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谷理論是心理學理論嗎?弗洛伊德在1919年發表過一篇名為《恐怖谷》的論文,這篇論文真實存在嗎?

恐怖谷理論是心理學理論嗎?


剛寫了一篇,先說正題——

百度百科上說:

「恐怖谷」一詞由Ernst Jentsch於1906年的論文《恐怖谷心理學》中提出,而他的觀點在弗洛伊德1919年的論文《恐怖谷》中被闡述,因而成為著名理論。

從中學就閱讀弗洛伊德作品的我表示,並沒見過有這樣一篇作品。查證了一下,這個翻譯有問題。1919年弗洛伊德的作品叫Das Unheimliche,應該譯作《怪怖者》(英文the Uncanny)。

弗洛伊德追溯這個概念的詞源,和家庭壓抑經驗、俄狄甫斯(戀母仇父)情結等聯繫起來。注意俄狄甫斯最後弄瞎了自己的雙眼。眼睛,這是無數心理奧秘的源泉所在。具體請參見這個鏈接:弗洛伊德-怪怖者(The Uncanny-Das Unheimliche)

雖然翻譯有錯,但是和弗洛伊德心理學聯繫起來,以此解釋恐怖谷效應,我認為是對的。弗洛伊德-榮格-弗洛姆-拉康一系的心理學幾乎是人類學,不是日常心理遊戲那種小技,關乎存在與社會的根本動力機制。

以下帖全文:

「恐怖谷」新解:機器女郎詭異的眼神里,透露的是世界原初的「茫然」

這幾天我被一雙「眼睛」給迷住了,就是中科大「美女」機器人KeJia的眼睛。人形機器人的眼睛會引起很多人的不適。為什麼?網上有很多現成的解釋,但風哥覺得不夠。這可能不是一個小問題,怎麼說呢,這是一個事關「造物主」的問題。

還是先從小處說起。

大白和叮噹之類機器人都很萌,但仿人機器人卻會讓人不寒而慄,尤其是眼睛。這種恐懼和看見怪獸的恐懼不一樣。怪獸引發的是直白的驚恐,機器人引發的毋寧說是一種莫名的噁心,一種內爆的震驚。有不少網友留言,說這個就叫做機器人的「恐怖谷」效應。

恐怖谷只是研究者提出的一種經驗表達,用曲線描述人的感受與機器人似人程度的關係。還是再貼一下這張圖吧:

關於「恐怖谷」概念的提出,網上有好幾種說法,我都貼出來:

百度百科上說:

「恐怖谷」一詞由Ernst Jentsch於1906年的論文《恐怖谷心理學》中提出,而他的觀點在弗洛伊德1919年的論文《恐怖谷》中被闡述,因而成為著名理論。

從小就閱讀弗洛伊德作品的偶表示,並沒見過有這樣一篇論文。查證了一下,這個翻譯有問題。1919年弗洛伊德的作品叫Das Unheimliche,應該譯作《怪怖者》(the Uncanny)。

弗洛伊德追溯這個德文辭彙的詞源,最終和家庭壓抑經驗、俄狄甫斯(戀母仇父)情結等聯繫起來(具體請參見這個鏈接:弗洛伊德-怪怖者(The Uncanny-Das Unheimliche) )。注意俄狄甫斯最後是弄瞎了自己的眼睛。眼睛,這是無數心理奧秘的焦點所在。

雖然翻譯有錯,但是把「恐怖谷」和弗洛伊德心理學聯繫起來我認為是對的。弗洛伊德-榮格-弗洛姆-拉康一系的心理學幾乎就是人學,而不是日常心理學遊戲那種小技,關乎存在與社會的根本動力機制。

下面的百度說法就比較有共識了:

恐怖谷(Uncanny Valley)最早是在機器人、3D電腦動畫和計算機圖形學(Computer Graphics,簡稱CG)領域存在著一個的假設。這個假設的雛形由日本現代模擬機器人泰斗森政弘(Masahiro Mori)於1970年先提出:當模擬機器人的外表和動作像真實人類,但又不是完美擬合時,作為觀察者的人類會產生厭惡反應。

據《新科學家》雜誌介紹,35年之後,機器人科學家卡爾·麥克多曼(Karl MacDorman)看到森政弘的研究論文。他和同事很快把這篇論文翻譯成了英文,並將論文中提到的這種現象命名為「恐怖谷」現象(咋不叫寂靜嶺呢~)——

我們對於機器人的情感反應是隨機器人和人類相似程度的增加而增加的,然而當相似度達到一定比例,我們的情感會突然逆轉,產生厭惡感,而隨著相似度的繼續增加,我們的情感反應才會再次爬升。

(《玩具總動員》,感受下胡克的眼睛)

為什麼會有這種效應?

網上能查到的假設有這些(感謝果殼網作者彎兔123和VeraTulips的翻譯與寫作):

《新科學家》的猜想(原作者Joe Kloc,彎兔123譯):

1、因為我們害怕死亡。

麥克多曼在最初的研究中認為,仿人機器人使人感到不適,是因為機器人擁有人的外表,但看起來卻像死了一樣。這讓人聯想起死亡,因此給人帶來不適。麥克多曼試圖使用「恐懼管理理論」來驗證這一說法。「恐懼管理理論」的主要內容是,腦中關於「死亡」的概念,會對人的行為產生很大影響,例如,會更加堅持自我,維護自己的信仰等。

於是麥克多曼請參與實驗的志願者觀看了一組仿人機器人的照片,隨後請他們填寫問卷描述自己的世界觀。結果顯示,看過仿人機器人照片後,志願者對自己的世界觀更為堅定了,這似乎暗示了仿人機器人可能讓人聯想到死亡。

2、因為我們害怕疾病

麥克多曼認為害怕死亡這種解釋有局限性:死亡概念本身並不是引起人不適的直接原因。例如,一塊墓碑也會讓人聯想到死亡,但墓碑並不會使人感覺不適。

於是有科學家從進化論的角度尋找原因:畢竟我們天生就排斥那些長相怪異的同類。還有研究人員認為,感覺噁心、不適是人類天生保護自己遠離細菌的機制。病患者與一些類人機器人有很多視覺上的畸形相似,引出觀察者同樣的驚慌和情緒劇變。行為上的畸形包括疾病的行為特徵、神經學上的狀態或精神上的機能障礙,再次喚起觀察者嚴重的負面情緒。荷蘭格羅寧根大學(University of Groningen)的克里斯蒂安·凱賽爾斯(Christian Keysers)提出,仿人機器人看起來像人,但動作舉止卻十分怪異,像得了什麼怪病。由於潛意識裡害怕被這個怪傢伙感染,因此人們對它敬而遠之。

然而這種解釋也不完整:讓人覺得彆扭的東西有很多,但並非個個都會使人產生「恐怖谷」現象。例如,地鐵里可能有人打噴嚏會傳染病菌,但地鐵本身並不會讓人感覺不適。面對雨後春筍般冒出的各種解釋,麥克多曼說:「與『恐怖谷』有關的理論太多了,研究方向也越來越偏。」

3、因為「移情機制」錯亂

移情,又是弗洛伊德的概念。比如心裡病人把自己對「心事」的慾望轉移到了心理醫生身上,這是心理治療要避免的。不過用在這裡好像不太合適。

繼續引用:

神經科學家們意識到,背後的原因可能遠比人們想像的複雜。2007年,在日本京都國際電氣通信基礎技術研究所(Advanced Telecommunications Research Institute International)工作的蒂埃里·查米納德(Thierry Chaminade)和他的同事做了一項研究,他們給參與研究的志願者播放了一組似人度不同的電腦合成角色,同時對這些志願者的腦部進行功能核磁共振掃描。結果顯示,當志願者看到似人程度最高的角色時,腦中負責心理化(Mentalizing)的區域活動會明顯增強。所謂心理化,即理解他人情感的能力,移情作用(empathy)也包含了心理化這一過程。那麼,人腦中的移情作用是否與「恐怖谷」現象有關呢?

2011年,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的認知科學家艾謝?瑟金(Ayse Saygin)和同事們從認知神經科學的角度研究了在觀看機器人、模擬機器人和人類運動時,大腦皮層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同的活動。結果發現在運動感知系統(Action Perception System,APS,自身實施動作和觀看他人動作時均會有所反應)中,的確會隨刺激類型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激活。

(三種類型的刺激激活的大腦皮層相關區域結果圖)

相較於機器人和人類,在觀看模擬機器人的活動影像時,大腦與運動感知系統相關的區域活動更加活躍(如上圖)。這一結果恰恰可以運用認知失調的邏輯來解釋,即當我們看機器人和人類活動時,他們就如我們預期的一樣,而模擬機器人卻不同,他們外觀酷似人類,而動作卻和機器人相同,這在我們頭腦中造成了與預期不符的矛盾,從而要調動更多的大腦區域來調整這些矛盾。

我的朋友,中科大控制科學與工程博士@達雅 也這麼認為:"像人的機器人很恐怖"應該是人類進化後形成的本能,其內在原因是,對於這樣的機器人必須花很大腦力識別其是否是人,很麻煩。「

同時運動皮質內被認為含有大量的鏡像神經元,這些鏡像神經元負責特定的活動,也參與其他部分器官的活動,也與人的移情作用有關。因此,麥克多曼認為,詭異的感覺可能是因為人腦中的「移情機制」出現了錯亂。

4、因為無法和機器人共情

簡單的說,人類害怕機器人擁有感情,因為無法理解那種感情。眼睛,就是感情所在嘛。

格雷和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的丹尼爾·維格納(Daniel Wegner)也共同進行了一項研究,他們請志願者填寫一份問卷,問卷上列出電腦可能完成的各種工作,然後問這些志願者怎麼看。目的是確認當機器身上擁有哪些人的特質時會使人感到不適。

結果發現,當機器擁有感情是最令人緊張的事情。人們很樂意機器人為我們工作,但卻不希望機器人擁有感情。格雷認為仿人機器人使我們感到緊張是因為我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人類情感的影子,但我們卻無法理解這樣的情感。或許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無法理解機器人的情感,而更關鍵的是,我們的直覺認為機器人似乎能夠感受到我們的情感,這確實讓人脊背發涼。

讓我們還是回到弗洛伊德和造物主的道路上來。

回想一下《午夜凶鈴》中的貞子為什麼可怕?(就不帖圖瘮人了)。

有很多解釋:她像蛇一樣爬行,她像受了重傷的動物……不過最重要的是貞子的凝視。

網上有弗洛伊德式的解釋是:她沒有眼珠的眼睛象徵陰道,代表著亂倫禁忌。

有點沉重了。

重點來了

更深的解釋是,她從電視里爬出來,打破了虛擬想像與現實的差異。這話有意思,我接著這個點往下說:

佳佳的眼睛和貞子的眼睛是兩回事,但那份空洞更加深刻。

貞子不是打破了想像與現實的界限,而是打破了真實地獄與現實想像的界限。貞子的眼睛是一個漏窗,死亡與禁忌的世界從這裡漏了出來。面對她的恐怖不在於你看見了死亡,而是你被死亡看見了。

拉康和齊澤克發展了弗洛伊德的理論,把我們面對的世界分為三層:實在界-想像界-符號界。解釋如下:

實在界是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可不是良心知識分子愛說的那個「真相」,而是徹底的虛無、混亂——世界的本來面目。這好比電影《黑客帝國》里尼奧走出電腦虛擬幻象後看見的世界——一片黑暗的地球。

豐富的世界只是電腦製造的幻覺。我們今天的地球當然生機勃勃,「實在界」則是指那些不可觸摸的隱秘,那些必須克服的消極。白天它們被我們的心氣(意識形態)掩蓋,夜晚常常在夢裡出現。我在一篇小文章里寫過:

在夢裡,白天的意識形態瓦解了,理性(超我與本我)陷入昏睡而懈於防禦,埋藏在潛意識裡的真實感知就會以扭曲的面目暴露出來(扭曲是因為防禦機制仍然存在)。生活世界的真實狀態會短暫地向我們呈現。你會夢見一事無成地度過了一生,你會像《黑客帝國》里的尼奧一樣意識到真實世界早已是一片荒漠。這一切或者是禁忌,或者是很可能會發生的悲劇,都是你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壓力到了極點,防禦機制就會啟動,導致你被驚醒。所以,夢境不是想像,而恰恰是「真實」。你不願留在夢裡,醒來才能回到白天的意識形態中去。人人都說反對意識形態控制,但人只有通過一定的意識形態才能與真實世界無害地共存。(余亮:愛情精神病的生產力)

人是意識形態的動物,你不相信彼一意識形態,就必定不自覺地生存在此一意識形態當中。阿爾都塞稱意識形態就是人對自己與世界關係的想像。意識形態,或者對這個世界的想像,就是想像界。

我們永遠都有隱形的有色眼鏡。你的信仰,你的視野,你修養出來的偏好都是。而構築意識形態必須依靠符號(語言、圖像、話語等等),這就進入了符號界。仍然以《黑客帝國》為例子:世界是實在界,而電腦製造的一切聲色犬馬影響聲音都是符號界,定義著人類的想像。

讓我再貼進一點來解釋,年初刷屏的那個「上海女」逃離江西農村男友家的謠言就是個好例子:

發帖者想像了一個埋汰江西人的故事。看上去,不可觸摸的實在界就是江西農村土氣的年夜飯,那些黑乎乎的盤子和食物。但這還不是實在界,真正的實在界是:她根本不是上海人,她逃避這個現實,想像自己是上海人。進一步說,那些特別熱衷於在網上歧視外地人的本地人,自身的現實往往是不太得意,於是通過想像的優越感來掩蓋自己不得意的真實處境。去看電影《穆赫蘭道》吧,布爾喬亞階級心理危機就是這麼些東西。

但符號的力量是強大的。注意這個上海女逃離江西的虛構正是用語言符號構築的。同樣是這一桌菜,如果換一種語言來表示呢?

知乎作者 @Veri 這樣做了:

其實只要把不鏽鋼的盤,說成鍍銀的餐具。小孩子都長了白人的臉,換上花裙子,花褲子。用刀叉。配上一點西洋歌。作者就會寫道:

在迷人的西班牙(或西西里,或勃艮第的一個小村莊或美西山區,自行腦補),他們孩子多,女人多。男性是這個家庭的主宰,被女人們簇擁著,享受著特權。銀質的餐具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迷人的光彩。陳年的舊桌,散發出吸收了幾十年食物精華所產生的特殊光澤。

人們的天性毫無壓抑的被釋放著。他們笑著,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純真、豪爽的笑聲。

他們大口吃著,我的食慾被他們感染著,那些大塊的肉,大塊的雞一下子讓人胃口倍增。

小孩子總是最可愛的,他們要吃什麼,大人總是第一時間滿足。

特別是小男孩,承擔著這個家族今後的各種重任,所以第一時間給予最多的關心和寵愛。

我看著,吃著,痴迷的看著邊上吃的如狂的男人,看他忘乎所以吧唧著嘴巴。

這一生,交給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看,同樣的事情,換一套說法,立刻就變成了一篇小資喜歡的文章。好比林達的《西班牙旅行筆記》。實在界給予我們的可怕啟示在於:語言所營造的,不過是個幻象。反過來想,如果剝離了語言,《西班牙旅行筆記》里「優美」的東西或許和江西農村也差不多吧。

還有整容,也是一種符號行為。人臉在消費社會已經變成了一種符號。你渴望變成你想像的樣子,並進入符號流通體系,因為明星臉才容易流通。整容就是修改符號,掩蓋真相。

好了,不能再往下說了。洞穿了符號界與實在界的關係,人會因此虛無嗎?也不是的,還是想想尼奧吧。他最後與矩陣大帝的對話堪稱經典。矩陣問他(大意):「為什麼還要鬥爭?所有一切都是虛無的,最終要毀滅。」尼奧回答(大意):「因為我選擇這樣做。」一句話:我高興!生命就是這樣:自己就是自己的理由。

所以,去吧去吧,勇往直前,哪怕繼續小資。好好營造你的幻象,「凜冽」地走下去。但也別太當真,不然就會zuo,要進得去出得來。

說回來,這和機器人的眼睛有什麼關係?

機器人的眼睛正好是實在界對我們——製造者的一瞥。

造物主從虛無中造出了生命、人類。造物主並不是上帝,而是宇宙這台巨大的並行計算機。

按照凱文·凱利《失控》中的說法,億萬年間宇宙中的各種元素組合、反應,好比計算機中無數小程序的自我測試——遇到死循環就消失,能運作下去就生長、組合,在大量試錯之後得到健康的程序。宇宙中的「程序」運作緩慢,比如一個新變異的物種就是一段程序,它的一生就是程序的一次迭代。如果無法適應環境並遺傳,這段程序就歸於滅寂。

所以虛無並非純然的寂靜,而是奔涌混雜的海量邏輯,和每個轉換節點上的茫然。生命誕生於茫然中,生命包裹著茫然。如果有一位上帝,他應該無數次地看見了茫然的容顏,也無數次被茫然凝視。

說到上帝,不能不說到宗教,宗教正好是對生命史的顛倒反映。那無所不在、凝視一切的並非上帝,而是實在界的茫然。這茫然的凝視無所聚焦,泛泛看著我們的一切。「神」是什麼?正是從混亂和茫然中凝聚、優化起來的可以自我運作的邏輯,是對實在界的克服。

現在輪到人類來做造物主了,擁有更快的迭代手段——計算機程序運行。不久前寒武紀、英偉達、IBM剛開發出類腦晶元。當人要造機器人,才直接地與虛無和茫然接觸,才更加能感受到茫然的存在。

茫然,這就是機器人的眼神,那無神的「神」!

我沒有開發過機器人,難免不著邊際。不過我想,當開發者沉淪於無數行代碼的時候,或許偶爾也會猛抬起頭,迎接那一瞬間來自實在界的茫然的凝視。

螺旋星雲(NGC 7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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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摸水滴,墜入智能國(id:Ai-land):

http://weixin.qq.com/r/5j9WTtfEYIofrZMt92r0 (二維碼自動識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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