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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詩詞導致了對歷史人物的誤解?

突發奇想,當錯誤的信息以極具文學性的方式被普遍傳遞的時候會怎麼樣?不說近代,特指古代詩詞,尤其是大詩人的。求教


1、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做《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

雖不是古詩詞,但這段話相信太多人太熟悉,都背過。

周文王的事太久遠不可考,暫且不論,但孔子寫春秋不是在厄於陳蔡之時;左丘明寫《國語》是在失明之前;呂不韋主持編輯《呂氏春秋》時,還遠遠沒有失勢(要等到遷蜀時還敢召集天下門客編《呂氏春秋》,那他真是生怕始皇不殺他);韓非的《說難》《孤憤》都在他進監獄前寫的。

至於詩經,只要讀過詩經的人,估計都不會認為全部都是聖賢「發憤之所做」。難道司馬遷讀了假的詩經……

要說別的詩人詞人不熟悉某段歷史,還情有可原。你敢說司馬遷不熟悉歷史?誰的歷史不是從司馬遷那裡熟悉的?我知道司馬遷說的這段話有問題,也是因為我看過《史記》……

因為司馬遷只是想借先賢勉勵自己而已,他也只是想借前聖向誤解自己的友人申明自己的志向,他又不是在寫史書,當然不會死摳歷史真實性。

借用評論區一句話,也許司馬遷只是想湊個排比……

順便說一句,司馬遷也不是受了宮刑才開始寫史記的,他早就開始寫了。

所以這裡也要說一聲,大部分寫出讓我們誤解歷史人物的詩詞的文人們,他們的史學修養要遠遠高於我們,他們並非不知道自己寫的不是真實的歷史,只是藉以表達自己的觀點。

然而,這並不意味他們抒發自己觀點而寫出來帶有誤導性的詩詞,對後世的我們沒有影響,對我們這些不熟悉歷史的人而言沒有影響。

比如讀過司馬遷這段話的人,要遠遠多於讀過史記的人。

所以,其實沒必要辯解「他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我們當然知道是有原因,但讓後人誤解,也是確實的。

2、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辛棄疾這兩首入選教科書的詞,真是讓人對孫權產生了極大的誤解。

從小熟讀《三國演義》的我,學到這兩首詞時,看參考資料上都寫著因為孫權是一代英主,辛棄疾慨嘆南宋朝廷沒有孫權這樣銳意北伐的明君。以至於我開始懷疑是羅貫中在演義中故意黑孫權,歷史上的孫權其實還是挺厲害的。

後來買了一本中華書局出的裴注《三國志》,我第一次看就直接翻吳主傳去了。

嗯,孫十萬還是那個熟悉的孫十萬,是我誤會羅貫中了,老羅真沒怎麼黑他……

不知多少對三國史不熟悉的同學,對孫權產生了誤解……「贏得倉皇北顧」,用在孫權身上,也沒什麼不妥。

3、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準確的說,這個鍋是編教科書的人,而不是王昌齡。

至少我讀初中的時候,這首詩「龍城飛將」的解釋,老師是要劃重點的。龍城飛將,就是指飛將軍李廣,教科書上的注釋也是這樣的。

然而,奇襲龍城的是衛青,不教胡馬度陰山的也是衛青。李廣雖是一代名將,但真的稱不上「不教胡馬度陰山」的功勞。因為這首詩,以及這樣的官方解釋,多少人心中李廣的形象變得非常之高。

據說現在的教科書改了,「龍城飛將」的注釋改成了「衛青、李廣等抗擊匈奴的名將」,希望越來越多人能記住這個奇襲龍城、直擊漠北、飲馬瀚海無敗績的大將軍衛青。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

以此詞附會於李師師、宋徽宗及清真兒女恩怨,成小說家言者,其在南宋初詞話筆記之書,若《碧雞漫志》、《玉照新志》、《揮麈錄話》、《夷堅支志》、《雞肋編》等,猶未有之。迨後,《耆舊續聞》(按見沈雄《古今詞話》引,查今本《續聞》並無此條,未知所出,或不足據。後來葉申薌《本事詞》即合此及《貴耳集》為說)始謂:

周美成至汴京,主角妓李師師家,為作《洛陽春》,師師欲委身而未能也。與同起止,美成復作《鳳來朝》雲(引詞從略)。一夕,徽宗幸師師家,美成倉卒不能出,匿複壁間,遂制《少年游》以紀其事,徽宗知而譴發之。師師餞送,美成作《蘭陵王》,雲「應折柔條過千尺」,至「斜陽冉冉春無極」,人盡以為詠柳,淡宕有情,不知為別師師而作,便覺離愁在目。徽宗又至,師師遲歸,更誦《蘭陵王》別曲,含淚以告,乃留為大晟府待制。

此節謬誤非一端:清真至汴京為太學生,居太學齋舍,安得主李師師家?其謬一也;賦《少年游》與賦《蘭陵王》,其間相去四十年,乃並為一談,其謬二也;大晟府無待制之官,其謬三也。詳下文王國維說。《貴耳集》亦云:

道君幸李師師家,偶周邦彥先在焉,知道君至,遂匿於床下。道君自攜新橙一顆,雲江南初進來,遂與師師謔語。邦彥悉聞之,檃括成《少年游》云:「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後云:「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李師師因歌此詞,道君問誰作,師師雲周邦彥詞,道君大怒。坐朝,諭蔡京云:「聞開封府有監稅周邦彥者,聞課額不登,如何京尹不案發來?」蔡京罔知所以,奏云:「容臣退朝,呼京尹叩問,續得

覆奏。」京尹至,蔡以御前聖旨諭之,京尹云:「惟周邦彥課額增羨。」蔡云:「上意如此,只得遷就將上。」得旨:「周邦彥職事廢弛,可日下押出國門。」隔一二日,道君復幸李師師家,不見李師師,問其家,知送周監稅。道君方以邦彥出國門為喜,既至,不遇,坐久至初更,李始歸,愁眉淚睫,憔悴可掬。道君大怒云:「爾往那裡去?」李奏:「臣妾萬死!知周邦彥得罪,押出國門,略致一杯相別。不知官家來。」道君問:「曾有詞否?」李奏云:「有《蘭陵王詞》。」今「柳陰直」者是也。道君云:「唱一遍看。」李奏云:「容臣妾奉一杯,歌此詞為官家壽。」曲終,道君大喜,復召為大晟府樂正。後官至大晟樂府待制。

《貴耳集》下緊接此條之上,有雲:

道君北狩,在五國城,或在韓州。凡有小小凶吉喪祭節序,北虜必有賜賚,一賜必要謝表。北虜集成一帙,刊在搉揚中博易。四五十年,士大夫皆有之,余曾見一本,有李師師小傳,同行於時。則此條未知是否出李師師小傳也。

繪影繪聲,穿鑿附會,無異話本小說,後世不究虛誕,侈為艷談者,大抵先出於此。宋周密

《浩然齋雅談》亦載其事,則與《貴耳集》所云因詞獲罪者適相反,云:

宣和中,李師師以能歌舞稱,時周邦彥為太學生,每游其家。一夕,值祐陵(徽宗葬祐陵)臨幸,倉猝引去。既而賦小詞所謂「並刀如水,吳鹽勝雪」者,蓋紀此夕之事也。未幾,李被宣喚,遂歌於上前,問誰所為,則以邦彥對,於是遂與解褐,自此通顯。既而朝廷賜酺,師師又歌《大酺》、《六丑》二解,上顧教坊使袁裪問,裪曰:「此起居舍人新知潞州周邦彥作也。」問六丑之義,莫能對。急召邦彥問之,對曰:「此犯六調,皆聲之美者,然絕難歌。昔高陽氏有子六人,才而丑,故以比之。」上喜,意將留行,且以近者祥瑞沓至,將使播之樂府。命蔡元長微叩之,邦彥云:「某老矣,頗悔少作。」會起居郎張果與之不咸,廉知邦彥嘗於親王席上作小詞贈舞鬟雲(《望江南》「歌席上」闋,從略)。為蔡道其事,上知之,由是得罪。

《貴耳》、《雅談》所載,年月乖戾,職銜無稽,事本不經,然八百年來,《少年游》故事深入人心,幾於牢不可破矣。至鄭文焯、王國維出,始辨其非是。王氏《清真先生遺事》非《貴耳》云:

案此條所言尤失實。

《宋史·徽宗紀》:宣和元年十二月,帝數微行,正字曹輔上書極論之,編管郴州。又《曹輔傳》:自政和後,帝多微行,乘小轎子,數內臣導從。置行幸局,局中以帝出日謂之有排當,次日未還,則傳旨稱瘡痍不坐朝。始,民間猶未知,及蔡京謝表,有「輕車小輦,七賜臨幸」,自是邸報聞四方。是徽宗微行,始於政和而極於宣和。政和元年先生已五十六歲,官至列卿,應無冶遊之事;所云開封府監稅,亦非卿監侍從所為;至大晟樂正與大晟樂府待制,宋時亦無此官也。李《皇宋十朝綱要》卷十七「丙申政和六年,是歲,微行始出」,則非元年矣。清真已六十一矣。

又卷十八:「己亥宣和元年十二月,是月,正字曹輔上書諫微行,編管郴州。

又非《雅談》云:

案此條失實與《貴耳集》同。雲宣和中先生尚為太學生,則事已距四十餘年,且苟以《少年游》致通顯,不應復以《憶江南》詞得罪,其所自記,亦相抵牾也。

鄭氏《清真詞校後錄要》亦曰:

草窗宋周密《浩然齋雅談》云:「宣和中……遂與解褐。」(引文已見,從略)按強煥敘,言元祐癸酉春公為溧水邑長,是其作宰已在哲宗朝。癸酉屬元祐八年,距宣和前廿餘年;且《宋史》稱其元豐中獻《汴都賦》,召為太學正,安所謂宣和中始為太學生?……《詞苑叢談》又載邦彥在師師家,聞道君至,匿床下,道君自攜新橙一顆,雲是江南初進,遂與諧謔。邦彥悉聞之,檃栝成《少年游》,因師師歌以直對,道君大怒,因加遷謫,押出國門。

越日復幸,聞歌其《蘭陵王》留別詞,乃大喜,復召邦彥為大晟樂正。凡此皆小說家附會,或出好事忌名,故作訕笑,等諸無稽。倘史傳所謂邦彥疏雋少檢,不為州里推重者,此歟?苕溪漁隱謂小詞紀事,率多舛誤,豈復可信。洵知言也。

陳思《清真居士年譜》,既采鄭氏《錄要》,又以清真仕歷考之,謂一切附會,皆因以李邦彥為周邦彥之故。別是一解,文長不錄。

案此詞故事,《雅談》謂在清真為太學生時;《續聞》所謂「美成至汴京」,意謂初至汴京,亦即為太學生時也。

南宋人郭彖《睽車志》卷一有林靈素對道君李師師乃狐狸事。案此志怪之書,《四庫提要》謂是洪邁《夷堅志》之先導。

《雅談》又稱「宣和中」,雖與為太學生時相去甚久,想因傳聞不同,強為牽合耳。《貴耳》不言時,然俱謂此詞為徽宗、師師作,則亦不外為太學生時或宣和中。今以清真行誼考之,均絕不能與趙、李相遇於汴京也。據《遺事》,清真以元豐二年至六年為太學生,而徽宗生於元豐五年,若清真為太學生時與師師游,則徽宗尚未出生,或猶在襁褓,安能幸李師師家?至於宣和,則清真以重和元年知真定府,宣和元年徙知順昌府,宣和二年徙知處州,旋罷官奉祠,客居睦州,值方臘事起,還杭州,又居揚州;宣和三年春,赴提舉南京鴻慶宮,旋卒。是則宣和之世,清真不惟年已六十餘,必無冶遊艷事,又未曾一日在師京,安能與道君俱過李家耶?晚宋小說家言,去周世代已遠,用資談柄,本無足怪,而遺誤滋甚矣,遂致清許昂霄《詞綜偶評》之類,所言不異痴人說夢,則又《貴耳》諸書之過也。毛先舒謂是「似飲妓館之作」,斯為得實。

又案北宋人詞中具師師之名者,有張先《師師令》及《熙州慢》「送陳述古」詞,晏幾道《生查子》二首,秦觀《一叢花》,而清真無之。子野詞作於熙寧七年(據夏承燾先生《張子野年譜》),其時師師方在童年而以歌著矣,故有「學妝皆道稱時宜」,「蜀綵衣長勝未起」之句。子野有《醉垂鞭》詞,題云:「贈琵琶娘,年十二」,其《師師令》亦此類,皆是童妓也。小山、少游贈詞當作於元豐中,其時師師甫過二十。清真倘與交遊,亦當在元豐數年之間。大抵其人自熙寧末年即以聲歌著名汴都,曆元祐、紹聖、崇寧、大觀、政和、宣和而不衰,考之《墨庄漫錄》、《宋詩鈔·具茨集鈔》注所言晁沖之與師師交遊事,《東京夢華錄》所載崇寧、大觀以來京師瓦肆人物,《三朝北盟會編》所載師師被抄家事,蓋可見矣。比及宣和,師師已老,故南渡之初,劉子翚《汴京紀事》有云:「輦轂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過湖湘。縷衣檀板無顏色,一曲當時動帝王。」靖康之難上距宣和不過數年,而師師已「垂老」,蓋自熙寧末成名,至是年逾六十矣。道君果賞師師,當是征歌而非選色也。論者以其荒淫,意師師必方盛年,而後狎之;若是元豐時李師師,至宣和已傷老丑矣,寧復相狎?因疑李師師有二,其實非也。蓋數百年來,無稽之談人皆信以為真,非有元豐李師師及宣和李師師,則無以為《貴耳》圓謊也。(羅忼烈《清真集箋注》)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李商隱《賈生》

相信大部分人讀過這首詩的人,都會覺得這首詩里的這個皇帝——漢文帝不是個好皇帝。

因為他竟然不重用這麼有才的賈誼,不顧民生,專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實在不是一個明君所為。

那麼,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嗎?

不妨先來看一看李商隱所引的這個典故:

後歲余,賈生徵見。孝文帝方受釐[lí],坐宣室。

上因感鬼神事,而問鬼神之本。賈生因具道所以然之狀。

至夜半,文帝前席。既罷,曰:「吾久不見賈生,自以為過之,今不及也。」

居頃之,拜賈生為梁懷王太傅。梁懷王,文帝之少子,愛,而好書,故令賈生傅之。

——《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譯文:

一年多之後,賈誼(從長沙)被召回京城拜見皇帝。當時漢文帝正坐在宣室,祭祀完後,接受神的福祜。

因文帝有感於鬼神之事,就向賈誼詢問鬼神的本原。賈誼也就乘機周詳地講述了所以會有鬼神之事的種種情形。

到半夜時分,文帝已聽得很入神,不知不覺地在座席上總往賈誼身邊移動。聽完之後,文帝慨嘆道:「我好長時間沒見賈誼了,自認為能超過他,現在看來還是不如他。」

過了不久,文帝任命賈誼為粱懷王太傅。粱懷王是漢文帝的小兒子,受文帝寵愛,又喜歡讀書,因此才讓賈誼當他老師。

我們可以發現:原來李商隱根本只是有針對性地截取了這個故事一些很片面的部分

①、文帝為什麼問鬼神之事?

是因為剛祭祀完,有感而問。

②、沒有重用賈誼?

恰恰相反,主動召他回來,誇獎了他,還把他派給了自己寵愛的小兒子當老師。要想想在這之前是長達三年的貶謫下放!

其實,漢文帝之所以「不問蒼生問鬼神」,更深層次來說,是因為漢朝的統治是建立在「天人感應」這套儒教神學基礎上的,作為最高統治者,更好地弄懂「天」(鬼神),才能更好地制定「人」(蒼生)的政策。

所以,此時,文帝才會不失時機地向他眼中的這位大天才尋求高論。

(漢朝早期,陸賈和賈誼思想中都有「天人感應」的成分,後來,董仲舒吸收和發展了這些觀點,才在武帝朝正式提出了自己的理論。)

而且,根據司馬遷的《屈原賈生列傳》,文帝對賈誼一直是很看重的。

當迎立文帝的首功之臣周勃(絳侯)第二次拜相時,文帝倚重政壇新秀賈誼甚至要多於這位老相,短時間內破格連升數級,要知道當時他才21歲!

不過,因為賈誼提出的政治改革措施太超前,深深觸犯到了功臣派「絳、灌、東陽侯、馮敬之屬」的切身利益,所以,遭到了他們的激烈反對,文帝只好「棄車保帥」,讓賈誼先到長沙歷練一下,其實也是暗中保護了他。

而賈誼在去長沙途中和到長沙後,吊屈原、傷鵩鳥,牢騷滿腹,顯得十分地傷感和悲痛,讓人感覺到這個人的小家子氣,不懂得「風物長宜放眼量」的道理。

這次「宣室會談」後,灌已死,絳就國,功臣派實力大為削弱。賈誼眼看就要重新有用武之地了,可命運弄人,他竟然又因粱懷王墜馬而亡事件,自責、悲痛過度而死,死時才33歲!「情深不壽」,令人唏噓不已!

梁王墜馬尋常事,何用哀傷付一生?

其實,如果賈誼再多活那麼幾年,會看到他的政治主張,在文帝朝、景帝朝乃至武帝朝,都得到了貫徹,繼承和發展。文帝雖然短時間內未用賈誼其人,但其實,一直用的是賈誼之策。並且一直把賈當作「儲備之才」。

此生如此,夫復何求?

可惜,一代英才……

賈生志大而量小,才有餘而識不足也。

——最同意與賈誼命運類似,雖然比賈誼貶謫得更慘,但仍不忘樂觀曠達的蘇東坡對賈誼作出的這個評價。(出自蘇《賈誼論》,附於文後)

可以看到,李商隱用到的這個「宣室訪誼」的故事,其實是很正能量的。

那麼,李為什麼「強行」解讀出負能量來了呢?

其實,他寫這首詩是有自己的政治目的的。

晚唐皇帝大都崇佛媚道,服藥求仙,不顧民生,不任賢才,詩人矛頭所指,是當時現實中那些「不問蒼生問鬼神」的封建統治者。

在寓諷為主的同時,詩中又寓有詩人自己懷才不遇的深沉感慨。詩人夙懷「欲回天地」的壯志,但偏遭衰世,沉淪下僚,詩中每發「賈生年少虛垂涕」「賈生兼事鬼」之慨。

這首詩中的賈誼,正有詩人自己的影子。概而言之,諷漢文實刺唐帝,憐賈誼實亦自憫。

這就是典型的「借古諷今」的寫法,用歷史材料為自己的文學創作服務。

李商隱作為後人,以更理性的態度審視這件事。我想,他也在一定在感嘆著,封建統治下,蒼生之事(蒼生的命運)竟然要被動繫於虛妄的鬼神之上,這是種時代的悲哀吧!

附錄:蘇軾《賈誼論》節選:

夫君子之所取者遠,則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則必有所忍。……

……若賈生者,非漢文之不能用生,生之不能用漢文也

……賈生,洛陽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間,盡棄其舊而謀其新,亦已難矣。為賈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絳、灌之屬,優遊浸漬[jìn zì]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後舉天下而唯吾之所欲為,不過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談之間,而遽[jù]為人「痛哭」哉!

觀其過湘為賦以吊屈原,紆鬱[yū yù]憤悶,趯然[yuè rán]有遠舉之志。其後以自傷哭泣,至於夭絕。是亦不善處窮者也。夫謀之一不見用,則安知終不復用也?不知默默以待其變,而自殘至此。嗚呼!賈生志大而量小,才有餘而識不足也。

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遺俗之累。……而為賈生者,亦謹其所發哉!

專欄地址:漢文帝真的「不問蒼生問鬼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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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道出陸遊多少悲壯與豪邁,白髮絲絲年紀蒼蒼仍是難涼心中熱血。

如今的小年輕把它曲解成什麼樣子,「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是你,冰河也是你」,百度上一搜出來的是什麼

陸老先生的棺材蓋壓不住了。


讀白居易的《長恨歌》時,被李楊二人的愛情悲劇感動,真的認為大唐的衰亡,是緣於那個國色天香的楊貴妃,緣於這個讓玄宗痴情大半生的女人。

一個登上巔峰的老皇帝,晚年找到了真愛,因此荒廢江山,因此跌落谷底,軟禁深宮,在無盡的思念和追憶中鬱鬱而終,如果只看《長恨歌》和古裝劇,你眼中的玄宗朝大概就是這樣的。

後來開始對唐代歷史感興趣,才知道電視劇和詩詞里那個瀟洒倜儻的「李三郎」並不專情,甚至可以說是涼薄寡恩。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在楊貴妃之前,他早已經有了王皇后、趙麗妃和武惠妃。廢掉糟糠之妻王皇后,一日殺三子,著實讓人心寒。

「三千寵愛在一身」玄宗朝的宮廷嬪妃、宮女多達數萬,楊貴妃兩次失寵出宮,並非人們想像的那麼得寵。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再怎麼美化,楊玉環也曾是壽王妃,也避不了奪兒之妻,公公扒灰的黑點,「臟唐」之說確是有道理的。

而玄宗晚年的昏聵也被白居易一筆帶過,成功甩鍋,「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固然有楊貴妃的責任,但寵信李林甫,重用安祿山,安史之亂時殺封常清和高仙芝,逼哥舒翰出潼關迎戰...無論如何也不該歸結為「紅顏禍水」,中國歷史上讓美人背的黑鍋太多。

沒有楊貴妃,沒有千里快遞的荔枝,沒有芙蓉帳內的春宵,晚年昏聵的玄宗一樣能把唐帝國敗個稀巴爛,節度使的勢力膨脹、均田制和府兵制的破壞已經積重難返,根本不可解。

李隆基這個人的確有閃光點,通音律,多才多藝,大唐在他的治下步入巔峰,我欣賞他的才情,但不喜歡他的人。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很適合他。

以前在知乎上看過一個評價唐玄宗的答案,很喜歡其中的一段話:

你以為你喜歡的是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悲劇愛情,其實你喜歡的不過是《長恨歌》中「漢皇」和「楊家女」的故事罷了。

歷史沒那麼多溫情脈脈和長相廝守,而大人物的故事常被粉飾塗抹。

石壕村裡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

——袁枚《馬嵬》

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李商隱《馬嵬》


商末,伯夷叔齊寧死不食周粟,最終餓死首陽山。

一千八百年後,敬仰先賢的韓愈寫下名篇《伯夷頌》。

皇佑年間,范仲淹手書了韓愈的《伯夷頌》。

過了幾十年,當朝宰相得到了範文正的這幅書法作品,把玩良久,讚嘆不已,寫下詩句:

高賢邈已遠,凜凜生氣存。 韓范不時有,此心誰與論。

詩中,該宰相仰慕先賢伯夷叔齊,又自比韓愈范仲淹,顯然,宰相大人的忠心是昭然若揭的。

《題范文正公書伯夷頌後》,作者秦檜。


《人間詞話手稿》(未刊)雲:讀《會真記》者,惡張生之薄倖而恕其奸非;讀《水滸傳》者,恕宋江之橫暴而責其深險,此人人之所同也。故艷詞可作,唯萬不可作儇薄語。龔定庵詩云: 偶賦凌雲偶倦飛,偶然間慕逐初衣。偶逢錦瑟佳人問,便說尋春為汝歸。 其人之涼薄無行,躍然紙墨間。


滿江紅

江上青百年誕辰祭

自古英雄,憑蒼宇、江山點索。

酬壯志、鐵窗寒徹,泮池磅礴。

史嶺紅梅花瀝血,蘆溝曉月天飛鶴。

擎玉虹,魑魅冷相看,驚魂魄。

歌潁上,旗旆爍。驅稔寇,飆塵惡。

訴聲聲杜宇,孛星凋落。

春水綠楊風曼暖,秋山紅葉日彰灼。

清明日、持酒告先靈,神州躍。

猛一看這首詞,這氣勢,這寫詩水平,以為是一位愛國將領,以為是一個革命先烈,結果,誤會了,原來是文理雙修的他啊!

話說,我前幾天看見一篇文章,裡面談到了建國前寫古體詩的一些理科生,比如:顧毓琇。自然科學界的大家現在幾乎沒有會吟詩的了,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但是,顧老培養的人才,也有會寫詩詞的。

此處禁止膜!所以關閉評論。


不管是誰,只要會作詩而且仕途不順,都是懷才不遇的牛逼人物,彷彿只要給他安上大官位,他就一定會很牛逼的創造歷史一樣。什麼懷才不遇,壯志難酬,報國無門吧啦吧啦一大堆。

不管你信不信,高中做多了詩歌鑒賞的我是不相信的,真正的政治人才永遠是少數,不是會念兩句詩就都可以上的


「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

早先讀《老將行》時,還真以為衛青功成名就真不過是命好,李廣難侯也是因為皇帝偏心,運氣不好。

但是為什麼衛青會連幸七次,奇襲龍城、恢我朔邊、夜圍右王、二捷漠南,漠北決戰的時候又在情報失誤、率領弱師、勞師遠征、部下迷路這些「天幸」的情況下,把匈奴大單于打成漠北車神?......

至於李廣老將軍,他的失敗恐怕也不能僅僅用一句「數奇」解釋。


杜牧的《阿房宮賦》算得上吧。

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後人就把燒阿房宮的罪過算到項羽頭上了。

其實這麼大的事,於史無憑。根據這些年來的考古發掘,阿房宮很有可能並未建成。

再說劉邦其實也是楚人啊233333


《登徒子賦》。

可憐登徒子一個不嫌棄糟糠之妻,堅定如一的模範丈夫竟被宋玉這個小人黑成大色狼,還一黑千年,被歷代調侃唾棄。讓人嘆息。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作者汪精衛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1、劉禪

登樓

【作者】杜甫【朝代】唐

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

可憐後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父吟》。

這首詩一度讓我覺得劉禪是標準的沒骨氣廢物…後來對歷史較之前了解更為深刻後,覺得自己簡直圖樣圖森破,在我看來其實是個聰明人啊,庸與不庸,角度不同看法亦不同。

2,秦始皇

焚書坑

章碣

竹帛煙銷帝業虛,關河空鎖祖龍居。

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

我就是覺得大部分人對所謂的「焚書坑儒」一無所知」……即便是現在,估計有的人甚至不清楚「焚書」和「坑儒」不是同時發生的…就更不要提背後的歷史意義balabala……一股腦的瞎噴也是很迷醉。


估計題主就是想看這麼個答案

說正經的

曹操的《蒿里行》

「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

然而

據《三國志》記載

「初平四年,太祖征謙,攻拔十餘城,至彭城大戰。謙兵敗走,死者萬數,泗水為之不流。」

「建安三年,呂布復為袁術使高順攻劉備,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備為順所敗。九月,公東征布。冬十月,屠彭城,獲其相侯諧。」

「初,隴西宋建自稱河首平漢王,聚眾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餘年。遣夏侯淵自興國討之。冬十月,屠枹罕,斬建,涼州平。」

一言不合就屠城啊!?曹老闆的大腸小腸十二指腸估計早就都斷了。


  • 問:兩岸如果真的開戰豈不是相煎何太急?

答:我發現你們,這一點我感覺得,幸虧我這個人喜歡詩詞。你大概用的曹植的這首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的理解,如果你要搞台獨,這個問題就意味著相煎何太急。本是同根生嘛,對不對啊?我是一個樂觀主義者,我相信這麼一個偉大的中華民族,最終肯定,我們要會統一的。


風驅急雨灑高城,雲壓輕雷殷地聲。

雨過不知龍去處,一池草色萬蛙鳴。

以前一直以為劉基是一個文縐縐的書生,或是一個哲學家......


「卧龍躍馬終黃土,人事音書漫寂寥」

初讀這句詩的時候覺得「躍馬」公孫述能在這首詩里與諸葛亮齊名,一定也該是人中龍鳳吧。

但:

「天下雌雄未定,公孫不吐哺走迎國士,與圖成敗,反修飾邊幅,如偶人形。此子何足久稽天下士乎!」

「公孫述借導江之資,值王莽之虐,民莫援者,得跨巴、蜀;而欺天罔物,自取滅亡者也。然妖夢告終,期數有極,奉身歸順,猶可以免;而矜愚遂非,何其頑哉!」

誠然,成王敗寇,做為劉秀的手下敗將,史官後人貶低在所難免,但同樣是失敗,諸葛亮六出祁山,鞠躬盡瘁,留下千古芳名,而公孫述雖然於亂世稱帝獨霸一方,是有一定可取之處的,但卻目光短淺,氣量狹小,國破身死,成為歷史洪流里的塵埃。

歷史上能勝過諸葛亮或是與之相提並論的皇帝並不是沒有,但很明顯,公孫述並不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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