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毛澤東的《沁園春·雪》?

沁園春·雪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簡單來說,這首詞的核心思想就是對著中國歷代最牛的君王說——「我不是針對誰……」


好不好,看對比···

主席的詞就不貼了

柳亞子先生的

廿載重逢,一闋新詞,意共雲飄。嘆青梅酒滯,余意惘惘;黃河流濁,舉世滔滔

。鄰笛山陽,伯仁由我,拔劍難平塊壘高。傷心甚,哭無雙國士,絕代妖嬈。

才華信美多嬌,看千古詞人共折腰。算黃州太守,猶輸氣概;稼軒居士,只解牢

騷。更笑胡兒,納蘭容若,艷想情著意雕。君與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

重慶談判,沁園春出名以後,凱申公找人作詞壓一壓···結果:找來的人啊···

易君左,字敬齋,筆名意園,湖南漢壽人。祖父是清末儒將易佩紳,父親易順鼎

亦為近代名詩人。

詞一:  國脈如絲,葉落花飛,梗斷蓬飄。痛紛紛萬象,徒呼負負;茫茫百感,對此滔滔。殺吏黃巢,坑兵白起,幾見降魔道愈高?明神胄,忍支離破碎,葬送妖嬈。  黃金難貯阿嬌,任冶態妖容學細腰。看大漠孤煙,生擒頡利;美人香草,死剩離騷。一念參差,千秋功罪,青史無私細細雕。天才亮,又漫漫長夜,更待明朝。詞二:  異說紛紜,民命仍懸,國本仍飄。痛青春不再,人生落落;黃流已失,天浪滔滔。邀得鄰翁,重聯杯酒,斗角鉤心意氣高。剛停戰,任開誠布信,難制妖嬈。  朱門繡戶藏嬌,令瘦影婆娑弄腰。欲乍長羽毛,便思撲蹴;久貪廩粟,猶肆牢騷。放下屠刀,歸還完壁,朽木何曾不可雕。吾老矣,祝諸「前進」,一上當朝。

王新命:

  抗戰軍興,受命立功,擁纛東飄。當徘徊歧道,中夜惘惘;悚心怵目,舉世狂潮

。寇患方深,鬩牆難再,回首中原烽火高。卻倒戈,看殺人掠地,自炫天驕。

  山河美麗多嬌,笑草莽英雄亦折腰。想翼王投筆,本矜才藻;押司題壁,夙擅風

騷。惜誤旁門,終虛正果,勒馬懸崖著意雕。時未晚,要屠刀放下,成佛今朝。

慰素秋女士:

十載延安,虎視眈眈,赤幟飄飄。趁島夷入寇,胡塵滾滾;漢奸竊柄,濁浪滔滔

。混亂中原,城鄉分佔,躍馬彎弓氣焰高。逞詞筆,諷唐宗宋祖,炫盡妖嬈。

  柳枝搖曳含嬌,奈西風悠上沈郎腰。算才情縱似,相如辭賦;風標不類,屈子離

騷。闖獻遺徽,李岩身世,竹簡早將姓氏雕,功與罪,任世人指點,暮暮朝朝。

酸丁:

一闋新詞,調沁園春,壽篆雲飄。況重逢意惘,君君我我,簧言舌亂,絮絮滔滔

。混水摸魚,斷章取義,鼓盪腥天濁浪高。喪心甚,算真真名士,巴結妖嬈。

  才華絕世多嬌,算自賞風流斗舞腰。且斯人老大,琵琶半掩;青衫淚濕,辜負牢

騷。南社聲威,何甘墮落,朽木豈真不可雕?今日事,要勘平內亂,莫誤明朝。

萬里長征,八載兵侵,一意萍飄。恁延安內外,惡意草草;大江南北,禍水滔滔

。襲擊國軍,坐收漁利,強向尊前共論高。媚晴日,願紅裝素裹,賣弄妖嬈。

  河山割據多嬌,忍驅使健兒又折腰。笑花開百合,略輸文采;數宗忘祖,自詡風

騷。混世魔王,侈言解放,聚得猢猻著意雕。內亂苦,勸風流黨首,解甲今朝。

張宿恢:

北地風沙,片野狼煙,火焰亂飄。看大千世界,殘留點點;破碎家園,禍浪滔滔

。人獸叫囂,鬼怪離陸,儼然十丈魔道高。如來眼,看黃巾赤裹,丑尚妖嬈。

  猙猙猶自作嬌,憑天下黎庶哭斷腰。嘆倭皇滿帝,錯算失策;德人意族,難勝愁

騷。伊誰天驕,梟隼鷹鵠,百眼不識射雁雕。思左矣,看古今禍首,能保幾朝?

孫工:

大好河山,昨方雨歇,今又風飄,痛鯨波洶湧,雷奔電掣,狼煙飛起,石爛山焦

,血戰八年,屍填巨野,百代奇仇一旦銷。應記,我黃炎神胄,原是天嬌。

  男兒報國方遙,且莫把孤忠雲樣消。看樓蘭不斬,無還傳介。胡炎又熾,正賴班

超。滿目瘡痍,遍地荊棘,國本何能再動搖。君且住,早回頭是岸,勿待明朝。

粗略分說一二。

王新命詞:

tg是「倒戈」,「殺人掠地,自炫天驕」,太祖是「草莽英雄」,「惜誤旁門,終虛正果」,奉勸tg「時未晚,要屠刀放下,成佛今朝」。評價:呵呵。

慰素秋詞

tg是「延安虎視眈眈」,「城鄉分佔,躍馬彎弓氣焰高」。太祖是「逞詞筆,諷唐宗宋祖,炫盡妖嬈」。但畢竟是「闖獻遺徽,李岩身世」,「竹簡早將姓氏雕,功與罪,任世人指點,暮暮朝朝」,這是警告tg別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評價:呵呵。

老酸丁詞:

點明「要勘平內亂」。tg是「襲擊國軍,坐收漁利」。太祖是「混世魔王,侈言解放」。

張宿恢詞:

tg是「黃巾赤裹」。太祖是「古今禍首,能保幾朝」。

孫工詞:

勸太祖「君且住,早回頭是岸」。

以上諸作,完全仇視tg,且字句相當粗劣,不值一哂。

易君左詞:

「一念參差,千秋功罪,青史無私細細雕」,警告tg小心被記在歷史的小黑本上。

此詞也是站在凱申物流立場。不過文字不錯。

柳亞子詞:

基情四射······


沁園春 甲午年五月廿九 關於馬氏答案「不入流」的亂寫

馬某回復,主題先行,全靠忽悠。

說法頗狂妄,民間學術,大多認可,你入哪流?

乾貨全無,只憑態度,答案七成亂瞎謅。

小夥子,你這麼逗比,知不知羞?

古音韻未全留,硬去湊,讀來會犯愁。

下筆書天地,心生經緯,詞詩格律,不必苛求。

用典親民,一流節奏,氣韻磅礴傳九州。

此一闋,對比元以後,Triple kill。*

*平仄從《詞林正韻》。

這是他自己截的圖,因為他把我拉黑了,所以我只好自己開一個答案。

那位馬蓋先先生,填詞的時候或者用中華新韻追求過癮,或者用詞林正韻來追求古風。還真沒見過哪個愣頭青有勇氣用平水韻推敲平仄的,那是寫律詩的時候用的韻。

另外,您八成沒填過詞(或者拿一闕來打打我的臉開開我的眼?),搜索引擎給個棒槌就當真了。大多數格律裡面不是所有字都嚴格完全要求平仄的。沁園春裡面,大概只有四成單字需要嚴格依照平仄填。

嘖嘖嘖,您這水平還能評斷一首詞入不入流,真是天縱奇才呀。


詩詞好不好,要比一比。我認為沁園春這個詞牌中,有一首劉克莊的豪放派就很好。我認為毛的這個詞也是一樣的大氣。

沁園春·夢孚若

何處相逢?登寶釵樓,訪銅雀台。喚廚人斫就,東溟鯨膾;圉人呈罷,西極龍媒。天下英雄,使君與操,餘子誰堪共酒杯?車千乘,載燕南趙北,劍客奇才。

飲酣畫鼓如雷,誰信被晨雞輕喚回。嘆年光過盡,功名未立;書生老去,機會方來。使李將軍,遇高皇帝,萬戶侯何足道哉!披衣起,但凄涼感舊,慷慨生哀。

在評論中,張戰推薦了一首吳偉業的沁園春·觀潮,我認為也是很不錯的,也放這裡,讓大夥賞析。

八月奔濤,千尺崔嵬,砉然欲驚。似靈妃顧笑,神魚進舞;馮夷擊鼓,白馬來迎。伍相鴟夷,錢王羽箭,怒氣強於十萬兵。崢嶸甚,訝雪山中斷,銀漢西傾。

孤舟鐵笛風清,待萬里乘槎問客星。嘆鯨鯢未剪,戈船滿岸;蟾蜍正吐,歌管傾城。狎浪兒童,橫江士女,笑指漁翁一葉輕。誰知道,是觀潮枚叟,論水庄生。

有指責說毛的下半闕中,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是在重複的舉人名而已。

我記得蘇軾在評價秦觀的《水龍吟·小樓連苑橫空》,有類似的說法「十三個字只說得一個人騎馬樓前過」

但是在我看來,《大觀樓長聯》中有「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

毛在詞中,同樣是追述過去的歷史,關鍵點在於最後的「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有一種奮發向上的情感。

有人說毛舉這些封建帝王,是封建思想,這個實在是無語了。

那些封建帝王畢竟是代表著過去成功的中國,一個強盛的中國。

所以說「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還」應讀hái,「朝」應讀zhāo

他們都是過去時了,我們比他們更優秀,所以能創造一個比他們更強盛的中國。

難道要舉一些失敗者統治的時代來代表中國?

或者舉一些古代的平民來代表中國吧?古代平民也代表不了中國吧?梁啟超就說過,二十四史非史也,二十四姓之家譜也。

馮雪峰告訴毛,周樟壽在讀了毛的幾首詩以後,認為有一種山大王的氣概。

我認為周樟壽的點評很對,確實是山大王的氣概。我認為毛也是認同周這種看法的。

我身為勞動人民,偏愛這種豪放的氣概,看不慣那種「秋天薄暮,吐半口血,兩個侍兒扶著,懨懨的到階前去看秋海棠」

《晉書·阮籍傳》:「嘗登廣武,觀楚、漢戰處,嘆曰:「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到底是說楚漢相爭時期「無英雄」,還是他身處的時代「豎子成名」

各人保留各自的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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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蓋先的那個答案,竟然把毛詩詞貶低成那樣,那麼就請他舉幾個同詞牌的好詞,來對比一下。

這樣才稱得上文藝賞析啊!

我認為在評價文學作品的時候,如果評論家能舉出相似類型的更好作品,才是正理。

這個就好比說菜好不好吃一樣,你說這個菜不好吃,那麼請舉一個相似的菜,我們也去嘗一嘗。這樣好與不好,立馬就顯現出來了。

這個菜當然不是非要評論者自己做,別人做的也完全可以,畢竟評論家不一定也要是好廚師。

他說《沁園春雪》的格律有問題,那麼請他舉一下,哪裡格律出問題了?

沁園春

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   仄仄仄平。   仄平平仄仄(上一下四),   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   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   仄平平仄仄(上一下四),   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  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平平仄仄(上一下四),   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   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或仄平仄),   仄平平仄仄(上一下四),   仄仄平平。

除了成吉思汗這個人名外,哪裡不合平仄了?

人名地名,按傳統是可以不拘平仄的。

另外,說唐太宗的《大唐三藏聖教序》怎麼好,那就把別家的駢文拿出來比一比啊!

同樣是駢文,同樣是序,把《滕王閣序》拿出來比一下,看一看哪個好,還是一樣好。

馬蓋先指出毛的這首詞中,根據《平水韻》,有以下幾個地方平仄出錯了。下劃線是馬的,粗體是我的

仄仄平平-千里冰封。千。 欽定詞譜有平字用法

平平仄仄- 大河上下。大。欽定詞譜有仄字用法

仄仄平平- 山舞銀蛇。山。 欽定詞譜有平字用法

平平仄仄平平- 江山如此多嬌。如。欽定詞譜有平字用法

平平仄仄- 略輸文采。略。 欽定詞譜有仄字用法

仄平平仄仄- 數風流人物。人。 欽定詞譜有平字用法

仄仄平平- 還看今朝。還。 欽定詞譜有平字用法

我的回答是,根據《欽定詞譜》全都有據可查。

馬蓋先

澄清一下。我說平仄是依據你拿來的詞牌定格,問的是依據你給的詞牌定格那幾個字是否合度。 你轉換了問題,迴避了你最初自相矛盾的錯誤。原文俱在我回答的評論里,希望你別刪。

清徽 回復 馬蓋先

不好意思,我搜來的格式只是一種,欽定詞譜當然比我更準確。難道我搜來的格式,要高過欽定詞譜嗎?

馬蓋先

綜上,這東西(標註:刪去原答格律二字。清徽從《欽定詞譜》中找到依據了)

這位的爭辯算是靠譜一些的,但是轉換問題很伶俐。從這些問答看,很懷疑他找到欽定詞譜的援軍之前是不是真的細究了平仄,甚至是不是現學現賣。

清徽 回復 馬蓋先

馬蓋先對我的懷疑很有道理。可是同樣的懷疑,用在他身上試一試呢?他在說這首詞格律有問題之前,有沒有查過欽定詞譜呢?


蘇辛未能抗手……尼瑪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詞,不是說不能直白,不是說不能直抒胸臆,但同樣的話,筆力有高下之分。「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戎」難道就不直白么?很多人評價耄筒子這首詞,囂張也罷豪氣也罷帝王思想也罷,其實這些東西是不太影響詞本身質量的。「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囂不囂張?「百蠻奉遐贐,萬國朝未央」是不是帝王思想?甚至「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那也是權臣思想嘛,反正阿瞞一輩子也沒還政。。。

所以說,關鍵不在於你想表現的是囂張還是豪放還是帝王思想,也不是有些人說的「耄的身份說這些話就是好,換個人就不行了」。關鍵還是在於筆力。

具體到這首詞,一言以蔽之:。詩詞與很多事情都一樣,需要虛實結合。好比作畫,有重彩處,有留白處。詩詞也一樣。耄這首詞決不能說是爛詞,且過片非常精彩。但舍此之外,就是各種虛。「千里萬里」,虛。「莽莽滔滔」,虛。究其原因,是由於這首詞(主要是上片)純從大處落墨。固然,追求大氣磅礴必然要用大意象,這無可厚非。但全篇一直都在大處,一個細節都沒有,這就很虛了。好比你畫一座山,把那幾個起伏的線加粗又加粗,但沒有皴法,不成其妙。

又,從用字上看,多用沒有畫面感的字。"千里萬里"「莽莽滔滔」「妖嬈」這都是沒有畫面感的字眼。我舉個栗子,同樣是形容詞,我說「粗大」,是不是很有畫面感?如果我說「雄壯」,畫面感是不是明顯差一截?道理很簡單,粗大是人類的第一手感觀,而雄壯是引申的,需要多想一層。這一層,決定了畫面感的具象與否。

上片唯一算得上實的是一句比喻,偏偏這個比喻又用壞了——山舞銀蛇還有點意思,原馳蠟象完全不形象。

再,這首詞還有一個巨大的硬傷,就是不精鍊。詩詞都是短小的文體,貴精鍊。這首詞上片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其實也就是冰封雪飄四字而已。用了五十多個字來描寫這一個景象,實在是浪費。下片也一樣「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意思完全一樣,太費辭了。這裡的問題不在於羅列,而在於羅列產生了重複感,這裡應該寫出一些變化來,比如秦皇漢武,鬥雞走狗,唐宗宋祖喝酒吹逼,這樣雖然都是沒文化,但有差別。「只識彎弓射大雕」這句就不錯,是成吉思汗當行,前面如果也這樣處理就會好一些。

話說回來,耄這首詞,比一般人還是要牛逼很多的,實乃老乾體中的戰鬥機。但柳亞子說的神馬「蘇辛未能抗手」,這就屬於大密似黑了。

又,耄的詞,叔比較喜歡的是這首。

浪淘沙·北戴河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有物有情,懷古思今,層次很豐富,比那個沁園春雪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個人感覺,即使在毛的詩詞中也是一般之作。

《憶秦娥.婁山關》是真好。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爾等聲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本朝太祖詞

本朝太祖好倚聲,其雪沁園春一闋亦盛極一時,然徒具面目,不能沉鬱。究其病有二,其一,其詞學蘇辛,然蘇辛詞魄力之大,氣格之高,世人不可見矣,太祖雖出生於草莽,然其所歷之環境,所信奉之教(原來是這裡不和諧)義與詞所究之格調畢竟有別。其二,太祖爲詞好用壯語,氣魄雖大,意境卻不得沉鬱,流入改之叫囂一路。究其本源,蓋取徑不正也,就詞論,並非高調。

太祖沁園春

太祖雪沁園春一闋,效之者衆,蓋其格調高絕,太祖工於造勢,後人和詞不及處正止於此。如「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衹識彎弓射大雕」諸句。於詞而言造語衹是平平,而能讓人側目者,唯其勢也。後人不知此,刻意爲之,焉能出其右。

------------------《折梅齋詞話》


主席等於帝王?政治問題,另當別論。

英雄主義還是帝王情懷,「單純藝術角度」管不管這個問題?

招人喜歡就是美。《雪》很多人喜歡。

也有很多人不喜歡。更多人根本不關心甚至不知道這麼一首詞。

《雪》不是詞學答卷,憎它的人沒必要從封塵故紙中抽出它,莊嚴地給個 0 分。

「末三句,指無產階級」。你信不信?我信,我們毛粉信。從不單純藝術角度,《雪》可能超一流。


這個問題現在有人問,將來也一定有人問,現在不一定有答案,將來一定會有定論,古來皆如此,有人名垂千古,有人遺臭萬年。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找體制內的人、既得利益者、一般老百姓問這個問題,明顯都是多餘的


謝邀。

一、立論

私意以為,成熟的文學批評應該是基於相應的認知規範來進行的。而所謂的認知規範,也應當包括一套分類標準,可以讓我們在遇到一篇新的作品的時候,能夠將其歸入相應的類別,使用相應的規範來對之進行得失優劣的分析。個人對某一作品的主觀感受是極易受限於個人的認知水平和審美經驗的,也因此普通人如我等的感覺是不能成為公共討論的依據的。除非你是一個公認的優秀的詩人,這樣你對某一作品的特殊評價可能會引起理論上的反思,甚至可能會迫使人們建立起新的審美規範——但是你不是,因此如果你想要檢測你對作品評價的可靠性,你就只能老老實實的依據規範來。至於那些到死都覺得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關鍵的人,我無話可說,因為我只為可討論的東西言說,而個人的癖好是不可討論的。

二、基於以上原理對幾個觀點的駁議

1、對基於比較來判斷作品優劣之觀點的駁議

文學作品之間進行相同體裁的比較,本來是常有的事。這種比較做得好的,可以增進人們對文學體裁的認識,對不同作者之間創造力、思維力度以及審美取向之間的分析。這本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是,如果拿這種方法來對作品本身的得失優劣進行評價,恐怕會徒增笑料吧。

如果比較的作品都是優秀的作品,那麼這種比較得出的結果有什麼意義?能證明作品甲比作品乙更優秀一些?如果兩篇作品本身都是各有所長的呢?

如果比較的作品都是劣質的作品,那麼比較得出的結果有什麼意義?能因為作品甲比作品乙更不劣質一些,就說明作品甲不是劣質作品?

如果比較的作品本身就是一篇優秀的和一篇劣質的,那麼這種比較行為真的能為優秀作品正名嗎?

總而言之,當你在比較兩篇同體裁作品的時候,你是在基於比較得出優劣的標準,還是已經在比較之前預設了優劣的前提呢?你是怎麼在基於比較得出 「甲比乙優秀」 時將結論拓展為 「甲本身很優秀」 的呢?所謂「詩詞好不好,要比一比」的說法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2、對文學性作為作品評議標準的駁議

有人說: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指責任何一篇作品缺乏文學性。這是個事實,就像你任何時候都可以指責一道菜炒得不夠美妙一樣。

但是這個事實並不代表文學評論就缺乏一定的標準,也不代表一篇完全沒有任何文學性或僅有極少的文學性的作品就可以因此得到開脫。這個事實之所以強到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成立,僅僅是因為「文學性」這個概念本身的抽象性。你試試換個具體的概念——比如格律——來評議,我想沒有人敢說「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指責任何一篇作品不合格律」。而我們在這裡所做的分析的目的就在於剔除這種拿空洞的概念來評價作品的嘗試。

另一方面,文學性這個概念還是一個整體的概念,它本身並不是為了詩詞賞析而提出來的,所以以之否定或維護某篇作品都是不恰當的。

3、對相對性和時間性的駁議

上面文學性的說法本身就是相對性的一個理論版本。如在最前面所說的,相對性就意味著一個私人標準,而私人的標準是不具備公共討論價值的。你私底下把毛說成「中國有詞以來第一手,雖蘇、辛猶未能抗手」誰也不會特意挖出你的評論來反駁你。但是如果真有人聽了你們這些人的私議,就覺得「雖蘇、辛猶未能抗手」,那也真的是夠蠢的。

還有一種看法,說得甚是好聽,什麼「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這本身只是結論,卻被一些人直接拿來使用,大有以之為論據的趨勢,說得好像杜甫在幾千年前就為領袖的詩詞正名了一樣。不過,說不定在他們的心中,連杜甫都成了「爾曹」,某些人的詩篇成了「雖李、杜猶未能抗手」的了。

4、對一類無關的言辭的駁議

這類所謂的無關的言辭,主要是那種說「你說這首詞不行是二流的,你寫篇一流的來看看」的話。這類觀點不值一哂,我用另一句無關的言辭來回答:「你覺得豬肉難吃,你就要去替豬長肉嗎?」

三、對《沁園春·雪》的分析

上面說了那麼多就是要將視野拉到對作品本身進行分析之上。而對作品的分析又必須藉助於作品所屬體裁的規範。《沁園春·雪》這篇作品從體裁上講是屬於詞,那麼它就必然要符合詞這種文學體裁的特質。詞這種文學體裁有什麼特質?

1、格律的問題

格律不區分票友和專業,但是格律能區分一個人態度的誠否。

你喜歡詩詞,卻不願意在格律上下工夫,甚至說格律是束縛人的東西,這就像你喜歡編程,卻討厭學習語言,認為語言會束縛你的思維方式。對於這種愛好者,我建議你們去學習一種新的體裁,叫做歌詞,學好了還能像方文山一樣寫些有古風的作品。既能出名,又能賺錢,何必要來打碎古老的「枷鎖」?

好了,我知道又有人要說林黛玉曾經說過什麼什麼。是的,林黛玉說過有了好句連什麼平仄對仗都可以不要了。很多人只記得了這句話的結果是格律可以不要,卻忘了這話有兩個前提,第一,林黛玉也是讓香菱先熟悉了近體詩的一般格式的,第二,「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這是個條件句啊條件句,一切不問是否是奇句,就拋棄平仄虛實的人都應該在鑒賞文學作品之前先去學學邏輯。

《沁園春》這個詞牌的格律可以參考(詞牌《沁園春》――唐宋詞格律(龍榆生))。毛氏這首詠雪詞,本身格律問題不大,唯一比較明顯的應該是最後一句「俱往矣」的「往」字,仄聲當平聲用了。

2、詞的審美特質

詞的審美特質,按王國維的說法:「詞之為體,要眇宜修。」同時,「詩之境闊,詞之言長。」王國維之後,為了能對更多的作品做出正確的評價,葉嘉瑩先生又將詞分為三類,一類是歌辭之詞,一類是詩化之詞,一類是賦化之詞。我覺得這個分類很有意思,以其衡之毛氏之詞,不難發現,《沁園春·雪》在類別上屬於詩化之詞。那麼詩化之詞的優劣得失怎麼評價呢?葉先生說:

「其下者固不免有浮率叫囂之病,而其佳者則往往能在天風海濤之曲中,蘊涵有幽咽怨斷之音,且能於豪邁中見沉鬱,是以雖屬豪放之詞,而仍能具有曲折含蘊之美。」《詞學新詮》

注意,即使是直接抒發作者個人意志的詩化之詞,也一樣以具備曲折含蘊之美者也即要眇宜修之作為佳。

毛氏此詞,雖然沒有太過露骨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下片直接評點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又續之以「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自得與自信,你要說這裡面沒有一點獨步古今的意思,我是斷難相信的。不過,獨步古今就獨步古今吧,反正對他本人做評價跟對他的詞做評價也沒多大關係。但是,我們看到這首詞在寫作上是一氣呵成的,沒有任何情感的曲折過渡。結構上,也是中規中矩,上片寫景,下片言志。總的來說,屬於詩化之詞,但不能稱為詩化之詞中的上者,因其既無天風海濤之曲,也沒有幽咽怨斷之音,更缺乏沉鬱和曲折含蘊之美。它所謂的寫景之闊,以空間之廣袤為基礎;其所謂的抒情之壯,以議論批評上的偏頗為基礎。通篇極盡包舉之能事,卻不能顯微明異,止於自信與自得,失於浮泛與直率。

3、具體分析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起句比較有意思,先從大處說起,然後再說雪景。「千里」和「萬里」重言空間之廣闊,是缺點還是強調,這就仁者見仁了。不過,這不是重點。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望」是領字,領後面四個四字句。「餘」是得,「失」是丟,同「內外」與「上下」,都有包舉之意。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這句比喻的生硬好像有人說了。但是我不清楚從陝北起伏的山脈上看雪是不是就是這麼個形象,所以生硬之說,在具體考察之前是不能下定論的。

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女性化的描寫,句意上引出過片的感慨。「看」是領字,領後面兩個四字句,可惜與上文的「望」字在意思上重複了。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過片。承上片的末句而來,但是又有內容上的轉折和遞推,實是佳句,難怪有人為了這句不惜說了那麼多。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上句說了「無數英雄」,這句就開始發議論批評「無數英雄」了。有意思的,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都是皇帝,本不以文重(雖然或有足資文壇的詩賦)。所以說他們「略輸文采」、「稍遜風騷」是在以誰做對比呢?是以他們本身的文治武功,還是在以另一個兼具文采與武功的什麼做對比?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這還是「惜」的內容,甚至在這裡,成吉思汗的武功都被鄙視了。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數」字是領字,領下面兩個四字句。「俱往矣」三字的格律同上片,所以「往」字平仄是不符的。前面兩句已經把話說完了說絕了,這句就乾脆直接回答上面的問題了:與誰做對比?如今的風流人物。是誰呢?不知道。剩下的分析就要知人論世了,這已經超出這個話題了。

綜上,這首詞名為詠雪,實不在雪。下片甚至無一字及於雪,只是單純的個人主觀意志的抒發。而且這種意志的抒發還是在貶低與比附的基礎上進行的,這就使得下片流於浮率和叫囂,當不得豪放二字。也正應了一句「善起不善收」的評價。

四、總結

這首詞過片的一句驚世之言,引得人們對這首詞的優劣爭論不休。如果沒有這一句,恐怕這首詞的風采要大打折扣。但,即使有了這一句,這首詞也不能說是「雖蘇、辛猶未能抗手」。在毛氏自己的作品中,也不能說是一流的作品。


來看一篇第三立場的評論,作者汪榮祖,台灣人,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歷史學博士,歷任美國弗吉尼亞州立大學教授,澳洲國立大學訪問研究員,復旦大學以及台灣師大、政大、台大等校客座教授,2003年就任台灣嘉義中正大學講座教授,2008年任台灣國立中央大學講座教授。 該評論我於七八年前偶見,僅記得隻言片語,僥倖檢索,僅得一篇,在天涯社區,發布者「白雲章」,題目為 《毛澤東及其詩作——&<沁園春·雪&>的藝術價值》,似為手打錄入,有一些白字。後去圖書館借出王榮組的這本著作《詩情史意》(江蘇教育出版社2006年7月版),第37篇為《 毛澤東詠雪詩的藝術與歷史 》,據書以校,以饗列為看官。另看到一個信息為 「汪榮祖於《歷史月刊》第一五二期(二零零零年九月出版)《毛澤東&<沁園春·雪&>的藝術與歷史》」,個人猜測是同一文章,尚需查證。

  一首借物言情的詠雪詩,將毛澤東少為人知的舊詩詞素養表露無遺,在詩的豪邁風格里蘊藏了毛氏浪漫的革命激情。這闕成於一九三六年的《沁園春·雪》,不單反映出現實社會日漸高漲的抗日情緒,也引發了國共之間的空前論戰,然不論其唇槍舌戰的結果如何,《沁園春·雪》的藝術價值是不容否認的。(《詩情》一書無此段)

  毛澤東初不願人知其會作舊詩詞,顯因與他的革命主張不搭調。在革命派看來,舊詩詞乃封建文人玩物喪志的玩意。然而毛澤東從小喜歡舊詩詞,據估計他一生親筆圈點批註過的古詩,達一千六百餘首之多;能背誦的,也有數百首。俗語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何況,毛澤東熟讀了千餘首;益之以浪漫的革命激情,落筆作詩填詞,有其獨特的雄渾豪放風格,有別於崇尚綺麗雕琢的詞格。

  毛澤東的詩詞並非舊詞新語,但在意境上頗多新的革命精神,即使就革命需要而言,舊詩詞亦未嘗不能古為今用,未必「封建」。

豪情的寄託

  毛澤東生平所作詩詞並不多,較為世人所知的僅二十餘首,具有一定的藝術水準。毛氏搞革命如和尚打傘無法無天,然而在作詩填詞時卻循規蹈矩地遵守舊聲律。曾有人懷疑毛的舊詩詞出於柳亞子之手,殊不知詩詞抒情言志,毛、柳性格絕異,豈能假借?但此也說明毛的舊詩詞作得好,以致被懷疑由高手捉刀;另一方面也有人嘲笑毛的舊詩詞作得不好,胡適就是其中之一。然而胡適雖有學問,他所留下的一些舊詩詞並不比毛高明,胡適瞧不起毛之詩詞顯然有其偏見存在。

  至於說毛《念奴嬌·鳥兒問答》一詞中,有句「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有人抓住「放屁」兩字大作文章,認為不登大雅之堂。其實,即此特例亦有所本,黃山谷江西詩派就不避俗字俗語。黃山谷能把豬肝入詞,毛又何嘗不可將土豆、牛肉,以致於放屁入詞?平情而論,毛以一介政治人物而能寫詩詞,已經難得,而其作詩填詞的本領遠高於今日一般文學專家,也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在毛所填的詩詞中,自以《沁園春·雪》最膾炙人口,當是毛氏詩詞的壓卷之作。詠雪乃詠物之一種,詠物詞的評價向來有二種不同的標準,一種視所詠之物是否曲盡其妙,另一種視借物言情是否恰到好處,如借楊花來襯托感情,楊花已非楊花,而是點點離人淚;將楊花比淚,使物與情融合為一。事實上,詠物如停留在物上,再曲盡其妙,境界也不可能很高,更難以感人。毛澤東詠雪詞的上半闕亟寫雪景,以長城、黃河、秦晉高原的宏偉背景,來烘托萬里雪景的壯麗景色,將雪的形狀與神態,都表現得十分雄偉,然後以雪景的壯麗來言情,以寄託祖國山河之美。下闕以「江山如此多嬌」承上啟下,引發大篇議論,寫下一段簡潔而有力的史論,借著名帝王批判了二千五百年的帝制中國。議論既發,每難以收結,而毛氏以「俱往矣」三字,有力地總結了舊時代,而且豪邁地宣示新時代之將至:「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今朝的風流人物,究竟指誰?其實作者已有自注,謂指無產階級,非如此,不足以正視作者無產階級革命的思想與感情。然而通觀全詞,如果上闕呈現中國地理的空間,下闕則是展露中國歷史的時間,其題中蘊意與題外遠致更具愛國情操。

  今已確定,毛澤東的詠雪詞作於一九三六年二月東渡黃河時,當時抗日情緒高漲,愛國情操實乃現實的反映。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當時毛澤東領導下的中共卻處於低潮劣勢,而毛氏非僅沒有挫敗感,依然豪情萬丈,對革命前途竟十分樂觀而且自信。詩言志,無意中透露了作者的性格與氣概。

  這首抗戰前寫的詠雪詞,到抗戰結束時才為世所知。事由一九四五年八月在延安的毛澤東應蔣介石之邀赴重慶談判,南社詩人柳亞子寫了一首七律向毛索和,毛就把這首《沁園春》詠雪詞書贈給柳,時約在中秋節前後。蔣、毛簽定「雙十協約」後,毛飛回延安,柳亞子寫了和詞,並希望唱和二詞同在《新華日報》上發表。但是共產黨辦的《新華日報》不能未徵求同意就發表毛主席的詞,柳只好先發表他的和詞。讀者見到和詞,當然希望看到原詞。當時重慶《新民報晚刊》(董事長為蕭同茲)副刊編輯吳祖光,從好幾個人的傳抄稿中獲知全首詞稿,遂於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十四日在他編的副刊上發表,最先公諸於世。兩周後,重慶的《大公報》也轉載了毛氏詠雪詞與柳氏和作,《大公報》銷路甚廣,頓時轟動山城。毛詞的驚人氣勢,令敵人厭惡、友人振奮,引發了一場《沁園春》大戰。毛澤東既是頭號政治人物,筆仗不能僅止於筆仗,無異是一場國共文化戰。

國民黨方面利用《中央日報》、《和平日報》(原掃蕩報)、《益世報》,以及《大公報》作為陣地,展開圍剿,發表具有攻擊性的和詞,共產黨方面則於《新華日報》、《客觀》、《民主星期刊》等報章雜誌上進行反擊,可說是蔣、毛會談後又一回合的國共鬥爭。由一首詞導致如此規模的文化與政治論爭,絕對是空前的。

論戰丹火錄

  攻擊毛詠雪詞的主旨,不外指毛有帝王思想與流寇意識,並將國共內戰的責任推給共方,如東魯詞人(王新命)的《次毛調之沁園春詞韻》,有謂國共聯合抗日之後,共黨「卻戈倒,看殺人掠地,自炫天驕」,「山河美麗多嬌,笑草莽英雄亦折腰」,譏笑毛乃草莽英雄;「想翼王投筆,本矜才藻」,將毛比作太平天國的石達開;「押司題筆,夙擅風騷」,則將毛與梁山泊的宋江相比。在王新命看來,都是旁門左道,於是勸毛「勒馬懸崖著意雕」,並要毛「屠刀放下,成佛今朝」。(網文無此句)《大公晚報》上刊登攻擊毛的《沁園春》,充滿對和平的祈望,但把國共長期的兵爭「千里墳堆,萬里血飄」,歸罪於共黨的作亂,要求毛「請記取秦皇,金銷十二;服膺宋祖,杯解腥騷」,特彆強調秦皇、宋祖的「和平措施」。更有趣的是下面一句:「一代天驕,原子宇宙,何必荒城競射鵰?」言下之意指現代武器精良,已非彎弓射大雕的時代,顯然勸毛不要在荒城延安競射鵰,因不敵國民黨的先進武器也。

用「老酸丁」筆名寫的一首《沁園春》,更極盡嘻笑怒罵之能事,如「憑延安內外,生靈草草;大江南北,禍水滔滔」;如「紅妝素裹,賣弄妖嬈」;如「數宗忘祖,自詡風騷」;又如「混世魔王,侈言解放,聚得猢猻著意雕」等。
(《詩情》一書無此段)

  易君左頗有文才,在思想上愛國民黨而惡共,讀到《大公報》上轉載的毛、柳二詞,覺得毛詞粗獷而氣雄,柳詞幽怨而心苦,忍不住也要次成一闕。感嘆抗戰初罷又見內戰的危險,然而他把內戰的責任完全加諸給共黨,如「殺吏黃巢,坑兵白起,幾見降魔道高」。

  共產黨方面的反擊,以郭沫若為主將。郭乃新詩人,亦通舊格律,一共寫了兩首《沁園春·和毛主席韻》,箭頭指向攻毛的和詞,他回顧中國長期受到帝國主義的侵略,「國步艱難」,日寇入侵尤使國家付出慘重的代價,「八年抗戰,血浪滔滔」,希望和平到來之後,「肅清敵偽,解除苛嬈」。然而,日帝敗了,又來了「美帝」,郭沫若指責國民黨為了美援,出賣國家主權與利益,以致「欲把生民力盡雕」。最後,他借狙公賦芋(編者按:原字缺,應為草頭予,即橡果。此典即眾所熟知的朝三暮四)的典故,嘲笑美國人是耍猴子的狙公,而國民黨則是被耍的猴子,郭沫若反唇相譏,把內戰的責任退還黑「美蔣反動派」。郭之第二首《沁園春》對譏毛詞有帝王思想提出反擊,上闕劈頭就是「說甚帝王,道甚英雄」,認為這種比擬乃「皮相輕飄」之談,更進而駁斥國民黨以法統自居,視共產黨為草莽英雄,以便撥亂、戡亂,並明言國民黨企圖消滅共產黨領導的革命力量。然後他筆鋒一轉,指出毛詞於議論歷史人物時,「看古今成敗,片言獄折」,一語道破,而胸懷「恭寬信敏」,並從《莊子》點化成「無器民滔」句,解釋毛氏革命不像唐宗、宋祖為一己爭天下,而是為人民大眾打江山,其胸懷氣魄遠邁劉邦的《大風歌》與荊軻的《易水歌》,「氣度雍容格調高」,可謂「別開生面,是堂堂大雅,謝絕妖嬈」,高度讚美毛詞,以與攻擊者的譏嘲相抗。

  下闕郭以「聲傳鸚鵡翻嬌,又款擺揚州閑話腰」開始,把箭頭指向易君左,易氏曾寫《揚州閑話》一書,實指甚明。易君左批毛和詞自謂是「全民心聲」,但在郭沫若看來,身為國民黨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設計委員的易君左,無非是傳聲的鸚鵡,「又款擺揚州閑話腰」更加強聞歌起舞的意象,與鸚鵡傳聲相對應。接著「說江船滿載,王師大捷,黃巾再起,蛾賊群騷」,直述此視共黨為俘囚盜寇,是為國民黨作政治服務。

  柳亞子《和毛詠雪詞》亦遇到圍剿,柳原是國民黨老人,因反蔣而遭開除黨籍。和詞起句。「廿載重逢,一闕新詞」,乃抗戰勝利時柳與毛在重慶重逢,距當年在廣州初識已近二十年,得讀詠雪新詞,不禁「意共雲飄」。接著是「嘆青梅酒滯,余懷惘望」,用曹操與劉備於青梅時節煮酒論英雄典故,言下之意,「天下英雄唯使君與孤」,因而攻擊者嘲笑柳氏自比曹孟德,其實柳氏所論乃詞界英雄,事由毛澤東曾函柳謂,「尊詩慨當以慷,卑視陳亮、陸遊,讀之使人感發興起」,柳贈詩以報,有句「瑜亮同時君與我,幾時煮酒論英雄?」柳和詞應屬此意。

  柳與毛重逢後,李少石(廖仲凱與何香凝的女婿)送柳歸,回程為人狙擊而亡,故柳和詞夾插「嶺笛山陽,伯仁由我,拔劍難平塊壘高。傷心甚,哭無雙國士,絕代妖嬈」。下闕則高度讚揚毛氏詠雪詞的「才華信美」,足令「千古詞人共折腰」,「黃州太守」蘇東坡,「猶輸氣概」,「稼軒居士」辛棄疾「只解牢騷」。最後以「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作結,直有外視餘子之意。

  右派雜誌《新聞天地》刊載了一首《沁園春和柳亞子》,刺柳詞「君君我我,簧言舌亂,絮絮滔滔。渾水摸魚,斷章取義,鼓盪腥天濁浪高」。更直斥柳氏以名士,「巴結妖嬈」,「南社聲威,何甘墮落」,罵柳氏「朽木豈真不可雕?」替柳抱不平者有陳毅,他寫了《沁園春慰柳亞老》,稱道「鞭笞權貴,南社風騷」,讚揚柳氏「傲骨崢嶸,彩毫雄健,總為大眾著意雕」。刻劃柳亞子不畏強梁的堅強性格,所謂彩毫健筆,要能為大眾服務。

  陳毅更以「萬古雲霄」喻柳氏才品傑出,以回應攻柳之謗言。

胡適之《沁園春》

  上述不過是毛澤東詠雪詞論戰史的一個片段,但已可見論戰的和詞,無論正反,都難以超越原詞的藝術水平。不僅由於步韻受原韻格局所限,而且和詞過重的政治鬥爭意向,多少有損意識價值。詠雪一詞也許是舊詩詞素養、浪漫革命激情,以及東渡黃河時靈光一閃,三者交合的絕唱,故非老夫子捻須苦吟可得

  周策縱教授曾經指出,毛澤東這首《沁園春》詠雪詞應受到胡適早年歌頌俄國二月革命那首《沁園春》的影響。

  胡詞全文是:

  客子何思?凍雪層冰,北國名都,想烏衣藍帽,軒昂年少,指揮殺賊,萬眾歡呼。去獨夫沙,張自由幟,此意於今果不虛。論代價,有百年文字,多少頭顱。

  冰天十萬囚徒,一萬里飛來大赦書。本為自由來,今同他去;與民賊戰,畢竟誰輸!拍手高歌,新俄萬歲!狂態君休笑老胡。從今後,看這般快事,後起誰歟?

  兩此對照,頗有貌同之處,不僅如北國冰雪云云,而且如「烏衣藍帽」與「紅妝素裹」,「後起誰歟」與「還看今朝」等等。何況胡適的《沁園春·新俄萬歲》初發表於《新青年》上,後又收入《嘗試集》中,這首讚揚俄國革命的詞,毛似無不見之理,然所謂影響,亦僅止於此。

  周教授同時指出,毛並非有意模仿胡詞,兩人所詠的事本不相同,意境也大有差別。再就詞論詞,瞧不起毛詩詞的胡適,其填詞的本領,並不比毛高明。詩貴含蓄,意在言外,而胡詩則一清如水,一眼到底,誠如周策縱所說,胡適寫詩,好像在發宣言、寫檄文。胡氏歌頌新俄萬歲的《沁園春》也不例外,讀來像一首平白的敘事詩,歌頌俄國革命,題意盡出,實無須題中蘊意和與題外遠致,不見詠物之妙。與毛詞相比,無論詞藻與意境,遜色多矣

  筆者認為毛澤東的詠雪詞,必將是傳世之作,未必詞以人傳,人亦以詞傳。即使痛恨毛氏者,亦難以人廢詞乎

原發於2014年。今天(2017年4月8日)汪榮祖先生在北師大進行演講,補一張照片:


最後一次更新這篇答案,後邊就再也更新了。寫的亂,有些錯字或者語句不通,大家見諒吧。

講講我自己讀詩詞。我一直都不專業,讀些詩詞也僅僅是小愛好而已,我認為詩詞的用處和如今的歌曲用處差不多,是用來打動人心的。比如偷偷暗戀人,會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惜君不知」,比如想念別人了,會念「玲瓏色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比如感懷世事,要念「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譬如想家了,會念一句「木蘭知我意,花且向南開」。詩詞給人以慰藉,亦給人以力量。

然而能不能令你心有所感,全看個人際遇,古人談詩必談李杜,然而我最喜歡的詩人卻是白居易,並且其實滿不喜歡杜甫的。古人講婉約詞繞不過去李清照,我卻覺得易安太過矯揉造作。我不是說他們的作品不好,只是我的人生,還不足以令我體會他們的深情。這也是文人的原罪,你很難寫出一篇全世界都認同的東西。

對毛這篇詞的爭論,只在三點,第一是:毛霸氣有餘,格調不足。一派「暴發戶」氣象,我雖不認同,卻也無意反駁,就像我讀易安只有矯情,我讀杜工部只有「整天說自己慘」,看出來的就是這樣,沒法改變。然而我依然相信,易安的名不因我的不喜歡而減損,評論杜工部的青史中,也不會加一句我的「整天說自己慘」。歷史允許我存有我自己的個人見解,然而歷史最終也會公正的評價一個人。

所以我們應該怎麼評價毛的這首詞?我相信持反對意見的各位,都是認真的獨立思考過後得出了「這詞很爛」的結論,但也請各位相信,持支持意見的許多人,至少我自己,是真的曾經被這首詞打動過,曾經在心裡暗暗記下一句「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如上所言,詩詞難以取得所有人的認同,我認為,如果一首詞,僅僅因為他本身文字中的力量,就能有如此多的支持者,這就已經足夠我們稱他為一首好詞了。

而第二種反駁,既是說此詞的格律不對( @清徽 的答案中已有反駁),毛的詩詞中確實有很多不守格律的,然而我確實不認為這是一個大問題。當初曾經觸動過我的「玲瓏色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它打動我的原因,只在看到它的瞬間,覺得終於有人「把老子的入骨相思說出來了,我喜歡的那個姑娘你怎麼就怎麼就不知道啊?!!!!!」,而絕不是,「嗯,此詩起承轉合甚佳,格律恰當,故為好詩」,又如同中世紀的交響樂總有固定的模式,有很多是不可以打破的規律,寫曲子的時候是必須遵守的,那時候也確實有很多很棒的音樂。然而到了近現代,打破這些規律的音樂越來越多,難道因此我們就可以去指責那些新音樂都是壞音樂?時代在改變,我相信任何的藝術作品,我們說他好的原因,更在於他能打動我們,而不是他的各種規律運用的有多麼多麼的標準。(這也是我非常非常反對高中那種古詩詞鑒賞題的原因,很多時候你覺得一首詩詞好,是因為他說出你的心裡話,就這麼簡單,難道我要鑒賞我的心裡話嗎?)

第三種反駁,是毛詩詞中的遣詞用句,尤其「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一句,這種說法讓我想到了初中我讀辛棄疾的「八百里分麾下炙」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是「軍隊長途奔襲八百里以致盔甲炙熱」的意思。古詩詞的魅力,在於朦朧而有感,詩人的原意,你我不懂,如果單用某種理解方式來說他不合理,我覺得是不可取的,所以那種說」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是」銀蛇「的說法,竊以為不值得一駁。又如同李白,大家都說他想像力奇詭,黃河之水天上來啊等等,我們不覺得不合理,然而對毛的」山舞銀蛇「卻有如此多詬病,竊以為不可取。當然,某些字句用的不合理,該提出的還是要提出。然而對詩詞的整體評價,更應該看」寫意「有沒有到位,而非一字一句的斟酌,更不是是否合了格律的糾纏。

寫這個的時候,盡量想讓自己客觀一點,但是寫完再看,覺得還是不夠,有些地方很難說就已經無法反駁了,有些地方也覺得可以再行討論,然而這個問題下討論者眾,以偏見論詩詞者廣,很多人已經不夠理性,故而也不願再慢慢想慢慢改,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完了,認同的可以點感謝或者贊同,不認同的可以點反對或者沒有幫助甚至舉報。

第一次得到這麼多贊同,感謝各位給我點贊的,另外也感謝那些能夠客觀討論的異見者,從你們身上學到了不少,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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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Net Neo 的答案,與我的觀點有些不同,我對毛這首詞的評價還要再高一點,並且對於下片「善起不善收」的說法我也不太認同,我認為「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一句猶如交響樂最高潮的諸樂器齊奏的高潮,加之後再無文,有排山倒海之勢。「不過其他的許多說法都不錯。

而對於格律的說法,我認為他說的很多,如果一個人真要去研究詩詞,必須是要研究格律的,不過我還是要為自己辯解一下。我不已寫作為生,寫詩詞也不過是」偶發詩心,有一奇句「,才寫那麼一兩首,故而並不重格律,只要當時心境能寫出來即可。另外在文學評論中,我依然堅持不應該過於注重格律,意境到了,格不格律根本不重要。

另外因為某些童鞋對「you can you up」這句有疑惑,故而重新解釋一下,我說這句話,並不是要一個評論的「准入門檻」,而是論據。

文學評論是沒有準入門檻的,即便是只讀過小學的人,也有資格評論蘇軾,即使他可能評論的非常不合理。但是在做某些評論的時候,你需要論據。如果你的評論是「毛的詞比蘇辛差遠了」,或者是「毛的詞比許多詞人差遠了」,這些我都不會用「you can you up」來反駁你,因為文學藝術,每個人看法不同是很正常的。

但是如果你的評論是「對秦皇漢武的評價如同腐儒的牢騷或是販夫走卒的狂語。」那麼,你的意思顯然是「毛的水平跟腐儒或者販夫走卒是差不多一個檔次的」。想必各位不會自以為自己的水平比不上一般的販夫走卒吧,如果比得上,也就是說,你隱含著你的水平跟毛差不多的意思。這個時候,我自然向你要證據來證明你的水平真的跟毛差不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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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第一次得到這麼多贊,能不能順便問一下,為什麼我會有那麼多贊?本來我覺得我這篇答案寫的一般,主要是反駁原先的第一而已,論點沒有很清楚的線,單論點也沒有明確的總結,看到的人能否告訴我你們是因為我的哪一部分贊的?

——————————————————我是分割線他哥——————————————————

第一次嘗試用分割線…………

現在我是第一了,煩請各位不管在哪裡討論之前,都應該放棄某些說法,即:那些說毛的詞好(或者不好)的人讀過詩詞?讀過李杜蘇辛?,又或是:說毛的詞好(或者不好)的人都是被洗腦了的,需要這種嘴硬來維持他們的自尊。

此類說法主觀臆測,言之無物,無異於討論。

另外我本身是一個不注重格律的人,而且只是單純的喜好詩詞,沒有特別專門的學習,比較專業的格律或者詩詞對比,建議各位看看@清徽 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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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第一名馬蓋先的答案。

很奇怪,只要認同這首詞寫得好的,那就是毛粉的,只要覺得寫的不好的,那就是愛詞的。

任何的藝術作品,要表達的唯有兩種東西,第一是「美」,第二是「感」。在詩詞中,美通常為感服務,如果一首詞,通篇描寫景色,不帶任何感情,即使描寫的再好,這也不會是一首好的作品,包括格律等皆如是。所以環境描寫,美的描寫,格律,最終都服務於「味道」,如果一首詩詞沒有味道,那隻能是一般之作,只要有了味道,用字只要不太差,都會是不錯的作品。

比如這首,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這首元曲文字非常的直白,絕不是詩詞曲一般應有的寫作方法。前邊的環境描述簡潔而明確,景象已然躍然紙上,且點睛就在最後一句,斷腸人在天涯,前面營造的荒涼感悲戚感頓時就湧出來了。

可是如果我改成這樣: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葉落月起黃沙。

有木有覺得隱約有那麼點味道他就是出不來?感覺那「味道」就像一桶水已經溢出來一些了但就是沒法全倒出來?

至於格律呢,沒什麼特別要說的。我覺得一首詞,只要讀起來不會覺得詰屈聱牙,那格律上的要求就不應該過甚,尤其是在近代以後。如上所說,一首詞最重要的是味道,如果整天被格律束住手腳,還不如多想想怎麼把心裡的感情寫出來。格律本身就是一個禁錮詩詞的東西。

至於上面有人說我讓他們「U can you up。」,沒錯我就是要他們寫,為什麼?

詞中我尤不喜歡李清照,覺得太過矯揉造作,我覺得很正常,諸位如果有不喜歡蘇軾的,我也不會讓他們寫一首比蘇軾好的,因為顯然我們雖然不喜歡他們的作品,但是我們依然認同他們的地位(至少不會覺得他們完全不專業)。可是上面幾位,把毛說的是一個「業餘愛好者」的水平,上面那幾位不是詩詞業餘愛好者嗎?如果是,你告訴我你和毛是一個等級的,我當然要你們寫出一首能和毛相比的作品來證明啦。

回頭說毛,我七歲的時候,就已經看過許多詩(我媽教的)。後來看貴州台的動漫,好像是數碼寶貝還是鐵膽火車俠來著我忘記了。每次動漫放完以後,就會有一個貌似是旅遊宣傳片的東西,第一句話就是「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寫的這東西,但是我還是覺得這兩句真的很棒,我大概是到十三歲這樣才知道這是毛的詞,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寫的還不錯。我自己寫詞也是這樣,重在寫意,不在格律。把對秦皇漢武等人的談笑品評,說成是市井流氓的大話,那你們倒是給我大話一個我看看啊,看看是不是誰都能大話出來。再說把毛的詞跟黃巢比的,我跟你說真的,「滿城盡帶黃金甲」這一句真的是霸氣十足,我也很喜歡。

我不正經一下,目前排名第一的答案,作者是:馬蓋先,IT混混

我比較贊同的答案:夜小紫,君當恕醉人 將進酒 清徽

……………………純吐槽某些人噴我不是愛詞人……………………

好吧我再補充一下我對毛的詩詞的看法,毛有很多「非常爛」的詩詞,如一些人所說,「黑海翻出憤怒魚」這種我真的是無力吐槽,毛的優點只在格調,但格調不是時時能有,得看心情,若是沒了格調,光看毛的遣詞用句,確實不怎麼地,甚至有很多可以說是垃圾。不過,毛有一些詩詞句子,是確實很不錯的。古來至今,寫詩詞的人何其之多?真能留名青史的,又有幾人?看乾隆哥一生寫了這麼多,有哪一首被人記住了?毛只要有那麼幾首確實寫得好能讓人記住的,就足夠稱他為一個還不錯的詩人了。

至於馬蓋先對「欲與天公試比高」的說法,我一直覺得這句是「毛」欲與天公試比高,而不是「蛇」「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補充 @郁泉 的評論:另外,我記得紅樓夢中黛玉教香菱作詩時也曾說過:「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可見在古代方家眼中,並不一定對格律要求那麼嚴的,重要的還是意境。如意境已到,格律什麼的就不再重要了,琅琅上口即可。可笑有些腐儒,學了點韻腳的皮毛,詩還未寫出一首,便開始指著人家的詩不合韻。敢問是你的水平高,還是曹雪芹的水平高呢?


上片寫景,下片抒懷,結構上和蘇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相當接近,由江山談英雄,轉折處更如出一轍——「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和「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但赤壁懷古下片故事、斯人、外景、內境渾然一體,一句「一尊還酹江月」打破時空,古今通感,更斂盡上片的「大江東去」。因為言志傳情的文字張力都很足,有放更有收,所以下片落筆貌似處處非赤壁,而無處不離赤壁;處處非言志,而無處不言其志。

反觀主席《沁園春》,上片鋪張很到,但下片一開再合不上,將雪景外境完全拋離,沉於點評古今的情感釋放。如果作為詩歌,或作為文章,有更大空間緩衝,這樣的處理可能還不會顯得很生硬。但從詞的審美角度看,這種境界無疑是有些糙的,只有意氣的感召力,而無藝術的感染力。

但主席的《沁園春》雖輸格調境界,卻勝在有奇句奇情,轉片的「江山如此多嬌」,評點的「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驕」,收片的「數風流人物」,都是上等言辭,背後更是非凡氣魄。雖非一等詞作,卻是一等人物。但這些,已經是超藝術的討論範疇了,這或許也是這首詞幾十年來難以準確評價的原因之一。


我覺得,讀著挺爽的。


僅僅從詩詞的角度來看,這首《沁園春》也是不錯的詩詞。可這首詩之所以這麼有名,卻不單單是因為好詩,此詩在「恰當」的時候出現,牽扯進了政治紛爭,才變得獨一無二了。

1945年,毛澤東在前往重慶開展國共會談前,cp為了讓重慶各界對毛的形象有更多元化了解,也為了體現毛有親和力的一面,擺脫之前」共匪頭目「的粗鄙印象,遂在《大公報》(此處有修改,見後)上刊登了這首詩。隨後這首詩獲得了重慶文學界的一致好評,這引起了國民黨內部的一些關注。

(此處《大公報》原為《新華日報》,經知友 @張亮-echo提醒改正,《新華日報》雖在本事件中起到很關鍵的推波助瀾作用,但確未刊登本詞,此處放刊登本詞影響最大的《大公報》較為合適。具體刊登經過如下:

按照官方說法,此詞原為毛和柳互贈詩詞,後柳在某個詩詞會上公開,並送遞《新華日報》發表。《新華日報》出於某種考慮,僅發表柳詞,而不發表毛詞。但兩詞因詩詞會的關係,已經廣為人知。後首先被《新民報晚刊》刊登,幾日後反應熱烈,《大公報》繼而刊登,將此事推向高峰。)

在腹黑的審查下,這首詩被理解成「北國風光,千里兵封、萬里血飄;看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在國軍看來,毛在此詩中主要描述抗戰期間,北方赤地千里,血流成河,但這麼危機的局面,只有毛和cp在抵抗「惟余莽莽」;暗諷國軍的不抵抗政策。大河的故事自不必說,國軍的屁股相當不幹凈。「須晴日」,抗戰勝利了,看著「素裹」的紅軍,意指cp的軍隊較為清廉、高效;比起長征時候的落魄,那自然是分外妖嬈。詩的下半段,「數風流人數,還看今朝」,毛在這裡至少是把自己放在了和「抗戰領袖蔣先生"放在了同樣的高度上了。這種在國軍看來又腹黑、又揭傷疤、又抬高自己的行為實在是孰不可忍。

可重慶各界居然非常認可毛的這番說法,大家都不想繼續內戰了,蔣先生如果能和毛先生攜手建設和平社會那是最好不過了;至於蔣和毛的地位之前是不是同一高度,之後又是如何,他們全不關心;也不顧同樣是他們這幫人剛剛把蔣先生捧上了「抗戰領袖」的神壇。

咱們可想而是,國軍內部是如何的憤恨。御用文人遂出馬,打筆墨官司,鬧得沸沸揚揚......最後,輸了。

自此,在整個國共內戰上,cp始終掌握著輿論優勢,處處占著大義的名分。可以說這首詩開啟的「文戰」是cp對國軍第一次全面的勝利,也標誌著cp的全面崛起。如此有代表性的事件,又是毛親力親為的「戰績",自然傳唱不息。到現在,就有了共和國第一詩的地位。

(平心而論,我國中學語文課本的大多數文章,都是有著深厚的歷史背景的,絕不是單單看文筆好就可以入選。它們大多在某個歷史時刻有著特殊的作用,要是用心挖掘,個個都不簡單呢。)


我來羞愧一個。

以前念高中最喜歡念的就是老毛還有李白的詩詞。還有一篇滕王閣序。念起來朗朗上口頗有氣勢。

當前,我不懂什麼韻律,也不懂文學。


毛的詩詞主要用詞用典用韻比較怪,比喻都比較驚悚,沒有唐宋風韻...不過考慮到革命者身份,詩詞上標新立異也情有可原。不過我們評論詩詞,要求字字珠璣也是苛求。有一兩句膾炙人口就足夠流傳了。單說這首詞,一句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就已經到位了。難道我們在吟唱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的時候,一定要去評點 黃鶴一去不復返 這句用了6個仄聲?


在任何情況下,批評別人文學性不足基本都可以成立,就好比批評學生學習還不夠努力一樣,是個萬能的句式。

拿出諾貝爾文學獎得獎作品來,也一樣可以說一句文學性不足,只是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論證罷了。

所以,光下結論不值錢,有本事論證。

問題是,論證文學性,恰是主觀性極強的一件事,所以到最後只能拼論證者的文筆和江湖地位而已。

說類比不當、格律不齊之類的,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孟子那個時代就說了「不以辭害志」。

而且這是個主觀性極強的東西,你說「山舞銀蛇,原馳蠟象」類比失當,我說這兩句想像奇崛,角度奇特,誰說的對?

你說「欲與天公試比高」不承接上句,平空突兀,我覺得這恰好與上文的觀察角度在極高之處暗相扣合,誰說得對?

你說作者囂張,我說作者豪氣,誰說的對?

你說作者心懷不臣,我說作者胸懷大志,誰說得對?

所以說到底,寫文學評論很簡單,寫出好的文學評論很困難。


謝邀,哈哈,老毛的問題我都答得不好意思了,但還是忍不住答了。

讀這首詩時,感覺背後有一個影子。

這個影子,不是黃巢張獻忠完顏亮曹操,拿老毛這首詩和這個人歸於一路,因為他們都當過「皇帝」,他們就是一類么?詩歌沒有「帝王詩」這個類型好嘛。「何以解憂,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這種風牛馬不相及的東西怎麼能歸於一類?

老毛的《沁園春·雪》,就是一首詠史詩。詠史詩,是詩歌中非常成熟的一種類型,從古到今,不勝例舉,最強的是蘇東坡的《赤壁懷古》,辛棄疾是詠史詩的專業戶,如《京口北固亭懷古》,連婉約的李清照都有「至令思項羽,不肯過江東」之詠古句。

沁園春背後這個人,是明朝楊慎。楊慎,為大家熟知的是《三國演義》的開場詩,「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

這是他《二十一史彈詞》中最好的一首,讀這個系列詩時,就感覺到他和老毛的《沁園春》之間有隱隱連線——就是說,老毛在師法楊慎。老毛和楊慎的關係,目前還無太多嚴謹文獻資料支持,只說過老毛喜歡楊慎的詩詞。

這是我的一種直覺。你可以想像這麼一個場景,老毛在經歷漫長長征初到陝北,晚上挑燈夜讀資治通鑒,讀出一股豪氣,清早一打開門,好大的雪,茫茫銀色千里盡收眼底,就順手拿起楊慎的這個杯子寫了這麼首詩。這首詩的產生,所感所見所讀所師,缺一不可。

再回頭說楊慎。你看這首:

落日西飛滾滾,大江東去滔滔。夜來今日又明朝,驀地青春過了。

千古風流人物,一時多少英豪。龍爭虎鬥漫劬勞,落得一場談笑。

這算是他的這二十一首詩寫得第二好的,「大江東去」「千古風流人物,一時多少英豪」,噫,怎麼這麼熟悉,這就是蘇東坡的赤壁懷古嘛。

寫一流的詩是何其之難,楊慎是明三大才子之首,這二十一首詩,立意反反覆復就是「是非成敗轉頭空」,好多句子拾人牙慧,化用生硬——這一點,老毛是一用典化用的高手。但這在明清也算是交口傳誦的經典了。

老毛師法楊慎,又超越了楊慎。在詠古詩上,你是否能找出第二首立意是「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還有「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這麼風騷的轉句?

再多說一句,詩歌,得看他最好作品水平是什麼。比如楊慎這二十一首,其它二十首真心一般般,但有一首,就夠他擠入一流行列了。有的人總苛求老毛每首詩都得到九十分,每首詩沒有瑕疵,老毛真不是上帝好吧。

不要把老毛和蘇辛那兩首比,詠古詩詞上,那是皇冠上最大的珍珠,有的人,詩詞以李杜蘇辛為標杆,書法以二王唐四家為標杆,其它人一比就是shit了。真要比,拿老毛和楊慎去比,楊慎能入一流,老毛為何不能一流?

《沁園春雪》的位置,我覺得,應該算明楊慎「滾滾長江」之後最好的一首詠古詩了,在這兩個坐標中間,看官,你能再說出一首同水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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