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分析實驗體詩詞?
謝邀。是時候祭出這件大殺器了。
這是以前(2009年)用橘子桔子鋸子的馬甲發的一份討論提綱,不代表本人當下的觀點。其時正是實驗如火如荼的年份。為了拋出這篇文字,事先用該馬甲做了三首詞,其中的兩首收在附錄里。寫完【上】和【中】兩部分就興盡收手了。
為了激發討論,語調故意加上了輕微的調侃成分,發在各個詩詞論壇時用了馬甲,瞞過了幾乎所有朋友。
耐心看完這篇文字的讀者,可以讀到噓堂對此文的短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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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至此,封屍而還?【上】
不壞規矩,先貼一首:
春波
春波長雜蒿,風語者搖搖。
拾塊一拋擲,跳珠四竄逃。
遊僊容有枕,警惡獨無刀。
誰適解岑寂,蛙鳴尺許高。
這些年來始終有這麼一種感覺——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春天的腳步越來越倉促了。剛想著在喉嚨里哼唧幾聲,給她推窗的春雷增添點響聲,卻發現夏天的蚊吶已經逼近了。窗外的綠色,也已變得怒氣沖沖;短暫的羞怯、嬌嫩,轉眼不復。
如果說,二○○三年前後是實驗體的仲春的話,那麼,目前該是它的長夏酷暑了。
很久之前就聽說噓堂先生有句關於實驗體的名言:實驗無體。
迄今為止,尚未見到關於實驗體的明確定義。籠統的說法是,古人沒寫過的,或者古人肯定不會這麼寫的,就是實驗了。
這不能不說是個極具策略性的說法。於是這樣的可能,就必然成為現實:實驗是個筐,什麼都能裝。不要不承認,你就是實驗——乖乖到我旗下來吧。無論如何,實驗是一種精神——多麼崇高的字眼!你不知道自己的偉大吧?
順理成章地,必然有人憤懣:我就不是實驗!別拿實驗往我頭上扣!
刨去功利的成分,相信實驗應該不會拒絕任何可能性——否則就不該起名叫「實驗」——忒有把握的事,還用得著實驗么?
且慢,噓堂先生早已預先設定了一個範圍:文言詩詞。
我不打算就文言詩詞這一名稱的合理性進行匆忙的討論。那是我所困惑的另一個問題。我關注的是:既然名為實驗,就應該預先沒有假設的極限。從單細胞生物開始,生命的進化過程本就是自發的實驗過程。有的最後進化成了植物,有的進化成為動物。該過程有起點,但過程是自由的,沒有限制,也沒有極限。該過程沒有理由,沒法解釋原因。如果需要解釋,只能恭請神的出場——噓堂先生顯然不希望我就這麼把他供奉起來——私下揣度噓堂先生的意願:一定要供香火的話,必須配祀響馬。
那麼,實驗從何而來呢?
為什麼詩詞還活著?
身處這個時代,面對新詩,詩詞忙不迭地避席,成為非主流的漢語文學形式。喜好詩詞的兩類人:讀者,在現代漢語的日常應用和文學表現之外找到慰籍;作者,深感詩詞是一件特別順手的工具。
武斷地說——我這整篇文字都很武斷——詩詞在當下存在的理由,來自兩個方向,歸結於一片土壤。
方向之一:從上古到民國,乃至這個時代之前,已經被創作出來的作品。這是個客觀存在。它原本躺在印刷品中,甚至手稿中,很小的部分藉助電子媒體,被當下的讀者們喚醒。
方向之二:正在被創作的,持續被創作的,作品。它們中相當一部份在廢品收購站堆積——我曾經親眼看見它們趾高氣昂的姿態,以及被消滅的可悲下場。
一小片土壤:讀者,當下的,口味多變的。
那未來的方向,被宣告暫時缺席。
這片土壤並非適合所有植物的生長。換句話說,它具有選擇性。
在此,作者首先具有讀者的身份。
詩詞能夠給讀者的,首先是一種古典的,姑且稱之為情懷的東西。
它可以直接帶你進入某個逝去的時刻,某顆已經沉寂的心靈。
伴隨著詩詞的閱讀,一種暗示悄然降臨,並且籠罩了你:塵囂,正在緩緩遠離,抵達過去時間的某處。
某些在我們的先祖們心目中積澱的,一縷一縷地,悠然泛起。
詩詞給予讀者的,是一種與當下的隔離。
通過詩詞的閱讀,我們傾向於相信:古典情懷為我們擁有;我們能夠得到的,至少是一種休息;運氣好一點的,一種內心的深化;中了頭獎的,一種精神的升華。
為什麼是舊體詩詞?
細心的讀者會發現,我在此之前使用的,是一個模糊的詞語:詩詞。為什麼不是文言詩詞,如同噓堂先生的命名?
龍沐勛先生曾經寫過一本《中國韻文史》。韻文的概念太過寬泛了,比如絕大多數的賦,比如偈子——古代文人的習慣,偈子是編入文集而不是詩集的。
詩詞,真的是文言的嗎?
至少可以確定,在宋的時候,我們現在所認為的文言,已經絕對從日常生活中消失了。話本給我們提供的證據足夠證明了。在此之後,文言屬於書面,以及某些特定場合。
文言在活生生的使用的時候,必然有其規律。如果不遵循這個規律,至少別人會錯誤地理解你的意思,或者乾脆不明白。這個規律,現在我們知道,它已經有了一個舶來的名字,叫做語法。
如果拿文言語法來檢查詩詞,我們會發現,違背語法的現象普遍存在。
那麼,詩詞還算是文言的嗎?
我傾向於聽從古人的說法,詩有其自身的語言方式,與一般的文言有著區別。古人稱之為詩家語。
我以為,詩所應用的語言,是一種類文言,或者准文言。但無論如何,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文言。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詩經常跳出文言語法的藩籬,自由地舞蹈。
當一首詩完全採用標準的文言語法的時候,至少從語言層次上,它看上去就像是所謂的「以文為詩」了。
詞的情況還要更加複雜一點。詞的來源本身就很混雜。樂府也好,長短句也好,曲子詞也好,起初就不是純種文言的。後來文人創作的介入使它呈現出向詩的方向靠攏的趨勢,它也在大多數情況下看上去越來越像詩。但歸根結底如上所述,它也是類文言。
顯然,散曲沒有資格進入噓堂先生設定的文言詩詞的視野內,它始終是口語的。今天,它的後裔正以流行歌曲的面目粉墨登台,並成為主角。
如上所述,我傾向於使用舊體詩詞來稱呼這一類文體。雖然在激進的道德家眼裡,舊代表著腐朽、沒落,以及反動。
為什麼實驗?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永遠好奇。喜新厭舊是人類普遍的屬性。這也是文明發展的原動力吧。
舊體詩詞的讀者中特殊的一群,不滿足於坐而羨魚,於是歸而結網;不滿足於閱讀,進而闖入了創作的領域。其中達到熟稔程度的一小部分人,不滿足於重複,於是開始了實驗。
在此提請諸位,注意我的惡毒:實驗本來只是熟稔者的事。
深度進入舊體詩詞的領域 =
成功完成與現代語境的隔離。
熟稔掌握舊體詩詞的創作 →
對舊體詩詞現有表達的不滿 →
尋求對舊體詩詞現有表達的隔離 →
實驗。
實驗是尋求雙重的隔離。
在我的眼裡,實驗的目的是尋求舊體詩詞表達的陌生化效果。
也就是說,舊體詩詞的閱讀是尋求相對於日常語言的陌生化情境,實驗則是深入該情境的人,在該情境中尋求進一步的陌生化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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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至此,封屍而還?【中】
不壞規矩,仍舊先貼一首:
春波Ⅱ
頹垣例有蒿,喚雨共飄搖。
立足雲堅定,當風肯竄逃?
娉婷難入畫,刈割豈無刀?
野火燒雖盡,來年沒頂高。
實驗指南,或:如何使自己看上去像實驗體
實驗本來就不可能有指南,因為:連它的始作俑者和鼓吹者都拒絕給出實驗的定義。
實驗確乎不可能指南的,照理說。實驗,本該是漫無目的地闖蕩,攀援,摸索,在曠野,在險峻的懸崖邊緣,或者,在暗無天日的岩洞。實驗者的位置本該是在沒有路、沒有路標的地方,或者,說得更明白更煽情一點——人跡未至的處女地。
其實,我本想把標題寫成「實驗了些什麼?」的。
很多年前看施瓦辛格的《火星總動員》,對編劇的想像力讚嘆不已:灌輸給你的逼真的記憶,讓你確實以為自己曾經去火星旅行過。最近讀到一則新聞,俄羅斯某旅行社推出了嶄新的服務,你足不出戶便能擁有足以向別人炫耀的歐洲留影和旅遊紀念品。
而相比之下,這些都降格成了小兒科,都比不上我們——立志在實驗界闖出聲名的我們——幸運,和有福。
實驗著的我們實在是太幸運了,我們身在實驗中實在是太有福了,以至於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冒任何危險,壓根兒就不必花一絲氣力去闖蕩、去攀援、去摸索,我們只需從咖啡杯口的上方甩出余瞥,就可以蠻有把握地攫取如下指南:
學噓堂9法
⑴ 多用頹廢的辭藻,意象。
⑵ 偶爾用「XX之XX」的句式。
⑶ 詩歌里攙雜現代意象。(意象最好陰暗,頹廢)
⑷ 詩歌里攙雜國外辭彙。
⑸ 體式最好用五古。中間可適當攙雜些古怪的句式。
⑹ 語言風格總體來說是漢魏。(這點學起來有點難度,我輩底子太差)
⑺ 詩歌的主旨必須模糊,似是而非。讓人不懂。
⑻ 可適當攙雜些哲學術語。
⑼ 寫好後翻譯成繁體。
聲明:以上指南絕非筆者杜撰,它原封不動地錄自詩公社的一個回帖,原帖地址如下:
http://bbs.guxiang.com/announce/announce.asp?boardid=74id=1453172
品味這份指南的幸福之餘,我不得不對噓堂先生「實驗無體」的論調予以堅決的拒斥。請容許我拍完胸脯,長吸一口,讓實驗的芬芳瀰漫我的胸腔,然後,深沉、渾厚地吐出如下肯定:實驗有體。
負負得正?
∵ 舊體詩詞 ≈ -{現代語境}
實驗 ≈ -{舊體詩詞}
∴ 實驗 ≈ 現代語境
面對如上演算,循規蹈矩的您,無語凝噎吧。
面對如上演算,蹣跚學步的您,歡欣雀躍吧。
一張列表
實驗犧牲者:橘子桔子鋸子
實驗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茫茫實驗路,何處是天涯?
在詞的語言方向,早在胡適博士的時代,白話詞的鼓吹就已經震耳欲聾了。
恰好,目前有詞的實驗履歷中,李子體和橘子桔子鋸子的努力,都指向了語言方向。
這不是不約而同,而是後者向前者的學習與致敬。
橘子桔子鋸子的實驗,標誌著胡適先生白話詞神話的徹底破產。在這個問題上,胡適先生只負責提供了大膽假設,要等到下個世紀,由橘子桔子鋸子來小心求證,並且遺憾地宣告:該假設不成立。
無論如何,舊體詩詞必須保證實驗的結果必須看上去像舊體詩詞。李子體就始終在「看上去像舊體詩詞」的邊界走著鋼絲,始終沒有逾越雷池一步——這鋼絲被橘子桔子鋸子魯莽地放棄了——探險者橘子,悲壯地墜落,折翼在荒涼地帶,凄厲的慘叫在深谷回蕩,上達實驗神靈們盤踞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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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噓堂】自由之白日
自由之白日,秘密我已悉。自由之秋天,炎陽猶赫赫。樓道靜懸鍾,眩暈復沈溺。若有偷窺者,收聽而返視。既已厭葳蕤,誰其辨五色。連空蟬聲疲,呻吟孰可抑。裸婦肌勝雪,想像於禁閉。樹葉轉欲黃,暫停內分泌。偶爾閃微光,莊嚴如悲劇。觀衆固無言,悲傷或戰慄。悲傷我不能,戰慄亦乏力。我在自由中,自由獨寂寂。乃入地下室,轟響發我側。七綵球碰撞,一局斯諾克。
〖http://bbs.guxiang.com/Board/elite_topic.asp?AnnounceID=13119BoardID=74ELITE_ID=334〗
【噓堂】瑪篤克
幼發拉底河,敬禮瑪篤克。底格裏斯河,敬禮瑪篤克。花園已俯身,敬禮瑪篤克。通天塔懸浮,敬禮瑪篤克。是日祭如在,巴比倫沈默。粘土色猩紅,敬禮瑪篤克。羊肝誰能覘,誰爲星象惑。是夜戰火紛,敬禮瑪篤克。乃憶聖殿中,神女腰肢側。淫雨亦純潔,敬禮瑪篤克。巍巍有玄英,上古鏤法赦。漢謨拉比王,敬禮瑪篤克。智者死街壘,石油黑於墨。尼布甲尼撒,敬禮瑪篤克。及最初學校,地圖與船舶。所有無花果,敬禮瑪篤克。焦屍或可烹,奉獻以人質。釉磚色斑斕,敬禮瑪篤克。蘆葦弱不支,泥楔費翻譯。此國已非國,敬禮瑪篤克。瑪篤克工作,自由且休息。金身豈漠然,如生命靜謐。上天胡不保,此邦系敗革。嗟籲瑪篤克,敬禮瑪篤克。
〖http://bbs.guxiang.com/Board/elite_topic.asp?AnnounceID=14916BoardID=74ELITE_ID=334〗
【噓堂】旦兮
布幔寥落兮開一隙,吾與夜兮相溺。雨倏來而倏止,予荒蕪以淺飾。
時有美兮在室,相裸而視兮光仄仄。汝語吾,何寂寂。吾答,未汝識。
汝之乳兮如蜜,汝之面容莫逆。吾莫與汝識,如春冬之對譯。
乃接枕而默默,猶希臘與哥特。布幔寥落兮開一隙。旦兮,在即,夜如敗革。
〖http://bbs.guxiang.com/Board/elite_topic.asp?AnnounceID=16028BoardID=74ELITE_ID=334〗
【橘子桔子鋸子】滿庭芳
——獻給三個永恆的月度:4月,5月,6月
忘記風吧
那風早已
抹去生的朝陽
這條街道
塵土在遺忘
面色陰沉的雨
輪唱著
花與鏗鏘
誰澆滅
煙頭之上
那一點微光
悠長,如永遠
這些街道
燈影冰涼
夜裹著空虛
背靠宮牆
一縷來蘇水味
哈欠著
幾扇鋼窗
悲傷被
輕輕擦拭
像擦一支槍
【橘子桔子鋸子】聲聲慢——電話竊聽片斷,凌晨2:58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馬上就敲三點……後天休息……那天活該早泄……你怪誰?每回猴急……個死鬼!沒良心……聽說你們相識……
……快感還能累積?誰說的?……前天《報刊文摘》?……死到臨頭,不就眼前一黑?……離婚就圖爽快……不行啦點點滴滴……那內褲——我就去丟給彼得!
---------------------------以下是堅持讀完的福利---------------------
噓堂,2013-12-26
實驗本就是個假名。在當年的語境,非如此提撕不足以振聾發聵。而且,這個假名所要標示的還有一種基於特定歷史境遇的焦灼的當下體驗,一種無奈與不甘,一種未完成感和不確定性,這是普通意義上的創新一詞所無由體現的。時至今日,實驗的階段性使命可以說已經基本完成,本是假名,隨立隨掃,自也無妨。
這裡有篇論文《當代詩詞「實驗體」流派與藝術風格的構建》。是我朋友@蒙瓿齋 寫的,可以在知網上查查,希望對你有幫助。
占坑。。。
很有意思的問題。其實我沒有太多的資格去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僅就自身這幾年對實驗體的感觸說一下。
這些年網詩圈愛貼標籤的事做的挺多的。比較有代表性的,一個是我個人極其厭惡的流年體的說法。另一個就是實驗體。其實這樣的體式是經不起細的推敲的。很重要的一個問題就在於它們的邊界模糊。說流年體,怎樣程度的情懷算是流年?怎樣程度的遣詞算是小清新?所謂「小眉體」與「流年體」分別點又在哪兒?在我的眼裡,所謂「流年體」的較佳製品大多是巧思四溢,並由於時代語境的原因,思維或語感向現代轉化的一種產物。不應該局限於題裁與寫法,這是一個趨勢,而不屬於一個體式,硬打上「流年體」標籤,本身就是對這樣的趨勢的誤解。拿傳說中流年體源頭梁侍兒的作品來說,「肯存一念溫柔,是逢君情味」真的就比「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流年上許多嗎?
實驗體的情況我認為比流年體嚴重的多。因為它包納的太多太多,而打標籤的行為,與立靶子沒有區別。問題來了,什麼算實驗體?對現代辭彙通融性的嘗試算嗎?對西方哲學的融入算嗎?對現代特有建築的描繪算嗎?對其他藝術手法的兼容算嗎?相信此時大家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可是詩詞本身不只一個位面啊。我可以嘗試融入現代辭彙,但是表達的仍未與古典審美有太大差異。我可以描繪中國古代歷史,但稍微浸透些新的思想。這些,我們該歸類在哪?對許多包括我在內的人而言,可能我只是表達我想表達的東西,並沒有刻意去在乎陳或新。但是無意中會帶著現在的一些東西進到作品裡。這些,也非要歸到「流年體」或者「實驗體」裡面嗎?
在此,我要表明我十分認同噓堂先生的觀點,實驗無體,是種精神。實驗二字應該冠給那些立場十分堅定的並得門徑的詩詞革新者們。而不是拿來去概括一個時代中出現你所認為的新辭彙技巧思維甚至審美的作品。
說到這裡,大致可以先敲定一個結論。實驗體是個偽命題,而這個偽命題中包涵的其實是那些對詩詞的革新者們所作出的試驗。如噓堂受人稱道的「實驗體」,李子的「李子體」,金魚的「金魚體」,以及我師父獨孤食肉獸的「城市派詩詞」。他們的特點都是有意識的去創新,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融合」二字,因為融合是它們立足於舊詩的根本。所以對於這類詩詞,他們與傳統詩詞是有共性的,如謀篇布局鍊字,氣脈,格調這樣的基礎審美(現代辭彙的遣用應該考慮是否影響音步,其在全篇的協調性以及辭彙本身的氣味好壞)。但是關於意識,思維,技法,需要參考作者自身所引入的體系,才可以對其作出一個較為客觀的評價。同時希望很多人能明白,所謂客觀,應該在個人的好惡以外的。無論詩詞形式怎麼變,從詩經到四言五言唐詩宋詞元曲,古典韻文形式變了又變,但審美基本是不變的,只是如今我們把古人的審美標準和審美情趣丟掉了,或者說,今天的價值觀念多元了。但語言美、意境美、音樂美、形式美,這是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音樂、文字、思想、感情、美,合起來才成一首詩,那些動輒說我這是新的體裁,我自創的體裁,你看不懂,是你不懂欣賞.......我是不會苟同的。我們的確不必抓住形式這一問題不放,但詩的內核,就是萬變不離其宗!就我上面所說的那幾點,不應該缺失,如果缺失了,哪怕作者巧舌如簧,也改變不了是辣雞的事實。
關於「實驗體」,我學生時代也倡導變革,先是跟文友提出「古今結合」這一概念,寫的是區別於古風的詩,汲取古典詩詞中的那種意境美和韻律美,後來遭到批判,便不了了之。曾經我有過這麼一段話,也許跟那些提倡「實驗體」的人,思想上有共同之處,但這個想法的時期,正是我思想處於變革期,還不成熟,如下:
我的詩詞評價標準:以境界為上,無我之境最高;其次情景交融,物我合一;其次抒情達意,用詞精鍊,能夠融入現實生活的感悟…很多人其實都寫的陳詞濫調,還在借用古人辭彙,跟現實生活和這個時代完全脫節…這樣的詩有何意義?脫離現實生活的土壤,去模仿古人語句、境界,你抒發的究竟合不合你的心?現在都是21世紀信息時代了,高鐵,航空,郵輪,互聯網,手機,汽車…你還在用蘭舟、馬車、鴻雁、魚、書信、紅燭等等之類已與生活脫節的意象來描寫…完全意識不到,隨著生活方式和科技的改變,人們的思想和感情觀念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那麼痴情就不要說什麼白首不分離;沒有那麼刻骨思念就不要說什麼入骨相思知不知…你們是那種來回一次書信要幾個月的時代嗎?當然,我不是說現在沒有痴情和刻骨思想,只是這種現象已經不是社會普遍的現狀,不然古代不會有那麼多閨怨作品,也不會有《上邪》、《白頭吟》……古典詩詞要想復興,不是拿古人已經創造過的東西再創造,而是創新與融合。
但我理想中的創新和融合,不是什麼實驗體,用古典詩詞的粗俗化形容更合適。
五四運動後,胡適提倡白話詩,那麼問題來了,大家都用白話來寫詩,就失去了詩的美感。所以,你要把它變一種,要讓它不是平鋪直敘,所以就有了朦朧派的誕生。無論上個世紀流行的朦朧派婉約派,至少那個時代的詩人還是認真對待詩的。而現在,泥沙俱下,什麼口水詩、梨花體、綿羊體,而後面還跟著一幫人叫好。可以看到詩歌淪落到何種地步了,究其原因,詩的本質是什麼?簡單的說,要分析實驗體,必須超越傳統的舊詩批評話語,用現代詩歌理論去闡釋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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