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中國南北人的口味是如何變化的?
手上資料不多,發幾條拋磚引玉吧。
1、沈括《夢溪筆談》:
「北人嗜甘。魚蟹加糖蜜,蓋便於北俗也。如今之北方人,喜用麻油煎物,不問何物,皆用油煎。」這是宋代北方人的口味:喜歡吃甜食和油煎食物,這和現在的情況好像不大一樣。
「吳人嗜河豚魚,有遇毒者,往往殺人,可為深戒。」
嗯,江南地方愛吃河豚,還真是自古以來的傳統,不過我沒吃過。【好吧我們南京人不算江南啊哈哈哈
2、張岱《陶庵夢憶》:
「北京則蘋婆果、黃巤、馬牙松;山東則羊肚菜、秋白梨、文官果、甜子;福建則福桔、福桔餅、牛皮糖、紅腐乳;江西則青根、豐城脯;山西則天花菜;蘇州則帶骨鮑螺、山查丁、山查糕、松子糖、白圓、橄欖脯;嘉興則馬交魚脯、陶庄黃雀;南京則套櫻桃、桃門棗、地栗團、窩筍團、山查糖;杭州則西瓜、雞豆子、花下藕、韭芽、玄筍、塘棲蜜桔;蕭山則楊梅、蒓菜、鳩鳥、青鯽、方柿;諸暨則香狸、櫻桃、虎栗;嵊則蕨粉、細榧、龍游糖;臨海則枕頭瓜;台州則瓦楞蚶、江瑤柱;浦江則火肉;東陽則南棗;山陰則破塘筍、謝桔、獨山菱、河蟹、三江屯堅、白蛤、江魚、鰣魚、里河鰦。」北京、山東出甜水果;東南一帶出甜品和海鮮河鮮之類,山西、江西等地出各種野菜,此說聊備一觀。
3、劉若愚《酌中志》
「斯時所尚珍味,則冬筍、銀魚、鴿蛋、麻辣活兔,塞外之黃鼠,江南之密羅柑、鳳尾橘、漳州橘、橄欖、小金橘、風菱、脆藕,西山之蘋果、軟子石榴之屬,水下活蝦之類,不可勝計。本地則燒鵝雞鴨、豬肉、泠片羊尾、爆炒羊肚、豬灌腸、大小套腸、帶油腰子、羊雙腸、豬膂肉、黃顙管兒、脆糰子、燒筍鵝雞、炸魚、鹵煮鵪鶉、羊肉豬肉包、棗泥卷、糊油蒸餅、乳餅、奶皮。」這是當時北京宮廷(大約也包括民間富戶)的口味,和現在差不多,北方人喜食牛羊肉等,我想應該是咸口或者麻辣口的比較多吧。
此外,汪曾祺的《五味》一篇,可供參考:山西人真能吃醋!幾個山西人在北京下飯館,坐定之後,還沒有點菜,先把醋瓶子拿過來,每人喝了三調羹醋。鄰座的客人直瞪眼。有一年我到太原去,快過春節了。別處過春節,都供應一點好酒,太原的油鹽店卻都貼出一個條子:「供應老陳醋,每戶一斤。」這在山西人是大事。
山西人還愛吃酸菜,雁北尤甚。什麼都拿來酸,除了蘿蔔白菜,還包括楊樹葉子,榆樹錢兒。有人來給姑娘說親,當媽的先問,那家有幾口酸菜缸。酸菜缸多,說明家底子厚。 遼寧人愛吃酸菜白肉火鍋。 北京人吃羊肉酸菜湯下雜麵。 福建人、廣西人愛吃酸筍。我和賈平凹在南寧,不愛吃招待所的飯,到外面瞎吃。平凹一進門,就叫:「老友面!」「老友面」者,酸筍肉絲氽湯下麵也,不知道為什麼叫做:「老友」。 傣族人也愛吃酸。酸筍燉雞是名菜。 延慶山裡夏天愛吃酸飯。把好好的飯焐酸了,用井拔涼水一和,呼呼地就下去了三碗。 都說蘇州菜甜,其實蘇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無錫。無錫炒鱔糊放那麼多糖!包子的肉餡里也放很多糖,沒法吃! 四川夾沙肉用大片肥豬肉夾了洗沙蒸,廣西芋頭扣肉用大片肥豬肉夾芋泥蒸,都極甜,很好吃,但我最多只能吃兩片。 廣東人愛吃甜食。昆明金碧路有一家廣東人開的甜品店,賣芝麻糊、綠豆沙,廣東同學趨之若鶩。「番薯糖水」即用白薯切塊熬的湯,這有什麼好喝的呢?廣東同學曰:「好!」 北方人不是不愛吃甜,只是過去糖難得。我家曾有老保姆,正定鄉下人,六十多歲了。她還有個婆婆,八十幾了。她有一次要回鄉探親,臨行稱了兩斤白糖,說她的婆婆就愛喝個白糖水。 北京人很保守,過去不知苦瓜為何物,近年有人學會吃了。菜農也有種的了。農貿市場上有很好的苦瓜賣,屬於「細菜」,價頗昂。 北京人過去不吃蕹菜,不吃木耳菜,近年也有人愛吃了。 北京人在口味上開放了! 北京人過去就知道吃大白菜。由此可見,大白菜主義是可以被打倒的。 北方人初春吃苣蕒菜。苣蕒菜分甜蕒、苦蕒,苦蕒相當的苦。 有一個貴州的年輕女演員上我們劇團學戲,她的媽媽不遠迢迢給她寄來一包東西,是「擇耳根」,或名「則爾根」,即魚腥草。她讓我嘗了幾根。這是什麼東西?苦,倒不要緊,它有一股強烈的生魚腥味,實在招架不了! 劇團有一幹部,是寫字幕的,有時也管雜務。此人是個吃辣的專家。他每天中午飯不吃菜,吃辣椒下飯。全國各地的,少數民族的,各種辣椒,他都千方百計地弄來吃,劇團到上海演出,他幫助搞伙食,這下好,不會缺辣椒吃。原以為上海辣椒不好買,他下車第二天就找到一家專賣各種辣椒的鋪子。上海人有一些是能吃辣的。 我的吃辣是在昆明練出來的,曾跟幾個貴州同學在一起用青辣椒在火上燒燒,蘸鹽水下酒。平生所吃辣椒之多矣,什麼朝天椒、野山椒,都不在話下。我吃過最辣的辣椒是在越南。一九四七年,由越南轉道往上海,在海防街頭吃牛肉粉,牛肉極嫩,湯極鮮,辣椒極辣,一碗湯粉,放三四絲辣椒就辣得不行。這種辣椒的顏色是橘黃色的。在川北,聽說有一種辣椒本身不能吃,用一根線吊在灶上,湯做得了,把辣椒在湯里涮涮,就辣得不得了。雲南佧佤族有一種辣椒,叫「涮涮辣」,與川北吊在灶上的辣椒大概不相上下。 四川不能說是最能吃辣的省份,川菜的特點是辣且麻,——擱很多花椒。四川的小麵館的牆壁上黑漆大書三個字:麻辣燙。麻婆豆腐、干煸牛肉絲、棒棒雞;不放花椒不行。花椒得是川椒,搗碎,菜做好了,最後再放。 周作人說他的家鄉整年吃咸極了的鹹菜和咸極了的鹹魚,浙東人確實吃得很咸。有個同學,是台州人,到鋪子里吃包子,掰開包子就往裡倒醬油。口味的鹹淡和地域是有關係的。北京人說南甜北咸東辣西酸,大體不錯。河北,東北人口重,福建菜多很淡。但這與個人的性格習慣也有關。湖北菜並不咸,但聞一多先生卻嫌雲南蒙自的菜太淡。 中國人過去對吃鹽很講究,如桃花鹽、水晶鹽,「吳鹽勝雪」,現在則全國都吃再制精鹽。只有四川人腌鹹菜還堅持用自貢產的井鹽。
中國的地方大,交通不便,物產種類不同,所以有許多省份各有其獨特的烹飪作風。北方的菜有山東河南兩派,山東菜又有煙台與濟南之別。北平雖是多年的帝王之都,也許正因為是帝王之都,並沒有獨特的北平菜,而只是集各省之大成。真正北平地方的菜,恐怕只能以「燒燎白煮」為代表,由於地近滿蒙的關係,只能有這種較為原始的烹調,似乎還談不到烹飪藝術。北平講究一點的館子還是以山東菜為正宗,灶上非煙台人即濟南人。北方菜,包括魯豫在內,是自成一個體系的。江浙一帶則為另一體系。川黔為又一體系。閩粵為又一體系。有人說北方菜多蔥蒜,江浙菜多糖,川黔菜多辣椒,是其不同的所在。
似乎有點答不對題啊,不過不重要了,坐等更高明的答案。
北宋地理學家朱彧寫過一本書《萍洲可談》,記載了其父朱服的大量見聞。朱服為北宋官員,一生宦遊南北,曾在江蘇山東一帶為官,還出使過遼國,晚年在廣州掛職養老,可謂見多識廣。而《萍洲可談》中記載了北宋時各地不同的口味和偏好,摘幾條出來
廣南食蛇,市中鬻蛇羮。東坡妾朝雲隨謫惠州,嘗遣老兵買食之,意謂海鮮。問其名,乃蛇也。哇之,病數日,竟死。
嶺南一帶喜歡吃蛇,集市上有小販售賣蛇羹,蘇軾被貶謫惠州,愛妾王朝雲也一併去了惠州,在集市上見到蛇羹,便讓隨行的老兵買了點,以為是海鮮,結果吃完一問才知道是蛇。妹子當時就吐了,大病一場,香消玉殞。ps:其實王朝雲在惠州呆了3年才去世,這條軼事不大靠譜。
瓊管夷人食動物,凡蠅蚋草蟲蚯蚓盡捕之,入截竹中炊熟,破竹而食。
海南人吃東西喜歡做成竹筒飯
先公使遼日,供乳粥一碗甚珍,但沃以生油,不可入口。諭之使去油,不聽,因紿令以他器貯油,使自酌用之,乃許,自後遂得淡粥。
遼國,也即今東北一帶游牧民族喜歡在粥里加入生油,外人吃不慣。
大率南食多鹽,北食多酸,四夷及村落人食甘,中州及城市人食淡,五味中唯苦不可食。
這就是概括性的總結了,北宋時南方人喜歡吃鹹的,北方人喜歡吃酸的,外國人和鄉下人喜歡吃甜的,首都汴京和城裡人口味比較清淡一些。
閩、浙人食蛙,湖湘人食蛤蚧,大蛙也。中州人每笑東南人食蛙,有宗子任浙官,取蛙兩股脯之,紿其族人為鶉臘,既食,然後告之,由是東南謗少息。
浙閩食蛙,源遠流長。
東甜西酸南辣北咸中適中
《夢溪筆談 南北異嗜》南人嗜咸 北人嗜甘 不料千年之後 甜咸二黨版圖互換 因吹思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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