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評說南懷瑾的學問水平?
(2016.7.30補充,你看到的答案大多數都是在這以前)
我來進行一個補充吧,儒家的「學問水平」並不是「學術水平」。如果非要為儒家的「學問」找一個近義詞的話,那就是「智慧」這個詞。這個人有學問。這個人有智慧。這兩句話大概是相同的。問題問的是南懷瑾的智慧有多高,並不是問他的學術水平有多高,並不是問南懷瑾的論述有多嚴謹。關於南懷瑾的智慧水平的鑒別,我覺得只需要讀他的原著,看是否給人以智慧即可。
本來不想摻合這種問題,不過想了想還是來說兩句。
國學是一門學問,或者說是一種研究性的東西,這和宗教、藝術等靈性的東西是不同的。差別在哪裡?在於著重點不同。學問的重點在於思想體系的自恰性,內部的邏輯聯繫,證據的充分性,論證的嚴密性。而宗教、藝術等更講究觀點的新穎、心靈的共鳴等等,兩者完全不同,具體的差別可以見下表:不可否認學問和靈性的東西有重疊的地方,比如藝術理論,就既有學問的性質,又具有靈性的性質。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有差異的。舉例說明:
1. 把「明天」解釋為「偏正片語,今天以後的一天」,這是治學的路子;把「明天」解釋成「明亮的天空」,這是文學創作的路子。
2. 看見「wife」想起「妻子」,理由是其詞源學上的古英語等來源,這是治學的路子;看見「wife」聯想到「外夫」,說這說明英國女人主外,男人是「家裡的丈夫」,這基本屬於靈性的路子。
3. 你回家看見狗沖你跑來搖尾巴,覺得這是條件反射,是狗為提高生存幾率而形成的神經活動,這是治學的路子;你回家看見狗沖你跑來搖尾巴,覺得狗就是你的家人,跟你有感情聯繫,這是靈性的路子。
4. 分析音樂,說這個是某某調式,在哪裡用了一個什麼不和諧音程,這屬於治學的路子;分析音樂說這裡聽著興奮那裡聽著悲傷,這屬於靈性路子。
5. 談語音,說new應當讀作「njew」是基於其相關詞源的發音,類似詞語的發音規律,或者根據對很多人的語音調查,這是治學的路子;說new應當讀作「njew」是因為好聽,「餘音繞梁,三日不絕」,這是靈性的路子。
兩條路子無所謂對錯高下之分,但是,不可以把一條路子上的東西拿去另一條路子里求評價,如果真要求的話,只能評價說「Not even wrong」。
對照上面的標準,我們就很容易看出南的工作,實在是很難歸到「做學問」一類中去的(比如將「暴虎馮河」解釋為「暴跳的老虎想跳過河」的這種做法,只能當成文學的浪漫,不可能當成是做學問。)他的很多觀點很新穎,也對人不無裨益,但是硬要把他當成一個做學問的人,冠以什麼「國學XX」稱號,實在是在他頭上強加了錯誤的標準,這就好比你說劉歡是個物理學家,那實際上不是捧他,是罵他。
所有的事情都當成學問,那生活會變得味如嚼蠟;但是反過來所有的事情都不當成學問,反而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所以,體會過什麼是學問的人要比體會過靈性的人少得多,所以我想在此倡議大家在真正體驗過學問之前,不要隨便議論學問方面的問題,畢竟,這不是簡訊投票所能決定的。我想多數答題的人甚至沒讀過南懷瑾先生的著作,只靠著搜索汲取的片段就開始做評論了。
南懷瑾先生作為一位百歲老人的人生閱歷是非凡的,年輕時代經歷過戰亂,後研習諸子百家,精通佛道儒及西方哲學,在中西方都有較大的影響力,其作品雖多為演講的整理稿,但依舊不失為經典,特別推薦閱讀《南懷瑾講述莊子諵譁》。這樣的人生閱歷對世事、對國學的理解,又怎能是哪些包裝出來的文化明星可比的呢?
鳳凰周刊: 1949年,中國知識分子的抉擇推薦大家閱讀下這篇文章,我們經歷過文化的斷層,有種觀點說:1949之後大陸再無真正的知識分子(或大師),至少文化的斷層是不可迴避的,且偏安一隅的台灣傳承了傳統文化並與西方開展交流。南懷瑾先生對於《論語》、《莊子》等國學經典的解讀,也僅是一種個人的觀點,誰又能絕對的指出,孔子、莊子的某句話的解釋就應該是,必須是某種觀點?為什麼不能有更多解讀和開放性的理解?學問水平怎麼就局限於簡單的對錯呢?
所以贊同 @yolfilm的觀點,多數是五十步笑百步,搞笑的是還有回答引述方舟子的微博……-
很不喜歡這頁面中的許多答案。南懷瑾引述過胡適的話,說的明明白白,「這佛有兩種,一是宗教性的,一是學術性的。」南懷瑾從頭到尾,就是把佛、儒、道,當作宗教性的標的物來理解,結果,你一乾子文人,包括方舟子這種超級無神論者,偏愛拿科學結論,拿訓詁、小學等的無聊證據,加以駁斥。
這是最根本的立足點錯誤的問題。「一時興之所至,信口開河,毫無目的,也無次序地信手拈來,隨便和「恆廬」的一般有興趣的朋友談談。既不從學術立場來討論歷史,更無所謂學問。等於古老農業社會三家村裡的落第秀才,潦倒窮酸的老學究,在瓜棚豆架下,開講……」(南懷瑾「歷史的經驗」章頭語。)
南懷瑾每次開講,必定先自謙自省,先提醒各位聽眾,我說的不是正經學銜,要說夫子自道,南懷瑾自認作的是居士的工作,從清朝襲承下來的居士作派,為普羅百姓講經說法,(「居士」之說,可是南懷瑾在演講中,多次自我說明的)。結果,你把還以為他在大學講課,把他當作博士生導師,彷彿仍然作的是學術研究?把他對信徒信眾的演講講座,當成了國學知識課程?這樣的指責,可不是荒腔走板了?
不說別的,儒家會因南懷瑾而重獲生命力,我相信這點。
而你張中行寫的這一堆文詞不通,辭不達意,連文章都不明白的批駁文字,確實是無聊透頂的玩意,在網路的時代,你說的哪一點,不是 google,不是百度就能查到的?張中行說的,那不是視見,只是學術研究的結論。
能起到什麼真切的社會性作用?我不認為。
南懷瑾作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演講,(他的大部份書,都是演講稿的集成。),利用演講,讓那些老舊,不堪聞問的,過氣的寶藏,重新煥發新的生命。某種程度而言,南懷瑾更像是一個面向社會的傳道者,他的責任不在於作學術研究,而是在於重新向世人推介這些事物的祟高價值。
數十年誨人不倦的演講,能在幾個小時的課堂上,緊緊扣人心弦,講的內容,又是無味索然的儒釋道等高深莫測的學問,難道這樣的工作,不需要天份?不需要努力?不需要積累?不需要毅力?
如果這樣的工作很簡單,那好,請誰舉出第二位來,堪與南懷瑾老先生相提並論的?
是的,也許他的演講中,舉證有疏漏。
但,相對於數十萬字的厚重(演講)著作,幾處疏漏,就能將他的書,全盤推翻嗎?
就是孔子,也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矣」「無友不如己者」「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等大小不同的千古疑句,甚至還有「殺少正卯」一事,譏評者多矣。(可不說別的,少正卯之事,就是真的嗎?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學者反對荀子舉證的這個故事?)
我們可以因為論語中,幾個讓人疑慮的句子,就把孔夫子全部的作為,完全一筆抹煞?我想,經過文革災難的中國人,該是最能明白其中義理的人才是。
所以,我們看南懷瑾老先生的價值,千萬要看重一點,他開始講經說法,是在近七十年前,在中華文化風雨飄搖的一九五零年代,在小小的台灣,他就開始這樣的努力,七十年來,功德幾近無量。
不說別人,對他老人家,我個人就是心懷千萬感恩。
多少佛學經典?多少古今論述?當初,沒有一本能叫我看的下去(或是看的明白),只有他老人家的那本「金剛經說什麼」,是這本書,真正地循循善誘,數十萬字,才讓我得窺廟堂之妙。沒有南懷瑾的引路,我哪有親近佛法的善緣呢?
要說玄妙之事(方舟子所反對者),豈是一件兩件?整本「金剛經說什麼」,從頭到尾,都是宗教性的神奇故事。那方舟子要真用科學檢驗法來評,我保證他能寫一本,比「金剛經說什麼」,更要厚三倍四倍的「戡誤書」來。
說到底,這樣的戡誤,有個狗屁意義?
打個比方,南懷瑾說,南北朝時有個皇帝,唸「心經」唸了幾百幾十遍後,病給治好了,於是,你方舟子說,「這心經,比中醫更該打倒!」,試問,這樣攻擊,到底有什麼祟高的價值?
總之,說結論吧,容我再重覆一次。
我很不喜歡這頁面中的許多答案,建議有識者,應該理解一點:
在宗教的世界,就該行使宗教的法則。
法無頓漸,人有迷悟,對你而言,是迷信的荒唐故事,
對其它人而言,說不定是譬喻說法的方便法門。莫忘佛祖教誨:「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捨,何況非法。」
請尊重南懷瑾,在我等眼中,他是個值人尊敬,戮力行善的傳道者。
子曰:「泰山其頹,則吾將安仰?樑木其壞,哲人其萎,則吾將安仿?」懷念南懷瑾先生。 -讀了各位的回答以後對問題本身有了更深的理解。原問微妙,問的是學問水平而不是學術水平。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南懷瑾先生本來就不是做學術的,自然不好問學術水平。有句老話說,「處處留心皆學問」。可見在許多普通事情上都不是每個人都會留心的。在傳統文化這種使勁留心都很難搞明白的領域,有人幫助你梳理明晰許多問題,我認為屬於正能量。
至於學問水平,我想一般人沒有能力做評價。就像對待任何其他學問一樣,自己保持一個批判理解吸收的態度就可以了。能激發你大腦的思考就是好事情。閑來無事瀏覽了一圈評論,裡面不少言必稱「南師」、「南公」的人。觀其經歷,無外乎是我以前對國學(佛學)沒有興趣,看到南師的書,哇進入了一個新世界。或者,我以前是學理工的,沒有精神信仰,見到南師的書,哇,進入了一個新世界。
我想問一下有沒有這種人,比如自幼接受家學教育,熟讀經史子集,或者修習古文獻學、古文字、古文學之類的科班出身者,讀到南師的書之後頓覺「我靠,錢穆、陳寅恪、王國維、梁啟超這幫人講的都是垃圾,我們南師比他們NB多了」的~~
眼見自封儒學正宗的諸位文化人,門檻太高,脾氣太壞,語言太臟,涵養太差。唯有南師語言平易,娓娓道來,啟蒙生趣,是真師。我相信人生在世,多數的事情和探索要靠自己來完成。南師的講述讓我對一切和國學沾邊的學問產生興趣,進而去關注,去了解。如果說所謂的大師是國學的成就,那麼南師的啟蒙和普及就是國學的生命。而「文化人們」惡劣的態度,對國學的自矜和對一個所鄙視的人去世手舞足蹈的縱慾作派讓我對「國學」嗤之以鼻。學西學又不是活不了,何必受這撮鳥的閑氣?
---------------------------------update:回應@yolfilm---------------------------------------
一我沒有否認南師在踐行傳播文化上確有大功德和修持,而多數批評者也不會認為自己就比南師的修為要高。但是這個題目是評價學問水平。宗教有宗教的領域,學問有學問的界限。在我看來,任何學問想要進步,必須夠挑剔。二
我一向不中意民眾神化某人,同時一直既惱且悲世人的種種認知障礙、思維障礙。南師在普及文化道德掃除知識障礙上做出了一定貢獻,但同時又帶來了其他的認知障礙,這是必然的局限。三
對道德及學問的踐行能力和學問的深度是兩個話題。四
對學問認真,是我們做學問的人的一種修行。
五
功德是功德,缺憾是缺憾,事實是事實。拿功德說學問,是轉移話題。面對真實,坦蕩認知才是修行的第一步。六
學問水平看兩點:求真務實,推陳出新。前面的寶藏被埋沒,是前人造的孽;南師普及傳播了文化,是彌補了前人做下的罪惡,是功德。然而認知中有缺漏,考據中失實,學問中又沒有新的突破,就是缺憾。不可以因功德而過分誇大價值忽略缺憾。就如《論語別裁》,既然講的是論語,就應該忠於原意,大膽承認原作中不足的部分,取其精華而去其糟粕,抑或者另外自行著書立說,而不是為了自洽而擅改原意。這點上是南師修為不足。
------------------------------------下面是原來的答案----------------------------------------
南懷瑾在普及中國文化上有很大的功德,同時個人早年經歷豐富,修持極深。但純就學問而言,其算不上國學大師,著作學術價值有限,筆力不足,很有點信馬由韁的味道和些許心靈雞湯的感覺。 同時早年其學問師承駁雜,又沒有受過專業的學術訓練,對現代西學的知識譜系缺乏了解,也缺乏思維訓練,所以思維方式上有很大的局限。 總體來說,他的文章更多是人生體驗而不是學術學說。
就學術評價而言,如同樓上stephen所言,張中行對其曾有評價,十分中肯,主要從三個方面出發:
1、文無新意,少辯證而多頌歌
2、輕視史實,少考據而多義理3、不遵訓詁,釋義、斷句等多有疏漏就人生評價而言,有餘世存對話搜狐文化的發言余世存:南懷瑾的人生比學問成就大
http://cul.sohu.com/20120930/n354228670.shtml
張先生評價原文摘抄如下:
讓人哭笑不得的南懷瑾——評《論語別裁》(張中行)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4267439/ 還是三四年以前,我寫《禪外說禪》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台灣有個老人物南懷瑾,學兼儒道釋,著作不少,可以找來看看。這善意我同意,可是因為懶而兼忙,竟沒有找來看。日前,以偶然的機會,得見他的據說是最重要的著作《論語別裁》,為1990年復旦大學出版社據第十八版改排本,精裝上下兩冊,定價26.80元。依舊習慣,看到沒見過的書,總是急著翻開看看。而一看就大吃一驚。——不只一驚,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全書近千頁,是用想到哪裡就講到哪裡的格調寫的,這我不想說什麼,因為論文也有如上飯桌,有人愛吃甜的,有人愛吃辣的。單說驚,一,再,三,都來自我略翻看的百頁上下。不再往下看,恕我說句任性的話,是沒有興緻再往下看。以下說一瞥的所見,或說驚的來由。想分為三個方面。 其一,這部書是本世紀七十年代完成的,而意見卻還是五四前後極少數人聖道天經地義、反對打倒孔家店那一路。孔家店應該不應該打倒,問題很複雜。化複雜為簡單,我覺得,對於孔子的某言某行,評價,至少也要換用三副眼鏡,而所見就未必一樣。舉例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論語.陽貨》),戴上基本上脫離時代的心理學加社會學的眼鏡看,所見也許有是有非;戴上所謂歷史主義的眼鏡看,也許竟看到對的一面;戴上古為今用的眼鏡看,不說它錯就太荒唐了。可是南懷瑾則只戴一副歌頌的眼鏡,他在「再版記言」里說:「孔子學說的可貴,畢竟是萬古常新,永遠顛撲不破。」真是這樣嗎?以「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論語?季氏》)為例,明朝早年曾高升為八股文的專用題,確是被看作「萬古常新,永遠顛撲不破」;至於數百年後,像我這慣於「攻乎異端」的,就不這樣看,而是認為根本就沒了這樣的「有道」,因為天子之流,如果有力征伐,他對內的權力就會大到無限,其結果就必致為所欲為,多幹壞事,而更糟糕的是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他,反而要歌頌。孔子說「天下有道」,來由之一是幻想古比今好,之二可能是從俗,對於天子之流,不能不歌頌。想不到南懷瑾竟不折不扣地接受了這樣的聖道,所以主張尊王、忠君、孝親、等等。此外,人的思想總是成套的,所以他說,「由舊的文學作品改成白話文後,有什麼功用呢?」(2頁)這是為林琴南助威,反對白話。只是在這方面他未能貫徹始終,因為他這部大著是用白話寫的。還是專說思想,可驚的是半個世紀之後,用自己反對的白話,宣揚幾十年前少數遺老用文言宣揚的讀經尊孔那一套。 其二,講《論語》不能不牽涉到古事,專說小範圍的典籍,南懷瑾的看法,都是《古史辨》以前,流行的信而好古那一路。借用桐城派的術語,是只要義理、辭章而不要考據。例如他說:「而孔子最大的重要著作為《春秋》。」(15頁)「當孔子寫《易經?系傳》的時候,正是春秋時期動亂的時候。」(66頁)不錯,這看法可以在舊說,如《史記?孔子世家》中找到根據。不過,可以找到根據是一回事,可信不可信是另一回事。分辨可信與不可信,要有理的依據,這依據是古事的實況。專就《春秋》和《易》十翼說,有關的實況很複雜,五四以來,考證的文章不少,只說我認為可信的。春秋時代,各諸侯國都有史官,掌管記錄重要的史事(包括國外的),這一點,連相信孔子作春秋的孟子也承認,《春秋》是魯史,孔子沒作過魯國史官,有什麼權力,甚至有什麼能力,作魯國的史書呢?至於《易》十翼,比如最重點的《繫辭》,無論看思想還是看文風,都不可能是《孟子》以前的。我以為,講歷史,史識當然很重要,但史識要放在知識的基礎上,不如此就成為架空說,價值就很有限了。關於古代典籍的編著情況,南懷瑾的說法還有更使人驚訝的,那是:「要研究中國文化,孔子所編的《禮記》(案指小戴《禮記》)是不能不看的。」(47頁)這也有根據,想是《孔子世家》的「乃敘書傳禮記」,如果是這樣,那就更可證,為抬高孔子的地位,連漢人戴聖編的史實也視而不見了。 其三,更使人吃驚的是對《論語》原文的有些解釋(指釋文義,不是發揮義理),真是前無古人。這古人主要指漢人,馬鄭之流,箋注古書,雖然不敢保百分之百正確,卻嚴守語文規律,或說訓詁規律,所以絕大部分可信。也可以包括宋人,程朱之流。看宇宙人生,程朱有自己的一套,所以就是箋注古書,也難免藉機抖摟自己肚子里的,但對於這機,他們也沒有扔開語文規律的膽量。所以即如朱文公,講《論語》,成書,稱為「集注」,以表示沒有數典忘祖之意。還可以包括陸王之流。陸更靠近禪宗,變理學為心學,但究竟出身於儒,為溫良恭儉讓所縛,羨慕禪師的呵佛罵祖而沒敢說呵聖罵賢,只說「六經皆我註腳」。其實,這說法只表現一種重修持的自信精神,至於真講六經,他還是不能不規規矩矩,比如「乾元亨利貞」的「貞」,他總不會講成貞節的。南懷瑾則不然,而是不管語文規律,自己高興怎麼講就怎麼講,這就箋注的路數說,或只是就膽量說,確是前無古人。評論要有證據,以下舉證。證據太多,想只舉三處,以一斑代替全豹。 一處,見第34、35頁,是講《學而》篇的「無友不如己者」。這句,舊解都是「不要交不如自己的朋友」,意思欠圓通,因為都這樣想,就不會有朋友一倫。不過意思圓通與否是一回事,某種說法應如何理解是另一回事,前一事軟,後一事硬,二者不能兼顧,即如孟子,也是用「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的辦法處理,因為後一事硬,不敢碰。南懷瑾不然,是碰硬的,即把通「毋」的「無」解釋為「沒有」。因而說: 那麼「無友不如己者」,是講什麼?是說不要看不起任何一個人,不要認為任何一個人不如自己。上一句是自重(案這一句費解),下一句是尊重人家。……「無友不如己者」,不要認為你的朋友不如你,沒有一個朋友是不如你,…… 以下還有如此解的證明: 那麼,我如何來證明這個「無友不如己者」是這樣解釋呢?很自然的,還是根據《論語》。如果孔子把「無」字作動詞(案這句更費解:一,《論語》是弟子所記,非孔子手寫;二,作「沒有」解仍是動詞),便不用這個「無」了。比如說,下面有的「毋意」、「毋我」等等,都是這個「毋」字。……過去一千多年的解釋都變成交情當中的勢利(案如朱注說「友所以輔仁」,不知這「勢利」從何處來),這怎麼通呢? 以下就看看南懷瑾是怎麼通的。通有二義:一是古人的某一說法是否合理,合理為通,不合理為不通;二是古人的某一說法,後人有不同的理解,合原意為通,不合原意為不通。以此來衡量南懷瑾的講法,前一種,牽涉意見分歧,人各有見,難得一言定案;後一種則可以一言定案,是必不通。理由不只一種。第一,「無」作「沒有」解,南懷瑾的語文方面的理由是,作「不要」解《論語》都用「毋」,這是否認古人用字經常任意通假的情況。這裡化面為點,只說《論語》,南懷瑾的作「不要」解都用「毋」,依邏輯是個全稱肯定判斷,可惜他忘了,就在同一書中,特稱否定判斷並不少,如「無見小利」,「無為小人儒」之類,也可以解為「沒有」嗎?第二,退一步,姑且承認可以解為「沒有」,照文言習慣,「無」與「友不如己者」是動賓結構,「友不如己者」是修飾語後置,全譯是「沒有不如自己的朋友」,意思仍是「所有朋友都是高於自己的」,與原文並沒有兩樣。第三,而南懷瑾則譯成「不要(竟未譯為『沒有")看不起任何一個人,不要認為任何一個人不如自己」,簡直不明白這譯文是由哪裡飛來的。第四,「無友不如己者」這一節,著重說君子要怎樣,不要怎樣,如果「無」作「沒有」解,就不成話了。 另一處,見第44頁,仍是《學而》篇,講「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看他怎麼講: 「父在觀其志」的這個「志」,古人的文字「志」為「意志」(案為「志願」或「心意」,不是「意志」)就是包括了思想、態度。……所以「父在觀其志」這話是說當父母在面前的時候要言行一致,就是父母不在面前,背著父母的時候,乃至於父母死了,都要言行一致,…… 「在」與「沒」對舉,連中學生也不會講錯,而這位南懷瑾竟解「在」為「在面前」,「沒」兼在背後,「志」為「言行一致」,還吸收現代男女平等精神,「父」之外又冒出個「母」來,真是匪夷所思了。 再說一處,見第123頁,講《八佾》篇的「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還是先抄他的講法: 孔子說那些蠻族落後地區的人,也有頭子,有君長、酋長。但光有形態,沒有文化,有什麼用,不如夏朝,殷商,雖然國家亡了,但歷史上的精神,永垂萬古,因為它有文化。……像孔子在這裡說,「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夏朝雖然亡了,…… 原來他不信通假甚至不知通假,把通「無」的「亡」讀為亡國的亡,於是「有君」就不得不同「亡(國)」對稱,且不說義理,連行文,古人也不得不隨著他滑天下之大稽了。 寫到此,會有高明的讀者笑我費話太多,甚至多事。但語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說幾句,是對排印此書的復旦大學出版社的。排印之前,他們看了,有「出版說明」中的賞識語為證。這賞識語是:「尤為新穎的是,作者將對原文的串講撮編為一個個歷史故事,蘊意深邃而妙趣橫生,這在眾多的《論語》章疏中是別具一格的。」人各有見,我說說我自己的。妙趣是否橫生不好說,只說蘊意深邃和別具一格。先說意,我的想法,深淺事小,性質為何事大。這,作者沒有隱瞞,是:「孔子學說的可貴,畢竟是萬古常新,永遠顛撲不破。」難道寫賞識語的人也相信這個嗎?如果竟至相信,推己及人,問題就太大了。再說別具一格,這說得不錯,可惜這「別具」是建築在不管原文、隨口亂說的基礎上。又是人各有見,也許有人正是從這方面發現了妙趣;至於我,算作杞人憂天也罷,頑固守舊也罷,總不願意在有生之年,聽見下一代,由於讀了這「妙趣橫生」的著作,竟至發出「不如諸夏之亡(wáng)也」的書聲。
從前一陣聽聞南懷瑾先生身體出了些轉況就一直很不安,直到今早聽聞先生駕鶴西去,心情久未平復!先生是集儒、釋、道大成者!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先生的著作和思想給了我力量。一直以來很多人包括知名學者對先生學術上的質疑總是在細枝末節上糾纏,就如同先生的學問思想如同一棵茂密的大樹,某些人只是看到了些枯枝落葉,卻看不到根在哪裡?根到底在哪裡?根就是先生對經典的傳播(著作,演說,親力親為布施)。佛說一切法只為一切心。南先生所著述不管是儒,釋,道,為的是要幫我們自己打開自性之門,以求自渡。法尚應舍,何況非法。某些人對學術上的捨本逐末如同抱著船不舍,而且還拉著更多的人上船,哎!月圓之夜,祝福先生走好,圓滿。頂禮膜拜!
一個在媒體的大肆炒作下影響力日趨擴大但讀者群未必真如想像中那麼多的資深票友而已。論學術水準,肯定是排不上號的。
一個很簡單的理由:國學博大精深,任何一領域想要做出尖兒來,勤奮、天賦、機遇,缺一不可。近代以來公認的諸位大師,也罕見能橫跨諸門的逆天級存在。而南懷瑾卻被稱為集儒道釋之大成,著述之豐,令人傾倒,其中真正具有學術含金量的有多少呢?相信常識,自有答案。
但很多人還是會推崇南懷瑾的學術,刻薄點說,只是因為他們壓根兒不了解學術。在無數前輩的努力下,如今任何一學科的專業門檻之高與成果積累之豐,都是外人所難以想像、內行所難以輕易逾越的。正因如此,學術在面對大眾時,還暫時找不到合適的轉化、傳播的門路,也造成了許多人以為學術是無用的、迂腐的、可笑的(相形之下,歐美學界在如何處理學術專著與大眾傳播這一方面做得就好太多了)。
與之相對的,如南懷瑾之流,則在某種程度上迎合了大眾的反抗心理:你們一幫學者,整天呆象牙塔里,做出來的東西還沒一個民科的好看——或許真的好看,畢竟每個人的需求不同,但不一定靠譜,更別說拔尖。既然涉及學術評價,就該交給專業、靠譜的學者來談。大多數人——包括我——所說的,不過是提供一個樣本,證明南懷瑾的流行度如何,而無法確證他的學術水平如何。
過了政治封神的年代,難道要開始文化封神了?從文懷沙到南懷瑾,下一個又是誰?僅僅是因為他們長得仙風道骨(符合對「師」的想像),寫的東西多得破壞生態(符合對「大」的想像),加上媒體人不負責任的最高級讚美,我們就把最起碼的閱讀能力、判斷能力給獻上了么?或者,但凡是學界中人的一點意見,就要被迫不及待的貼上「嫉妒」、「眼紅」、「自以為是」這樣的標籤么?
如果南懷瑾的書是站在前人的基礎上發揮的,我會給予起碼的尊重,畢竟普及之功無量,無需過分苛責;如果他連這最基礎的一點都沒做到,就不應該對其學術水平進行評價,因為缺乏起碼的參考系;如果將他的學術水平和人生成就混為一談,甚而借後者抬高前者,則更顯荒謬;如果連這些都跳過,大談普及工作是多麼重要大師修行是多麼厲害云云,恐已離題太遠。
就像我們到一個陌生的景點遊玩,總需要一份地圖,好的壞的,都可以幫你對這個地方有一個大概的認識。但如果你對自己的期待不只是到此一游,你就需要一份更精確、經過時間考驗的地圖。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地圖——我們許多人還只是在比較地圖而已。
最後再說一遍:
1.南懷瑾就是高級版于丹。
2.在世的配得起「國學大師」這一稱號的,只有也只能是饒宗頤。雖然南懷瑾被方舟子這樣的人批得特狠。但是如何評價南懷瑾,倒不如正好拿方舟子來做一下對比,反而能很好地得出結論。
方舟子應該學一下南懷瑾做國學普及工作的方法,把它用到科普上。 這樣科普肯定比現在「科而不普」好得多。方舟子的「鷹派科普」其缺點是顯而易見的。南懷瑾出錯再多、方舟子出錯再少,南的積極影響也完爆方十幾條街。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像《三國演義》,雖然有很多荒謬不經之處,但是它太好看了,把很多人帶入了三國正史研究的大門。
如果有個人偏要用正史打擊文學,把《三國演義》批倒批臭,這人一定病得不輕。同理,用科學打擊宗教也是一樣。作者:天瓶雲水鏈接:怎樣評價南懷瑾? - 天瓶雲水的回答來源:知乎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請聯繫作者獲得授權。
友:我看過南懷瑾先生的《論語別裁》、《老子他說》、《易經雜說》等著作,人們對他的評價是「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里,經綸三大教,出入百家言。」您怎麼評價南師?
我:人們說梁漱溟是「中國最後一位大儒家」,我看南懷瑾先生是中國最後的大佛家,因為他的學問更側重於佛家。今天像梁漱溟和南懷瑾這樣的大學問家已經一個也沒有了,遊走於市的所謂學者無一是真正的學問大師。
其實,古今中外的學問都是相通的,說南懷瑾是佛學大家,但他於其他學問也爛熟於心;說梁漱溟是大儒,他卻說自己前世是禪宗的和尚,你能說他不精通佛學?
衡量一個人的學問大小和境界高低不是他的財富和地位,而是他「窮而不愁,撩而不倒」的快樂功夫。王陽明的心學境界就是他在貴州龍場面對「日有三死」時的心態:「居之泰然,未嘗以動其中者,」。就是心如如不動的功夫。
南懷瑾先生在海航講課時談到,他做生意賠得一塌糊塗,最後只好去典當衣服,結果當衣服的錢買了點米還是給了隔壁更窮的人。台灣的哲學教授張弼說:「我在台北龍泉街找到了南懷瑾先生。他一家六口,擠在一個小屋內,「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窮,因為他連「四壁」都沒有,然而,和他談話,他滿面春風,好像這個世界就是他,他就是這個世界,富有極了。人在困境神仙也沒辦法,但他的心不為所困才是學問人的功夫。後來,他機緣到了,開始講學,他的那些地產值好幾個億,他一分不要。這才是真正有學問,淡泊名利的人。」
如果要給南懷瑾先生的境界作一個定位,我看是這樣,他對中外文化的涉獵之廣之深也許不及陳寅恪,但一定是在梁啟超、胡適之上;他實修功夫非常厲害,有一定實修功夫的人都應該看得出來。我看他的佛學境界和實修功夫也許不及虛雲,但一定是遠超當今的星雲、凈空等人。值的注意的是,同時兼具二者的人物,就我目光所及,王陽明以降,的確不多。
友:這麼高的評價啊,我只是感覺他的學問無所不及,無所不精。
我:兼具二者的人很多,但同時都這麼廣博而高深的人的確難找。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正做學問的人很少,實修的人更少。一般的學者都是媚俗的,即使不媚俗,也由於根器不利,所以只能稱之為大知識分子,如錢穆,到晚年才開始練習打卦。這個境界就不夠了。學問為己,南懷瑾先生是真正的為己之學,成佛成聖之學。
友:謝謝,受教了。
南懷瑾先生的書並不是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有關論語的部分沒有看過 。但是易經相關,道教,黃帝內經方面的有粗讀,私以為他的書是理為重 ,象數為輕,他精通講,他人生閱歷豐富,他講的話不一定對但是容易引你想出新的理,而這個你悟出來理更有利於增進你對人生的感悟,對事物的辯索。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如果想引起你對某一從未接觸過的知識領域的興趣,看他的書私以為還是比較好的,他的書更像是註解,好比周易千古年來對其註解的有千千萬,你看不懂周文王原版的周易,也看不懂王弼的周易注,或者梁致堂的易經數理秘籍,亦或邵雍的皇極經世書。你只能看懂南懷瑾有關易經的書,那你又嫌棄他的書沒法給你增添逼格,不夠嚴謹,卻忘了什麼鍋配什麼蓋,做為一個領你入門的師傅他也沒你說的那般不堪。但是他確實無論是文還是理,象數都不嚴謹甚至有錯誤。他的書對於念書的職場的也蠻有用的,演講啊寫essay的邏輯啊,他有句話說的確實從我認為是正確的,象和數是固定,而理可以講出無數。即便有一個理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也總有人不認同,即便我們所有人都認同相信一個象只有唯一的理,這個理在千百年後也有可能被推翻。萬花入萬眼,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好貓,誰能在學問上幫到你,誰就是相對於你的國學大師。
眾人務於訓詁、斷句,而南獨觀大略。
http://www.zhihu.com/question/19576940/answer/13627094
當時我只是看到提問者把南懷瑾當大師有點雞凍,接著就被逼著拿證據。坦白說這個證據不好找的,正兒八經的學者是不會有閑工夫指出南懷瑾大師的錯誤的,你看過有人跟于丹易中天討論學術么?不攔著你讀心靈雞湯,贊它好味,但把心靈雞湯當靈丹妙藥,還到處炫耀的,只能說把無知當天真了。好傢夥,我找了張中行先生的一篇文章權且當作論據,結果人家說這都是無聊論據,我就跪了。能把訓詁小學這種基本功當無聊的,我也真不想說什麼了。讓我想到了丁春秋,星宿老仙,發力還真挺無邊的。一個把故事說得漂亮,想像力豐富的人,可以是小說家,編劇,詩人,占星家,但他在學術上,就是站不住腳。不管你感化多少人,啟蒙多少人。誰的小學老師幼兒園阿姨能是大師呢?哦,我錯了,可以是教育大師。理科生的刻薄叫萌,咱文科生說句大實話就給人咔咔倆大耳刮子,又酸又臭什麼的。
你給他們講道理吧,人覺得說得根本不值一提。其實吧,我就想說,到底值不值得一提,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各個領域有各個領域的標準,底線,選擇性失明好了。這個世界是娛樂的,互聯網的,點到即止的,一擁而上又一鬨而散的。本來議論逝者挺讓我愧疚的。但每當想起yolfilm先生的一句「你焉有和我對話的資格」,難免打打雞血來上兩句。並不針對南大師,作為一個可愛的老頭,對他引領不少知乎青年開始對國學感興趣,絕對是心懷感恩,就像郭敬明啟蒙了多少少男少女開始走向文學創作的道路!---------------------------------------------------------
10.4但願人生一世,留得幾行筆墨,被人指摘,便是有大福分人。不然,草亡木卒,誰則知之?而誰議之?然古來曹蜍、李志,又轉以庸庸而得存其名,豈非不幸中之幸耶? 加這麼一段感覺才莊重些。看看南老師自己怎麼回答的,我輩妄議什麼。
南懷瑾老師口述筆錄
(一)志心學仙佛者,或為讀書求學問者,最易被「虛名」所誤。所謂「虛名」,是指一個人聽說某人很有學問,或傳說某人有道術的口頭榮譽,而實際上,此人並無什麼真才實學,等於混世的窮光蛋冒充富翁,是一樣的可笑。人生一落「虛名」的圈套,首先便是誤己,漸次就貽誤他人了。凡被「虛名」自誤的人,越來越覺得自己真了不起,終至於自我陶醉而發瘋。至於受他人「虛名」所害的人,往往會落於想像,越來越不切實際,甚之,會變成「我眼本明,因師故瞎」的以盲引盲之後果。所以古人有雲:「原來名士真才少,偏是僧家俗氣多」的慨嘆!(二)如果在傳統仙佛兩門來講,凡是真正有成就的明師,一定是會遊歷人間,訪求可以繼承衣?的傳人。徒不擇師,或師不擇徒,都屬於罪過的行為。這是「我聞如是」,並非杜撰亂說。因此古人有謂:「此身無有神仙骨,縱遇真仙莫浪求」的名言。學密宗的人,首先自己先要積功累德而構成「法器」,自然會有成就的上師來遇合。而在我呢?平常為了糊口謀生而寫書苟活,正如古人所謂「秀才文選半飢驅,著書只為稻粱謀」而已!凡事有利就有弊,我因平生亂寫書,不幸構成「虛名」而誤己誤人,實非始料所及,真是罪過、口過一齊來了!況且我的書或是自己已經過目,甚之是未經過目的講稿,在外界,在大陸,到處有許多盜版,錯誤百出,不但追訴無門,在我自己,更是追悔莫及。豈只誤己誤人,實為罪過不小。當年在抗戰末期,我在四川樂山烏尤寺與馬一浮先生談論一個問題。馬先生說,他年輕時輕易寫作,回顧起來,很想自己把它燒毀。我當時聽了,恐怕自己有失言不當之處,心為不安。而今想來,對於馬先生的話確有同感!(四)現在我的行年快逼九十衰齡,精神色力,大非昔比,確有「形居餘氣」之感,故對各方一切來信,及有所疑難問訊,一律視之生畏,實在?有餘力一一作答,同時又?有一個可以代筆代答的人,所以只有寧可得罪諸公的厚望,再也不能冒「虛名」、「虛譽」而托空妄語了!(五)為此而特別請人筆錄代書致意,敬請見諒是幸。此祝大家平安二零零四年一月三十日附:這是懷師於1964年在台灣時,對自己反思的詩。自訟恥為師四絕示諸子慚為儒師微言大義有沉哀。王霸儒冠盡草萊。用舍行藏都不是。恥為師道受人推。慚為道師玄微不識有無功。致曲難全世異同。兵氣未銷丹未熟。恥為師道立鴻蒙。慚為禪師拈花微笑付何人。一會靈山跡巳陳。拄杖橫挑深夜月。恥為師道頌同真。慚為人師四壁依空錐卓難。夔蚿鵬鷃總無安。時流吾猶趨溫飽。萬壑風吹隨例看。《論語別裁,別裁了什麼?》(節選)徐健教授
七、給南懷瑾戴頂「國學大師」帽子,是不是太小了點?愛戴南懷瑾的粉絲稱他為南師,人數甚眾;尊敬南懷瑾的民眾稱他國學大師,範圍極廣,各個階層都有;批評南懷瑾的人則說他稱不上國學大師,這類人屬少數,以知識分子、學院學者為主,以及受他們影響的年輕人。撇開南懷瑾能不能稱得上國學大師暫且不談,根據我所了解的,南懷瑾從未稱自己是國學大師,這一頂國學大師帽子是坊間和官媒給他戴的。
特別是在南先生辭世不久,各種報刊、網站都紛紛報道他逝世消息和生平成就等,大多稱他國學大師。尊重他的是這樣稱呼的,但直到今天還偶見批評他的人大談什麼南懷瑾稱不上國學大師之類的,這是件非常滑稽的事。因為這些於南懷瑾毫無關係,南先生本人亦對「國學」一詞有不同看法。國學一詞有兩義:一是指有形的機構和學校;二是指我們現在所說的文化形態。前者始於周代,其原意是指周王朝所設立的高級教育機構和學校,《周禮·大司樂》上有:「掌國學之政,以教國子小舞」。故而,作為文化概念的「國學」一詞,並非中國文化本有的概念和說法。只是進入近代,特別是晚清,挾裹著軍事經濟強勢的西方文化進入中國,衝擊著我們固有的文化,國學的內涵發生了嬗變,國學不再是指國家的教育基地和學校。開始由於有西學的進入,故稱中國固有的文化為「中學」或「國學」。故而,「國學」一詞並非古說,也不嚴謹,只是為了區別「西學」來限定中國而名之的。
在中西文化的較量中,中學處於弱勢地位。由此,古代的「華夷之辨」轉變成了「中西之辨」。為了使民族實現富強,立於不敗之地,以魏源、曾國藩、左宗棠等人為代表的洋務派,以及以王韜、鄭觀應等人為代表的早期改良派,主張在堅持儒家學說的同時,學習西方的技藝器用,此主張後被提煉為「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但其中的「中學」,就是指以孔孟為主體的儒家學說,或擴展到諸子學說,這是國學內容最清晰、內涵最具體的概念。後來又有了更廣義的概念,那是緣於20世紀初,隨著中西文化衝突的進一步加劇,中國文化漸處弱勢,中國面臨亡國滅種的危機。為了保國保種,以章太炎為代表的國粹派提出「保存國學,振興國學」的口號,章氏指出,國學是中國固有的學術文化的總稱,它包括「經學、史學、哲學、文學等」;成為20世紀知識界對國學的基本看法。所以,那些對研究儒家文化和經史文有極高造詣者開始稱為「國學大師」。
二十世紀末,「國學」一說,又被無限制擴大了,隨著大陸改革開放,八十年代興起「尋根」熱,九十年代「國學」熱再次掀起,國學外延繼續擴大,一些人認為國學既然是中國文化與學術,那麼無疑也包括了醫學、戲劇、書法、繪畫、星相、數術、堪輿、音樂、烹飪、武術、雜技和各種民俗等等。總之,只要是中國有的都要裝進去。這正迎合了近30年來華夏大地求大、求全、求快的官民心理——大開發、快發展。於是,出現學院改叫「大學」、公司改叫「集團」、縣改叫「市」等等。由於浮誇膨脹心理,使得文化也出現了寬泛的概念,把本來包含華夏最具代表性的國粹文化、最富有獨特內涵的「國學」概念,演變成了內涵和外延無法界定的模糊叫法。所以有人戲稱「國學」是個筐,什麼都能裝。以至於今日,國學一詞的概念如何界定,名家們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剛才談到,作為學問涵義的「國學」一詞不是祖宗說法,也不是民族已有的概念。但既然用了也無妨,不過應取其內容清晰、內涵具體的概念。其實,紛爭不要緊,我們用向上朔源的方法,把章太炎先生及以後的說法推開,自然就出現最早的「中學」提法——主要是指以孔孟之學為主體的儒家文化及道、墨、法等諸子學說,這是最清晰、最具體的「國學」概念。國學大師呢?通常是指在上述研究方面有極高造詣者。像章太炎、王國維、陳寅恪、錢穆等先生被公認為國學大師,他們的學問也就是前面說的儒家學說加上經、史和文學,或延伸到老、墨、陽陽等諸子學說。
概念理清楚了,我們就容易來談南懷瑾的學問了,來看看南懷瑾該如何界定。從南懷瑾一生的經歷、修為和涉及廣泛的著作,一部分對應人們評價的「經綸三大教、出入百家言,融儒釋道三家之聖解。」除了精通佛經、儒典和諸子學說,南懷瑾又涉謀略之學,分別講過《素書》、《反經》、《太公兵法》等;還有,南懷瑾還精通醫理,深研《黃帝內經》和《易經》,一生都在探討生命奧秘,著有《小言黃帝內經與生命科學》《易經雜說》等;不僅如此,他還通曉西方歷史、精通西方哲學和現代心理學等等。由以上所舉,「國學」一說無論範圍和內含都是無法表達和涵蓋南懷瑾的大學問的。此外,「南懷瑾最突出的,還是他的修行。他的修行,與他的學問,從來就是一體的。」這是說他的學問造詣和實修實證的功底是同步的、相互融合的。故而,有人稱南懷瑾「將文史哲藝道打成一片。他是修行人,也是個縱橫家。」因此,「其人有王佐之才,其學堪任王者之師。」從古至今,鮮有人能做到如此博大、深邃的境界。所以說,南懷瑾是獨步青雲「對於修行,不僅知得,更能證得;體道之深,當世鮮少有人能比。」(薛仁明語)
由此可見,作為僅限於儒家學說、經史文和諸子學說的國學,只是南懷瑾大學問中的組成部分,充其量也就佔三分之一;加之他一生的修為、事功和無相功德,南懷瑾堪稱是一位當代人文宗師。所以,給南懷瑾戴的這頂「國學大師」帽子,顯然是太小了點呢。南懷瑾是文章、演講、修辭方面都算得上高手,但離大師二字差太多了,根本拿不上檯面。國學與宗教都有相對嚴謹的一面,就這一面上南懷瑾也很難算得上一流,舉例如《靜坐修行和長生不老》一書對不同宗教觀點的引用和比較只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算起來他廣收信徒,鼓吹各種神秘修行(雖然實際上他很狡猾很少直接表現出來),打著普及宗教、國學、養生之名誤人子弟的事情倒是做了不少。本質上和王林是一個路數,只不過讀了書更會包裝自己罷了。
他老人家寫的書很多,肯定會對一些人有所幫助。
但是不能說他說的就一定是真的,你們看到他的觀點你本身也要判斷。
對於他的學問水平我評價不了,因為在這個方面,我基本上等同於文盲,雖然也時不時翻一些古籍,也愛研究點相關東西,但是半桶水都算不上。不過他的書我讀過一兩本,分別是《金剛經說什麼》和《論語別裁》,讀的時候確實和同類其它的書感覺不同,起碼讓我願意去讀;比如說錢穆先生的《論語新解》我也有,也讀過,但是就讀得很頭大,如果論學術水平和嚴謹性,我相信應該是錢穆先生的那本為善本,可是在讓人入門,特別是我等這種無人引導,又想一窺中國傳統文化之妙的人來說,實在是味同嚼蠟。所以不論他的學問水平,但說他在激發大家對國學的興趣,引導大家入門這方面,我相信在國內應該是無出其右者了;至於他有謬誤,甚至有嚴重的錯誤,這個我覺得並不影響他作為一個國學普及方面好的啟蒙者的評價,只不過他太有名了,而中國(當然其實全世界好像都是如此)對於名人是無限拔高的,是按完人的標準去要求、去評價的。就像我們小的時候學過的語文課、政治課,現在回想起來,可能你也會覺得好多東西簡直是胡說八道,謬誤百出,讓人惡寒,但是你也不能否認它們的啟蒙作用吧?至於看前面的答案里有人提到他說過的一些神奇的事情,還是忍不住啰嗦兩句,這些事情絕大部分的人都不會相信,因為不符合科學。但是科學是什麼?不就是懷疑、實證的過程么,但是可惜的是我們現在的人太迷信科學了,反而將科學本質的精神丟掉了,凡是解釋不了的、違反了一般規律的都認為是不科學、不可能的,但是我覺得只能當做是懸案,因為既不能證實,也不能證偽,那麼你也不能完全否定它,不然就變成科學流氓了。況且,宗教和科學,我覺得其實是兩個體系,兩種世界觀,各自的假設和前提都不一樣,拿著一個體系的東西去否定另一個體系的東西,實在是有點盲目。
一生中能看完四庫全書、道藏、大藏經的,千古一人而已。愚連師在《如何修證佛法》中開列的諸經典都還沒能看完的情況下,敢開口蠡測妄論師之學問?
註:本回答中心論點不在討論他的學術是否精深,是否廣博,是否啟思。中心論點是他不應該在他完全不了解的自然科學領域胡言亂語。
也許南懷瑾在國學和中國傳統文化上有貢獻。
但我不認為這樣就足夠他去論量子力學,論精液的顏色。
量子力學的出現,真讓這批大師們有事可做了,反正普通民眾也不懂,說的越玄越好。如果在別的帖子裡面,比如這裡http://www.zhihu.com/question/20383739,是幾乎一邊倒的被批駁為民科。
但是國學大師講出來(「剛才講到量子力學,量裡頭有波長,那個波動裡頭就有粒子,那個粒子就是緣,那個波就是因。而這個粒子,它不會永遠是粒子,它會變成波,變成因,之後變變成粒子,都是因緣連鎖的關係。」),那就是「醍醐灌頂,發人深省」了。科學不但並不足以補中國文化之不足,卻更加證明了中國文化之高深。風水,是合於地理學的;門閥,是合於優生學的;煉丹,是合於化學的;放風箏,是合於衛生學的。
——魯迅《花邊文學 偶感》
也許他論國學的書尚可一讀,他討論量子力學、自然科學的,簡直是遺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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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瑾說過他遇到過劍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誰見過或者聽到過劍仙或者其他奇人異士?
※白雲先生說南先生生前和幾百個弟子雙修還男女通吃,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