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中有哪些精彩的配角?


謝邀。

《水滸》里有個地道的小人,雲集了世上一切小人的煩人處。

心計、陰險、官腔、狐假虎威……但讀多了,就覺得他好玩得很,簡直有點萌。

且說梁中書要讓楊志押運生辰綱。本來好好的,平白橫空出世一個人。:

梁中書道:「夫人也有一擔禮物,另送與府中寶眷,也要你領。怕你不知頭路,特地再教奶公謝都管,並兩個虞候,和你一同去。」

奶公是什麼人?奶媽的老公而已。有何長處?老婆善於哺乳而已。

任人唯親,真讓人大笑三聲。

有人會問:梁中書也是一鎮諸侯,這麼沒見識?答:他夫人是蔡京的女兒啊。妻管嚴啊。宰相門房七品官啊。宰相的奶公,大名府的大當家都得給面子啊。

但楊志當時就知道不對:這是個空降指揮官啊。

此十擔禮物都在小人身上,和他衆人都由楊志,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亦依楊志提調。如今又叫老都管並虞候和小人去,他是夫人行的人,又是太師府門下奶公,倘或路上與小人鼈拗起來,楊志如何敢和他爭執得?

梁中書倒也給了楊志面子:

梁中書道:「這個也容易,我叫他三個都聽你提調便了。」

之後叮囑老都管:

你三人和他做伴去,一路上早起晚行住歇,都要聽他言語,不可和他鼈拗。

可惜,這叮囑也是白叮囑。

走在路上。楊志指揮比較嚴峻。兩個虞侯跑去找老都管念叨。

兩個虞候告訴道:「楊家那廝,強殺只是我相公門下一個提轄,直這般會做大!」
老都管道:「須是相公當面分付,道休要和他鼈拗,因此我不做聲。這兩日也看他不得。權且耐他。」
兩個虞候道:「相公也只是人情話兒,都管自做個主便了。」
老都管又道:「且耐他一耐。」

兩個虞侯支持老頭越俎代庖,喧賓奪主。

老頭雖然嘴裡說忍耐,但並沒否決那兩位的意思。這裡已經在想篡權奪位的事了。

這也是老頭的一個風格:他要做什麼說什麼,不會直說;等別人說了,他才順水推舟。

到了黃泥岡,老都管先說了:

權且教他們衆人歇一歇,略過日中行如何?」
楊志道:「你也沒分曉了,如何使得!這裡下岡子去,兀自有七八裏沒人家。甚麽走處,敢在此歇涼!」
老都管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趕他衆人先走。」

這裡老頭子狡猾之極:他就坐著不動,一副我不配合你,我消極怠工的架勢;你趕人去吧。

有他這麼個老流氓帶頭抵抗,楊志怎麼令行禁止呢?

等楊志要打人了,看大家都對他怒氣爆棚了,老都管喝道:

楊提轄且住!你聽我說,我在東京太師府裏做奶公時,門下官軍見了無千無萬,都向著我喏喏連聲。不是我口淺,量你是個遭死的軍人,相公可憐,擡舉你做個提轄,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職。直得恁地逞能!休說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莊一個老的,也合依我勸一勸。只顧把他們
打,是何看待!」

「我在太師府里做奶公時」,聽前幾個字,多威風;奶公兩個字一出來,真正狐假虎威。

「都向著我喏喏連聲」,仗著老婆的哺乳,還有優越感了。

「量你是個遭死的軍人,相公可憐,比得薺菜子大小的官職」——這裡惡毒之極,刨楊志的底,讓他更沒法指揮了。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啊。

老頭子這時候發難,是看準了時機:楊志已經犯了眾怒,此時出來倚老賣老地斷喝,楊志完全沒反口的機會。

楊志道:「都管,你須是城市裏人,生長在相府裏,那裏知道途路上千難萬難。」老都管道:「四川,兩廣也曾去來,不曾見你這般賣弄。」楊志道:「如今須不比太平時節。」都管道:「你說這話,該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恁地不太平?」

楊志企圖講理,只說了一句「不比太平時節」,被老流氓一把揪住,「天下怎麼不太平?」文字獄都來了。

之後,楊志趕去查看,發現了晁蓋他們,以為真是販棗子的客人,回來了。老流氓又耍手段:

老都管坐著道:「既是有賊,我們去休。」楊志說道:「俺只道是歹人,原來是幾個販棗子的客人。」老都管道:「似你方才說時,他們都是沒命的!」楊志道:「不必相鬧,只要沒事
便好。你們且歇了,等涼些走。」衆軍漢都笑了。

老都管坐著說,是明知故問,「哦原來有賊啊?我們要不要去打啊?」嘲諷楊志。

楊志承認錯了,老流氓還追問一句:「哦喲按你說法到處都是賊,他們都沒命啦!」

軍漢都笑了。楊志的權威徹底沒了。

之後就是著名的智取生辰綱,假賣酒真下蒙汗藥事件。關鍵細節:

那對過衆軍漢見了,心內癢起來,都待要吃。數中一個看著老都管道:「老爺爺與我們說一聲,那賣棗子的客人買他一桶吃了,我們胡亂也買他這桶吃,潤一潤喉也好。其實熱渴了,沒奈河。這裡岡子上又沒討水吃處。老爺方便!」老都管見衆軍所說,自心裡也要吃得些,竟來對楊志說:「那販棗子客人已買了他一桶酒吃,只有這一桶,胡亂教他們買吃些避暑氣。岡子上端的沒處討水吃。」

隨行的人們已經知道了,求楊志沒用,但老都管可以克楊志。

老都管自己要喝,於是也跑來找楊志攛掇買酒喝,這事就栽在他手裡。

之後生辰綱被劫走,看老都管的表演:

那十四個人直到二更,方才得醒,一個個爬將起來,口裏只叫得連珠箭的苦。老都管道:「你們衆人不聽楊提轄的好言語,今日送了我也!」衆人道:「老爺,今日事已做出來了,且通個商量。」老都管道:「你們有甚見識?」衆人道:「是我們不是了。古人有言:『火燒到身,各自去掃;蜂蠆入懷,隨即解衣。』若還楊提轄在這裡,我們都說不過。如今他自去的不知去向,我們回去見梁中書相公,何不都推在他身上。只說道:『他一路上,淩辱打罵衆人,逼迫得我們都動不得。他和強人做一路,把蒙汗藥將俺們麻翻了,縛了手腳,將金寶都擄去了。』」
老都管道:「這話也說的是。我們等天明,先去本處官司首告。留下兩個虞候,隨衙聽候,捉拿賊人。我等衆人,連夜趕回北京,報與本官知道,教動文書,申複太師得知,著落濟州府追獲這夥強人便了。

老都管先怪眾人:你們不聽楊志的好話,斷送了我啊!——喂喂是你自己跟楊志對著干啊!是你的責任啊!

然後問大家有什麼見識,大家建議推罪給楊志,老都管立刻同意,然後指揮了:分頭首告,分頭趕回北京,報知太師,讓濟州府捉人——老都管一連串早思謀好了,只是要等大家說出來才行。自己不做惡人,都留給別人做。

總結一下:

一個太師府奶媽的老公,仗著老婆,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嘴裡答應了梁中書的囑咐,沒有明著對付楊志,但到關鍵時刻,煽動大家對楊志的不滿,仗著自己那個奶媽老婆的威風,揭了楊志的過去,剝奪他的權威;又用各種彎彎繞的嘲諷,讓楊志無從下手;結果中計丟了生辰綱後,先怪別人,等別人建議推諉罪過,再拍板決定。

責任都是別人的,威風都是自己的;官大一級壓死人,裙帶關係最霸氣;奸詐狡猾,曲里拐彎,陰陽怪氣,裝傻充愣。自古一切狐假虎威的小人,都是這個德行:

明明連官都不是,卻比官還愛打官腔。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李小二。

那時候,林沖在東京還是風光無限的林教頭,那李小二偷了店主人家錢財,林衝上前幫襯,又賠店家損失,又送小二盤纏。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直到林沖歷經磨難,出現在滄州街頭。

李小二把戴罪之身的林沖當作親人一樣對待。還在關鍵時刻為林沖通風報信,讓他提前知道了陸謙來殺自己。

如果說林沖能躲過草料場的大火是神明護佑,可憐他的遭遇。我更願意相信是神靈報答他的善行,他的「勿以善小而不為」。

李小二隻出場了這一次。在第九回 「林教頭風雪山神廟 陸虞候火燒草料場」我見識到了林沖忍無可忍的爆發;見識到了陸謙一行深入骨髓的惡;人性難道只有這些嗎?還好有李小二,他告訴我人有的人會記住你的好,你的善行終會得到好報。

這道理聽起來雞湯味太濃,可我還是接受了。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我還是願意相信世界的美好。


水滸一百零八將里有個疑似穿越者的呀。但是這角色太小了,估計一般讀者不太注意得到吧。

首先稍微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哈,如果一個人想在水滸的世界裡開金手指,又不能讓世界線崩壞掉,他能做什麼選擇呢?梁山的悲劇命運不能逆轉,那麼自己所能做的無非就是以一個小人物的視角來見證這一切吧。但是這個所謂的「小」人物,地位又不能小到小兵的地步,否則沒有「上天星宿相應」,隨隨便便就成了江湖裡的炮灰了,這金手指開的實在暴殄天物啊。那要不要地位崇高到把宋江架空,或者進入梁山核心領導層呢?這恐怕也不太現實,因為水滸那套邏輯我們很清楚,你的地位越核心,越和梁山沒法撇開關係,你就越難在回歸白道後從中抽身而去了。例子我就不多舉了哈,那些大人物都是血淋淋的見證。

所以說,如果你想在梁山上開金手指的話,就要基本上做這樣一個人物:你得生存能力強,有一定本事,但沒有高強到哪裡去。你不是雜兵,但是也能不牽涉進派系鬥爭的漩渦中心。當然了,光是這些特徵的話,或許是不算難以達到,最後的一百零八將中,地煞星里這樣的人很多。但是在保持低調的特點的時候,還能屢屢在特殊關頭開掛,然後又回歸低調的人呢?我只想到一個金手指持有者。

先來看看他的出場吧:

且說戴宗自離了梁山泊,取路望薊州來。把四個甲馬拴在腿上,作起神行法來, 於路只吃些素茶素食。在路行了三日,來到沂水縣界,只聞人說道:「前日走了黑 旋風,傷了好多人,連累了都頭李雲不知去向,至今無獲處。」戴宗聽了冷笑。當 日正行之次,只見遠遠地轉過一個人來,手裏提著一根渾鐵筆管槍。那人看見戴宗 走得快,便立住了腳,叫一聲:「神行太保!」戴宗聽得,回過臉來,定睛看時, 見山坡下小徑邊,立著一個大漢,生得頭圓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細膀闊。 戴宗連忙回轉身來問道:「壯士素不曾拜識,如何呼喚賤名?」那漢慌忙答道:「足 下果是神行太保!」撇了槍,便拜倒在地。戴宗連忙扶住答禮,問道:「足下高姓 大名?」那漢道:「小弟姓楊,名林,祖貫彰德府人氏,多在綠林叢中安身,江湖 上都叫小弟做錦豹子楊林。數月之前,路上酒肆裏遇見公孫勝先生,同在店中吃酒 相會,備說梁山泊晁、宋二公招賢納士,如此義氣,寫下一封書,教小弟自來投大 寨入夥,只是不敢輕易擅進。公孫先生又說:『李家道口舊有朱貴開酒店在彼,招 引上山入夥的人。山寨中亦有一個招賢飛報頭領,喚做神行太保戴院長,日行八百 裏路。』今見兄長行步非常,因此喚一聲看,不想果是仁兄,正是天幸,無心得遇。」 戴宗道:「小可特為公孫勝先生回薊州去,杳無音信,今奉晁、宋二公將令,差遣 來薊州探聽消息,尋取公孫勝還寨,不期卻遇足下。」楊林道:「小弟雖是彰德府 人,這薊州管下地方州郡都走遍了。倘若不棄,就隨侍兄長同去走一遭。」戴宗道: 「若得足下作伴,實是萬幸。尋得公孫先生見了,一同回梁山泊去未遲。」

這是我們這位疑似穿越者,楊·自古槍兵幸運E定律破壞者·林在原著中的首次出場。這個出場看似挺平淡的,其實對前後情節有了解的讀者,看到這段就會覺得此人絕對不簡單。說起來梁山的人員組成,簡單地拆開無非也就是朝廷與地方團練將領,江湖人士,以及他們的各種親屬好友。而水滸世界的設定是這樣的,江湖上的好漢一般來說是要抱團的。從開頭的少華山、桃花山、二龍山到情節中段的清風山、黃門山包括江州犯罪集團這一系列宋江發配路上的團團伙伙,一直到後面的芒碭山枯樹山,江湖人士一般是成群結隊出現的。可這個楊林不一樣,他一出場就享受主角待遇——單人出場。要說這本來也不算獨一無二,地煞星里也有一些零零星星的人物,算是梁山人物的好友牽引上山的,一般也將楊林劃為此類。這是大概的說法,但是仔細看這段楊林出場的情節,就很有意思了。

要知道,對於其他這種人物,無論是張清推薦的皇甫端,還是張順推薦的王定六,他們要不然是在江湖上共同有一段經歷,要不然早就是好友。但楊林可不一樣,他是直接得到了陌生梁山人物的引薦,這個人是誰呢?公孫勝!

這就絕不簡單了。要知道,此時宋江剛剛上山帶著一大批人馬上山,而公孫勝剛好在這個時候下山,明眼人都能看出,除了孝敬母親的說辭之外,這位七星聚義的元老超能力人士還有一層逍遙避禍的考慮。除非梁山遭遇生存危機,否則公孫勝的存在感是非常稀薄的。而此時,他竟然會推薦江湖的閑散人士入伙?楊林的自述是:「(公孫勝)備說梁山泊晁、宋二公招賢納士,如此義氣,寫下一封書」。不是口頭說說梁山如何如何好,而是親自寫了書信,一向高冷的公孫勝竟然在這個場合里顯得有點主動!而梁山這邊接受公孫勝推薦的,則是神行太保戴宗。這應該是當時整個梁山最超然的兩個人了,要按派系色彩來說,公孫勝是隨晁蓋劫生辰綱的元老,戴宗是宋江在江州的生死之交,可這兩個人又都是身負梁山絕對不可或缺的絕技,同時有宗教色彩的超然角色。水滸里零散上山,不抱團的好漢雖然罕見,倒也不是沒有。可作為來源不明的閑散人物,就能蒙這兩座既地位崇高,又不捲入派系鬥爭,派系色彩還截然相反的人物聯手推薦,這在水滸全書中,除了楊林,再無第二例。

一見戴宗,楊林就非常自信地自述說:「小弟雖是彰德府人,這薊州管下地方州郡都走遍了」,這絕不是吹牛。和鄧飛等人的飲馬川盜匪發生衝突時,鄧飛一看到楊林就連忙喝止小兵,敬重地稱對方為「楊林哥哥」,楊林在江湖上的人脈還是相當不錯的。對於這個戴宗帶上山的小兄弟,宋江顯然也有意籠絡,在點將攻打祝家莊時,宋江親自率領的九位頭領中,楊林就赫然在列。不過楊林在祝家莊一役的開始階段就孤身潛入祝家莊當細作,遭遇生擒,沒有參加整個戰鬥過程。被擒時,「 有人認得他從來是賊,叫做錦豹子楊林 」,在山東地界也有人能認出,並且叫出諢名,楊林的江湖資歷絕對不是自吹而已。

當細作時,楊林的表現耿直的可愛,鍾離老人說他「 這廝也好大膽,獨自一個來做細作, 打扮做個解魘法師,閃入村裏來。卻又不認這路,只揀大路走了,左來右去,只走 了死路,又不曉的白楊樹轉彎抹角的消息」。不過,幸運值S+的男人絕非浪得虛名,由於祝家莊無暇顧及與孫立的加入,楊林這一趟當俘虜基本就是帶薪休假,皮肉之苦自然是沒受,也免去了戰場的勞累。本來祝家莊就是宋江立威的一戰,如果能建立功勛,自然對梁山的地位大有好處,但如果本人並不想在地位上有所建樹,只想做個冷眼旁觀者的話,這樣打醬油反而是個極好的安排。更何況,後來攻破祝家莊的關鍵在孫立的登州集團反水,而在其中,鄒淵建議投奔梁山泊,給出的原因正是他的至交好友楊林正在山上做頭領!靠著這些人脈,楊林算是躺著把功勞拿了。

不過,你要是以為楊林只是個江湖混子,只能走狗屎運,沒法在戰場上立功的話,那就是大錯特錯。他開的金手指顯然不是那種全程打醬油的類型,而是在關鍵時刻還要刷一下存在感的。這就要說到祝家莊之後的高唐州之戰。由於梁山方面缺少公孫勝的法術,高廉讓梁山頗為頭疼。在白天的交戰中,宋江為首的梁山軍隊被打得極其凄慘:

宋江撇了劍,撥回馬先走,眾頭領簇捧著,盡都逃命,大小軍校,你我不能相顧,奪路而走。 高廉在後面把劍一揮,神兵在前,官軍在後,一齊掩殺將來。宋江人馬,大敗虧輸。 高廉趕殺二十餘裏,鳴金收軍,城中去了。

要知道,宋江之前已經用了九天玄女傳授的天書中的法術,可還是對高廉無能為力。這仗失敗後,他和吳用合計之下,決定把軍隊退到舊營寨中駐紮,主營里只留少數人馬防止劫寨。留下來的頭領是誰呢?楊林和白勝,以及三百士兵。

說實話,我要是楊林,我現在內心估計崩潰了……你們大頭領慫,也不至於自己全部後退,讓我們兩個可有可無的炮灰充數吧……雖然我上次在祝家莊沒上陣廝殺,也對派系撕逼沒興趣,也不至於這麼玩我吧……白勝是不會打仗,連七星聚義都沒資格進,還違背道義出賣兄弟的下流人物,何況他還自帶【倒霉】屬性,對面則是白天梁山大軍都沒搞定的高廉神兵。這明擺是要把我們當炮灰啊……金手指硬不硬,就在此一舉了。

結果我們當然都知道了,楊林還真的carry了這些不利條件,不僅在夜間的作戰中完好無損,甚至還反而射中高廉一箭。事後,楊林估計也是實在隱藏不住低調了,在宋江面前吹了一波:

楊林說:「高廉也自披發仗劍, 殺入寨中,身上中了我一弩箭,回城中去了。為是人少,不敢去追。」

估計此時宋江的內心OS是:「你這人真的有毒……」不過不管怎麼說,當時宋江除了退避紮營,已經對高廉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辦法。楊林的這一箭讓高廉不得已退入高唐州城中養傷,停止了對梁山軍的追擊,也給請公孫勝回山製造了時間窗口,可以說具有戰略性的重大意義,說是一人拯救梁山毫不為過。

此後,楊林的梁山歲月基本是安安心心地混著,超然於任何派系爭鬥。晁蓋出征曾頭市的時候,也點了他的將。在晁蓋去世後,他被宋江任命為分管北地採買馬匹的頭領,不用上戰場,樂得清閑。在童貫征討梁山,梁山軍大排九宮八卦陣的時候,他是楊志的副將。兩人一個天暗星一個地暗星,都是隱藏在暗處的人物,運氣卻天差地別,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惡作劇。而三敗高俅的時候,楊林又結結實實地露了一回臉,他只用了一刀,就搶走了對方大將的首級。

前船丘岳見陣勢大亂,急尋脫身之計,只見傍邊水手叢中,走出一個水軍來。丘岳不曾提防,被他趕上,只一刀,把丘岳砍下船去。那個便是梁山泊「錦豹子」楊林。

這個丘岳絕非酒囊飯袋,他是在高俅兩次討伐梁山失敗後,和周昂一起增援他的大將。這時朝廷已經完全知道梁山的實力,派出的無疑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他的副手周昂和梁山第一高手盧俊義交鋒二十回合,不分勝負。而他自己則是響噹噹的「 八十萬禁軍都教頭 」,手下不知道管著多少林沖王進。就是這樣的大功勞,被楊林「只一刀」輕輕鬆鬆地拿了。在遭遇襲擊的時候,丘岳甚至連提防的意識都沒有,這對這樣的高手來說是極其罕見的。上次還在和楊志站著九宮八卦一角的楊林是怎麼摸到主船上,和官軍水軍混在一起的?只能用開掛來解釋了。

梁山受招安後的戰鬥中,楊林依舊一路持續著他的easy模式,征遼時迷了路,反而誤打誤撞和本隊會合,征方臘時,在攻打杭州的分兵中跟隨李應等人從水路進發,避免了陸路的強攻。此外克敵斬將的記錄,也不必一一交代了。還是來看一下他開的最後一個掛吧。

軍隊到達杭州時,楊林和其他五名頭領感染瘟疫,被留在杭州照顧。宋江還特意另外留下兩名頭領,專門照看這六名病號。而宋江的本隊這一去,則是直搗方臘的老巢,一路艱險減員,可想而知。杭州被留下的八個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到了最後,只有楊林和負責照看傷員的穆春前來向已經三不餘一的本隊報道。

……等等,楊林不是自己就是病號嗎?為什麼負責照看傷員的兩名頭領只回來了一名,他反而成了五個人中間唯一沒病死的?可是情節還真就這麼寫的,負責照看病員的朱富被傳染去世,楊林反而神奇地康復了。至於另外四名病員,無論是位居八驃的穆弘還是梁山元老朱貴,結局都是無一生還,全部病死。

要知道,在征方臘的減員狂潮中,你就是沒災沒病的,憑空都能有什麼天降災禍讓你死無全屍。丁得孫正常行軍能被毒蛇咬死,之前花很多筆墨描寫的人物幾個字就領便當,而楊林竟然染了江南瘴氣還能全身而退,活蹦亂跳,這是情節里絕對的獨一份。

開了這最後一個也是最難的一個掛之後,楊林就從本傳里光榮退場了。他和裴宣一起回到飲馬川,受職求閑去了,立了幾個不可代替的奇功,逃過幾場大災難,就像一場夢一樣,梁山經歷就這樣從他的生活中經過。在《水滸後傳》這樣的續書里,他還會有很多光彩的情節。近年來,也有人注意到這個低調的地煞星難以置信的好運氣,《繪卷水滸傳》乾脆直接把他當成敘述者,設定由他記錄下樑山的歷史,流傳後世。

想一想,一切都結束之後,在一個寧靜的午後,楊林拿著他生鏽的筆管槍,靠在飲馬川上的大石頭邊睡覺,他會在夢裡夢見怎樣的場景呢?


李逵的哥哥叫李達,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往往不被人注意。

李逵出場,戴宗向宋江介紹李逵的時候就沒有提到李達,很可能李逵從來都沒有對戴宗說起過自己還有個哥哥。

宋江把家人接到梁山,公孫勝下山探望老母親,引起李逵共鳴:「我只有一個老娘在家裡。我的哥哥,又在別人家做長工,如何養得我娘快樂?我要去取他來這裡快樂幾時也好。」這是李逵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哥哥,滿嘴的不屑,滿心的自負,甚至沒有明確表示要把哥哥也接到梁山。

李逵殺人跑路,背井離鄉十多年,終於回家。

闊別十多年,李逵的母親第一句話是確認來者是誰,當確認來者是李逵之後,第二句話就說到李達:你的大哥,只是在人家做長工,止博得些飯食吃,養娘全不濟事。

那麼,李達到底是否濟事?

第一,如果拋開主角光環,李逵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難免牽連家屬,據李達說,「當初他打殺了人,教我披枷帶鎖,受了萬千的苦。」云云,簡單地說,十多年來李逵逍遙法外,李達忍辱負重,在這樣的情況下,照顧母親,很不容易。

第二,李逵參與江州劫法場,公文下到原籍,李達又遭到牽連,據李達說,「前日江州行移公文到來,著落原籍追捕正身,卻要捉我到官比捕,又得財主替我官司分理,說他兄弟已自十來年不知去向,亦不曾回家,莫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冒供鄉貫?又替我上下使錢,因此不吃官司杖限追要。現今出榜賞三千錢捉他。」云云。由此可知,當時的李逵是官府懸賞的通緝犯,作為罪犯的哥哥,李達非常尷尬,財主卻願意為只是長工的李達擔保甚至上下使錢,合理的解釋是李達的人品足夠令人信任。

第三,李達要阻止李逵帶走母親,自知不是李逵的對手,離家叫人,從財主家一下子叫來十來個莊客飛也似趕到家裡,而且當時正是吃飯的時候,由此可知,信任李達的不是只有財主一人。

一個是十多年忍辱負重照顧自己的李達,一個是十多年沒有回家的通緝犯李逵,前後也就是一頓飯左右的時間,李逵的母親就有了自己的選擇。

就情理而言,李逵是不是通緝犯,有沒有做官,李逵的母親不至於完全沒有概念,選擇李逵與其說是信任李逵,不如說是要離開李達,因為李達「全不濟事」。李達其實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沒有繼續追趕。

李達、李逵的鮮明對比折射的是當時的社會風氣,普通人只是可有可無的過客,殺人放火的惡人才是主角,後來朝廷圍剿梁山,高俅手下的十個節度使居然都是招安的綠林中人,作惡再洗白貌似是當時眾多成功人士的標配,李逵等一大批所謂的梁山好漢不但也是這樣,而且還熬制出一大鍋「替天行道」的重口味勵志雞湯。在這個過程中,李達就只有默默地在家裡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西門大官人…單獨出了外傳的男人


先來歐鵬銀卡鎮樓(圖片來自網路)

提及配角時,客官中必有道「黃門四傑」者,今日杯盞在旁,與諸位聊聊這黃門山裡的四位江湖豪客。(以下略帶圖片,手機用戶敬請謹慎食用~thx)

(加入音樂食用更佳~Sucker For Pain 【自殺小隊/X特遣隊】原聲Sucker for Pain-Lil Wayne,Wiz KhalifaImagi)

\\\\\\\\\\\\\\\\\\\\\\\\\\\\先鋒隊前來///////////////////////////////////////////////////////////////////

先來重溫一下黃門四傑的出場:

卻說宋江法場逃了一劫,一路迤邐而行,行至一處險山惡林,宋江早瞧了七八分,叫扎住前隊,喚後隊人馬趕來,要做一處行軍。只聞山嘴上早有鑼鼓響動,山坡兩旁閃出三五百嘍啰,前路里,人叢中擁出四個好漢,都拿軍器。為頭的挺槍高聲叫道:你等大鬧了江州,劫掠了無為軍,殺害了許多官軍百姓,待回梁山泊去,我四個等你多時!會事的留下宋江,都饒你性命!黃門四傑一出場,便來個下馬威,且先聲奪人,高居道德制高點責備來人如此獨特的切入點,這跟李逵站出來呼籲反對校園暴力一樣詭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江州府來人了,全水滸里還真沒哪個山頭這麼有公共安全意識,還關心起州縣治安了。但此刻的宋江想必已經罵娘了:剛他大爺的出虎穴,又他姥姥的入狼窩。待解釋一番,方才消了誤會,歐鵬等人也表明來意,並訴說了先前議定劫牢一事,對此,著名評論家金聖嘆批道:「劫牢若單靠歐鵬等,亦幾誤大事。令人事過思之,尚有餘畏未定。」 這金老兒也是耿直,你去問問歐鵬,提劫牢試試,歐鵬絕對笑笑擺擺手:「別鬧!」 這裡一進一出,歐鵬一眾的行動頗有些耐人尋味。

(歐鵬:有些事,別太當真,take it easy.....)

黃門山方面給出的官方解釋是:

聽知哥哥在江州為事吃官司,我弟兄商議定了,正要來劫牢,只是不得個實信。前日使小嘍啰直到江州來探望,回來說道:『已有多少好漢鬧了江州,劫了法場,救往揭陽鎮去了。後又燒了無為軍,劫掠黃通判家。料想哥哥必從這裡來,節次使人路中來探望, 猶恐未真,故反作此一番詰問。』

(這小嘍啰不會一直悄悄跟到揭陽鎮吧....)

黃門山向宋江傳達了對此事的嚴重關切,言語間也透露出他們情報部門鎖定宋江和梁山動向久已,而且事件一系列進展盡在掌握中,甚至在如此密切的監視下,仍然「猶恐未真」,可見計劃之周密,考慮之謹慎,手法之專業,這才真的是令讀者觀後「尚有餘畏未定」。而後當宋江的面又提起劫牢一事(還說「不得個實情」,江州府就是把行刑日程發給你你也不會去...),甩宋江一個人情。換我是黑三郎,先抽歐鵬一個大嘴巴,再作計較。在江州前前後後鬧騰那麼久,你黃門山都是瘸子嗎,不出一兵一卒,你大爺的送碗酒來慰問一下也好啊,全程看戲看得倒熱鬧,現在都TM忙完了你一家四口大張旗鼓得來擺闊,還一個勁得給我嘚瑟,我黑三郎倒欠你人情了?

宋江事後接受採訪時表示:有句mmp我宋黑子先說為敬!

以歐鵬性格,當然不會真去劫牢,而是傾向以穩妥的方式處理,若能山下拿現成的是再好不過了,若劫牢的部隊人少,黃門山則就勢奪人(那就真不客氣了。。。)從此及時雨這面金字招牌穩落己手;若是梁山大隊人馬來時,便來投靠,不過要先示以威,以做進身之資。這前前後後的安排,可謂高明之極,吳用要在,免不了要偷偷問小嘍啰是誰的主意。黃門山的投資眼光,真不是蓋的,加上先前一整套說辭,讓人感嘆謀劃之妙,畢竟有神運算元蔣敬這樣的金融財會高手負責策劃,風險規避做得真是絕了,前後不費一兵一卒,一錢一米,名利雙收,到頭來恨不得比晁蓋他們功勞還大。

容在下再多句嘴,從黃門山的喊話里看,尚有一番玄機未道,歐鵬等點明了要宋江,而且是知道此隊人馬都是梁山來的。不料歐鵬他們根本沒放眼裡,甚至不擔心會得罪梁山泊,官府尚且迴避三分,他黃門山如何恁得膽大?不自量力乎?非也,這番言辭和石勇同志在酒店裡一番狂妄言論的不知高低有著天壤之別,歐鵬,蔣敬何等精細,他們知道,只要押定宋三郎,就是按住了梁山死穴,晁天王根本不在黃門山的未來企劃之內,更進一步而言,歐鵬等可能有意在此挑動梁山內部領導層的洗牌。當著梁山現任董事長的面,明目張胆的捧宋江的場,在場那麼多梁山好漢看著呢,這臉打得兇殘,換作別人,也不能那麼不給晁蓋台階下吧。問候完宋江,歐鵬等也只是招呼一眾梁山頭領參加私人party,晁蓋也只變做「普通頭領」,哪裡有梁山之主待遇,宋江卻佔盡風頭。只怕上山後,晁蓋沒少給歐鵬他們穿小鞋。

(晁蓋:一群心機婊。。。)

這就好比喬布斯帶一行人在山前被一彪軍馬阻攔,為頭的高喊:「你等曉事的便留下庫克,佛眼相看,若道半個『不』字,直砸爛你這一車的iphone。」爺知道你們都是蘋果的,不怕得罪你們。

只此一處,歐鵬,蔣敬真可謂下了一步險棋。黃門山的水,有點深。

回過頭來再瞧瞧黃門山的陣容,四個頭領各有風采:

摩雲金翅--歐鵬,軍人世家,刀槍嫻熟,踏實穩重,軍班典範

鐵笛仙--馬麟,番邦閑漢,會使雙刀,擅吹笛簫,相貌奇異(混血)

神運算元--蔣敬,落科舉子,輔修財會,累千積萬,分毫不差

九尾龜--陶宗旺,莊農子弟,山寨城垣,河道溝渠,專業護理

相比於水滸世界裡的其他山寨,黃門山倒真像會過日子的,管理團隊技能全面,後勤完善,文武均衡。這裡主要還得看大頭領的覺悟,不會只找氣味相投的人來做副手,而是廣招賢才,任人以能,不說馬麟和蔣敬,單說陶宗旺,弓背體矬,又是一個莊家漢,當嘍啰都怕他不濟事,「村夫蠢漢」說得不正是這號人嗎,但歐鵬卻能提拔他到最高管理層,可見氣度和心胸,反正換作在下,頂天了也只能委他做一個後勤小頭目。如此看來,黃門山的管理模式在當時是比較超前的,相對於行業里的狀況,黃門山的匪氣也並不那麼重。但願歐鵬的團隊能像張麻子那樣,不侵害良民百姓,專劫蔡老爺(蔡九知府),黃老爺(黃文炳)的走私煙土。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前軍趕來分割一下///////////////////////////////////////////////////////////

下面說說具體人物,當家的,摩雲金翅歐鵬,黃門首位排定。

小浣熊英雄卡的歐鵬 (防禦力25真的低估了。。)

正公子也的歐鵬形象,技能點很多的樣子。。。還玩上鷹了。。。

戴敦邦筆下的歐鵬形象,身材胖了。。。

紅圈處為黃州位置

圖片出自(歷史地圖:遼、北宋時期全圖_中國歷史地圖庫)

歐鵬,一位光榮的軍人,守把大江軍戶,戶口就落在黃州本地,祖是軍班子弟,地道軍人家庭,有人說歐鵬多半是水軍,可從書里描述的情節來看,更多的是陸軍手段。因惡了本官,也不曉得是誰得罪了誰,但是後果很嚴重,歐鵬棄家逃走在江湖,應該出走時年紀並不大,冰冷的社會,險惡的江湖,歐鵬早已不是那個黃州的新兵蛋子了。殺人,劫客,火併,一路走來的歐鵬,已經掌管著黃門山的最強黑勢力,人們知道更多的是他的綽號「摩雲金翅」,一個充滿文藝色彩卻又霸氣的名字,一個真正是「熬」出來的名字,而非人們「口順」叫出來的諢號,梁山綽號堆里,龍蟒虎豹蟲,魚蝦王八蓋,無奇不有,反倒這個「摩雲金翅」,獨有一番風采。如若歐鵬當初的上司奉命圍剿黃門山,沒準遇上這一出:

對面旗幟影里,眾軍捧出一員好漢,只見:連環鐵鎧深披,渾鐵鋼槍穩提,高頭駿馬輕跨,軍班歐鵬揚名。上司不知心裡作何念想,也許是:不想這廝竟如此做大。

「行步如飛偏出眾」。不知歐鵬同學是不是黃州跑酷第一人呢,想必在街巷裡惹事後沒少飛檐走壁,跑街串巷,緝捕的官差直追了七八條街,還是丟了。在梁山的早期發展階段,兵少將寡,並不具備招安條件,也沒有足夠資本和徽宗同志談判(趙佶:梁山賊寇?梁山在哪。。?),在中央眼裡,不過蘚疥之疾。此時的梁山管理層非常務實,以全面發展為主要戰略方向,大力挖掘隊伍內潛,因此會重視每個個體的能力。歐鵬作為一個擁有軍隊服役經歷,在社會上又履歷出眾的人員,自然會委以重任。外出征戰時,歐鵬必以主力隨軍。打祝家莊之時,歐鵬就小露了兩手,第一次便是在戰前:楊林同學自恃膽識超群,扮個神棍便遨遊獨龍崗,一不問人,二不記路,人家旅遊還得先研究地圖呢,楊同學則二愣子一個,來來回回東摸西撞,以至露餡,被祝家莊公安幹警趕來盤問,楊林拒捕,持刀捅傷多名圍觀群眾,最後被擒。宋江在庄外煙都抽半包了,只得使歐鵬去村口探,施耐庵筆鋒一轉,看官高低自明,歐鵬回來稟道:「聽得那裡講動,說道捉了一個細作。小弟見路徑又雜,難認,不敢深入重地。看似尋常一般,不過出趟哨的功夫,何以這般賣弄?看官且聽,須不是這話,待小生稍作變動,再以品之:

歐鵬得令,縱馬提刀出離隊列,一路跑到村口。見村口喧鬧,不知何事,又不好近前,只得另尋路口進村,不防沿途行路的庄人都看在眼裡,見他來得可疑,又是披掛了的,早吃幾個男女飛也似的報官了。行不得百十來步,歐鵬見一遭路徑繁雜,盤盤曲曲,又尋不見楊林,只得回馬取原路,卻哪裡還認得,失措間,四遭齊發聲喊,早閃出三二十人,拖槍拽棒,舒出幾把撓鉤,把歐鵬馬上橫拖倒拽,地里捆翻了。

這般說時,卻是可怕,換作別人去時,卻難保又送一個。所以說歐鵬走得那趟,手段不小,一不能帶衣甲軍器,二不能騎馬,還得小心翼翼,裝模作樣挨進人叢聽取實信。祝家莊正逢一級戰備,稍有不慎,必吃識破,莊裡的男女老少,可都等著拿賊請賞呢。有人又指出同時期的石秀在刺探方面比歐鵬技高一籌,但需點明的是,歐鵬是臨陣出哨,之前做的是戰鬥準備,村口探哨不比軍前偵察一切都只能憑藉以往的經驗和見識來做最快模式切換,如果石秀也是臨陣出哨,結果倒不會差,只是效果難說。在綜合歐鵬對之前江州法場一事的偵察,可以發現其實此人更是一個出色的諜報人員,他對情報的搜集和處理十分在行,這與時遷和戴院長的性質還不一樣,如果歐鵬不一直被拴在馬背的話,這絕對是位前途無量的高級情報官,軍統的幹活。

隔日兩方開打,宋江只帶了歐鵬王英去正門叫板,理論上說,宋江應該把花榮隨身帶著,目前的安排則說明歐鵬也足夠讓他放心,王英武藝幾兩成色宋江心裡太明白,連燕順出馬交鋒宋江都急要阻攔,何況王英乎,帶歐鵬在旁說明宋江信他能鎮得住場面。當王英小朋友被扈姐姐像老鷹抓小雞一般,從馬鞍上拎過去時,梁山臉面已然丟盡,幸好晁蓋不在,不然能氣躺下。此時歐鵬一騎馬,使起大滾刀,宋江見了「暗暗喝彩」,還未交馬,身姿已經透顯功底,這比作者花大篇幅用詩讚去描寫更為生動和真實。怎的一個歐鵬刀法精熟,也敵不得那女將半點便宜,扈三姐畢竟技術流,歐鵬一時還拿她不下,但施耐庵明顯給歐鵬定位稍高,所以後面又加了句「歐鵬又戰那女將不下」,看似棋逢對手,但是歐鵬明顯有些許餘地,而扈三娘已經竭盡全力了。歐鵬的身手,以及梁山後續的增援已經讓祝家莊坐不住了,以致後來救陣的欒廷玉--欒師傅,見到歐鵬不來交馬,卻「刺斜里便走」,然後回身一飛錘把歐鵬打落,可見在他眼裡歐鵬是多麼的難纏。不過歐同學在這裡也好好上了一課,《如何應對不交馬便走的敵人》。也不知往後三娘還會不會再找歐鵬比武,決出個輸贏,林沖雖斗我不消一盞茶,可我仍想著那個刀法嫻熟的後生,中了錘也沒吭過一聲。

山東版水滸里的歐鵬 (視頻截圖)

新水滸里的歐鵬鄧飛二人,衣甲就不吐槽了。。請問歐鵬的頭盔是由維京海盜贊助的嗎...?

圖片出自(回復:新水滸一百零八將之摩雲金翅歐鵬專貼_新版水滸吧_百度貼吧)

挪威維京海盜造型

Photo by Anna Yakimova(http://www.123rf.com/photo_13745202_historical-festival-legends-of-the-norwegian-viking--russia-st-petersburg.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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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此處分割,後軍緊隨便來///////////////////////////////////////////////////

在山寨人手愈增的階段,歐鵬也開始悄悄讓出了舞台,但是仍舊是不可或缺的選手。

曾頭市之役,晁天王急功冒進,被幾個賊和尚蒙了,不問就裡,中了埋伏,自己也中箭落馬,更讓人心寒的是,三阮,杜遷,宋萬水裡逃得性命,可有半分護主之心?唯有歐鵬,大軍潰敗,隻身收攏殘軍,把一半人馬都帶回寨中,梁山創業不易,這些弟兄也是久經戰陣,你等不心疼,我歐鵬心疼。或許那些中傷待死的梁山嘍啰,從屍堆里掙紮起來,看到歐鵬的將旗在樹林里閃動時,還能大喊道:「你等且看那邊!兀那不是歐鵬將軍么!原來還有顧我等性命的。」想像他策引本部人馬,在伏兵四齣的險地,大張旗鼓聚攏士卒時,我想起了在馬謖街亭兵敗後的王平,也是不顧安危,冒險收容殘軍。鎮三山黃信黃老爺,押送要犯途中遇伏,怕丟名分,一騎馬跑路;御營指揮使呼延灼,連環馬被破,哪裡顧得收斂士卒,只顧逃命,一路投往青州;陣前吃捉,不丟人,畢竟身陷險地由不得你,但棄士卒不顧,恥為將也。看看人家飛龍大將酆美,雖自知敵不過盧員外,卻回身對童貫一眾喊道:「小將舍條性命,以報樞相,汝等眾官,緊保樞相,奪路望濟州去,我自戰住此賊。」

【不過這裡又有蹊蹺處,老施要是單純敘述晁蓋遇伏中箭也就算了,他偏來個節外生枝,箭頭塗毒還簽名,是覺得自己生活過於單調嗎?史文恭不是浪催的,而且從曾頭市後續和梁山的交涉文件也看出,他們並沒有得知晁蓋遇害的情報。如果是梁山內部動得手,最晚回寨並且無懼於追兵的歐鵬,是否有嫌疑?畢竟伏擊晁天王這一出,並不需要多少箭法,主要看布置和安排,等得人來,迎頭放箭便是。看看當時隨天王參與夜襲的將佐:

劉唐,呼延灼,阮小二,歐鵬,阮小五,燕順,阮小七,杜遷,白勝,宋萬。

大家一看也能大致摸索出基本戰鬥隊形了吧:劉唐並三阮領前軍,晁天王,呼延灼,歐鵬,燕順提領中軍,杜遷、宋萬合後(我兩個如何與你賣命。。你自保重)

晁蓋中箭墜馬以後,卻得三阮、劉唐、白勝死並過去救起來(白勝都這麼拼),而後得知三阮、杜宋組合跳水逃生(三阮果然是水系神奇寶貝,救完人就跳水)。那麼問題來了,歐鵬呢。。。?

當初投拜的時候,歐鵬一眾也已經表明立場:只認宋江!加之前面的分析,如果宋江授意歐鵬暗地裡下手,歐鵬恐怕不會推辭猶豫,因為這樣比較符合當初黃門山投拜時所期望的利益。畢竟押寶了一方,就必然和另一方撕破臉,歐鵬已經早早做好了抉擇,與其等著被晁蓋尋方便處報復,不如藉此機會先下手做了他,也省得夜長夢多.......收羅半數殘軍回營,連林沖,呼延灼都沒敢去回頭乾的事,卻讓歐鵬辦了,只怕晁蓋當晚進軍途中,歐鵬早已不在隊里......晁蓋中箭時,恐怕對面叢林深處,卻站著歐鵬......當然這個事件只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梁山中後期的歐鵬,在強將如雲的環境,漸漸落寞起來。歐鵬不似小溫侯,一路不斷挑戰自己,完成了從職場新人到中層骨幹的華麗轉身,而是逐漸接受了現實,在獨松關竟和鄧飛被盧二愣子差去和李忠、周通去探路,結果差點丟掉性命。歐鵬的歷程明顯折射了一類人:明明有能力,並且具備很大上升空間,卻不善於表達或是營銷自己,不能長期保持舞台熱度,因此被埋沒只是時間問題。儘管能在某個時刻,靈光一現,讓大家知道這人還有這麼一手,可又如何?此時的宋江,已是招安之心高於一切,受降之人的官職越高,他越愛。歐鵬這類實用型人才,逐漸作為副手出現,不再似先前,逢戰必坐鎮中軍。九宮八卦陣里,歐鵬與鄧飛為虎軍大將董平的副將,歐鵬和鄧飛對比鮮明,一個沉著冷靜,一個性烈如火,再配上董一撞先生,部隊可堪大用。在梁山完成最終建制後,歐鵬被編入馬軍小彪將,兼遠出探哨頭領,在小彪將里,排在一眾宋廷降將之後,但個人始終覺得他不比韓滔,彭玘差,甚至比那二位亮眼許多。征討方臘時,手足兄弟陶宗旺第一仗便陣亡了,埋於潤州城外。祭奠畢矣,眾人散去,只見歐鵬和馬麟,蔣敬,拿著那把沾滿血跡的鐵鍬,在墓前盤坐良久,只聽得歐鵬喃喃說道:「陶家賢弟,下去了好生將息,休要再累著,這鐵鍬我且與你收著,到時帶到你光州老家,交於你家人好生收管。」梁山泊此時早已無了名號,從屬軍馬,大小將校,都歸宋廷節制。此後宋軍又連日死磕杭州城,還遇上頭號大冤家石寶,接連損兵折將,歐鵬的好搭檔鄧飛也為救索超亡於陣頭,不知歐鵬是否常想起當年自己被飛錘打落後,陣頭一個掄鐵鏈的大吼:「孩兒們救人!」李逵,鮑旭,項充,李袞四個梁山的步軍特別行動大隊負責人,向宋江請命成立專案小組,誓拿石寶這廝。宋江批准,次日清晨,便帶了四個將領給李逵一眾壓陣。只是這次的配置比較特別,關勝,歐鵬,呂方,郭盛。呂,郭二將自不必說,宋江的貼身護衛,有關勝在,宋江不虛,但這裡偏偏出現了歐鵬。原來自宋軍過江以來,馬軍主力將校里,董平,張清,索超,徐寧,郝思文,宣贊,鄧飛,悉數陣亡,楊志一病不起,可憐關勝的把兄弟郝思文,和當初舉薦他的宣贊,再也不能相伴左右,關勝真的只剩自己了。這個時候,只剩歐鵬來給他當副將,不知宋江看著歐鵬,有沒有覺得生疏?整日被五虎八驃簇擁慣了的宋先鋒,心裡是否會問自己是不是冷落這位兄弟太久太久了。

歙州城一役,龐萬春搦戰,鏡頭一轉,「宋軍隊里歐鵬出馬」,重回國家編製的歐鵬,不再是賊,也算不辱沒了祖上清名。經過了不知多久的沉寂,摩雲金翅自祝家莊第二次出陣斗將(此文以百回本為準),這次出戰,使根鐵槍兩個鬥不過五合,龐萬春敗走歐鵬要顯頭功縱馬趕去老施畢竟是大家,鐵槍,五合極簡主義風格的歐鵬,他的行事從來不繁瑣拖沓,從不需要正面的堆砌,看看他對手的手忙腳亂,你就知道了。儘管大家都知道龐萬春十有八九是詐敗,可老施就是任性,不羈地寫個「敗走」,而不是「回馬」,「掉頭」也不是「撇下「。摩雲金翅如何能放過這次機會,他想:我知你這廝擅弓箭,你便是強斗,我也須能勝你。謹慎的歐鵬不會不自量力,弓弦響處,龐萬春背射一箭宋將歐鵬手段高強,綽箭在手這可是歐鵬在全書里最為聚光的一處,弓開箭走,歐鵬沒像楊志那樣把箭一撥,也沒像宣贊那樣鐙里藏身,而是綽箭在手,依舊是那麼的極簡主義,不需要誇張的動作,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這就是歐鵬。就在不久前,那把弓,迎面射翻了史進,龐萬春明明警告了要放箭,他九紋龍卻不知在幹嘛,王進白教你了嗎。龐萬春一箭落空,歐鵬彷彿能聽見盧俊義並眾軍的喝彩聲。只是這箭過後,歐鵬不再提防,眼裡都是龐萬春被他馬上擒捉的幻影。只是沒料想,眼前的人會連珠箭,第一箭你看得他摸箭上弦,可這第二下,你未必能看到。又得一聲弦響,歐鵬的幻想被打斷了,他沒有去想那第二支箭,瞬間空白的思緒中,不見了功名到頭,不見了衣錦還鄉,眼下只是一支貫穿胸膛的鑿子箭,鮮血如注,侵滿了征袍,滲透了鎧甲,破碎的不止是掩心鏡,還有歐鵬的夢。慢慢模糊的視線里不見了征場,耳旁也聽不見了宋軍撕心裂肺的叫喊,摔下馬的時候,腦海里儘是黃門山的青山秀水,一花一木,也許從那天見到宋江時,至此都是一場大夢,醒來時,馬麟在山坡上吹他的鐵笛,蔣敬還在書房裡算賬,山寨外頭,陶宗旺還在田間勞作,他說糧食還是自己種的好吃,黃門山一如往常的平靜。一切來得都太快,還來不及囑咐蔣敬呢,蔣敬啊,我等黃門山兄弟就存你一人了,你好生保重,替我去黃州老家走上一遭,罷了,罷了!我與其他兄弟能相會了,鄧飛,我還欠你一頓酒呢。摩雲金翅,終於能在雲端翱翔,歐鵬,一個把大鵬夢境深藏心底,從不表露的男人,至此結束了他的戎馬一生。當年那個黃州守備大江軍戶歐老漢的兒子,最終作為一個將軍,戰死在江南的征場上。

半世功名馬背上,到頭終來夢一場。 依稀當年黃州士,一忿不平過大江。


鏈接:有哪些文學作品,寥寥幾句話就塑造了一個豐滿的人物形象? - 范西迪的回答 - 知乎

獨角龍鄒潤。

第二個好漢,名喚鄒潤,是他侄兒,年紀與叔叔彷彿,二人爭差不多。身材長大,天生一等異相,腦後一個肉瘤,以此人都做綽號獨角龍。那鄒潤往常但和人爭鬧,性起來,一頭撞去,忽然一日,一頭撞折了澗邊一株松樹。看的人都驚呆了。怎見得?有詩為證:古腦後天生瘤一個,少年撞折澗邊松。大頭長漢名鄒潤,壯士人稱獨角龍。

——《水滸傳》第四十九回 解珍解寶雙越獄 孫立孫新大劫牢

梁山派一百零八條好漢,短短篇幅不可能面面俱到,對每個好漢都濃墨重彩的描寫塑造。施耐庵對於一些次要人物,採用凝鍊精簡的文字,卻能讓人物典型化躍然紙上。

以鄒潤為例,此人武藝稀疏平常,梁山泊排位第91位(處於地煞),但「天生一等異相,腦後一個肉瘤,以此人都做綽號獨角龍」

此人「往常但和人爭鬧,性起來「,而他爭執的對手不外乎市井之人,卻「性起來」,證明其為人魯莽急躁。而他喜歡」一頭撞去」,打架以頭作武器,是非常不智的,因為很容易受重創,證明其人不僅武藝稀疏平常,更是愚蠢憨直

水滸其他好漢不會以頭為武器,而他以頭為武器,準確的說以肉瘤為武器,是因為其異相讓他有很強的自卑感,「人都做綽號獨角」證明其飽受譏諷嘲笑

最大的亮點更在這裡:「忽然一日,一頭撞折了澗邊一株松樹。」打架竟然打到要去撞樹,這不合情理,但對於鄒潤而言,這是內心自卑與憤怒情感的宣洩。這種不怕死的打法讓"看的人都驚呆了"。雖然施耐庵沒多描述,但大致看來,敢於當面嘲笑他的人會減少不少。

鄒潤在梁山泊屬於登州派系,登州派中有八名好漢,分別是:病尉遲孫立、小尉遲孫新、母大蟲顧大嫂、兩頭蛇解珍、雙尾蠍解寶、鐵叫子樂和、出林龍鄒淵、獨角龍鄒潤。登州派屬於宋江打壓的派別,所以武功高強的孫立僅淪落為地煞(39位),其餘七人解珍第34名、解寶第35名、樂和第77名、鄒淵第90名、鄒潤第91名、孫新第100名、顧大嫂第101名。有意思的是,武藝平常的解珍解寶竟然排入了天罡,宋江打擊登州派的目的明顯,把登州派分解成無能的天罡派和懷才不遇的地煞派。

登州派在南征北戰中毫地建樹,平定方臘後,鄒潤也就混得一小官。但鄒潤在出場時候,施耐庵先生寥寥幾筆,用樸素的文字就塑造出了一個自卑扭曲、愚蠢魯莽、能力一般、武藝稀疏平常的人物形象,體現出其深厚的文學功底。

發一張畫冊:

再發一張劇照:

他自己都說了,對的,「包」確實在你身上


莫名想到郭盛。郭盛善使方天戟,外號「賽仁貴」,意思是武功賽過薛仁貴。原來從事買賣,但是船在黃河翻了,回鄉不得。後來聽說對影山有個使戟的強盜,便前往挑戰。花榮和清風寨的人救了宋江後,逃到對影山,只見穿白衣的郭盛和穿紅衣的呂方都在使方天畫戟比武,兩戟的絨尾卻結住了。花榮用箭把結射開,兩人便停止武鬥。後來二人一同上了梁山。梁山全伙受招安後,郭盛隨征遼國、方臘。在攻打方臘佔領的烏龍嶺時,被南軍從山上掉下石頭砸死。

為什麼會想到他呢?

因為金庸先生設定郭靖是他的後代!


很多回答中所說的」配角」其實是不準確的,《水滸傳》作為一本群像小說,主角是隨著劇情展開不斷變化著的,比如獨佔十一章的天人武松,在他的章節里是絕對的主角,但到了書後期的征戰中,就變成了配角。

閻婆惜、潘金蓮之類的人物,在各自的章節里都有足夠的戲份,可以作為主角看待。

真正精彩的配角提名武松故事裡的何九叔,和宋江故事裡的鄆哥兒,手機打字不易,回家細說。

——這可以當作一條分割線——

回來啦——

啦——

啦——

啦——

(好吧讓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麼多天沒回家!)

事情是這樣的,雖然這幾天一直都在家(放下刀好好說話!),但是要照顧癱瘓在床的爺爺,一直沒有閑下來寫東西的心境,今天終於忙裡偷閒把回答補完!謝謝大家不殺之恩!

上次的半成品答案寫的匆忙,把鄆哥和唐牛兒記混了……謝謝評論里朋友的指正!既然這樣,我們就破罐子破摔,讓他們倆一起退出這個問題,只說何九叔。

何九叔在武松殺嫂的故事裡,戲份不算多,和僅憑一句「潘驢鄧小閑」,讓無數流氓驚為天人的王媽媽相比,可以算作一個配角,但這個配角卻很重要,不僅推動了故事的發展,更是當時社會背景的一個投影。

何九叔在《水滸》中的行動,主要就是為武大郎驗屍,發現疑點,偷偷留下骸骨,在武松回到陽谷縣後,把骸骨交給武松,作為武松後續一系列行動的憑證。那麼他這一系列的作為,都有什麼意義呢?歡迎收看今天的《水滸人生》,讓我們走進驗屍官何九叔的,內心世界。

何九叔在為武大郎驗屍前,就受到了西門慶的特別關照,贈了十兩紋銀(數量不小),何九叔意識到反常必有妖,心中邊先自起疑,此為何九叔心思細膩(特點一)

在發現武大郎中毒的跡象後,何九叔「大叫一聲,往後便倒,口中噴出血來」,用裝作中邪的方式,為自己爭取了時間,此為何九叔時有急智(特點二)

待武松歸來,得知哥哥枉死,找何九叔問話時,何九叔取出西門慶送的銀兩,和武大郎的骸骨,銀兩分文未動,骸骨保存完好,此為何九叔為人謹慎(特點三)

從上面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何九叔是個很有點小聰明的人,但是他實際的生活狀態怎樣呢?一方面要受到權貴的擺布——西門慶的銀兩;一方面又要受到暴徒的威脅——武松的解腕尖刀,這其實是當時下層平民的一個縮影,官方的鎖鏈和江湖的刀劍都懸在周遭。

而何九叔的經歷,讓人細思恐極的程度,還遠遠不止如此。

武松在得到哥哥的骸骨後,拉著何九叔去為自己作證,證明西門慶和潘金蓮謀害了武大郎,何九叔在堂上照實說了,但隨即文中就寫了「縣吏都是與西門慶有首尾的,官人則更不必說」,武松又把何九叔「留在房裡」。怎麼樣?有沒有感到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假設武松認了這個慫,不為武大郎報仇,西門慶知道了何九叔的陽奉陰違,他會有什麼下場?萬一武松大鬧獅子樓,沒能殺了西門慶,而只是傷了他,何九叔會不會被殃及池魚?萬一何九叔的老婆沒能給他出主意,讓他收起一塊骨頭,會不會被武松在身上扎「三四百個窟窿」?

黑暗的社會中,你有再多的聰明,處世技巧,再如履薄冰地生活,如果一步踏錯,也是萬劫不復。


貼一篇關於小溫侯呂方的陳年舊文:

小溫侯呂方,梁山守護中軍馬軍驍將之一,平素愛學呂布為人。呂布希么為人?愛貂蟬?還是愛赤兔?小呂當然是在效仿習得飛將天下無雙的武藝。呂方亮相時:頭上三叉冠,金圈玉鈿;身上百花袍,織錦團花。甲披千道火龍鱗,帶束一條紅瑪瑙。騎一匹胭脂抹就如龍馬,使一條朱紅畫桿方天戟。連身後的龍套甲乙丙丁等人,也都是紅衣紅甲,很好的起到渲染主色調,配合小呂亮相的作用。

初次登場,宋江、花榮眼中的呂方郭盛大戰,「果然是一對好廝殺」:旗仗盤旋,戰衣飄。絳霞影里,卷幾片拂地飛雲;白雪光中,滾數團燎原烈火。故園冬暮,山茶和梅蕊爭輝;上苑春濃,李粉共桃脂鬥彩。這個按南方丙丁火,似焰摩天上走丹爐;那個按西方庚辛金,如泰華峰頭翻玉井。宋無忌忿怒,騎火騾子奔走霜林;馮夷神生嗔,跨玉狻猊縱橫花界。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宋江武功差勁,眼力卻不錯,這一點和劉皇叔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花榮的實力自不用多說,能讓這兩人斷言是「一場好廝殺」,足見嶄露頭角的呂方和郭盛在當時已經具備了「出世」的實力。

再看呂方的身世。「那個穿紅的說道:『小人姓呂,名方,祖貫潭州人氏,平昔愛學呂布為人,因此習學這枝方天畫戟,人都喚小人做小溫侯呂方。因販生葯到山東,消折了本錢,不能夠還鄉,權且佔住這對影山打家劫舍。近日走這個壯士來,要奪呂方的山寨,和他各分一山,他又不肯,因此每日下山廝殺。』」同樣是消折了本錢,拚命三郎石秀選擇了賣柴禾,小呂同志卻是自視甚高,直接落草做強盜。而郭盛卻是聽聞呂方打家劫舍,來搶強盜的強盜。呂方為人很仗義,願意分一座山給郭盛,但小郭同志看來深諳一山不容二虎之道,甚至是兩山也容不下別人,誰知道真刀真槍打下來,倆人半斤八兩。按理說打到這個地步,小郭也就該知難而退,可還是厚著麵皮「連戰十數日」,就有些潑皮無賴氣了。有人說了,這其實是兩人惺惺相惜,切磋武藝。但是小郭同志其實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後路(分他地盤不要,意圖獨自做大),而小呂同志確實厚道(面對來搶地盤的腹黑哥始終堅持單挑決勝負,可魯智深再比鄧龍厲害人家窩在山上往下打檑木炮石魯大師依舊沒轍)。至於兩人的人品比較,從綽號也能看出來,一個「小」一個「賽」,呂方的謙遜和郭盛的盛氣凌人昭然若揭。

小呂再次登場正逢打曾頭市,「宋江在中軍,聞和曾塗搦戰,帶領呂方、郭盛,相隨出到前軍。門旗影里,看見曾塗,心懷舊恨,用鞭指道:『誰與我先捉這廝,報往日之仇?』小溫侯呂方拍坐下馬,挺手中方天畫戟,直取曾塗。」此時的小呂小郭,已經成為了宋江的貼身保鏢,而兩人與宋江的關係之後仍將詳述。「斗到三十合已上,郭盛在門旗下,看見兩個中間,將及輸了一個。原來呂方本事,敵不得曾塗,三十合已前,兀自抵敵不住,三十合已後,戟法亂了,只辦得遮架躲閃。郭盛只恐呂方有失,便驟坐下馬,拈手中方天畫戟,飛出陣來,夾攻曾塗。」曾塗是何人?曾家五虎之首,史文恭的大弟子。之前晁蓋打曾頭市之時,老四曾魁可就與林沖鬥了二十餘合才「料敵不過」,這「料敵不過」是什麼意思?再打下去,贏不了對手,自己可能有危險。而場面呢?是「不分勝負」,也就是說曾魁還沒有出現「力怯」「心怯」「招式散亂」之類的徵兆,看來可以堪堪再支撐二三十合。一個老四尚且如此厲害,曾塗的實力可想而知,至少應該有梁山八膘的水平。就是面對這樣的強敵,小呂堪堪支撐了三十合,之前還是「抵敵不住」,類似於攻少守多,三十合之後就是「戟法亂了,只辦得遮架躲閃」,而我們的腹黑小郭呢?曾塗偌戰不出,讓小呂先上,對於呂方的實力,小郭應該是有數的,陣前看到呂方「抵敵不住」時卻在悠閑觀戰,直到呂方都要「有失」才出馬,可以從中揣度一下小郭心中的如意算盤:小呂會出洋相(抵敵不住),等曾塗實力消耗(戰三十合),這時候,銀戟白馬的他上去以逸待勞,很可能挽救了出洋相的小呂,還立下了功勞,是何等出風頭?

然而小郭沒想到三十合小呂就要掛了,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老大還在看著,當下就衝上去救人。「三騎馬在陣前,絞做一團。」要澄清一些說曾塗對鋁鍋二人組還佔據上風的觀點,這時候的鋁鍋二人組已經佔據了上風,「呂方、郭盛要捉曾塗,兩枝戟齊舉,曾塗眼明,便用槍只一撥,卻被兩條豹尾攪住朱纓,奪扯不開,三個各要掣出軍器使用。」如果是曾塗佔了上風,鋁鍋組合只能考慮如何自保了,怎麼還會YY捉人?可想而知當時佔劣勢的正是曾大少,然而捉將比殺傷將可要有難度,更何況曾塗是個機靈人,用槍一撥,三個人的武器都攪在一起。「三個各要掣出軍器使用。這曾塗卻好掣出槍來,那兩枝戟兀自攪做一團」。而曾塗的目標,恰巧就是小呂的脖子根,更是凸顯了曾塗眼明手快。從撥、掣、瞄準、刺真是一氣呵成。不過小呂也算是福大命大,花榮早就「恐怕輸了兩個,便縱馬出來,左手拈起雕弓,右手急取箭,搭上箭,拽滿弓,望著曾塗射來。」曾塗中箭落馬,呂方、郭盛雙戟並施,就這樣結果了曾塗的性命。這時的鋁鍋組合終於心有靈犀,也算應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古訓。

梁山英雄排座次,小呂排名第五十四,任守護中軍馬軍驍將。小呂住宿條件如何?「前面冊立三關,忠義堂後建築雁台一座,頂上正面大廳一所,東西各設兩房。正廳供養晁天王靈位。東邊房內,宋江、吳用、呂方、郭盛;西邊房內,盧俊義、公孫勝、孔明、孔亮。」小呂可以同老大一屋,而非私交更近的孔明孔亮,不僅說明了宋江對呂方武力的肯定,更說明了對呂方的信任。至於後面小呂的范兒,又有分較:左手十二枝畫戟叢中,捧著一員驍將。怎生打扮,但見:

踞鞍立馬天風裡,鎧甲輝煌光焰起。

麒麟束帶稱狼腰,獬豸吞胸當虎體。

冠上明珠嵌曉星,鞘中寶劍藏秋水。

方天畫戟雪霜寒,風動金錢豹子尾。

此時的小呂,已然是神威凜凜,昔日的少年如今成為了老大的親隨。當然,關於宋江戀童之類的猜疑始終貫穿於水滸的爭論中。鋁鍋組合這樣的俊美雙少年做保鏢,即使直男又何嘗不喜?至於鋁鍋和老大的關係,可能發生了很多事,也可能僅僅是宋江認為帶此兩人面上有光。事實什麼的,還是要讓它浮雲一會兒。兩個人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也要從後面看起。

小呂既然成為了守中軍的打手,搶險救人什麼的活還是可以擔當,衝鋒陷陣的日子卻是少之又少。可能不少人就此對小呂的評價也就是憑相貌打扮混日子充好漢的過場了。誰料歲月如梭,連老大宋江也不曾想到,當年的小溫侯已非吳下阿蒙矣,韜光養晦的小呂終於在征討方臘之時寶劍出鞘,成為後期實力可以直追八膘乃至未來五虎的將領。

小呂首仗面對方天定手下鎮國元帥厲天閏的兄弟厲天佑,「賊兵內厲天佑首先出馬,和呂方相持,約斗五六十合,被呂方一戟刺死厲天佑」,這厲天佑是方天定手下二十四員偏將之首,低於四大元帥,介於和第三元帥厲天閏是新兄弟,可看為略遜於第四元帥司行方,而司行方三十合就砍翻了天罡中和八膘朱仝起名的雷橫啊。至少也應當有上限~八膘,下限~黃信這樣的武力了。這樣的強敵在小呂手下過了五十招送了性命,此時的小呂再面對曾塗,是否還會有「抵敵不住」的境遇呢?

次戰王牌殺手石寶寶,小呂更是搶在關勝之前偌戰,「關勝正欲出馬,呂方叫道:「兄長少停,看呂方和這廝鬥幾合。」宋江在門旗影里看時,呂方一騎馬,一枝戟,直取石寶,那石寶使劈風刀相迎。兩個斗到五十合,呂方力怯。」關勝之前已親身體驗石寶之刀法,「石寶刀法不在關勝之下」,索超、鄧飛又命喪其手,若呂方沒有相對的本事,關勝又如何會讓自己的兄弟去妄自送了性命?當初燕順戰張清之前,宋江就欲勸阻,結果燕順連張清的槍法都難以遮攔。而八膘中的索超十合就被殺,鄧飛更是被一刀斬斷,除卻性急、救人的因素,石寶武力之高強、心腸之狡猾、手段之毒辣恐怕放眼水滸乃是第一人,然而就是面對如此強敵小呂也僅僅是五十合後「力怯」。什麼是力怯?力氣不加,或者一定程度上氣勢被壓制了,而文中可沒有說「戟怯」(相比索超之前的斧怯),小呂力氣不加,但是再支撐個一二十合還是沒有問題的。至於將石寶寶這類王牌殺手說成不如曾大少的高人,也只好不做贅述了。

然而這次腹黑小郭更看不下去了。曾經是難分高下的對手,現今居然成長如斯,把自己風頭全搶去了。本期待小呂數合就敗下來,結果人家乒乒乓乓打了五十合似乎還死不了。郭盛這才「持戟縱馬,前來夾攻」。然而小郭腹黑歸腹黑,卻忽略了自己賴以為生的武藝,估計是在領導身邊待著養尊處優,曾經「賽仁貴」的傲氣也沒有轉化成習武的勤奮,石寶這才「一口刀戰兩枝戟,沒半分漏泄。」可見石寶寶能殺傷鋁鍋不好說,但短時間內自保無憂。鳴金時「呂方、郭盛纏住廝殺,那裡肯放」也說明了鋁鍋二人此時已形式佔優,不肯放走石寶。再加上一個朱仝,石寶就招架不住了,但是在三將面前全身而退,還是證明了石寶寶的實力不是蓋的。而小呂此戰,可以說是終其一生最輝煌一戰,也大大提升了自己在水滸武力榜的座次。

打到這裡,距離鋁鍋二人的大限也就不遠。而郭腹黑的人品註定了他要死於小呂之前,「呂方、郭盛首先奔上山來奪嶺,未及到嶺邊,山頭上早飛下一塊大石頭,將郭盛和人連馬打死在嶺邊。」次次衝鋒陷陣,都是呂方在前,估計此次依舊,然而這大石頭卻恰好飛過了小呂,又或許是兩騎並進,小呂再次撞運。不管如何,石頭是端端正正打死了小郭,還捎帶上了小郭的白馬。可憐郭腹黑機關算盡,最終還是天命難違。而多次從鬼門關逃生的小呂也耗盡了最後的人品。迎上「萬夫不當之勇」的白欽,「斗不到三合,白欽一槍搠來,呂方閃個過,白欽那條槍從呂方肋下戳個空。呂方這枝戟,卻被白欽撥個倒橫。兩將在馬上,各施展不得,都棄了手中軍器,在馬上你我廝相揪住。」呂方本來閃過了攻擊,已然佔有先機,可惜白欽也是眼明手快的人(莫非是曾大少冤魂附體),把畫戟撥個倒橫,「二將使得力猛,不想連人和馬都滾下嶺去。這兩將做一處死在那嶺下。」這次是高空墜崖,便是大金羅漢,也保不住小呂的性命矣。

烏龍嶺之戰多少好漢戰死沙場,呂方孤身沖嶺,與敵人同歸於盡,可謂壯烈。可嘆少年英雄,到頭翻成畫餅。若再過十年,水泊五虎八膘之排名,是否將有小溫侯一席之地?


黃文炳

我就來賣個萌,這個答案其實主要不在於說黃文炳,可能有點跑題。

黃文炳作為迫使宋江上梁山的重要關聯人,在《水滸傳》行文中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此人陰險毒辣,狡詐多智,自不必贅言。作為一個在閑通判,謀害宋江的動機也易於判斷,雖然或許也不乏閑得蛋疼的因素,但總歸根本上基於黃文炳試圖向官府邀功,謀求東山再起的需求。其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本事,也絕不在智計之下,坐實宋江罪名之後的第一反應是「此事也報與尊府恩相知道,顯得相公幹了這件國家大事」,極具身為一條狗的自覺。

我們如果拿黃文炳和所謂的梁山好漢們對比,會發現一些有點意思的事情。

相比黃文炳在宋江一案顯示的算無遺策,智多星吳用同學搞出拿「翰林蔡京」的圖章給蔡九知府寫信這種低級失誤,實在有損名聲。可憐蕭讓和金大堅兩位文職人員,中了強盜奸計,全家都被騙上山入伙了,只為了配合演出一場蹩腳陰謀。從這點上說智多星也不愧是智多星......

兩個下至半山,只見數乘轎子抬著兩家老小上山來。兩個驚得呆了,問其備細。老小說道:「你昨日出門之後,只見這一行人將著轎子來,說家長只在城外客店裡中了暑風,快叫取老小來看救。出得城時,不容我們下轎,直抬到這裡。」兩家都一般說。蕭讓聽了,與金大堅兩個閉口無言,只得死心塌地,再回山寨入伙,安頓了兩家老小。

而事後梁山泊是怎麼計劃補救的劫獄行動呢?

這一行梁山泊共是十七個頭領到來,帶領小嘍羅一百餘人。

這麼點人里還包括大半重要頭領,跑到1600華里之外的江州進行軍事冒險。

約莫離城沿江上也走了五七里路,前面望見儘是淘淘一派大江,卻無了旱路。晁蓋看見,只叫得苦

要救人逃跑路線都不計劃清楚的?還是趕上張順那伙人正好趕來。

晁蓋叫道:「一不做,二不休,眾好漢相助著晁某,直殺盡江州軍馬,方才回梁山泊去。」眾英雄齊聲應道:「願依尊命。」一百四五十人一齊吶喊,殺奔江州岸上來。

這麼點人不想著趕緊悶聲跑路,還想把人江州軍隊端了?

見城裡出來的官軍,約有五七千馬軍,當先都是頂盔衣甲,全副弓箭,手裡都使長槍,背後步軍簇擁,搖旗吶喊,殺奔前來。

附兵力對比

花榮見前面的軍馬都扎住了槍,只怕李逵著傷,偷手取弓箭出來,搭上箭,拽滿弓,望著為頭領的一個馬軍,颼地一箭,只見翻筋斗射下馬去。那一夥馬軍,吃了一驚,各自奔命,撥轉馬頭便走,倒把步軍先衝倒了一半。

............

以上用大量事實說明了一點,吳用本人都躲後面沒參加的這次軍事行動,什麼妙計自有分說,無非是在準備極度不充分、腦子及其不清楚的情況下,靠著撞大運以及官軍匪夷所思的無能僥倖成功的。

對比之下,黃文炳算無遺策,小心謹慎,最後還是落個家破人亡,雖然未免有恩怨果報的因素,但也不免有種黑色幽默的意味。《水滸傳》及其架構的這個烏托邦世界中,耐人尋味的一點在於,顛倒黑白、是非混亂的社會環境里,甚至就連成敗得失也未必有憑

但其實更值得深思的還不是這裡。

黃文炳試圖借陰謀人害攫取功業,換得投名狀巴結官員,企圖飛黃騰達,最後自取滅亡

而他企圖害的那個人呢?

試圖靠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擴大犯罪團伙規模,試圖巴結官員尋求招安機會,企圖飛黃騰達,最後自取滅亡

這種軌跡實在有非常可怕的相似度。別多想了,細思恐極的。


跑龍套的也行吧,安醫生那位跑龍套的前女友也很生動啊

李巧奴撒嬌撒痴,便倒在安道全懷裡,說道:「你若還不依我,去了,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兒飛!」


有感於@復興的答案,再說一個吧

孫定孫孔目【救了林沖一命的】 書上說他「為人最鯁直,十分好善,只要周全人,因此人都喚做孫佛兒」

他明知高太尉陷害林沖之就裡,和府尹稟告,希望周全林沖。

府尹說林沖是高太尉定罪的,「手執利刃,故入節堂,殺害本官」,怎麼周全?

這時孫定道:「這南衙開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於是把罪狀改成「不合腰懸利刃,誤入節堂」,把死罪改成發配滄州。

每次讀到這裡時心中總是激動又感慨,激動的是在宋朝(可放眼到古代社會)如此黑暗的官場中,一個小小的孔目居然能堅守自己的良知與正義,不被金錢與權勢左右,他的正義感與黑暗的官僚體系構成一種「良知的彈性」(引用摩羅語),給「犯人」以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我們認為孫孔目正義善良的同時,常常容易忽略一個問題,即,孫孔目為解救林沖,用的手段同樣也是不合法的,不正義的。換句話說,實質正義而程序不正義。

可倘若不如此,孫孔目如何解救林沖?

所以也可以說,這是他為了達到實質正義而不得不採取不正義的程序。

這裡再舉一個例子,明朝的。

為了整垮嚴世蕃,朝臣林潤上奏朝廷,說他「通倭」,「謀逆」,遂將其秋後處決。

的確,嚴世蕃應該嚴懲,但是沒有證據能證明他是謀反,他是奸臣,卻非反賊。

同樣,為了實質正義不得不犧牲程序正義。

施耐庵所寫的,是一個真實的中國社會。


孫安,田虎殿帥,河北第一將,武力堪比梁山五虎,能打還長的帥,和喬道清堪稱田虎勢力左膀右臂,可惜病死了。


水滸作為四大名著之一,不僅只著重寫了一百單八將,還刻畫了很多性格分明的配角,有些配角的戲份甚至比一些梁山好漢還重。這些配角有的仗義疏財,有的囂張跋扈,有的膽小懦弱,有的心狠手辣。他們的人性之惡和人性之善,都讓我們讀者想起到社會中遇到的千萬張面孔。

一部水滸,多少出彩的配角。我印象較深的就是書開頭出現的一位角色-王進。

王進在水滸裡面的出場身份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沒錯,就是林沖的那個禁軍教頭(林沖是禁軍槍棒教頭)。同時,他們兩的遭遇也是很相似,也是被高俅尋由頭陷害,但是兩人的反應確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進的父親王升是武師,當年把尚未發跡還是個潑皮無賴的高俅教訓過一頓。本來這也沒什麼,但是誰能想到高俅這樣的流氓也能有當大官的一天。高俅這人很記仇啊,其時王升已去世,便準備把火氣都發到王進身上來。

高俅剛上任就找過王進一次麻煩,王進一想不對啊,高俅這種小人,早晚要報復自己。沒辦法,帶著老娘跑路吧。

反觀林沖呢,娘子被高衙內調戲後,還只能悶不出聲,說什麼現官不如現管。然後又發生了被陸謙出賣,被設計進入白虎堂,最後招致下獄,發配滄州。其間,林沖為了保住官位,忍氣吞聲,被出賣後又昏招迭出,拿著把刀就在陸謙家門口晃悠,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要來幹嘛的。幾天找不到後居然就把這事放下了,下了,了。。。。然後又被虛名熏心,買刀進白虎堂,一連串的事這麼巧合。有人賣寶刀,然後高俅就知道想請林衝去賞鑒,居然還傻乎乎去了,這簡直是缺心眼吧。

而王進卻是拿的起,放的下,說走就走。中途,在史家莊為了報接納之恩才教的史進武藝。不然,以王進的機警,是不會輕易露底的。教完之後,也未接受史進的苦苦挽留,帶著老娘繼續投奔延安府棲身。

我想,王進一是為了不讓自己連累史家莊,二是一定要找到安全之所,照顧老娘,平安過一生。這多洒脫,這才是好漢的樣子,跟外面那些妖艷賤貨一點都不一樣呢。

史進後來還專門去找過王進這位師傅,可是到了延安府一直沒找著。王進這時候早就隱姓埋名,不知道在哪裡過安生日子了。

王進這個配角開場就有,他與林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讓我們知道好漢,高人不止在梁山水泊里有,梁山水泊里也不全是好漢。


水滸傳中很多配角都很立體豐滿,比如提出「潘驢鄧小閑」的王婆,簡直就是女中諸葛啊,如果她有別的施展平台,那還真不能想像。

不過既然題目講出彩的,不防搞個大新聞。

縱觀《水滸傳》全書,有一個人物,筆墨不多,卻是撥弄梁山108將命運的關鍵人物。這個人,關鍵時刻皇帝聽他的意見,蔡京、高俅、童貫、楊戩之輩機關算盡都為他做了嫁衣。他既手握重拳又能經營好自己的忠良臣子形象,雙商簡直完美。

——這個人,是太尉宿元景。

從以下三點分析

1.為什麼此人能給大家留下忠良的印象?

先不問出身,高俅縱容螟蛉之子搶佔人妻,親自幫著高衙內陷害一向本分的林沖,雖然林沖沒有背景可以放心欺負,由此可見高俅的奸臣惡跡、以及那高衙內有多惹事——這是高俅默許並支持的。另外還有親戚搶佔柴進叔叔房產並連柴進一併陷害的問題。柴進是什麼人,太祖皇帝欽賜鐵卷丹書,以示仁義之人,就這麼被他們撂倒了。

晁蓋七人所劫生辰綱便都是蔡京女婿搜刮的不義之財。

這樣的親戚,宿太尉絕不會有。就算皇帝再昏庸寵信蔡京四人,奸佞的惡名算是留下了,因此宿元景可以在皇帝面前大義凌然地大罵他們是亂臣賊子。

2.宿元景民眾期待的那種一心為國的清官嗎?

楊志運送花石綱時渡河遇到風暴,翻船沉了花石綱,因而獲罪。但是宿太尉的一應文書印信金甲翎被宋江借去賺華州太守,以至華州失陷。即便他第一時間推在宋江身上,有高俅蔡京一幫奸臣環伺,城池被賺太守被殺,這麼大的岔子,宿太尉卻依然可以全身而退,沒有一點手腕怎麼可能做得到。

還有,宋江一路破遼,勢如破竹,到最後,被蔡京等幾個奸臣收了遼人賄賂,忽悠皇帝把宋江打下的城池都再還回去。幽雲十六州原本就是中原國土,明明是遼國侵佔了中原的國土。這麼一道招降的旨意,宿元景二話不說就去了,遼國郎主金盤捧出好玩之物,給宿太尉的也都收了。(燕青進京聯繫李師師宿太尉時,給他的一籠金銀珠寶也都收了,招安宋江時,宋江給的禮金也都收了)。倒是宋江,不管詔安之前如何四處禍害,此時的表現到也是錚錚衛國的漢子,除去犒賞三軍之物,個人對遼所賄賂之物堅辭不授,並且臨走好好警告遼國丞相一翻:如果敢再發作絕無輕恕。

另外書中提過,燕青通過李師師見到徽宗後,又去找宿太尉,當時太尉在皇帝身邊還沒有回來,燕青問,早退朝了為什麼還沒回來。街坊人道:「宿太尉是今上心愛的近侍官員,早晚與天子寸步不離」。徽宗這樣昏庸無道的皇帝,啟用一個踢球的混混當太尉,宿元景能常伴左右,可見體察聖心的功夫不一般。

民眾期待一心為國的人,是像岳飛那樣,一心抵禦外辱保家衛國,不會揣摩皇帝的大小算盤,可殘酷的是,這樣的人又往往自身難保。

3.他真的如宋江理解的那樣對梁山好漢有知遇之恩嗎?

雖然九天玄女有預言「遇宿重重喜」,宿太尉對宋江的提攜,只是宋江主觀方面的看法而已。為什麼這麼說:

  • 第一,宋江兵打華州救史進魯智深,兵刃挾持了宿元景,提出借他一應制服信物的要求,他知道逃不過,但第一反應是:「不爭你將御香等物去,明日事露,須連累下官。」真正的義像朱仝那樣,當時的朱仝明明備受新任縣官賞識,為了救雷橫的命大好前途說扔就扔。顯然宿太尉並不是真的在意梁山好漢。

  • 第二,宋江苦心經營一心嚮往朝廷為官,第五十九回中華州挾持宿元景時就迫不及待表過忠心,並且表達了強烈的招安願望。一直到第八十二回,宿元景才當朝提起。

    書中朝堂之上第一次提招安在第六十七回宋江拿下了大名府,諫議大夫趙鼎就說,一再動兵攻打梁山不是好辦法,「不若降敕赦罪招安,詔取赴闕,命作良臣,以防邊境之害。此為上策」。他說的其實沒錯,只不過趕在蔡京女婿的城池被打破的當口,被蔡京當庭痛罵。當時便被皇帝罷為庶人。當朝誰敢再奏——這句是書中原話。

    第二次提出的前提是燕青智撲擎天柱,鬧了泰安一場,朝廷終於意識到,對梁山興兵實在不是良策,這時崔靖出班再提招安,皇帝派了陳宗善太尉前去招安,不過這時候,蔡京高俅都安插了親信一起去了,態度倨傲,以至於惹怒了一眾英雄。

    第三次,高俅初征梁山,陣前失利,被宋江放回的將領回京講宋江招安心切奏報蔡京,蔡京親自上表請求招安,皇帝批准了。卻被高俅用詐,以至於後來又輸了兩陣,本人也被活捉了。

    前面這些事,宿元景都跟空氣一樣,直到宋江通過枕邊門路讓燕青稟明了殺敗童貫三敗高俅的事實、皇上在朝堂之上喝罵童貫高俅等人時,宿太尉看準了這絕佳的時機,挺身而出,表明梁山各種委屈。親自出馬招安,水到渠成。既打擊了政敵又撿了一個現成的功勞,一舉兩得。

  • 第三,安排宋江南征北戰,把這股勢力引向其他禍患,讓他們互相損耗。98版《水滸傳》中出這個主意的是高俅等人,原著中出這個主意的,是宿太尉。

  • 以及,正旦節時四個賊臣擔心宋江等人覲見會被皇帝重用,而設法阻攔他們上殿朝賀,這時候的宿太尉又是一貫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奸臣們朝堂上污衊盧俊義招兵買馬出餿主意時,宿太尉又成了空氣,宋江等人死的散的差不多了,皇上才想起來問一問,此時蔡高四人都成了陷害忠良的壞人,宿太尉又恰到時機站出來為宋江奔忙立廟。

所謂的「遇宿重重喜」不過是打個巴掌給顆糖罷了。宋江等人,也不過是宿元景提到自身地位以及話語權的棋子罷了,蔡京和高俅等四人勞碌算計也都成就了政敵而已。

綜上,如蔡京童貫等人,雖然故事是虛構的,但歷史上確有其人。宿元景是《水滸傳》唯一純屬虛構的高階官員,大概是因為他的雙商太高,現實的局中之人都達不到這樣的境界吧。

以上解讀參照《水滸傳》一百回本。

以上出自我的文章知乎專欄


方臘陣營南軍第一條好漢:南離大將軍石寶。

書中對石寶的描寫,相比起大多數南軍將領都要豐滿,從石寶與梁山軍隊的交戰過程看,他不僅擁有過人的武力和精準冷靜的戰術方法,而且反應敏捷,又有勇有謀。他馬上使一口劈風刀和一顆流星錘,接連擊殺前來征討的梁山軍隊的索超(流星錘打臉)、鄧飛、燕順、鮑旭(刺斜里一劈風刀刀剁作兩段)、馬麟五員將領,還曾戰平大刀關勝,擊敗小溫侯呂方,李逵鮑旭項充李袞的步兵坦克團都傷不了他。相比另一位有勇無謀被花榮冷箭射死的南軍元帥寶光如來鄧元覺,他是一個更出彩的人物。最令我感動的是他寧死不屈、困獸猶鬥的結局。他自刎的時候我比梁山好漢陣亡都要傷感。讓我想起了《荷馬史詩》里的詩句:「我的生命是不能賤賣的。我寧願在戰鬥中死去,也不要走上不光榮的結局。讓顯赫的功勛傳到來世。」

雖然是個配角,但是光芒四射,甚至蓋過了許多主角。後期征方臘里就數他最風騷。

以上。


施恩道:「小弟自幼從江湖上師父學得些小槍棒在身,孟州一境起小弟一個諢名,叫做金眼彪。小弟此間東門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喚做快活林。但是山東、河北客商們,都來那裡做買賣,有百十處大客店,三二十處賭坊、兌坊。往常時,小弟一者倚仗隨身本事,二者捉著營里有八九十個棄命囚徒,去那裡開著一個酒肉店,都分與眾店家和賭坊、兌坊里。但有過路妓女之人,到那裡來時,先要來參見小弟,然後許他去趁食。那許多去處每朝每日都有閑錢,月終也有三二百兩銀子尋覓,如此賺錢。近來被這本營內張團練,新從東潞州來,帶一個人到此。那廝姓蔣名忠,有九尺來長身材,因此,江湖上起他一個諢名,叫做蔣門神。那廝不說長大,原來有一身好本事,使得好槍棒,拽拳飛腳,相撲為最。自誇大言道:『三年上泰岳爭跤,不曾有對;普天之下,沒我一般的了!』因此來奪小弟的道路。小弟不肯讓他,吃那廝一頓拳腳打了,兩個月起不得床。前日兄長來時,兀自包著頭,兜著手,直到如今,傷痕未消。本待要起人去和他廝打,他卻有張團練那一班兒正軍。若是鬧將起來,和營中先自折理。有這一點無窮之恨不能報得。久聞兄長是個大丈夫,不在蔣門神之下,怎地得兄長與小弟出得這口無窮之怨氣,死而瞑目。只恐兄長遠路辛苦,氣未完,力未足,因此且教將息半年三月,等貴體氣完力足方請商議。不期村仆脫口失言說,小弟當以實告。」………老管營親自與武松把盞,說道:「義士如此英雄,誰不欽敬!愚男原在快活林中做些買賣,非為貪財好利,實是壯觀孟州,增添豪傑氣象。不期今被蔣門神倚勢豪強,公然奪了這個去處,非義士英雄,不能報仇雪恨。義士不棄愚男,滿飲此杯,受愚男四拜,拜為長兄,以表恭敬之心。」武松答道:「小人年幼無學,如何敢受小管營之禮?枉自折了武松的草料!」當下飲過酒,施恩納頭便拜了四拜。武松連忙答禮,結為弟兄。

監獄長到底是久歷官場,薑是老的辣,官腔十足,不像他兒子那樣赤果果的直言不諱,他把他兒子的黑社會行徑描述得大義凜然,把官吏間黑吃黑狗咬狗的行為描摹成恃強凌弱下的受迫害。而後用戴高帽,攀親情的方式收伏了武松充當打手。

且說武松下在大牢里……話里卻說施恩已有人報知此事,慌忙入城來和父親商議。老管營道:「眼見得是張團練替蔣門神報仇,買囑張都監,卻設出這條計策陷害武松。必然是他著人去上下都使了錢,受了人情賄賂,眾人以此不由他分說,必然要害他性命。我如今尋思起來,他須不該死罪。只是買求兩院押牢節級便好,可以存他性命,在外卻又別作商議。」施恩道:「見今當牢節級姓康的,和孩兒最過得好。只得去求浼他如何?」老管營道:「他是為你吃官司,你不去救他,更待何時。」

黑雲壓城之際,監獄長依然處變不驚,條分縷析,鞭辟入裡,把事情原委一眼看穿,然後拿出一套補救方案,一下子就把死局做活了。辦事能力非常強,可惜都用在作姦犯科上了,亂自上做,整個官吏階層的墮落,導致了整個秩序的崩壞。


張清

「箭以羽行,破敵無頗。七札難穿,如游斜何」。

一日連打一十五人的戰績已經夠他驕傲一生了。

水滸傳這部充滿了男盜女娼的故事裡卻又有光彩熠熠的故事

張清和瓊英。

這一段戀情故事,可能是水滸唯一純正,乾淨的。


所謂精彩,我的理解是:用為數不多的筆墨勾勒出生動的人物形象,閻婆便給我這種感覺。

閻婆是閻婆惜的母親,她第一次出場是在水滸書中第十九回《梁山泊義士尊晁蓋,鄆城縣月夜走劉唐》:

宋江轉回頭來看時,卻是做媒的王婆,引著一個婆子,卻與他說道:「你有緣,做好事的押司來也!」宋江轉身來問道:「有甚麼話說?」王婆攔住,指著閻婆對宋江說道:「押司不知,這一家兒,從東京來,不是這裡人家,嫡親三口兒。夫主閻公,有個女兒婆惜。他那閻公,平昔是個好唱的人,自小教得他那女兒婆惜,也會唱諸般耍令;年方一十八歲,頗有些顏色。三口兒因來山東投奔一個官人不著,流落在此鄆城縣。不想這裡的人,不喜風流宴樂,因此不能過活,在這縣後一個僻凈巷內權住。昨日他的家公因害時疫死了,這閻婆無錢津送,沒做道理處,央及老身做媒。

我道:『這般時節,那裡有這等恰好?』又沒借換處,正在這裡走頭沒路的,只見押司打從這裡過,以此老身與這閻婆趕來,望押司可憐見他則個,作成一具棺材。」宋江道:「原來恁地。你兩個跟我來,去巷口酒店裡,借筆硯寫個帖子,與你去縣東陳三郎家,取具棺材。」宋江又問道:「你有結果使用么?」閻婆答道:「實不瞞押司說,棺材尚無,那討使用?」宋江道:「我再與你銀子十兩,做使用錢。」閻婆道:「便是重生的父母,再長的爺娘,做驢做馬,報答押司。」

閻婆在媒婆專業戶王婆的介紹下,和宋江相識。閻婆一家流落鄆城縣,無依無靠,而閻婆不僅相中了宋江這個潛力股,還說服王婆幫自己說媒。雖說這兩個婆背後之間或許存在著骯髒的PY交易,但是閻婆獨到的慧眼,就完爆了水滸中的大半配角。

後來,閻婆惜和小張三勾搭上了,宋江別了劉唐之後撞上了閻婆。

話說宋江別了劉唐,乘著月色滿街,信步自回下處來。卻好的遇著閻婆,趕上前來叫道:「押司,多日使人相請,好貴人,難見面!便是小賤人有些言語高低,傷觸了押司,也看得老身薄面,自教訓他與押司陪話。今晚老身有緣,得見押司,同走一遭去。」

宋江道:「我今日縣裡事務忙,擺撥不開,改日卻來。」閻婆道:「這個使不得。我女兒在家裡專望,押司胡亂溫顧他便了。直恁地下得!」宋江道:「端的忙些個,明日准來。」閻婆道:「我今晚要和你去。」便把宋江衣袖扯住了,發話道:「是誰挑撥你?我娘兒兩個,下半世過活,都靠著押司。外人說的閑是閑非,都不要聽他,押司自做個主張。我女兒但有差錯,都在老身身上。押司胡亂去走一遭。」

宋江道:「你不要纏,我的事務分撥不開在這裡。」閻婆道:「押司便誤了些公事,知縣相公不到得便責罰你。這回錯過,後次難逢。押司只得和老身去走一遭,到家裡自有告訴。」宋江是個快性的人,吃那婆子纏不過,便道:「你放了手,我去便了。」閻婆道:「押司不要跑了去,老人家趕不上。」宋江道:「直恁地這等?」

閻婆的意圖明顯,目標明確,今晚就吃定了宋江,陪他一同去到閻婆惜處。這番話說的不依不饒,又以誇捧為主,頗見水平,她把閻婆惜紅杏出牆的事推脫到外人的風言風語上,咬定宋江沒有真憑實據,並以自身一再保證:女兒若是有錯,你就怪我。死纏爛打之後,縱是宋江,也無可奈何。

見到了閻婆惜之後,閻婆惜依舊對宋江不理不睬。這時候,閻婆再次出來和稀泥。

宋江來到樓上,閻婆便拖入房裡去。宋江便向杌子上朝著床邊坐了。閻婆就床上拖起女兒來,說道:「押司在這裡。我兒,你只是性氣不好,把言語來傷觸他,惱得押司不上門,閑時卻在家裡思量。我如今不容易請得他來,你卻不起來陪句話兒,顛倒使性!」婆惜把手拓開,說那婆子:「你做甚麼這般鳥亂!我又不曾做了歹事!他自不上門,教我怎地陪話!」

宋江聽了,也不做聲。婆子便推過一把交椅,在宋江肩下,便推他女兒過來,說道:「你且和三郎坐一坐。不陪話便罷,不要焦躁。你兩個多時不見,也說一句有情的話兒。」那婆娘那裡肯過來,便去宋江對面坐了。宋江低了頭不做聲。婆子看女兒時,也別轉了臉。閻婆道:「沒酒沒漿,做甚麼道場?老身有一瓶兒好酒在這裡,買些果品來,與押司陪話。我兒,你相陪押司坐地,不要怕羞,我便來也。

閻婆一再主張二人和好,奈何閻婆惜並不領情,說盡了好話也是枉費心機。

故事往後,晁蓋給宋江的黃金被閻婆惜看到,閻婆惜鬧將起來,被宋江結果了性命。此時,閻婆回來了。

閻婆問道:「你兩口兒做甚麼鬧?」宋江道:「你女兒忒無禮,被我殺了!」婆子笑道:「卻是甚話?便是押司生的眼凶,又酒性不好,專要殺人,押司休取笑老身。」

一般人若是聽到女兒被殺,早就大聲嚷嚷或是出現過激反應。但這閻婆卻不急不躁,先是調侃一番表示不信,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也同時察言觀色,確認事情的嚴重和真假程度。

宋江道:「你不信時,去房裡看,我真箇殺了。」婆子道:「我不信。」推開房門看時,只見血泊里挺著屍首。婆子道:「苦也!卻是怎地好?」宋江道:「我是烈漢!一世也不走,隨你要怎地。」婆子道:「這賤人果是不好,押司不錯殺了,只是老身無人養贍。

這宋江說得好聽,我是烈漢,不會逃走。但是倘若閻婆當真了,要帶他前去官府,恐怕黑三郎反手就能結果了她的性命。

而閻婆的反應先是叫苦,再順著宋江的話,堅決肯定宋江的殺人行為,隨後,話鋒一轉,只是老身無人養贍。

言下之意是:你宋江人既然已經殺了,我便不會追究。但是我要好處,我需要有人贍養。閻婆這番話不可謂不聰明,若是她什麼也不要,宋江反而會起疑。

面對一個殺死自己女兒的兇手,這心理素質也是沒誰了。

宋江道:「這個不妨,既是你如此說時,你卻不用憂心。我頗有家計,只教你豐衣足食便了,快活過半世。」閻婆道:「恁地時卻是好也,深謝押司。我女兒死在床上,怎地斷送?」宋江道:「這個容易。我去陳三郎家,買一具棺材與你。仵作行人入殮時,我自分付他來。我再取十兩銀子與你結果。」婆子謝道:「押司只好趁天未明時討具棺材盛了,鄰舍街坊都不要見影。」宋江道:「也好。你取紙筆來,我寫個票子與你去取。」閻婆道:「票子也不濟事,須是押司自去取,便肯早早發來。」宋江道:「也說得是。」

對話到這裡,閻婆顯然已加入到宋江陣營。兩個人有著共同的利益:宋江要閻婆保密,閻婆要宋江錢財。閻婆不僅配合宋江掩飾殺人行為,還為他出謀劃策,徹底取得殺手黑三郎的信任。

兩個下樓來,婆子去房裡拿了鎖鑰,出到門前,把門鎖了,帶了鑰匙。宋江與閻婆兩個投縣前來。此時天色尚早,未明,縣門卻才開。那婆子約莫到縣前左側,把宋江一把結住,發喊叫道:「有殺人賊在這裡!」嚇得宋江慌做一團,連忙掩住口道:「不要叫。」那裡掩得住。縣前有幾個做公的走將攏來,看時,認得是宋江,便勸道:「婆子閉嘴!押司不是這般的人,有事只消得好說。」閻婆道:「他正是凶首,與我捉住,同到縣裡。」原來宋江為人最好,上下愛敬,滿縣人沒一個不讓他。因為做公的都不肯下手拿他,又不信這婆子說。。

閻婆和宋江走到縣前左側才叫喊起來,這份沉著冷靜,要是放到今天,准能上騰訊新聞:五旬老婦鬥智斗勇,假意配合擒殺人犯

但是這些宋江的同事並不相信宋江的殺人行為,這時候

正在那裡沒個解救,恰好唐牛兒托一盤子洗凈的糟姜來縣前趕趁,正見這婆子結扭住宋江在那裡叫冤屈。唐牛兒見是閻婆一把扭結住宋江,想起昨夜的一肚子鳥氣來,便把盤子放在賣葯的老王凳子上,鑽將過來,喝道:「老賊蟲,你做甚麼結扭住押司?」婆子道:「唐二,你不要來打奪人去,要你償命也!」唐牛兒大怒,那裡聽他說,把婆子手一拆,拆開了,不問事由,叉開五指,去閻婆臉上只一掌,打個滿天星。那婆子昏撒了,只得放手。宋江得脫,往鬧里一直走了。

婆子便一把去結扭住唐牛兒叫道:「宋押司殺了我的女兒,你卻打奪去了。」唐牛兒慌道:「我那裡得知!」閻婆叫道:「上下替我捉一捉殺人賊則個!不時,須要帶累你們。」眾做公的,只礙宋江麵皮,不肯動手,拿唐牛兒時,須不耽擱。眾人向前,一個帶住婆子,三四個拿住唐牛兒,把他橫拖倒拽,直推進鄆城縣裡來。正是: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披麻救火,惹焰燒身。

這閻婆句句不離殺人,正愁做公的不抓宋江,而這唐牛兒又打了自己。便借題發揮,污衊唐牛兒殺人,反正只要把事情鬧大,鬧到衙門裡,自己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這就像人販子借男朋友的名義,在大街上強行綁架女受害人,女受害人大喊救命之後無人相信,便把髒水潑到無辜的吃瓜群眾身上,只要吸引到足夠的關注,自己就能安全。

在閻婆這裡也是如此。若是這幾個做公的不抓宋江,宋江又足夠機靈,說這閻婆瞎說,把做公的給打發走了,回頭找個偏僻的地方,捅了閻婆,那她死的豈不冤枉?

這份膽大心細,機智能言,又愛佔便宜的市儈老婦人形象,著實讓我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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