,裝上幾顆干樅子,叼在沒牙的小嘴裡。接著又取出一面火鏡,走到陽光里,點燃了煙斗。他幹完這些事以後,便親切地向彼得伸出手來,和他握別,還叮囑他路上要小心,並且抽起煙來,越抽越快,越吐越快,最後在一陣煙雲里消失了,這煙雲有一股真正的荷蘭煙草味,慢慢地縈繞在樅樹的枝梢上。
彼得回到了家裡,發現母親正在為他擔憂,因為這個善良的女人以為她的兒子已經被徵兵入伍了。然而他倒很開心,興高采烈地告訴母親,他在森林裡遇到了一位好友,這位朋友向他資助了一大筆錢,這下他可以改行了,不用再燒炭了。他的母親雖然三十年來一直住在燒炭工的茅屋裡,看慣了燒炭工們被煙熏黑的面孔,正如一個磨坊女主人看慣了她丈夫沾滿了麵粉的大白臉一樣,但她一聽到彼得告訴她自己平步青雲時,馬上感到很虛榮,看不起她從前的社會地位了,她說:「是呀,作為一個玻璃工廠主的母親,我就和格蕾特、貝蒂這些鄰居不一樣了。將來我在教堂里就要坐在前排,和上等人坐在一起了。」
不久,她的兒子就把玻璃廠從繼承人的手裡買了過來。他把原有的工人都留了下來,叫他們日夜趕工製造玻璃。起初他對這種手藝很感興趣,經常慢悠悠地走進工廠,踱著方步,雙手插在口袋裡,走來走去,東瞧瞧,西望望,說東道西,惹得工人們不時地哄堂大笑。他最感興趣的是看工人們吹玻璃,自己也常常親口吹,用還沒有發硬的玻璃吹出各種奇怪的形狀。可是沒多久,他就對這活兒感到厭煩了。起初,他每天來廠里一個小時,後來兩天來一次,最後每星期只來一次,他的工人們也就為所欲為起來。這一切都是由於他到酒店裡鬼混引起的。他從樅樹丘回來後的第一個星期天,就上酒店裡去了,舞場里已經有人在跳舞,那當然是舞場之王;而胖子埃澤希爾也早就到了,正坐在一把大酒壺後面,擲著骰子賭銀元。彼得急忙把手伸進衣袋裡,看看小玻璃人是不是答應了他的要求。哎呀,滿口袋儘是金幣和銀幣。他的兩條腿也馬上發癢,抽搐起來,好像要跳舞一般。在第一場舞跳完後,他帶著舞伴走到最前面,站在舞場之王的旁邊。如果舞場之王跳三尺高,彼得便跳四尺高;如果舞場之王跳了奇妙的舞步,彼得便交叉雙腿旋轉起來,每一個看跳舞的人都興奮異常,驚訝不已。當舞場里的人聽說彼得買了一家玻璃廠,並看到他每次從樂師面前跳過都扔給他們一枚銀幣時,更是說不出的驚訝。一些人認為他在森林裡找到了財寶,另一些人認為他得到了一筆遺產。總之,現在所有的人都尊敬他,認為他是一個成功的人,原因就在於他有錢。就在當天晚上,他輸了二十個金幣,但衣袋裡依然丁當作響,和裝著一百個錢幣時沒有兩樣。
彼得看到大家那麼尊敬他,高興得不知所以,驕傲得不可一世。他大把地拋擲著金錢,把錢慷慨地賞給窮人,因為他記得從前窮困是怎樣折磨自己的。在這位新舞蹈家高超的舞技面前,舞場之王相形見絀,彼得現在獲得了「舞皇」的稱號。星期天那些豪賭的人也不敢像他那樣一擲千金,當然他們也賭不了那麼多錢。可是他輸得越多,贏得也越多;一切正像他以前向小玻璃人要求過的那樣實現了。他曾希望口袋裡永遠有胖子埃澤希爾那麼多的錢,現在他的錢恰好總是輸給埃澤希爾。如果他一下子輸了二三十個金幣,胖子剛把錢收起來,這些錢馬上又回到了他的口袋裡。他就這樣一天天放縱自己,最後比黑森林裡最壞的傢伙還要貪杯好賭。人們往往叫他賭徒彼得,難得叫他舞皇了,因為他幾乎每天都在賭。同時,他的玻璃廠也一天天衰敗下去,原因就在於彼得缺乏理智。他叫工人能製造多少玻璃,就製造多少玻璃,但是他在買下玻璃廠時卻沒有買下銷售的訣竅,不知道把大量的玻璃往哪兒去推銷,最後沒法處理,只好以半價賣給流動小販,以便支付工人的工資。
一天夜晚,他又一次從酒店出來走回家去。雖然他為了使自己快樂喝了許多酒,但他還是很鬱悶,驚恐地想到自己的家產快要敗光了。驀然他瞥見有個人在他身邊走著,他回頭一看,哎呀,原來是小玻璃人。他不禁怒火中燒,蠻橫地硬說是這個矮小人害得他好苦。「現在我要車要馬有什麼用?」他嚷道,「玻璃廠和這些玻璃對我又有什麼用?當我還是一個可憐的燒炭工時,過得倒很快活,什麼憂慮也沒有。可是現在呢?為了我的債務,不知道什麼時候地方官會找上門來,評估和拍賣我的家產!」
「是嗎?」小玻璃人問道,「是嗎?這麼說,你倒了霉,倒要我負責嗎?難道這就是我做了好事應得的報答嗎?誰叫你當時提出那麼愚蠢的願望的?你連把玻璃往哪兒銷都不知道,還想當玻璃商?我不是對你說,你要用心考慮再提出要求嗎?彼得,你缺乏的是理智,是智慧啊!」
「什麼理智和智慧!」他嚷道,「我和任何人比都不笨,這點我馬上就叫你明白,小玻璃人兒。」說著,他粗暴地一把抓住小玻璃人的衣領。「綠色樅樹林里的藏寶人,這下我可把你抓住了吧?現在我要提出第三個願望,你得立刻答應。我在這裡馬上就要二十萬銀幣,一幢房子,還有——哎呀!」他叫了起來,使勁地甩著手,因為森林裡的小矮人已經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玻璃,像烈焰那樣燙手,而小玻璃人卻連影子也不見了。
有好幾天的光景,他那燙傷的手使他想到自己的忘恩負義和愚蠢。可是幾天後他就昧了良心,說道:「即使他們把我的玻璃廠和所有東西都賣光了,我也不在乎,只要胖子埃澤希爾還在,只要他星期天有錢,我就不會沒有錢。」
是啊,彼得!可是,如果連胖子也沒有錢了呢?有一天這事果然發生了,真是一個奇妙的警告。在一個星期天,彼得坐車來到酒店門口,店裡的客人從窗內伸出頭來,一個說:「賭徒彼得來了。」另一個說:「是呀,是那個舞皇,有錢的玻璃廠老闆。」第三個搖搖頭說:「說他有錢,當然可以,但是人們也紛紛議論,說他負了債呢。城裡有個人說,地方官不久要扣押他的財產了。」這時,有錢的彼得自負而莊重地向站在窗口的客人打著招呼,跳下車來,大聲說:「太陽酒店的老闆,晚上好,胖子埃澤希爾已經來了嗎?」一個沉悶的聲音喊道:「進來吧,彼得!你的位子早已給你留好了,我們早已到了,正在玩牌呢。」於是彼得·蒙克走進酒店,同時伸手往口袋裡一摸,馬上知道埃澤希爾身上帶了不少錢,因為他自己口袋裡已經裝滿了錢。
他走到桌子後面,和另一些賭客坐在一起賭了起來,他贏了又輸,輸了又贏,就這樣一直賭到大晚,一些正經的賭客回家去了,他們點起燈來繼續賭。後來有兩個賭客說:「現在已經玩夠了,我們得回家看老婆孩子去了。」但賭徒彼得卻要胖子埃澤希爾留下來。胖子本來也不想再待下去,但最後他叫道:「好吧,我先數數錢,然後我們擲骰子,每次賭五個銀幣,因為再少的話不像樣,那就成了小孩子鬧著玩了。」他掏出錢袋,數起錢來,一共一百個銀幣,現在賭徒彼得也就知道自己有多少錢了,用不著再數。起初胖子雖然贏了錢,但後來卻一次又一次地輸了,他老羞成怒地罵起來。如果他擲了一個暴子,賭客彼得馬上也擲出一個暴子,而且總比他高出兩點。最後他把僅剩的五個銀幣押在桌子上,叫著說:「再來一次,如果這次我輸了,那我還要賭下去,你把你贏的錢借些給我,彼得,一個好漢是肯幫助別人的。」
「你要借多少都隨你,就是借一百個銀幣也行。」舞皇說,他贏了這麼多錢非常得意。這時,胖子搖了搖骰子,擲了十五點。「暴子!」他大聲叫著說,「現在讓我們看看誰贏吧!」可是,彼得擲了十八點。這時在他背後一個沙啞的熟悉的聲音說道:「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回頭一看,站在他背後的是高大的荷蘭人米歇爾。他嚇了一大跳,拿到手裡的錢都掉了下來。可是胖子埃澤希爾卻沒有看見這個森林巨人,他只是要求賭客彼得借給他十個銀幣,繼續賭下去。彼得昏昏沉沉地把手伸進衣袋裡,可是裡面一文錢也沒有。他又把手伸進另一個衣袋裡去找,也沒有找到一文錢。他把衣袋翻過來,還是沒有掉下一個子兒。這時,他才想起自己的第一個願望來:口袋裡的錢永遠像胖子埃澤希爾的一樣多。完了,一切都像煙似地消失了。
酒店老闆和埃澤希爾驚訝地看著他,他還在一個勁兒地找錢,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他們都不相信他一個子兒也沒有了,最後竟親自動手搜他的口袋。找了一陣後,他們發起火來,一口咬定說賭客彼得是個卑鄙的魔法師,他把贏的錢和自己的賭本都用魔法送回家了。彼得拚命為自己辯解,然而客觀情況卻對他不利。埃澤希爾說,他要把這件可怕的事告訴黑森林的每一個人;酒店老闆發誓說,他明天一早就進城去,控告彼得·蒙克是個魔法師,還說要親眼看著彼得被活活燒死。接著,他們怒氣沖沖地朝彼得撲去,剝下他的緊身短上衣,把他拋到門外去了。
彼得傷心地溜回家去。天上沒有一顆星星,但他仍然看出身邊有一條黑影跟著他走來。最後這黑影說話了:「你完了,彼得·蒙克,你的榮華富貴都完了,我本來可以把這一切告訴你的,可你那時不肯聽我的話,反而跑去找那個愚蠢的小玻璃人兒。現在你明白了吧,一個人要是把我的忠告當耳邊風,會得到什麼結果。不過,你還可以到我這兒來試一試,我一向是同情你的命運的。凡是投靠我的人,還沒有一個後悔過。如果你不害怕走這條路,那我明天一整天在樅樹丘上等你。你要找我談談,只要叫我一聲就行了。」彼得明白是誰在和他說話,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句話也不敢回答,急忙向家裡奔去。
星期一早上,當彼得走進他的玻璃廠時,看見廠里除了他的工人外,還有一些誰也不願見的人,那就是地方官和三個法警。地方官向他道了聲早安,問他昨夜睡得怎麼樣,然後拿出一張長長的名單來,上面列著彼得的債主的姓名。「這些債務您能不能償還呢?」地方官神情嚴肅地看著彼得問道。「請您爽快地說吧,因為我在這裡不能耽擱許多時間,從這裡進城要走整整三個鐘頭呢。」彼得絕望地承認,他一文錢也沒有了,只好讓地方官把他的房屋、院子、工廠、馬廄和車馬折價償還。在法警和地方官到各處去查驗和估價的時候,彼得心裡想道,這兒離樅樹匠並不遠,既然小玻璃人兒不肯幫我的忙,我就去找那個巨人試試吧。他急忙向樅樹立奔去,好像法警在後面追他似的。當他奔過第一次和小玻璃人談話的地方時,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攔住了他,但他掙脫了身子,繼續向前奔去,一直奔到他上次記得清清楚楚的那條邊界上,氣喘吁吁地喊道:「荷蘭人米歇爾,荷蘭人米歇爾先生!」話音剛落,那個巨人般的木材商就出現在他的面前,手裡拿著他的篙子。
「你來了?」他大聲笑著說,「他們剝了你的皮,準備把它賣給你的債主嗎?喏,你先安靜下來吧;正如我以前所說,你的一切苦難,都是那個小玻璃人兒,那個孤僻的偽君子帶來的。給人東西要大大方方,不能像這個吝嗇鬼那樣。你跟我走吧,」他一邊說下去,一邊轉過身子朝著樅樹林。「跟我到家裡去談談,看我們能不能談成一筆交易。」
談成一筆交易?彼得想道。他能向我要什麼呢?我有什麼可以賣給他呢?或者要我給他乾乾活,不然的話,他要什麼呢?他們開始沿著一條陡峭的林間小路走上去,忽然來到一個陰森、險峻的峽谷上面。荷蘭人米歇爾跳下山崖,好像在柔滑的大理石台階上走路一樣。可是不久彼得嚇得幾乎昏了過去,因為荷蘭人米歇爾下去後,馬上變得像教堂的鐘樓那樣高,並且向他伸出一隻長胳臂,長得就像紡織機上的捲軸一樣,手掌像酒店裡的桌子那麼大,向上叫喊的聲音像喪鐘一樣沉悶:「你只管坐在我的手掌上,抓緊我的手指頭,這樣你就不會掉下去。」彼得哆嗦著聽從了他的吩咐,坐在巨人的手掌上,緊緊抓住他的大拇指。
他們下去了很遠很深。彼得感到奇怪的是,下面並不黑暗,恰恰相反,深谷里的日光甚至顯得更加明亮,時間久了,照得他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彼得越往下,荷蘭人米歇爾變得越小,最後恢復了原形,站在一所房子前面。這所房子不大不小,和黑森林裡富裕農民所住的房子好壞差不多。彼得被領進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和普通人家的房間沒有什麼不同,不過顯得很冷寂。
房間里的木製掛鐘、巨大的瓷磚火爐、寬闊的長凳、壁爐架上的家常用具,都和各個地方見到的一樣。米歇爾叫他在一張大桌子後面坐下,自己走出房間,一會兒拿來一壺酒和幾隻玻璃杯。他把杯子斟滿酒,於是兩個人就談起話來。荷蘭人米歇爾談起世界上的種種歡樂,以及外國的風光、美麗的城市和河流,彼得聽了心馳神往,便把自己羨慕的心情坦白地告訴了米歇爾。
「儘管你拿出渾身的勇氣和精力,想干一點事情,但只要你那顆愚蠢的心跳動一兩下,就會使你顫抖起來。於是你就會顧慮到名譽受損啦,不幸降臨啦等等,一個有理智的人管這些幹什麼?近來人家叫你騙子和壞蛋的時候,你頭腦里感到難受嗎?地方官來把你趕出家門時,難道是你的肚子感到疼痛嗎?說吧,是什麼,到底是什麼使你痛苦?」
「我的心。」彼得說,同時用手按住怦怦跳動著的胸部,因為他覺得他的心好像在不定地來回滾動。
「你啊,請不要見怪,你把成百上千的銀幣白白地扔給了可惡的乞丐和另一些賤民,這對你究竟有什麼好處呢?他們為此祝福你,願你身體健康,可是你因此就更健康了嗎?只要用你拋撒出去的一半的錢,你就雇得起一個私人醫生了。祝福,真是美好的祝福,財產全被扣押,自己也被趕出家門!每當一個叫化子伸出他的破帽子向你行乞時,究竟是什麼促使你伸手到口袋裡去掏錢呢?是你的心,又是你的心,不是你的眼睛或舌頭,也不是你的胳臂或大腿,而是你的心。正如人們所說,你的心太容易受感動。」
「可是,怎樣才能養成習慣,使它不再這樣呢?我現在雖然竭力壓制它,可我的心還是怦怦直跳,使我感到很難受。」
「你嗎,」米歇爾大聲笑著說,「你這個可憐的傢伙,當然是沒有法子壓制它的;不過,如果你把那顆怦怦跳的東西給了我,你就會明白,這對於你是多麼舒服。」
「給你?把我的心給你?」彼得吃驚地叫起來,「那我不是立即就要死在這裡?這絕對不行!」
「是啊,如果一個外科醫生給你動手術,把心從你的身體里取出來,那你當然是必死無疑的。可是在我這裡卻是另一回事。你還是進來親眼看看吧。」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打開一扇房門,領著彼得走了進去。彼得跨過門檻時,他的心抽搐起來,但他自己卻沒有感覺到這一點,因為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實在太奇特,太驚人了。許多木架上擺著裝滿透明液體的玻璃杯,每隻杯子里都放著一顆心,杯上貼著標籤,標籤上寫著姓名,彼得好奇地念起來。這兒有地方官的心,胖子埃澤希爾的心,舞廳之王的心,林務官的心,還有六顆糧食商的心,八顆徵兵官的心,三顆交易所掮客的心——總而言之,這兒收集了方圓幾百里之內最有名望的人物的心。
「你看!」荷蘭人米歇爾說,「這些人都把一生的煩惱和憂慮拋掉了,沒有一顆心再因煩惱和憂慮而跳動了。它們以前的主人把這些不安寧的客人清出了體內,感到渾身舒暢了。」
「可是他們現在胸膛里放著什麼呢?」彼得問道,他看到了這一切,幾乎暈倒了。
「就是這個。」米歇爾一邊說,一邊從抽屜里拿出一樣東西遞給他,那是一顆石頭心。
「噢?」彼得回答說,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一顆大理石的心?可是,荷蘭人米歇爾先生,你聽我說,這種心在胸膛里一定是非常冷的。」
「那當然啦,但是冷得非常舒服。一顆心為什麼一定要溫暖呢?在冬天,它的溫暖對你沒有一點用處,一杯上等的櫻桃酒比一顆溫暖的心更有效。在夏天,暑氣逼人,熱不可耐時,你真想像不到,這樣一顆石心是多麼涼爽啊。而且,我已經說過,這樣一顆心,對憂慮或恐懼、愚蠢的同情或其他的煩惱,都感覺不到了。」
「你能給我的就是這些嗎?」彼得大失所望地問道,「我希望得到錢,而你卻想給我一塊石頭!」
「嗯,我想,先給你十萬銀幣,總該夠了吧。如果你運用得法,不久你就能成為一個百萬富翁。」
「十萬?」可憐的燒炭工興奮地叫起來。「心啊,別在我胸中這樣激烈地跳動了,我們馬上就可以成交。好吧,米歇爾,把石頭和錢給我,而我這顆不安寧的心你可以從我胸中拿走。」
「我就知道你是個明智的小夥子,」荷蘭人友好地微笑著說,「來吧,讓我們再干一杯,然後我就付錢給你。」
他們重新回到外屋,坐下來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喝到彼得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燒炭工彼得·蒙克在一陣歡快的郵車喇叭聲中驚醒。他一看,發現自己坐在一輛華麗的郵車內,行駛在一條寬闊的街道上。他探身朝車外望去,蒼茫的黑森林已遠遠地留在身後了。起初他還不敢相信坐在車裡的人就是他自己,因為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和昨天穿的不一樣了。但是他對這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最後他不再回憶了,大聲說:「毫無疑問,那個燒炭工彼得·蒙克就是我,絕對不會是別人。」
現在,他自己都覺得很驚奇:他第一次離開森林,離開住了那麼久的安靜的家鄉,竟能一點兒也不感到悲傷;甚至當他想到自己的母親現在無依無靠,孤苦伶仃地待在家裡時,他也不能擠出一滴眼淚,或者嘆一口氣,因為他對一切都無動於衷了。「哦,是啊,」他說,「眼淚和嘆息,鄉愁和悲傷,都從我的心裡消失了。這要感謝荷蘭人米歇爾——現在我的心已是冰冷的石頭了。」
他把手按在胸口,那兒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跳動。「如果他對十萬塊錢守信用,就像對這顆心一樣,我就很高興了。」說著,他開始在車裡搜尋起來。他發現了各種式樣的衣服,應有盡有的東西,然而沒有找到錢。最後他碰到了一個口袋,發現裡面有成千上萬的金幣銀幣,以及各大城市的商票。「現在我想要的一切都有了。」他一邊想,一邊舒舒服服地坐在車子的角落裡,駛向遙遠的世界。
他坐著馬車在外面遊盪了兩年,從車裡觀望兩邊的房屋;車子一停,他只把旅館的招牌看一看,接著便在城裡各處閑逛,瀏覽那些最值得觀看的美好事物。然而沒有一樣東西能夠使他喜歡,無論是圖畫、房屋、音樂,還是舞蹈,都無法打動他的心,因為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對一切美好的事物,他的眼睛都視而不見,他的耳朵都聽而不聞了。除了吃喝、睡覺以外他對什麼也不感興趣了。他就這樣在世界上漫無目的地遊盪,餓了就吃,累了就睡。有時他想起,從前他很窮,為了生活不得不幹活,但那時倒比現在更快樂,更幸福。山谷里的美麗的景色,以及音樂和歌曲,都使他感到心曠神怡。那時他對母親送到炭窯來的粗茶淡飯,總是要高興好幾個小時。每當他想起過去這些情景,他就感到非常奇怪,現在怎麼連笑也不會笑了;以前他聽到一句玩笑話都會笑得前仰後合,而現在別人哈哈大笑時,他只是出於禮貌咧一咧嘴,但他的心並不跟著一起笑。他感到現在他的確能夠做到無動於衷,但並不感到滿足。終於他被逼得回家了,但不是由於思鄉之情,也不是由於憂傷,而是由於單調、無聊和毫無樂趣的生活。
他乘車駛過了斯特拉斯堡,看到家鄉黑黝黝的森林,重又看到黑森林人強壯的體魄和親切、憨厚的面孔,聽到雄渾、深沉而又悅耳的鄉音,這時他突然感到怦然心動,因為他的血液更激烈地流動起來,他以為自己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甚至會痛哭一場。可是——他怎能那樣愚蠢啊,他的心可是石頭做的!石頭是無情的,它不會笑,也不會哭。
他首先去找荷蘭人米歇爾,受到他像往常那樣親切的接待。「米歇爾,」他對荷蘭人說道,「我已出去遊盪過,看到了世上的一切,可是這一切毫無意思,我只感到無聊。總而言之,我的胸膛里放了你的那塊石心,的確它使我免受許多煩擾,我既不會生氣,也不會悲傷,但我也不會快樂,就好像我是半死半活一樣。你不能使這顆石頭心稍微有些感情嗎?要不然,你還是把我原來的那顆心還給我。二十五年來我對這顆心已經習慣了,雖然它不時地亂動一下,但它畢竟是一顆活潑、快樂的心啊。」
森林精靈米歇爾冷酷地大笑起來。「等你死了吧,彼得·蒙克,」他說,「到那時你自然不會少了它的,你會重新得到那顆柔軟而多情的心,到那時你就會感覺到是快樂還是悲哀了。不過今生今世這顆心不可能再成為你的東西了!是啊,彼得,你到世上遊盪過了,然而像你從前那樣的生活,對你也不會有任何好處。現在你還不如在森林裡找個地方住下,蓋一所房子,娶個妻子,好好利用你的錢財。你唯一缺少的只是工作;因為你懶惰,終日無所事事,所以你感到無聊,現在你卻把一切都歸罪於這顆無辜的心。」
彼得覺得米歇爾關於懶惰的說法還是有道理的,於是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發財,而且要越來越有錢。米歇爾又送給他十萬塊錢,把他當做好朋友一般打發他走了。
不久,黑森林裡傳聞四起,說燒炭工彼得,也就是賭徒彼得回來了,而且比以前更有錢了。這裡的人情世態還是像從前一樣,沒有改變。從前他拿著拐杖討飯時,被人從太陽酒店裡趕了出來,現在,當他在一個星期天的下午走進太陽酒店時,每個人都來和他握手,稱讚他的馬,詢問他在外旅行的情況;當他又和胖子埃澤希爾賭銀幣時,他仍然像從前一樣受到大家的尊敬。但是,他現在不再干製造玻璃這一行了,而是做木材生意,不過這只是裝裝樣子而已。他主要是做穀物買賣,放高利貸。黑森林裡一半的人漸漸地都欠了他的債。他放債的時候一定要拿十分之一的利息,或者把糧食按三倍的價錢賒給那些不能馬上付款的窮人。現在他和地方官成了親密的朋友;如果有人到期還不清欠彼得·蒙克老爺的錢,地方官就騎著馬,帶著手下的法警,上門來評估房屋和院子的價格,馬上賣掉,然後把這家的父母和子女都趕進森林裡去。起初,那些可憐的陷入絕境的窮人,總是一群群地圍在他的大門口,男的請求他開恩,女的想法軟化他那顆石頭心,孩子們哭叫著乞求一小塊麵包,這情景弄得彼得很惱火。後來他買來幾隻兇惡的狼狗,這種像他所說的「貓叫」聲也就停息了。幾隻惡狗只要聽見他的口哨聲,就撲上去咬人,那些乞討的窮人便哭喊著飛快地跑開了。然而,有一個「老太婆」最使他傷腦筋。她不是別人,正是彼得的母親蒙克大娘。她的房屋和院子被逼著賣掉後,她走投無路,過著貧困、凄慘的生活。她兒子發財回來後,也從來沒有照顧她。有時她拄著一根拐杖,拖著衰老、疲軟的身體,顫巍巍地來到彼得的門口。但她不敢走進門去,因為有一次她被兒子趕了出來。最使她難過的是:本來她滿可以依靠兒子安度晚年,然而現在她不得不靠別人施捨過日子。彼得看到母親蒼白的熟悉的面孔,苦苦哀求的目光,伸出的乾枯的手和虛弱不堪的身體,他那顆冷酷的石頭心從來沒有感動過。每當星期天她來敲門時,他就生氣地掏出六毛錢,用一張紙包著,叫一個僕人遞給她。他聽見她聲音顫抖著向他道謝,祝願他一生吉祥如意,聽見她小聲咳嗽著離開大門口,但他不再多想什麼,只是覺得又白扔了六毛錢。
後來,彼得想結婚了。他知道,在整個黑森林地區所有當父親的都樂意把女兒嫁給他。但他挑選對象很苛刻,因為他希望人家在這件事上也誇耀他有福氣,有眼光。於是他騎著馬走遍了黑森林,這兒看看,那兒瞧瞧,但黑森林中那些漂亮姑娘,在他看來沒有一個是夠漂亮的。他又到各個舞廳去尋找,也沒有找到一個美貌絕倫的女子。有一大,他聽說整個黑森林地區有一個最漂亮、最賢惠的姑娘,她是一個窮伐木工的女兒。她過著清靜的生活,人很能幹,很勤快,替他父親照料家務,就連聖靈降臨節或教堂落成紀念節時,也不在舞廳露面。當彼得聽說黑森林裡有這樣一位美人時,他決定向她去求婚。於是他沿著別人指給他的路,騎馬來到她的茅屋門口。美麗的麗絲貝特的父親驚訝地接待了這位高貴的老爺。當他聽說來客就是大財主彼得老爺,並且願意做他的女婿時,更是說不出的驚訝。他覺得從今以後可以擺脫憂慮和貧困了,於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也沒有徵求美麗的麗絲貝特的意見。而這個善良的孩子更是順從,竟一點也沒有反抗,便做了彼得·蒙克的妻子。
可是,事情並不像這個可憐的姑娘想像的那麼美好。她自以為很會料理家務,但她所做的事情沒有一件能使彼得老爺稱心。她對窮人很同情,心想丈夫是個有錢人,她給可憐的討飯婆一個子兒,或者給一個窮老頭一杯酒,並不是什麼罪過。可是有一天,彼得老爺看到了這些事,他怒氣衝天,厲聲說道:「你為什麼把我的錢隨便扔給無賴和叫化子?你帶了什麼嫁妝到我家裡,可以讓你去施捨?用你父親的那根討飯棍,恐怕連一碗湯也燒不熱,可你散起錢來卻像一位侯爵夫人。下次再讓我看見,我就要叫你嘗嘗我拳頭的滋味!」美麗的麗絲貝特看到丈夫這麼狠心,便在自己的房間里傷心地哭起來。她常常希望能夠回到父親的茅屋裡去住,這樣也比住在富有而又吝嗇、狠毒的彼得家裡要好得多。唉,要是她早知道他的心是大理石做的,既不會愛她,也不會愛任何人,那她就不會感到驚奇了。現在,每當她坐在門口,看見一個乞丐走過來,脫下帽子,乞求施捨時,她就緊緊閉住雙眼,以免看見這副悲慘的情景,她把手也握得更緊,以免情不自禁地伸進口袋裡去掏出一個小錢來。這一來,全森林裡的人都譴責美麗的麗絲貝特,甚至說她比彼得·蒙克更吝嗇。有一天,麗絲貝特又坐在大門口,一面紡紗,一面哼著小調,因為那天天氣很好,彼得老爺騎馬到田野里去了,所以她的心情很愉快。這時,一個小老頭從路上走來,背著一個又重又大的口袋。她老遠就聽見他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麗絲貝特同情地看著他,心裡想,這樣一個矮小的老人,不該再叫他背這麼重的東西。
這時,那個矮小的老頭子一面喘著氣,一面踉踉蹌蹌地走過來。當他走到麗絲貝特對面時,幾乎給沉重的口袋壓垮了。「哦,太太,請您可憐可憐我,給我一口水喝喝吧!」小老頭兒說,「我實在走不動了,簡直要累死了。」
「您這麼大年紀了,不該再背這麼重的東西。」麗絲貝特說。
「是啊,可我因為太窮,要活命,只得干這種活兒,」他回答說,「唉,像您這樣的闊太太,是不會知道窮人的苦處的,也不會知道在這樣的大熱天,一杯涼水對人有多大的好處啊。」
她聽到這話,急忙跑進屋去,從壁爐架上取下一把壺,裝滿了水。當她回到屋外,離那矮老頭兒只有幾步遠,看見他疲憊不堪地坐在袋子上時,她心裡感到深深的同情。她想,現在丈夫不在家,為什麼不多做些好事呢,於是她放下水壺,拿了一隻大酒杯,裝滿了酒,又在杯上放了一塊黑麵包,遞給老人。「來吧,喝口酒比喝水更有好處,因為您已經上了年紀了,」她說,「不過,別喝得太急,一邊喝,一邊吃點麵包吧!」
小老頭兒驚訝地望著她,老眼裡噙滿了大顆的淚珠。他喝光了酒,說道:「我活了這麼大年紀,還沒有見過有幾個人能像您這樣好心,這樣慷慨地周濟別人,麗絲貝特太太。不過您會因此一輩子得到幸福,好心是不會得不到好報的。」
「不,她馬上就要得到好報!」一個可怕的聲音叫喊起來。他們回頭一看,原來是彼得老爺,他氣得滿臉通紅。
「好,你竟敢把我的美酒倒給叫化子喝,竟敢把我的酒杯也讓叫化子沾上嘴?那就叫你馬上得到好報吧!」麗絲貝特慌忙跪在他的腳下,請求他寬恕,但是那顆石頭心是不懂得憐憫的。他把手裡拿著的馬鞭掉過頭來,用黑檀木的鞭柄狠狠地打在她美麗的額頭上。她一下子斷了氣,倒在老頭兒的懷裡。他一見這情景,就像感到後悔似的,彎下身子,看看她是不是還有氣。可是小老頭用很熟悉的聲音說:「你用不著再費心了,燒炭的彼得;這是黑森林裡最美麗最可愛的一朵鮮花,可是被你踐踏了,她再也不會開放了。」
彼得臉上的血色頓時退得一乾二淨。他說道:「哦,原來您是藏寶人先生?現在事情已經如此,也無法挽回了,也許命該如此吧。然而我希望您不要上法庭告我是殺人犯。」
「你這卑鄙的傢伙!」小玻璃人說,「我要是把你這具行屍走肉送上絞刑架,對我又有什麼好處?你該畏懼的不是人間的法庭,而是另一個更嚴厲的法庭,因為你已經把你的靈魂出賣給惡魔了。」
「我把心賣掉,這是誰的過失?」彼得叫道,「是你和你那騙人的財寶。你這妖精把我引上毀滅的道路,逼得我去尋求另一個人的幫助,整個責任全在你身上。」他剛說完,小玻璃人忽然長大起來,長得又高又寬,眼睛像湯盆那麼大,嘴巴像生了火的麵包爐,噴出熾熱的火焰來。彼得連忙跪在地上,他那顆石頭心也無法保護他,他的四肢像風中的柳條一樣顫抖不已。森林精靈用兩隻鷹爪抓住他的脖子,像風卷殘葉一般把他提起轉了幾圈,然後把他摔在地上,他的根根肋骨都給摔裂了。
「你這條蛆蟲!」他用雷鳴般的聲音吼道,「如果我想那麼做的話,就可以把你摔得粉身碎骨,因為你違抗了森林主宰的旨意。然而你死去的太太曾經給我又吃又喝,看在她的面上,我給你八天的期限。如果你到期還不改邪歸正,我就回來把你的骨頭磨成粉,讓你在重重的罪孽中送命。」
到傍晚的時候,才有幾個過路人發現財主彼得躺在地上。他們把他翻過來覆過去,想看看他是不是還有一口氣。可是他們試了好久卻沒有效果。最後,有個人走進屋去,拿了一些水來,噴在他臉上。這時彼得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呻吟著睜開了眼睛,向四周張望了好一會兒,然後問起麗絲貝特太太來,但是誰也沒有看見過她。他對這幾個人的幫助表示感謝,然後悄悄地走進屋去,到處尋找起來。然而他找遍了地下室,找遍了閣樓,也沒有找到他的妻子麗絲貝特。他原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做了一個噩夢,沒想到這竟是殘酷的現實。現在,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於是各種奇怪的想法紛紛在他的腦子裡湧現出來。他並不害怕什麼事,因為他的心是冰冷的。可是,他一想起妻子的死,就聯想起自己的死;當他將來死去的時候,他要肩負多重的擔子啊。他將負起無數窮人的眼淚,負起千萬聲沒有能夠使他的心軟化下來的詛咒,負起被他縱狗咬過的債戶的呻吟,負起他母親的默默的絕望,負起美麗而善良的麗絲貝特的鮮血。如果他的岳父來問他:「我的女兒,你的妻子到哪兒去了?」他將怎樣回答呢?如果別人來問他,如果所有的森林、海洋、山脈和人間生命的主宰來問他,他又將怎樣回答呢?
夜裡,他在夢中也受到折磨,不時有一陣甜蜜的聲音招呼他,把他喚醒:「彼得,你給自己弄一顆溫暖的心吧!」他醒來後,趕緊又閉上眼睛,因為這聲音聽起來像是麗絲貝特的聲音,無疑是她在忠告他。第二天,他上酒店裡去散散心,在那裡遇到了胖子埃澤希爾。他在胖子身邊坐下,兩人東拉西扯起來。他們談好天氣,談戰爭,談捐稅,最後又談到死,說這兒那兒突然有人死去了。於是彼得問胖子,他對死有什麼看法,死後的事情怎麼樣。胖子埃澤希爾回答說,死後屍體埋了,靈魂不是升入天堂,就是降到地獄。
「那麼連心也一起埋了?」彼得緊張地問。
「那當然咯,心也要埋了。」
「可是,如果一個人已經沒有心了呢?」彼得繼續問道。
埃澤希爾聽了他的話愣住了,瞪眼注視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奚落我嗎?你以為我沒有心嗎?」
「哦,心倒是有的,可是像石頭一樣硬。」彼得回答說。
埃澤希爾驚訝地看著他,並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聽見了這句話,然後說道:「你從哪裡知道的?或許你的心也不再跳動了吧?」
「至少在我的胸膛里不再跳動了!」彼得·蒙克回答說,「既然你現在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就請你告訴我,將來我們的心會怎麼樣呢?」
「夥計,你擔心這些幹什麼?」埃澤希爾一邊問道,一邊哈哈大笑起來。「今生今世你吃不盡,用不盡,這就夠了。我們犯不著為這些事而發愁,這就是我們這顆冷酷的心的好處。」
「是啊,不過想總是要想的。雖然我現在不再怕什麼,可是我記得很清楚,當我還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時,我是怎樣害怕地獄啊。」
「嗯——我想我們的結果是不會很好的,」埃澤希爾說,「有一次,我問過一位教師,他對我說,人死後心要稱一下,看看它犯的罪有多重。輕的上天堂,重的下地獄。我想,像你我這樣的石頭心,分量一定很重。」
「那當然啦,」彼得說,「每當我想到這件事情時,我就常常感到不安,我覺得我的心太冷酷無情了。」
他們談了這些話。在當天晚上,那個熟悉的聲音又五六次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彼得,你給自己弄一顆溫暖的心吧!」他雖然並不後悔殺死了自己的妻子,但是,每當他對僕人們說,他的妻子外出旅行時,他就想:「她究竟到哪兒旅行去了呢?」就這樣六天過去了,他每晚都聽見這個聲音,腦子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個森林精靈和他那可怕的威脅。在第七天的早晨,他從床上跳起來,叫道:「是啊,我要看看能不能弄到一顆溫暖的心,因為我胸中的這顆冰冷的石心,只能使我的生活變得空虛和無聊。」他急忙穿上禮拜天穿的外衣,騎上馬,向樅樹丘奔去。
他到了樹木長得特別茂密的樅樹立,下了馬,把韁繩拴在樹上,然後快步走到丘頂,站在那棵粗大的樅樹前面,念起那首詩來:
藏寶人在綠色樅樹林里,
已有了好幾百歲的經歷,
凡是你的土地上都有樅樹挺立,
只有禮拜天生的孩子才能見你。
他剛念完,小玻璃人就出現了,但是,他不是像以前那樣和藹可親,而是很憂鬱、悲傷。他身穿一件黑玻璃小外套,一條長長的黑紗從帽子上垂下來。彼得知道他是為誰而哀悼。
「彼得·蒙克,你找我幹什麼?」他用一種沉悶的聲音問道。
「藏寶人先生,我還有一個願望。」彼得低垂著目光回答說。
「石頭心還能有願望嗎?」小玻璃人說,「你靠做壞事得到了你所需要的一切,我恐怕很難滿足你的願望了。」
「可你曾經答應我提三個願望,我還有一個沒提呢。」
「要是願望提得不合理,我是可以拒絕的,」森林精靈繼續說道,「好吧,我倒很想聽聽你要些什麼。」
「請你從我胸中取出這塊死石頭,把那顆活心還給我。」彼得說。
「當初你是和我做這筆交易的嗎?」小玻璃人問道,「難道我是荷蘭人米歇爾,是那個送給你錢財和冷酷的心的人嗎?你得到他那兒去找回你的心。」
「唉,他永遠不肯還我了。」彼得回答說。
「我很可憐你,儘管你壞透了。」小玻璃人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不過,因為你的願望並不愚蠢,至少我不會拒絕幫你的忙。你聽著,要奪回你的那顆心,靠武力是不可能的,但是靠計謀還是可以的,也許並不難,因為米歇爾畢竟是個愚蠢的米歇爾,雖然他自以為絕頂聰明。現在你就直接去找他吧,按照我教給你的辦法去做。」於是他給了彼得各種指點,還給了他一個潔白的玻璃小十字架:「他決不可能傷害你,如果你拿出十字架對著他祈禱,那他就會放過你。在你得到你要的東西後,再到這兒來找我。」
彼得·蒙克拿起十字架,記熟了每一句話,就到荷蘭人米歇爾的寓所去。他叫了三聲米歇爾,那巨人馬上出現在他的面前。「你打死了你的妻子?」他可怕地笑著問道。「要是我,也會那麼乾的,她竟把你的錢財送給叫化子。不過你得離開這地方,到國外去躲避一段時間,因為人家如果總是找不到她,就會鬧出事來。我知道你一定需要錢,才來找我的,是嗎?」
「你猜對了,」彼得回答說,「不過這次需要許多錢,因為到美洲路很遠。」
米歇爾走在前面,領著他走進他的屋子。他打開一隻裝滿金錢的箱子,拿出一錠錠的金子來。當他放到桌上點數時,彼得說:「你真是個狡猾的傢伙,米歇爾,原來你把我騙了。我本來希望你在我的胸膛里放進一塊石頭,而你應該把我的心拿走!」
「難道不是這樣嗎?」米歇爾驚異地問道,「你的心現在有感覺嗎?它不是像冰一樣冷嗎?你還有恐懼和憂傷嗎?還有過感到後悔的事嗎?」
「你只是讓我的心停止跳動罷了,然而它還像以前一樣在我的胸膛里。埃澤希爾的情況也是這樣。他對我說過,你欺騙了我們。要把心從一個人的胸膛里不知不覺、沒有任何危險地拿出來,這種事你辦不到。要做這種事,你要懂得魔法才行。」
「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米歇爾很不高興地叫道,「你,埃澤希爾,還有所有和我有往來的財主,都像你一樣有一顆冷酷的心,他們原來的心都在我的這間房間里。」
「啊,你的舌頭真會撒謊!」彼得哈哈大笑地說道,「這種話你只能拿去騙別人。你以為我在旅行時沒有看夠這些玩藝兒嗎?你房間里的那些心都是用蠟做的。我承認,你是個很有錢的人,可是你不懂得魔法。」
巨人氣極了,砰的一聲打開房間的門。「你進來,把那兒所有的標籤都念一念。瞧,那一顆,就是彼得·蒙克的心;瞧,它跳動得多厲害,用蠟能做得出來嗎?」
「就是跳動,它還是用蠟做的,」彼得回答說,「一顆真正的心不會那樣跳動,我自己的那顆心還在我的胸膛里。不,你根本不懂魔法!」
「不信我做給你看!」米歇爾怒沖沖地叫道,「我要讓你親自覺得這顆心真的是你的。」他拿起彼得的心,扯開彼得的緊身衣,從他胸膛里取出一塊石頭給他看。隨後他對著彼得的那顆心吹了一口氣,把它小心地放在原來的地方。彼得立即感到它在跳動,同時又有了高興的感覺。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米歇爾笑嘻嘻地問道。
「不錯,你說得真對,」彼得回答說,同時小心地從衣袋裡掏出那個小十字架,「我真沒想到你竟有這樣奇妙的法術。」
「可不是嗎?現在你親眼看到我會玩魔法了。好了,現在你過來,讓我把石頭重新放進你的胸膛里去。」
「慢著,米歇爾先生!」彼得大叫著後退了一步,拿著小十字架對準了他。「真是捉老鼠得用火腿肉,這回你上當了。」接著,他念念有詞地祈禱起來。
於是,米歇爾變得越來越小,倒在地上滾來滾去,像條小蟲子,同時不住地喘息、呻吟。周圍的心也隨著抽搐、跳動起來,發出嘀嘀嗒嗒的聲音,像在一個鐘錶鋪里似的。彼得嚇得毛骨悚然,膽戰心驚,拚命地跑出那個房間和屋子,慌裡慌張地爬上峭壁,耳中聽見米歇爾霍的一聲爬起來,在他背後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他爬上岩頂後,就向樅樹立跑去。這時可怕的暴風雨突然襲來,雷電接二連三地打在他的左右兩側,把樹木都擊得粉碎,可他並沒有受到傷害,平安地到達了小玻璃人的領地。
他的心歡樂地跳動著,為它又能夠跳動了而歡樂。這時他回想起過去的一段生活,不禁大驚失色,就像想起剛才那陣雷電把他兩旁美麗的樹木擊碎一樣。他想起了麗絲貝特,他那美麗而善良的妻子,他由於吝嗇把她打死了。他覺得自己實在是一個人間的敗類。他剛走到小玻璃人的樅樹丘,便情不自禁地痛哭起來。
藏寶人坐在那棵樅樹下,抽著他的小煙斗,看上去比以前高興多了。「你幹嗎哭啊,燒炭的彼得?」他問道,「難道你沒有拿到你的心嗎?那顆冷酷的石心還在你的胸膛里嗎?」
「唉,先生!」彼得嘆息道,「當我還帶著那顆冷酷的石心時,是不會痛哭的。我的眼睛像七月旱天里的土地一樣乾燥。然而現在,我想起以前的所作所為,我原來的這顆心痛苦得快碎了!我把我的債戶逼得走投無路,我唆使惡狗追咬窮人和病人;你也親眼看到,我怎樣用鞭子打在妻子美麗的額頭上!」
「彼得!你的確是個作惡多端的罪人!」小玻璃人說,「是金錢和懶惰毀了你,使你的心變成了石頭,再也感覺不到快樂。悲哀、懊悔和同情。不過懺悔就能贖罪,只要我確信你對過去的生活感到懊悔,那我就可以幫你的忙。」
「我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彼得回答說,同時憂傷地低下了頭,「我的一生全完了,再也不會快樂了。我一個人活在世上幹什麼呢?我虐待我的母親,她永遠不會原諒我了;也許她已經被我折磨死了吧,我這個該死的惡人!還有麗絲貝特,我的妻子!藏寶人先生啊,你還是把我打死算了,這樣倒可以一下子結束我這悲慘的一生。」
「好吧,」小玻璃人回答說,「如果你沒有別的願望了,那我就答應你的要求了。我的斧頭就在我手邊。」他不慌不忙地從嘴邊拿下他的小煙斗,磕了磕就把它收了起來。然後慢慢地站起身,走到樅樹的後面去了。彼得哭泣著坐在草叢裡,他不再憐惜他的生命,耐心地等待著致命的一斧頭。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心想:現在他來了。
「你回過頭來看看,彼得·蒙克!」小玻璃人喊道。彼得擦了擦眼淚,回過頭來一看,原來是他的母親和他的妻子麗絲貝特,她們正親切地望著他。他高興得跳了起來,叫道:「原來你沒有死,麗絲貝特?媽媽,你也活著,你們都肯原諒我嗎?」
「她們都會原諒你的,」小玻璃人說,「因為你真心悔過了,過去的一切都忘掉吧。現在回到你父親的茅屋裡去,像從前一樣當一個燒炭工。只要你為人規矩、老實,你就會看重你的手藝,你的鄰居也自然會更加喜歡你,尊敬你,比你有十噸金子還強呢。」小玻璃人說完話,就和他們告辭了。
母子三人讚美他,祝福他,然後走回家去。
財主彼得的那座富麗堂皇的房子已經沒有了,它被雷電打著了火,連同裡面所有的財寶都燒光了。好在他父親的茅屋離這兒不遠,於是他們現在向那兒走去,毫不惋惜這巨大的損失。
可是,當他們走到那兒一看,他們是多麼驚奇啊!茅屋已經變成了一所漂亮的農舍,裡面的陳設雖然很簡樸,但很實用、整齊。
「這好事一定是善良的小玻璃人兒做的!」彼得大聲說。
「多好啊!」麗絲貝特說,「住在這兒要比住在那所大樓里,有許多僕人侍候要自在得多。」
從此以後,彼得變成了一個勤勤懇懇的老實人,對現有的境況感到很滿足,干起自己的手藝來從不厭倦,終於他憑著自己的努力,漸漸富裕起來。在整個森林地區,他受人尊敬和愛戴。他再也沒有和麗絲貝特爭吵過,對母親也很孝順;窮人上門來求助,他總是慷慨地施捨。過了一年多,麗絲貝特生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彼得走到樅樹丘那兒,念他的那首歌訣,可是小玻璃人沒有出現。「藏寶人先生!」他大聲叫道,「請聽我說:我來這兒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請您做我兒子的教父!」然而依然沒有回答,只有一陣風沙沙吹過樅樹,把幾顆樅果吹落在草地上。「既然您不肯露面,那我就把這幾顆樅果拿回去做個紀念吧。」彼得說著把幾顆樅果放進衣袋裡,回家去了。他到家後脫下禮拜天穿的緊身衣,他母親翻翻衣袋,正想把它放進箱子里,這時忽然有四大包錢掉了出來。她打開一看,裡面是新鑄的巴登銀幣,成色很好,沒有一個是假的。這就是樅樹林里的小玻璃人送給小彼得的受洗禮物。
他們就這樣過著安詳、快樂的日子。直到彼得的頭髮都白了時,他還常常說:「寧願貧窮而知足,也不願財寶成堆而懷著一顆冷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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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網上只找到上面這個版本,但在我印象中我小時候看的和這個翻譯略有不同,可能是譯者不同吧,但是記憶中小時候看的書要比這個翻譯的好。或者也有可能是太長時間沒讀過記憶出了偏差。
也不是說小時候不懂吧,但是和現在的理解總有偏差。
1:小時候看的童話應該都是美滿的結局,這個結局也很美滿,但是現在看來美滿的結局是最大的敗筆,做錯了事情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不希望彼得的妻子復活。
2:小時候我想過如果米歇爾在我面前給了我這個機會,我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但是現在,我沒得到米歇爾的財富,卻擁有了石頭心。
應該是挺多的吧,就舉幾個熟悉的吧~首先,白雪公主(T_T)小矮人只是長得矮好伐,其實就是成年男子吖~一個女孩子和七個成年男子同居多年...還有王子,腦補一下她吻白雪公主前的心理活動:誒呀媽呀這死屍可真美~mua(不寒而慄)正常人再顏控也不帶這樣的吧!還有灰姑娘,一言不合就切腳啊~切完前腳切後跟~扣怕!王子是怎麼回事吖,敢情腳塞得進鞋子的美女都能帶走?血淋淋的腳都看不見,確定是水晶鞋嘛親!要是小鴿子不提醒那灰姑娘的姐姐不就被帶走咯!還有結尾看得我,痛。小鳥把眼珠啄掉了吖是眼珠吖!兩隻眼珠還分兩次啄,灰姑娘的姐姐是植物人嘛,第一次被啄了眼珠之後不應該痛到死、趕緊去醫院嗎?是怎麼做到帶著一隻空眼眶淡定得參加完婚禮然後再無腦地被小鳥用同樣的手法啄掉另一隻眼珠啊!還有,全程這麼血腥,我們「善良」的灰姑娘就以默許的態度旁觀!還有還有,小時候很喜歡的奇幻的《三隻眼》的故事~仔細一想,西方女版二郎神?!總之,細思極恐,不忍孰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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