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設計一套制度來防範醫院黃牛？

01-18

前段時間女孩和黃牛的視頻很火，有人說是經濟學規律導致的，有人說不用瞎扯什麼經濟學，就是黃牛噁心和醫院管理太差。如何在不考慮醫生供需關係這類短時間無法改變的事物的情況下，設計一套制度，可以很大程度上杜絕黃牛，各種細節請詳細說明。

事實上是不可能的。乾貨預警，求點贊——————想理解和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考慮的是黃牛的本質是什麼？黃牛本質其實就是市場中自發出現的套利者，他們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價格差。價格差是指標價和實際價值的背離程度，標價和實際價值背離越大，價格差越大。在一個成熟市場或者理解為有效市場當中，比如期貨市場，如果同一種東西存在不同的價格，那麼市場參與者就會以其中便宜的價格買入，再以其中昂貴的價格賣出，進行無風險套利，直到價格差消失。由於現代網路科技和程序化交易，我們事實上可以理解成為在成熟市場中只要出現了一點價格差就會馬上被利用從而消失，這就是市場的力量。

可以說，價格差就是商人利潤的來源，往大了說，只要成本和售價有差別，就會有利潤，就會有商人。市場的力量如此之強大，使得市場中每一個參與者的行為雖然都出自自私自利的原因，卻因此而提供了自己的交換價值。這個觀點在《國富論》當中有著充分的說明。

回到黃牛的問題，對於中國人來說最早的黃牛記憶大概來自於改革開放後的「倒爺」或者「批條子」，比如當存在價格雙軌制，在煤炭銷售時存在「市場煤」和「計劃煤」兩種煤，「市場煤」是指礦場以市場價格向市場出售的煤炭，「計劃煤」是指礦場以政府制定的、低於市場價格的價格向其他國企出售的煤炭。很顯然，如果有人可以拿到「計劃煤」再以「市場煤」的價格在市場出售，就可以實現無風險套利。所以有無數的人在求爺爺干奶奶行賄去「批條子」以得到「計劃煤」，這就是一條黑色產業鏈，貪污受賄瀆職變賣國家財產這些罪名都可以在這裡找到。

說起「黃牛」這一大類群體，除了價格雙軌制下產生的「批條子」，還有以前火車站裡的票販子，因為想過年回家的人多，以至於大家願意出比票面更高的價格去購買火車票。正是因為「出價意願」或者「真實價格」高於「票麵價格」，產生了價格差，那麼就會有人來「低買高賣」，在這個案例中就是票販子以「票麵價格」向火車站購買火車票，再以「市場價格」賣給想回家的乘客，掙取其中的價格差。憑什麼可以做到呢？因為在「票麵價格」時整個市場供不應求。

那麼我們接著往下思考，既然我們已經見到了很多典型的黃牛，他們的特點是「套利」、「低買高賣」、「坐地起價」、「利用其他人對某件商品或服務的需求來牟利」，這些聽起來大多不是什麼好聽的詞語。

看到這裡，請稍作停留仔細思考這些黃牛的特點，因為接下來就會變得很好玩。

在這裡我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菜販子算黃牛嗎？

我們來一條條的分析。菜販子從農村以五塊錢的價格收購了白菜，以六塊錢的價格在城市賣出。請問這是不是「低買高賣」呢？他之所以可以賣出去是因為城市裡的人想吃白菜，這算不算「利用其他人的需求牟利呢」？菜販子要是有人看到急著要白菜有時候還會漲價，再加一塊錢賣給他，這是不是「坐地起價」呢？

有沒有人覺得這是胡扯？加這一點錢怎麼能算黃牛？

沒關係，我沒再來看。某天一個菜販子拉著一車菜來到城市，結果城市下了大雪，鐵路停開公路交通中斷，整個城市和外界失去了聯繫，得不到補給，飢餓的市民分分搶購各種食品，菜販子把菜從六塊賣到了八十塊。那麼，現在這個菜販子算黃牛嗎？他「低買高賣」，六塊錢的東西居然賣了八十塊；他「利用別人對菜的需求牟利」，他還「坐地起價」，價格翻了十幾倍。

我猜這時候肯定會有人罵這個菜販子「掙救命錢」、「損陰德」之類的，雖然不一定是讀者，但這座假象城市的居民肯定在罵。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同樣一個人，六塊的菜賣七八塊沒人罵他，賣到八十塊就有人罵？

別的都一樣，區別只有價格的高低。那麼是因為八十太高了嗎？那麼再降點，六十怎麼樣？四十呢？十五呢？到底加價多少才能不算「掙救命錢」呢？

答案是沒有。

世界上不存在一種加價方式，高於這個價格就是黃牛，低於這個價格就是普通商人。

事實上我們得到了本文的最核心觀點：「如果不考慮法律的因素，黃牛和普通商人沒有任何本質區別」。黃牛和普通商人都是在「低買高賣」，都在「利用其他人的需求掙取利潤」，都在用自己的勞動提供服務，菜販子提供的是「不用出城市就可以吃菜」的服務，票販子提供的是「不用排隊只要花錢絕對可以買到票」的服務。這兩者都是服務，為有需求的人群提供便利。

不過需要進一步解釋的是為什麼醫院票販子挂號費可以漲十倍，而火車票票販子才漲一倍，而普通菜販子才漲百分之二十呢？

原因在於供求缺口有多大，以及需求有多迫切。很顯然，專家號可以漲價是因為人們「必須」 看病，不看不行；火車站黃牛可以漲價是因為人們「迫切需要」回家但是不回也勉強行；菜販子漲一塊錢是因為人們「想」吃菜，但是不吃完全沒問題。需求的程度不一樣，商人可以加價的多少也不同，稀缺的東西加價高，豐富的東西加價小，僅此而已。

既然黃牛就是普通商人中的一員，怎麼可能消滅呢？只要價格差還存在，商人就不會消失。所有的阻礙只是變成了成本的一種，只要產品供不應求，只要醫療資源依舊稀缺，只要政府定價低於市場，就一定會有黃牛。

黃牛隻是一個稱呼，他們可以是挂號員，可以是小護士，可以是護工，可以是醫院門口賣煎餅的，可以是搶票軟體的程序員，可以是老病號，可以是關係戶，可以是一切各行各業的人。即使真的有辦法阻止無孔不入的黃牛，那麼成本又有多大呢？你願意花兩百塊錢去找丟失的一百元嗎？

防範黃牛是很難的，最有效的辦法是調整供求。要麼讓醫生供給增加使得價格下降到真實價格水平，要麼增加挂號費讓價格漲到真實價格。貴不是問題，挂號費漲起來的可以從藥費省下來，也可以從醫保報銷解決，但無論怎樣定價都是最關鍵的地方。

市場最偉大的地方在於，哪裡有需求，哪裡就有供給。這是滲透在各行各業方方面面的一個道理。

目前人們選擇專家號有以下一些理由：

1.生命的使用價值是無窮的，交換價值相對於我們的收入也是不低的。生病了不能不看病，就醫需求彈性很小（但也不是絕對的剛性需求，太貴的話很多人自己覺得病情並不嚴重就看普通號了）所以挂號費只要不是特別高，總有許多人樂意找專家。

2.人們在信息匱乏的情況下，不了解自己的病情，也不了解什麼醫生水平足夠處置自己的疾病，所以在購買力足夠的情況下都傾向於找專家。

3.目前在國內，看病的後續收費可能不低，但是就診的門票費相比後續費用，是較為低廉的。

4.由於專家的診費高，即便是在某些地方以葯養醫的模式下，後續的治療費用都可能下降（挂號費越高，醫生診費越高，使用的可用可不用的藥物就越少），專家治療規範，不容易亂開藥。

基於上述理由，專家號是很有吸引力的，然而專家提供的醫療服務有限，所以自然會有黃牛。目前情況下，挂號費不漲到幾百或者上千，恐怕號販子總會出現。沒有號販子也不意味著人們就能看上病，因為總有些人可以提前十幾二十個小時去排隊的。

挂號實名制是一種技術手段，但是證件也是可以偽造的，就診流程有人鑽空子也是防不勝防的，還有人可以替別人排隊。所以這種防範措施並不一定是牢不可破的。

網上挂號、實名預約不僅可能坑一部分不會上網的人，另一個可能是出現一批網上的技術高超的黃牛或者黑客，問題依然沒解決。

給專家漲工資，提高挂號費，自由定價，這些辦法存在一些可能的問題：

1.如果專家們待遇上升，這會激勵許多人學醫，激勵醫生成為專家。但是培養周期太長了，遠水不解近渴。

2.錢都給了專家自己花，醫學教育、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籌資依然不足。

3.專家有錢了，忙著搞學術或者度假，說不定短期內提供的醫療服務還減少了。

4.如果激勵醫生加班賺錢，醫生疲勞看病，診治水平會下降，哪怕患者樂意，醫生自己累得半死都不樂意了。

總之，醫療的供給彈性不算很大，砸錢也不一定能增加供給。所以單靠漲價不一定是個好辦法。一定要注意資源配置的槓桿要合理，把專家號分配給病情需要的人，而不單單是有錢沒處花的人。

一種合理的救急辦法就是不按照排隊和付費能力決定這部分高級醫療資源的分配。專家不接受首診病人，病人不能自己挑醫生。或者專家只出特需號，挑專家首診要大幅加價，診費一部分給自己一部分給科室和醫院。看普通號的病人或者全科醫生的病人根據病情由下級醫生，比如主治醫師或者全科醫師轉診給專家複診。讓專家天天看呼吸道感染這種事情，專家自己也很心煩。所以這個辦法利於合理分配醫療資源，不過由於管理和制度調整方面成本較高，實施起來很複雜，這個制度比較難建立。

此外，醫院應當受到法律監督，有傳聞說有些醫院的號販子和醫療人員是存在勾結的，這種事情就非常噁心了，需要受到制裁。

需要指出的是，要是真有什麼短期之內的靈丹妙藥的話，管理者也不會棄之不用。問題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寄希望於一下子搞定一個社會問題，就和搞大躍進，或者幻想長生不老一樣，都是短期內無法實現的。

遠期的解決辦法包括以下內容：

發展全科醫學和分級診療，讓人們先找全科醫生進行初步診治，便於分診和合理就醫；

充分的健康教育和患者宣教，告訴人們該如何維護健康、選擇醫院和就診方式；

增加衛生系統籌資，吸引多方面資金到醫療衛生領域，用於教育和設施建設，提高醫生服務能力；

提高醫生待遇（包括工資、社保、休假、社會尊重、法律保護等），吸引更多優秀人才；

增加醫生績效工資佔比例，鼓勵醫生提高服務能力增加服務量，多加班多看病人。

作為從業做，不請自答。

在不漲價的前提下取消專家預約，兩種方式，改成現場三級分診或者指定條件預約。

首先預檢台導診專科，主治醫師諮詢。做好檢查所需檢查後分診到指定專家。

導診和主治都要有專家指定選取確保能懂得各專家所長。

如果這個方式太麻煩就制定條件預約。比如某消化科專家可以先要求做好驗血報告和B超數據才能找他，盡量恪守第二診療意見。

如果連制度都不想改還不想漲價，只想藉助第三方說實話別指望。做好基礎崗位培訓很重要，內鬼不會放著錢不賺。

我來不靠譜胡扯一番

假設以不允許提高挂號費為前提（其實我這麼說，是為了不在這扯什麼專家勞動成果，市場經濟，醫療公益性這種問題，扯不清楚的，我們只有等著看）

然後我同時把我能想到的問題也寫上，任何制度都不是完美的。

挂號：取消現場排隊挂號，全部採用網路挂號形式，醫院公示提前預約時限，身份證醫保卡二卡合一，用身份證挂號後只有以該身份證就診。

問題1：部分老年人、文化層次較低的人、使用網路不方便的人將不便操作。

問題2：搶號軟體。

問題3：醫院或更上一級負責信息系統的工作人員可能會為私利設置後門，方便非法操作空間。

問題4：有少部分人因為醫保的有無和醫保類型的不同，可能會老公挂號老婆看，父親挂號兒子看，等等，將不再可能實現。

加號：禁止加號

問題1：搶號環節沒搶到號的將不能看上病，只有等下一次；

問題2：一些按期複診的老病人如果沒掛上號，將不能按期複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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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如果均實現，廣大群眾最可能的直觀感受：

看病比以前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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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想起來再補充。

我一直看的醫院好像就沒有這種事情

實名制一人一張就診卡網上預約挂號一個科室一次只能掛一張號

每次去都十分方便～滿意～

沒有那麼麻煩，挂號費直接由專家本人收（所得費用歸專家個人所有）就是先見到病人然後直接向病人收錢。，任何人和機構代收無效。如專家委託他人或機構代收將受到吊銷職業證書懲罰且不得行醫。

很多回答已經說出了黃牛的本質。其中有市場之手在作用。同樣他們和成熟市場的交易行為不一樣，也是一群無規矩的套利者。那些明顯帶有地痞流氓組織性質的黃牛尤其是。

現有情況下杜絕黃牛是不可能的。

但可以抓啊。雖然抓不完，但還是得抓。

什麼意思呢？千古以來，小偷抓不完，那還抓不抓？當然要抓，不抓不安人心啊。

黃牛賺那麼多錢，必須要付出代價。錢不是那麼好賺的。所以抓到就嚴懲。賊吃肉也得有挨打的時候。

因為抓不完，所以也不必擔心黃牛「市場這隻手」被砍掉了。但不抓不嚴懲是不對的。

當一個價值幾千元的商品被強行以幾百元幾十元甚至十幾元的價格出售，他必然會極度的供不應求，而這種極度的價格扭曲，必然會導致黑市的出現。所以理順價格體系，放開醫療市場定價，矯正過低的挂號診療費，問題自會應刃而解……

你以為演唱會票子為什麼難買，為什麼幾乎有限額的行當都有黃牛？這都是上下通氣的。官方不好意思或者政策不允許讓你花3000塊買個1000的票，不好意思也不允許讓你花幾千掛到幾百的號，怎麼辦？找黃牛，票都給你，號都給你，你炒高了，賣多出來的我們分。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