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建安情懷?

很多人評價三國都用到了一個詞,建安情懷,建安風骨,從曹操,曹丕,但是我還是不明白具體是什麼?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熊熊壯志,是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悲愴蒼涼。我想冒昧的邀請提到這詞最多的姬軒亦和她的沃金酋長解答一下,謝謝。


英雄們還沒來得及學會心冷如鐵。


謝不邀,來一刀。那叫建安風骨,不叫建安情懷。倒麻煩酋長及其喵答了半天。而且下面還有一批哼哼唧唧的回答。老夫實在忍不住要開啟掃射模式。

給所有指出此問題的回答點贊。

多讀書。不服摺疊吧阿門。


建安情懷。

剛查的字典——

情懷:含有某種感情的心境。

建安情懷,

無疑是一種悲愴色的心境體現。

從西漢立國,到東漢魏晉。

中國在文化風氣上的轉變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兜了一個圈,魏晉剛好就在這個圈的下坡路上。

高祖立漢,以黃老之學。

武帝拓土,外儒內法,而獨尊儒術。

從道家,到法家,再到儒家。

不談思想,單論態度,這是上升的一個趨勢,是由消極到積極的轉變。儒家的入世思想,深入人心,整個知識分子階層,他對家國天下的理解是正向的。

但到了三國魏晉,一切都倒過來了。

東漢最後一個鴻儒鄭玄的離世,也標誌著東漢亂世的開始。昔時的國家崩塌了,而新的國家久久無法建成,而且當時的每個人都看不到未來的希望,這對當時的知識分子階層的打擊是巨大的。

儒學沒落,漸至於各諸侯俱行法學刑術,再到後來玄學大盛。整個思想風氣徹底由積極轉入消極,所有人都在斷壁殘垣的黑暗中看不見光了。

建安情懷。

那些酒氣迷離後吟詩作賦的人,在夢中尋夢,醒來後,無能為力的或笑或哭或感慨或喟嘆,都是情懷。

那些兵荒馬亂中披荊斬棘的人,在路中尋路,走過後,一片荒蕪地再走向下一個路口,不是相信會有奇蹟到來,只是不想就這麼放棄。天下英雄,曹丞相劉使君俱是如此。這也是情懷。

無論消極,抑或積極。

我相信他們所有人,最開始都如魏武帝當年一樣,都真是想做大漢的一代忠臣良弼。

只可惜他們都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這就是我所理解的建安情懷。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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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

這問題太大了……我能力有限啊……

雖然有一肚子話想說,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用乏味的陳述,實在難以表達在苦痛與豪情的兩極中燃燒靈魂時迸發的閃光。

姑且拋個瓷磚引玉吧。

請讓我先引用一首曹壞丕的詩。

《月重輪行》

三辰垂光,照臨四海。

煥哉何煌煌,悠悠與天地久長。

愚見目前,聖覩萬年。

明暗相絕,何可勝言。

先感嘆天地的輝煌,然後又提及聖人與愚夫所見的差距。

曹丕相信這個世界的光明與黑暗會有分開的一天,而剩下的話不可盡言也無可言盡。

但聖人所見的明暗相絕的世界,究竟是明還是暗呢?

他相信是光明的。

《黎陽作》其一

朝發鄴城,夕宿韓陵。

霖雨載塗,輿人困窮。

載馳載驅,沐雨櫛風。

舍我高殿,何為泥中。

在昔周武,爰暨公旦。

載主而征,救民塗炭。

彼此一時,唯天所贊。

我獨何人,能不靖亂。

這首詩寫於建安四年開始的袁曹之戰期間,曹壞丕長期隨行軍旅,有感而發。

他描述了征途的艱苦,放棄家中華美殿堂的安逸,而選擇頂風冒雨跋涉泥水的行軍。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當年的周武王與周公,都是這樣跟隨父親出征,為了拯救天下困苦的黎民。

古來今來,一向是如此的,也是上天所期許的。

而他曹丕又算是什麼特殊的人物,能夠不為這平定戰亂創造光明的事業獻身呢?

漢靈帝時候的戶籍統計,大概是一千萬戶左右。

到了建安中期,全國僅餘三百萬戶左右,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口全都湮沒在亂世的洪流之中。

建安年間的這代人,是看著千里無雞鳴,白骨露於野,十室九空,血流漂杵的地獄景象成長的。

他們在末世的凄慘與絕望中,無力地抵抗時代的潮流。

這期間有些人死了,有些人還活著。有些人放棄了,有些人還在堅持。

放棄的人開始醉生夢死,逃避現實。堅持的人最後也死了。

但那些死去的人把他們的影子留下了,這是後人們能夠一次次自深淵中振奮的基石。

這是離亂與疾苦之中,直面命運而不屈的宏偉。

曹壞丕經常展現出一些落寞哀涼的凄楚情緒。

世道太艱難了,快樂來之不易,但早晚也要逝去。

但偏偏他又無法像有些人那樣,徹底麻痹自己,只好清醒地痛苦。

」我獨何人「這句話,他不只說過一次。

《與王朗書》: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揚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癘數起,士人凋落,余獨何人,能全其壽

他對長壽沒什麼興趣,也知道自己跟長壽無緣。

給王朗寫這封信的時候,是建安二十二年。同年不久前,曹丕剛剛被冊立為魏王太子。

因為同年的瘟疫,曹丕很多好朋友都去世了。奪嫡成功的曹丕對自己的估計是,也活不長。

前一刻還在為爭奪世俗的權威而絞盡腦汁,後一刻已經在感慨人生的短暫與精神的不朽。

這種矛盾心態在那個時代是普遍的,因為他們對自己已經不抱希望了。

知道自己註定淪亡,註定成為新時代的祭品。而光明是留給後世的饋贈。

於是他們慷慨的朝毀滅前進。

《送劍書》:仆有劍一枚,明珠標首,藍玉飾靶,因給左右,以除妖氛。

這封信不知是曹丕寄給何人的,能讓他用仆的謙稱,非常不尋常。

那個時代,對自己極其尊敬的人才會自稱為仆。

別管曹丕尊敬的這位朋友是什麼人,曹丕自己這輩子和劍的聯繫很深。還有甘蔗。還有葡萄。

他們那批人都是如此,在暢飲中微醺,然後摯劍劈向遮天蔽日的無邊邪祟。

曹丕至黃泉。

鬼差問:「奚自?」

子桓曰:「自建安。」

曰:「是知其世不可為而為之者歟?」

子桓以芊蔗為杖,正戳鬼目,鬼遁。


我覺得司空圖《二十四詩品》里的「悲慨」一則很符合建安情懷給人的感覺:

大風卷水,林木為摧。適苦欲死,招憩不來。百歲如流,富貴冷灰。

大道日喪,若為雄才。壯士拂劍,浩然彌哀。蕭蕭落葉,漏雨蒼苔。


感謝邀請。

簡言之,血色浪漫。在最蔑視生命的時代里,生命價值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尊重,這就好比廢墟上開出了最鮮艷的花朵。

類似的問題答過一些,不擬重說一遍了,恰好這裡有一個以前的稿子,拿出來挺合適。這裡側重於橫向比較,不是全講建安,但從旁的角度開拓出的一些視角或許也有值得討論之處。若題主有所收穫,那是最好不過。

1

我讀中學的時候,一度很喜歡拿穿越小說來消磨數學課的時間。在那一段時間裡,「穿越」是被提及頻率相當高的辭彙,除了浩如煙海的穿越題材網路小說外,熱播的《宮》等電視劇也對這種熱度進一步推波助瀾。當然了,對所謂的文藝青年這種生物來說,這些都是下里巴人,基本上不值一觀。滑稽的是,在同一時期,另一部以「穿越」為核心情節的電影卻牢牢吸引了他們的眼球,伍迪艾倫靠這部電影斬獲了2012年最佳劇本小金人,電影的名字是《午夜巴黎》。

《午夜巴黎》的情節是這樣:一個小青年出於偶然,穿越到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之交的巴黎,在這個過程中,他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座城市。如果僅看這個簡介,會覺得這是一部很平常乃至乏味的喜劇,不過,在這個穿越的過程中,我們的主角在小酒吧、街角之類的地方碰上了很多當時的人,每一個人的名字對於今天的文藝青年來說,都如黃鐘大呂般響亮:歐內斯特?海明威、斯科特?菲茨傑拉德、薩爾瓦多?達利、巴勃羅?畢加索……

同樣是穿越,為什麼我在數學課上看的《回到三國當王爺》之類小說在那些文藝青年的眼中就沒有《午夜巴黎》格調高雅呢?經過嚴肅的思考,我想到了兩個可能性。第一,那些外國名字要比劉備、張飛之類被評書人說了上千年的名字要來的更加有范。第二,穿越小說本身沒有寫好。就拿穿越小說的重災區三國來舉例子吧,這個時代僅從時間上來看是很短暫的,亦沒有留下什麼影響深刻的政治遺產,習慣宏觀視角的黃仁宇在《中國大歷史》一書中乾脆直接以「失落的三世紀」來稱呼之。而這個時代之所以在我們的文化心理里能佔據這麼大的一塊空間,元末明初的那個落魄文人羅貫中(是否有其人尚待考)是要記一次大功的,而陪伴著一代代少年長大的日本光榮公司的經典之作——《三國志》遊戲系列則加深了它在我們心底的印跡。這一類穿越小說的情節自然也深受《三國演義》與三國志系列的影響,總之是收服各路猛將謀臣美女,最後一統天下,萬國來朝。

這種千篇一律的模式自然很是無趣,三國是否只有這些東西呢?當然不是。我們知道,雖然名為三國,但是這個時代的精華其實存在於漢朝末代皇帝漢獻帝在位期間,當時的年號是「建安」。「建安風骨」,這是一部中國文學史上響噹噹的四個字。而能承載建安風骨的並不是呂布趙雲這些玩遊戲時要搶著收,讀書時見到名字就激動的戰將,而是鄴下的一群不起眼的臭文人們。當然,他們亦有著自己的領頭羊,那就是曹操、曹丕、曹植——後世所謂「三曹」是也。雖然曹氏家族有著統一北方的赫赫功業,不過如果他們能在五千年的歷史裡真正站穩自己的位置,最大的籌碼一定不是累累白骨,而是幾首詩。

當時的鄴下雖然是大後方,但是天下未平,半夜還是要宵禁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三曹的府邸中燈火通明,全天下最有詩意的頭腦聚集在一起,無數個不眠之夜,無數杯美酒的觥籌交錯,最終凝結成了今天我們案頭一本薄薄的《三曹七子集》。我一直不能理解的是,中國的導演既然可以拿出幾個億拍《赤壁》這樣的古裝輕喜劇與《見龍卸甲》這樣的古裝腦殘劇,那麼拍一部《午夜鄴城》,讓大家知道那個時代不只有戰爭,還有詩,又有什麼難的呢?在建安年間,中國的詩歌完成了從言志到抒情的重要轉化,自此之後,一個人寫詩不再是為了諷喻君王,立下志向,而是為了自己心中獨特的情緒。在轟轟烈烈的漢魏易代革命之下,這條暗線慢慢發展著,並在很多年後呈現出它的重要意義。

一千七百年之後,在大洋彼岸好好鍍了一層金的海明威回到美國,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歐洲小混子後來竟然成為美國一代人的旗幟,而這一代的名字叫「迷惘的一代」。這是格特魯德?斯泰因在巴黎的一次侃大山中對海明威下的定義,一直沿用到今天,出現在各種版本的文學教材上。

中國的三世紀與美國的二十世紀在文學思潮的發展上契合得讓人驚訝。這種契合屢屢讓人廢卷感嘆,並嚴肅地懷疑「穿越」是否真實存在。把建安七子與竹林七賢原封不動地搬到一千多年後的美國去,就成了海明威、菲茨傑拉德、傑克?凱魯亞克、艾倫?金斯堡……可以發現我上面羅列的這些人名是隔了代的,後面兩個已經是另一代了,他們有一個新名字,叫「垮掉的一代」。

不過,我們還是先從起點來開始我們的故事吧。

2

先來看幾句詩:

「對酒歌,太平時,吏不呼門。 王者賢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 ……犯禮法,輕重隨其刑。 路無拾遺之私。 ……恩德廣及草木昆蟲。」

也許讀者最想問的問題是,這幾句話也能算詩?不過是一些聖賢書上抄下來的廢話而已。可是,這幾句「詩」確實出自一個大詩人之手,此人在政治史上也同樣有名,他的名字是曹操。「書生輕議冢中人,冢中笑爾書生氣」的曹操,「天下無孤,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的曹操。這個事實的確讓人難以相信,不過它清清白白地刻在曹操的文集里。

這幾句「詩」就像一顆前建安年代的化石,告訴我們那是怎樣一個枯燥無味的年代。曹操是超世之傑,但他的思想畢竟無法獨立於時代而存在。在那時,已至暮年的東漢王朝依舊維持著本朝以儒治天下的準則,儘管在宦官與外戚的交錯侵蝕下,空有皮囊的帝國骨架已被蛀空,不過在第一個反叛者出現之前,人們依然默默遵守著規則。這種遵守已經成為一種習慣,至於規則本身是否合理,是沒有人去懷疑的,就如楚門不會去懷疑世界本身就是虛構。

孕育「迷惘的一代」與建安風骨的社會前期條件是極其相似的,那都是一個沉默安靜,和諧卻了無生氣的時代。很多時候,人類追求的與其說是幸福,不如說是改變。在舊秩序被打破之前,美國正處於屬於自己的「維多利亞」時代,二十年代早期,這個剛從歐洲殖民下脫離一百多年的新興國家開始笨拙地學習歐洲的理性精神。這種理性精神在其誕生的時候是給黑暗的中世紀投下的一束光,而在所有的大陸都早已被發現的20世紀,它只會成為生性無拘無束的美國人身上的枷鎖。

但是一切都改變了。因為那該死的戰爭。

公元189年,西涼軍閥董卓進京,次年,關東聯軍誓師討董。公元1917年,美利堅合眾國放棄中立,正式對德宣戰,成為一戰參戰國。

戰爭對原秩序的重構是劇烈的,在人類所有活動中,很難找到另外的事物與之相匹。這種重構對美國青年和建安士人都是前所未有的機會。在美國人天生具有的那種樂觀冒險主義驅動下,一批批優秀的美國人投入軍旅生涯,包括年輕的海明威,當時二十多歲的他辭掉了記者的職位,興沖沖地跑到了徵兵處。在入伍體檢時,他因為眼疾與作戰部隊失之交臂,而是被調到紅十字隊去。對文學史來說,這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而在紅十字隊里,海明威那種羅曼蒂克式的戰爭幻想慢慢破碎,他深刻地意識到了死亡的無價值與戰爭的荒謬,在一封家書里他寫道:「死亡是件很簡單的事。」《永別了,武器》里的主人公亨利上尉因為一次險些被己方糾察部隊槍決的經歷而認識到一戰的非正義,決定逃離前線,在這裡面,我們不難看見作者本人的影子。

東漢末年的士人則懷揣建功立業的雄心積極投入亂世之中,他們向束縛個人價值實現的占統治地位的儒家價值觀大膽宣戰,去勇敢地尋找真實的自我。如果在傳統孝廉制下,他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取得他們滿意的功名,而在戰爭年代裡,他們面前擺著大把的機會,他們去作幕僚,去輔佐軍閥,甚或像曹操一樣自己成為軍閥。在《舉賢勿拘品行令》里,曹操意氣風發地寫道:「負污辱之名,見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其各舉所知,勿有所遺。」那些漢儒看到這些話一定會頭痛不已,指責它離經叛道,可是他們已經無法控制這個如脫韁野馬般的時代。建安七子之一的陳琳曾為袁紹寫下洋洋洒洒的討曹檄文,據說這篇檄文讓曹操幾次頭風病發作。後來官渡之戰,袁紹失敗,陳琳轉而依附於曹操羽翼下,之後他又寫了幾篇討伐吳國的檄文。七子之首王粲則有《漢末英雄記》傳世,詳細記載了他隨同曹操多年征戰的見聞。英雄,這個辭彙本來就帶有強烈的人類自我價值實現的色彩,這正是士人們強烈執著的功業追求背後的內核。被儒家的經典約束了幾百年的士人們向天下宣告,自己降生到這個世上,不是為了注幾本經,而是要完成不世功業。而如果要建立功業,最簡便的方法當然是戰爭。

戰爭使人直面殘酷的,卻往往無價值的死亡,這加速了人們固有人生觀的崩潰,如果在其崩潰之後,新的人生觀沒有被建立起來,他們就不可避免地陷入深深的迷惘。在這裡,我們看到了戰爭的兩面性,它一方面使人從無趣的舊秩序中得以解脫,一方面又緊緊束縛住了他們,他們很快就發現,在戰爭中實現個人價值是徒勞的想法,只有少數殘忍的野心家可以從中脫穎而出,這是一種殘酷的逆向淘汰。「建安風骨」的最為弔詭之處在於,這個年代最大的野心家,自我價值實現最充分的曹操同時也是最大的詩人,他的追求和迷惘同樣強烈,很難想像屠殺徐州,令「死者萬數,泗水為之不流」的劊子手是《蒿里行》一詩的作者,也很難想像發出《龜雖壽》那樣深沉感嘆的人已位極人臣。就如我們很難想像寫下《老人與海》的海明威會以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他與他塑造的人物既是歡迎任何冒險的硬漢,又是不敢直面自己內心的懦夫。這樣的弔詭正反映了兩個時代的深刻悲劇。

3

當現實已沉重的難以令人接受時,人們只能被動地投身於享樂之中以期令自己的情緒尋找到支點。但他們會發現這一努力也終歸毫無用處,只能帶來更多的失落與絕望。這種情緒在很多作品中都有表現。被陸時庸稱為「風之餘,詩之母」的古詩十九首的具體創作時間仍未確定,不過與建安時代基本重合或稍早則是無可置疑的,因為它從言志到抒情的轉向痕迹正帶有建安年間的特點。在十九首里,「今日良宴會」一首對這種情緒體現的最為充分,原詩如下: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 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申。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何不策高足,先踞要路津?無為守窮賤,轗軻長苦辛。」

此詩開頭描寫歡宴盛況,在這樣歡樂的宴會裡,客人想到的卻並非眼前之景,而是歡樂短暫,宴席之後自己還要投入到無聊的現實生活中,理想的實現仍遙遙無期。由此,引出了「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的深沉感嘆。下面「何不策高足,先踞要路津」兩句,代表的是對理想的追求與對個體性的張揚,與時代精神契合,這種赤裸裸的對名利的嚮往在建安年間並非什麼丟人之事,只能證明嚮往的主體擁有真實的自我。而最後兩句,則是這種追求終歸失敗後帶給個體的失落,在這裡,歡宴愈是熱鬧,席間的失意者就愈加迷惘,兩者形成鮮明對比,更加深了這種迷惘的程度。

在「迷惘的一代」代表作家菲茨傑拉德的筆下,主人公雖身處富貴之鄉,卻仍難免陷入幻滅之中。《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大富豪蓋茨比日日盛宴,高朋滿座,但這一切都無法慰藉他的內心。正如他的夢中情人黛茜只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一樣,那一代人的美好夢想在殘酷的世界面前也正如鏡花水月,終究無法實現,就像那個永恆的經典結尾所描述的一樣:

「於是,我們奮力搏擊,好比逆水行舟,不停地被水浪沖退,回到了過去。」

我猜想,《太陽照常升起》里的那個一戰傷兵巴恩斯在巴黎縱酒狂歡的時候,恐怕也有和那位中國三世紀落魄文人相似的情緒吧,這種迷惘超越了國家與時代,並被寫入永恆。古詩十九首里的另一首「東城高且長」是這麼來描述這種迷惘的:

「東城高且長,逶迤自相屬。迴風動地起,秋草萋已綠。四時更變化,歲暮一何速!晨風懷苦心,蟋蟀傷局促。蕩滌放情志,何為自結束?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被服羅裳衣,當戶理清曲。音響一何悲!弦急知柱促。馳情整巾帶,沉吟聊躑躅。思為雙飛燕,銜泥巢君屋。」

「蕩滌放情志」的作者在一個蕭瑟的秋日,在高大的東城下陷入了白日夢中,他看著一個美麗的女子發獃,沉吟許久,決定上前表白,想著與她成為雙飛燕,「銜泥巢君屋」。詩句到此戛然而止,沒有正面寫出白日夢醒後主人公的幻滅與迷惘,這種留白反而更映襯出主人公的悲劇。一個夢越是美好,醒來之後就越覺得頹唐。而詩中那高大卻無法進入的「東城」,正如葉嘉瑩所說,象徵著那個無法實現的理想。

死亡和愛情是文學作品永恆的主題,這在建安魏晉年間的詩句與美國兩次戰後的小說中體現的尤為明顯,在這樣的時代,死亡的來臨無常而頻繁。建安二十二年,中原發生大規模瘟疫,建安七子除早死的孔融與阮瑀外,尚存的五人全部死於此次瘟疫。建安詩壇也就此凋零,親手送走一個又一個朋友,就連飛揚跋扈的時魏太子,詩人曹丕也在給王朗的信中發出了這樣的感嘆:「疫癘數起,士人凋落,余獨何人,能全其壽?」如果說富貴的話,當時天下已幾乎無人能出曹丕之右,可是作為一個詩人,他明白權力在死亡面前不過是過眼雲煙,因此才能發出這樣的永恆之嘆。

在二戰後席捲歐洲並直接催生「垮掉的一代」的存在主義思潮視野下,死亡是人類的唯一必然,這當然是受到戰爭殘酷現實的影響的。在可怕的死亡面前,美好的愛情為人類提供了一種超越的可能與強有力的慰藉,正由此,詩人在白日夢中本能地想到了一個美麗的姑娘,這個夢讓千年後的讀者會心一笑,又感到心酸。我在讀這首詩時,常會想起《永別了,武器》一書的最後一幕,永失所愛的亨利上尉安靜地告別了愛人的遺體,走出醫院,冒著傾盆大雨走回旅館。這是一個簡潔而迷人的結局,深深打著海明威「冰山理論」的烙印,雖然海明威極討厭評論家把他的作品評論為象徵主義的(甚至對最抽象的《老人與海》,他也一再否認裡面的象徵),但我依然堅定認為,這裡的亨利並非一個人在踽踽獨行,而是代表著一類人,一類企圖用個人價值的實現來對抗完美的群體理性,但碰得頭碰血流,最終也無法獲得自我的人。他們被迫直面人生中最殘酷的死亡,卻無法獲得最美好的愛情。

4

與三世紀的中國相比,二十世紀的美國人擁有堅固的宗教信仰,但這種堅固反過來也使它在受到現實挑戰時無處轉圜,這樣,一旦信仰面臨解體,信仰主體的失落感就會十分強烈,為尋回信仰,他們會採取更極端的方式。因此,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美國,用更激烈的方式對抗傳統的「垮掉的一代」出現了。他們縱慾、酗酒、吸食大麻,但同時,他們探討禪宗、老莊等東方哲學,在各地漫遊,不管手段如何駭人聽聞,他們的目的終究是重新尋找因二戰的刺激與酷烈的麥卡錫主義的壓抑而失落的精神坐標,正如那句最有名的《在路上》書評:「如果說他們似乎逾越了大部分法律和道德的界限,他們的出發點也僅僅是希望在另一側找到信仰。」

對於信仰失落的答案,中國人給出的答案是「道」。建安風骨後來轉向魏晉玄學是自然的,因為「道」是中國文化中本來就存在的與儒相對的隱性傳統,當儒學不再足以支撐士人的世界觀時,他們當然會轉向「道」。顯然,此時的士人已不再具有「建安風骨」中那種獨特的悲涼剛健的氣質,雖然以「竹林七賢」為代表的他們依然具有強烈的實現個人價值的需求,但在殘酷的政治環境下,這種需求比起建安年代更無實現的可能,因此他們深深陷入求道成仙的幻想,採取癲狂避世的態度來試圖觸及到真實的自我。曹植在晚年一系列的修仙詩堪稱魏晉風度的先聲,眾所周知,曹植早年以《白馬篇》、《美人篇》為代表的詩句是極盡華麗與豪邁之能事的,這種自覺的風格轉變,不能不說是時代悲劇的又一體現。曹植作為建安風骨最優秀的代表,政治生涯極盡坎坷,感情方面也遭受終生無法平復的巨大挫折,以他的地位尚且如此,更多中下層士人的遭遇則更難逆料。古詩十九首里有著太多這樣的故事。

「道」的特點在於,它具有豐富的內涵與可沿展性,可容信仰者任意詮釋甚至添加內容。在竹林七賢中,每個人對黑暗政治現實的表現都不同,阮籍的沉默是道,嵇康的桀驁是道,山濤、王戎的出仕也同樣是道。但是無論這群文人採取怎樣的道,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們的「道」終究無法令他們遠離魏晉易代時期的黑暗現實的強大壓迫。阮籍與嵇康,這對著名的雙子星採取截然不同的方式對現實做出自己的抵抗,最後阮籍屈服於高壓政治之下,被迫寫下那篇《為鄭沖勸晉王箋》,向司馬昭勸進。而始終不妥協的嵇康則被現實碾得粉身碎骨。嵇康被處斬的官方罪名為「不孝」,這是極其惡毒的,我們知道,建安七子中唯一與曹家敵對的孔融論死的罪名也是「不孝」。曹操和司馬昭這樣老辣的政治家以「不孝」而不是謀反之類的罪名來處死敵對名士的原因在於,「謀反」的罪名反而會讓死去的名士成為反抗者心中永遠的英雄,只有在道德層面上弄臭他們,才能徹底消除他們在人們心中的影響。這種措施顯然起到了效果,以至於竹林七賢之一的向秀在《思舊賦》中只能以極曲折的筆調寫出痛失老友帶給他的無盡哀傷。在這裡,我們看見,如果整個社會的道德觀是一種殺人的道德觀,那麼在整個社會裡最狂妄,最不把「禮」當回事的人,往往是精神最為高貴的人。事實上,「垮掉的一代」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美國戰後殘酷的麥卡錫主義催生的,只不過他們比起魏晉名士顯然要更不吝於表達自己的心聲,去抨擊虛偽的道德與抒發對美好的嚮往。《在路上》的結局從付梓之日就一直膾炙人口:

「太陽下了山,我坐在河邊破舊的碼頭上,望著新澤西上空的長天,心裡琢磨那片一直綿延到西海岸的廣袤的原始土地,那條沒完沒了的路,一切懷有夢想的人們,我知道就在現在,在衣阿華州,孩子們一定在放聲大哭,可誰都無動於衷。我知道今夜可以看到許多星星,你知道熊星座就是上帝嗎?今夜金星一定低垂,在祝福大地的黑夜完全降臨之前,它把閃閃光點撒落在平原,讓所有河流變得暗淡,籠罩住山峰,掩蓋了海岸。除了衰老以外,我們誰不知道誰的遭遇,我甚至想起了我們永遠沒有找到的老迪安?莫里亞蒂,我真想迪安?莫里亞蒂。 」

在這裡,凱魯亞克是用一種近似於直抒胸臆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深情,在表達對老友的思念時,原文直接使用了「think of」這樣無法再淺近的辭彙,與《思舊賦》的雕琢可謂截然不同。可是,我想他們要表達的內涵是一樣的,如果把阮籍煌煌的八十二首雜詩凝結成一句話,由一個上世紀五十年代的美國青年大聲喊出來,我想那句話也許就是「 I think of Dean Moriarty, I even think of Old Dean Moriarty the father we never found, I think of Dean Moriarty.」

上課時,一位教授在講魏晉哲學的時候對我們說,嵇康的生命在盛年戛然而止是上天對他的眷顧,我無比認同這個說法。凱魯亞克說「Ever youthful,ever weeping.」我們無法想像一個老去的,無法直截了當地叩問世俗的嵇康。提到嵇康,腦海里的第一幅畫面就是他在大樹下打鐵的場景,一個詩人在打鐵,這是一幅如此絕美的畫面。勞倫斯?李普頓的一部小說名字叫《神聖的野蠻人》,這個題目指的是行為放蕩,精神卻高遠無比的「垮掉的一代」,在我心目中,它同樣指的是打鐵的嵇康,長嘆的阮籍,痛哭的劉伶,和無數在殘忍的時代下通過那些不被世俗認可的外在行為,得到內心超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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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這些分析並非是生拉硬拽地將兩股本來毫無關係的思潮聯繫在一起。事實上,東方的道家哲學本就被廣泛認為是「垮掉的一代」的兩大指導思想之一,另一則為存在主義思潮。存在主義大師加謬曾創作名篇《西西弗斯的神話》,講述上帝令西西弗斯推巨石上山,推到山頂時,巨石又重新滾落到山底,無休無止的故事。解讀者在解讀此文時,使用了基督教中「永罰」的概念,不過其具體含義又有所發展。宗教意義上的永罰指的是邪惡的靈魂在地獄裡受到各種極刑。而此處的永罰則更側重於受罰者的反抗及反抗的無果性。每次當有一點希望出現時,反抗的火焰就馬上被澆滅,而正是為了這一點希望,反抗者又要去進行下一次反抗,就這樣循環往複。在這裡,反抗的無果被認為是影射整個人類的荒誕處境。

加繆講述的這個寓言,我想,是一把解讀從曹植到嵇康,從海明威到凱魯亞克的這一群人類歷史上燦爛星辰的鑰匙。當然,我們在解讀時,大可不必過於悲觀。的確,從西西弗斯一面看來,他面對的是命運無盡的懲罰與荒謬的存在,但是從懲罰者宙斯,也就是命運的那一面看過去,我們會看見一種在失落中的奮進,在迷惘中的追求,在荒謬中的堅韌。上帝終將意識到,他盡可以毀滅西西弗斯,用命運戲弄他,但是卻無法打敗他。

從建安詩人群對生命價值的拷問,到魏晉士人對權貴世俗的蔑視,再到海明威倡導的「硬漢精神」,「垮掉的一代」的外表放浪形骸內心堅守價值。這些往事之所以對今天的我們有特殊的意義,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它們是富有特色的文學現象,更因為這些現象體現出的那種悲愴中的超越,正是人類這樣一個群體得以生生不息的原因。是這樣一種力量支撐我們前行,帶我們去反抗命運。正如王小波所說:「強忍悲痛,活在這個世上。」只要心中有值得為之堅守的東西,那麼希望總是有的,如同風中之燭,一直在搖晃,卻不曾熄滅。就算我們帶回來的只是一副骨架,哈瓦那的燈火仍將為我們點亮。


大道日喪,若為雄才。壯士拂劍,浩然彌哀。

披著如血的殘陽向著註定的毀滅,前進吧少年。


喵醬說過一句話。。

一個時代結束了。

曹操身上那種當時已經罕見的,戰國秦漢式的英雄氣,也隨之消散。

中國的第一帝國時代,至此徹底終結。

我有一個朋友曾這樣評論曹操和漢末英雄:——曹操,或者說曹劉孫這批人,是最後的士。

最後一個士。

我想,這是一個恰如其分的評價。

原話在此。。。

我認為,建安風骨是最純正最血氣的那批春秋戰國時期的漢人最後的悲歌。。。

這就是所謂的建安情懷。。。中國第一帝國時代的終結。。。


先把哀家的名諱寫對了再說,哼!

好啦好啦,改了就是乖孩子,我這就默默敲字。。

______

在魏王回到洛陽的這一段時間,他做了四個夢。

他夢到建寧三年的春天,十五歲的自己正在盛大的凱旋儀式上探頭探腦。

他騎在袁紹的肩膀上,瞪大眼睛望向通往關中的大道。

遠方的林中群鳥喧嘩,塵土飛揚,很快,漢軍整齊的方陣就出現在視線盡頭,他看到了汗血馬的方隊,看到了歸降羌人的隊列,那個他崇拜已久的將軍不解甲胄,騎在高大的駿馬上——段熲的英姿在那一瞬間俘獲了少年的心。夢中的洛陽盛大恢宏,漢軍威武雄壯,屁股下面的袁紹拚命詢問著一切和段熲有關的問題,他被問的有些不耐煩,只好繼續伸長脖子,看著段熲穩穩下馬,跪倒在陛下面前,然後除去頭盔,一直被頭盔遮蔽著的面孔顯露出來——赤面長髯,鳳眼隆準,一種莫名的酸楚和恐懼抓住了他的心,這哪裡是段熲?他在萬般疑惑中低頭詢問袁紹,卻看到自己坐在骷髏的肩上,這骷髏緩慢抬頭,乾癟的牙齒間滑出幽遠的呼喚:

你好,孟德。

魏王驚叫著蘇醒,他發現自己已經老去。

我輸了嗎?他問自己。

沒有答案,他又沉沉睡去。

接著,他夢到自己跋涉在塞外的黃沙中,饑寒交迫,一個瘦弱的年輕人和自己並肩而行,身前身後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軍隊,他們鐵青著臉,從自己面前一一走過,魏王望向遠方,軍隊正在一個山坡上聚集,他背著自己瘦弱的同伴奮力向前,直到自己在不甚寬敞的山坡上站定,他看到士兵們冷漠地注視著山下的荒原,他看到那裡聚集著胡人的大軍,於是他抽劍高呼,第一個衝下山頭,身邊的騎兵呼嘯而過,然而當他衝到坡下的時候,四周卻燃起了無法撲滅的火焰,瘦弱的郭嘉在火焰中拔劍起舞,動作優雅地如同天鵝晚唱,然後郭嘉突然被火焰吞沒,並發出震動天地的笑聲。

魏王顫抖著蘇醒,他發現自己涕淚沾襟。

你還好嗎?他問空氣。

沒有回應,他又沉沉睡去。

後來,他又夢到曹昂。他看到在午夜的月下,曹昂高大的身影從遙遠的地方躍馬而來,被硬弩擊中倒下,站起來,又倒下,又站起來。他渾身無力,在泥濘中拚命靠近曹昂,被反覆射中卻又反覆不死的曹昂對著自己微笑,等自己終於靠近的時候,曹昂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他在又一次被射中時流下眼淚,叫聲帶著哭腔:父親,你怎麼就老了?父親!父親父親父親父親。。。接著終於倒在他懷裡,這一次他沒有再站起來,面孔卻變成了典韋。

魏王哭泣著蘇醒,他發現自己半身不遂。

我來陪你。他敲著窗。

沒人進入,他又沉沉睡去。

最後,他夢到劉備。他夢見他們初次相逢的那個夏天,洛陽的日光拖長了校場的落影,他們在帝國的遲暮之年相互許下大志,並一同出城募兵,之後,既沒有十常侍之亂,也沒有董卓進京,征西將軍曹侯死於漢軍越過蔥嶺後的又一次果敢西進,他看到自己生榮死哀,被忠心耿耿的部下一路護送回京,在皇帝陛下親自主持的葬禮上,劉備跪在自己的靈邊放聲哭泣,為故友送最後一程。他的兒子曹昂被朝廷特許為郎,他的悼詞由荀彧親自撰寫,在盛大的紀念儀式上他躺在靈堂,目視著荀彧朗誦關於自己的讚詞,那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似乎仍有些話要對荀彧說,於是他掙扎著從死亡中醒來,試圖阻止正在離去的荀彧。

荀彧並沒有轉身,但他嬌美的面孔卻令人戰慄地轉了過來,默默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又轉頭走開。

這一次,魏王終於沒有醒來。

他永遠地睡去了,連同他曾經試圖捍衛的帝國和夢想。

這是發生在建安二十五年正月的事情。

魏王死後,東漢改元元康,建安時代隨著曹操的死亡而終結。接下來的年號是黃初,太和,青龍,景初,正始,嘉平,正元,甘露,景元,咸熙,泰始,咸寧,太康,以及很多,以及。。。永嘉。

誰憐建安子,愀愴思故衣。玉人荀令君,冰清兩不疑。

建安,秦漢帝國的殘陽如血。

建安,建安。


我沒聽說過建安情懷,只聽說過建安風骨。

建安風骨,出自太白詩《宣州謝脁樓餞別校書叔雲》: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因此,建安骨,其實就是建安文章。

這裡的文章是廣義的,也包括詩。

建安風骨,即三曹和七子的詩文:

包括曹操、曹丕、曹植;孔融、陳琳、王粲、徐幹、阮瑀、應瑒、劉楨,這些人。

如果說情懷,那就太泛了。

要上考東漢的學術,下考魏晉的名士風流,放在一起比較才好玩。

不過這個工作量就太大了,有機會細聊吧。

另,看了排名第一的吳易朋友的答案,寫得很好,不過還是有些細節可以商榷:

當時的鄴下雖然是大後方,但是天下未平,半夜還是要宵禁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三曹的府邸中燈火通明,全天下最有詩意的頭腦聚集在一起,無數個不眠之夜,無數杯美酒的觥籌交錯,最終凝結成了今天我們案頭一本薄薄的《三曹七子集》。我一直不能理解的是,中國的導演既然可以拿出幾個億拍《赤壁》這樣的古裝輕喜劇與《見龍卸甲》這樣的古裝腦殘劇,那麼拍一部《午夜鄴城》,讓大家知道那個時代不只有戰爭,還有詩,又有什麼難的呢?在建安年間,中國的詩歌完成了從言志到抒情的重要轉化自此之後,一個人寫詩不再是為了諷喻君王,立下志向,而是為了自己心中獨特的情緒。在轟轟烈烈的漢魏易代革命之下,這條暗線慢慢發展著,並在很多年後呈現出它的重要意義。

天下太平時期,也是有宵禁的。漢、隋、唐、明、清都有宵禁。

「三曹七子集」是不能加書名號的,否則就暴露了你案頭的那本書一定是盜版。

「午夜鄴城」,大概沒有什麼好拍的,因為除了曹丕兄弟相煎之外,似乎也沒有流傳下來太多精彩的故事。而且他們請客未必在自己府邸上,比如最著名的陳王宴平樂,就是在平樂觀,不是在家。

另外,不要輕易說」在XX年間,中國的XX完成了從XX到XX的轉化「。尤其不能說「從言志到抒情的轉化」,因為言志和抒情不需要任何轉化,「言志」就是「抒情」,古人不說「詩抒情」,要想表達「詩抒情」的意思,就說「詩言志」。

還有,從來寫詩,都是為了表達心中的情緒,像漢樂府中的名篇,《陌上桑》秦羅敷拒絕使君的求親,《上邪》講「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戀情,《涉江采芙蓉》中「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的懷人,都和諷喻君王沒有任何關係,這些都是在建安之前的,哪能說自建安以後,詩人才如此呢。

寫東西要紮實,不可太草率。


建安二年

宛城火光滔天,曹丕還在房間種安靜的睡著,忽然窗外傳來了兵士的吶喊聲、馬匹的嘶叫聲、劍刃相撞的響聲,這些聲音驚醒了他。房門忽然給撞開,一群兵卒衝進來發現了在床角的他,他至今也忘記不了那些兵卒貪婪的面孔,此刻除了害怕,其他什麼也做不了。就在那個時候他的大哥子脩沖了進來,幾下間將那些兵卒砍倒在地。懦縮在床角的曹丕快步過去抱著他的大腿,剛剛的恐懼與不安瞬間變成了止不住的淚水。父親長年忙于軍旅,從小兄長教他射箭馬術,他自懂事以來一直非常敬佩著子脩,在他心目中子脩時僅次於父親的男人。那天晚上,子脩那天晚上並沒有和他一起走,而是對曹丕說他還要去接父親,等下會再來他回合,這是他子脩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雖千萬人吾往矣。

很多年後,父親對他說,當晚在宛城最後是大哥把馬匹讓了給自己,他才可以全身而退。

自此之後,他立志拯救天下困苦黎明,放棄瓊樓玉宇中的安逸,選擇了跟隨父親東征西站。

建安十五年

銅雀台建成之日,曹操大宴群臣慷慨陳述自己匡複天下的決心和意志,又命武將比武,文官作文,以助酒興。飛間崛其特起,層樓儼以承天。這是曹丕對銅雀台的第一印象,他記得那天那天大殿上鼓樂喧天,歌舞拂地,盛況空前。父親曹操、王粲、陳琳、劉楨、蔡文姬還有他的弟弟曹子建紛紛登台提筆,或直抒胸襟,慷慨任氣,或閔時悼亂,嘆亂世眾生。曹丕對王粲等人一一作評,稱其為建安七子。那時候,他意氣風發,才華橫溢。

建安十六年

那一年,他給推薦為五官中郎將,他記得以前父親在二十多歲那些年,就是期望當個五官中郎將,重整朝政匡扶大漢。而現在,天下人都在謾罵父親攜天子亂政,是第二個董卓。他記得兩年前,孔融在朝堂上說父親是漢賊亂臣,然後給一眾衛兵拖下去時父親對他說:記住,以後如果有人敢像他那樣,都得死。但卻不明白宛城那天叛變的張綉在後來再次投靠父親後能加官晉爵。他開始審視,究竟什麼是對與錯?

建安二十二年

曾經他和子建親密無間,時而在府中對酒當歌,時而在山水中賦詩作詞。他不知道這幾年間發生了什麼,他和子建慢慢形同陌路,難道兄弟間的情誼真的敵不過司馬懿和吳質所說的世子之位?那天的冊封大典上,他看見子建看著自己的眼神當中夾帶著仇恨與誨怨,那一刻,他明白兄弟之情已經破裂,再也回不到從前。

建安二十四年

曹丕還記得這一年,東吳使者送來了一個精緻的禮盒,據說是劉備麾下的一個將軍的頭額。那天曹操獃獃第看著這個頭額很久,時而對著頭額在訴說當年一些事,時而失聲痛哭。當年子脩和倉舒去世的時候,父親也沒有哭得這麼傷心。也不知是否因此,曹操自此一病不起。很快就這樣告別了人世。

曹丕記得當初很多人勸父親登基稱帝,但父親卻是一次次退讓,曹丕想如果當初不是父親東征西伐,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個像袁術這樣的逆賊稱帝了,漢只不過是個稱謂而已,即使改為魏,天下也沒什麼不同的。或者他並不知道,曹操起兵當初,志在匡複漢室,做大漢的一代名臣。

在曹操世後不久,曹丕接受禪讓,登基為帝。

史稱魏文帝,改號黃龍。

黃初二年

子文前來覲見魏文帝,這幾年他征討烏恆,降服遼東,其軍隊在魏國當中聲勢赫赫,坊間有很多傳言說他不甘只為任城王,而窺視著魏的帝位。幼時曹丕看不起弟弟子文,覺得他整天舞刀弄槍的像個粗人一般,後來有一天子文曾經對他和子健說,讀書寫字有什麼了不起的,總有一天我成就會在你們之上。現在回想起這句話,曹丕心裡有些隱隱害怕。那天的晚宴上歌舞昇平,喝得伶仃大醉,拉著曹丕的衣袖不斷的述說下一些以往年幼的回憶,曹丕令人將一個小藥丸投到子文的杯中。第二天,子文急病卒與府中。,戰場上萬夫莫敵的大將,竟然就這樣輕易的消逝了,那一刻曹丕感覺到了生命的脆弱。子文的葬禮上他見到了子建,從前溫文高雅的貴公子,現在變成了一個落魄詩人,聽聞自從冊封大典後每天飲酒作樂,不聞世事,寫著一些隱晦而悲傷的詩,甚至曹操的葬禮上他都沒出現過。

黃初七年

銅雀台上千餘平方米的黃士青磚台基,孤獨地靜卧在斜陽中。在夕陽的映射下魏文帝的背影有些落寞,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侵襲著鄴城,當年在銅雀台上的揮筆潑墨的人都一一消逝,而曹丕自己也是身患重疾。魏國這個大帝國的運作,每一步都讓他勞心費力。雖然西域已滅,北狄也平,但蜀漢與東吳一直在虎視眈眈。天下,曹魏的天下還未穩,父親一統天下的心愿未了。早年曹丕的雄心壯志,已在病軀中慢慢消逝,人生如白馬過隙,彈指之間他已走完人生最後的道路。回憶其自己悲壯的一生,生於亂世與疾苦中,早年面對未來不屈而行,但慢慢妥協接受了一切。這個時代,落下的是一種哀涼凄楚,如武將壯志未酬的落寞背影、文臣無力回天的深深嘆息,這就是一種矛盾與壓抑,一種為大漢王朝送葬的情懷。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前段時間流年不順,內心有所鬱結,常常念叨這首詩。

還是求摺疊吧


@吳易 的答案寫得很好,可是我無法點贊。一是因為觀點相左,二是因為這個答案細節處還有值得完善的地方。

我要乾的事情就是反對得票最高的答案。這是混知乎一來首次寫答案反對。

首先,大觀點:建安風骨是一種在價值觀崩潰的年代裡對自身價值的一種堅持。

吳易的答案說是對個體生命價值的高揚,這一點很好很霸氣。

但是下面就是反對了。他將建安時代與美國「迷惘的一代」相提並論。要知道兩個時代歷史特點是不一樣的。建安時代是天下大亂的前奏,好歹漢獻帝還在,大漢的空皮囊還在,大家心裡還是有個正統的概念的。這時候傳統的價值觀正在出現大量的裂縫,但還不至於分崩離析。而所謂「迷惘的一代」呢,一戰後、二戰後,世界都成廢墟了,固有的價值觀早就被碾成碎片了。這兩個時代的特點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時代自然造就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文學作品。

三曹七子在少年時代受到的還是比較正統的教育,繼承的是儒家思想。三曹自不必說,皆是有廓清海內、匡扶天下之志的。曹操的「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不是白寫的。他們當然感受到生逢亂世的苦痛,「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當然感受到生命的無常、短暫和渺小,當然知道比起個體的生命,到達理想的路途太長太長,以至於在他們的有生之年不可能走完。但他們還是堅持走下去,在一片荒涼中踏著白骨、忍受著一切生命的苦難,忍受著死亡的折磨,默默地走下去。我想,這正是建安風骨蒼涼悲壯的「壯」之所在。

反觀「迷惘的一代」,他們出生在價值觀的廢墟上。他們做了什麼呢?菲茨傑拉德寫的《蓋茨比》,男主角蓋茨比一直在尋找,一直在追求,可是他尋找的、追求的又是什麼呢?不知道,像是愛情,又不是。這正是迷惘的一代的特點,他們不知道他們該追求什麼,他們需要救贖,但不知救贖為何物。「垮掉的一代」更不用提。

建安文人試圖在整個世界崩潰之前建立起一個秩序井然的新世界。他們痛苦著,但依然努力著,身體力行地實踐著。而一戰和二戰後的美國文人則站在一片廢墟上或怒吼、或狂歡,並沒有試圖在廢墟上重建世界。

總的來說,建安風骨蒼涼,但他的精神向面是積極地。美國戰後斑斕璀璨、縱情享樂,但精神向面是消極的。

最後,還是吐槽一下,菲茨傑拉德和海明威放到一起真的不合適。所謂「迷惘的一代」根本是個偽命題。說這話的人根本沒有看見海明威未來的作品和成就,就把人家弄到「迷惘的一代」裡頭去了。海明威的作品難道很「迷惘」么?文學史上還那麼推崇這個概念,想不通。


主要是從文學上理解吧,因為文學最能體現當時人們的思想。參考正在學習的《中國文學史新著》。

從背景上講,除了社會政治背景外,還有思想背景。在魏晉以前的秦帝國兩漢時期,文學進入從低谷。

在秦以前,《詩經》《楚辭》還有諸子散文都是上古時期文學自發性的繁榮期,那時言論相對自由。雖然人們的意識還處於集體主義時期,但是表達起來還是很自由的。尤其屈原,那種個人意識已經覺醒的浪漫主義情懷是非常激情熱烈的。

到了秦帝國,中央集權,文字貨幣各種統一,其中包括了思想統一——焚書坑儒。這是我國實行嚴酷的思想統治的開始。為了統治者的利益,實行思想上的愚民政策。

到了漢武帝,重建專制獨裁政體,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儒家思想統治全國思想。於是文學發展離開了上古文學特點進入中世文學期,上古文學中的批判精神,抗爭之音消失了。文人墨客在思想上皆有畏縮性儒學與皇權在思想上的統治,絕對是文學發展歷程上的毒瘤。

儒學的霸主地位是在魏晉時期才真正動搖的。道教佛教的發展打破了儒家獨尊的局面,使得文學本身所受束縛大為減少,體現在文學中的玄學與思辯,個人意識的進一步覺醒。而且曹氏父子作為統治階級對詩歌的推崇,也使得「崇文之風,始終不絕。」這是思想統治上對文學發展的有利條件。使得魏晉文學比兩漢時期的文人的屈指可數繁榮太多。

對於魏晉文學本身,則有是文學從自發走向自覺,追求美的藝術表現。魯迅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葯及酒之關係》中說」用近代的文學眼光看來,曹丕的一個時代可以說是文學的自覺時代,或如近代所說是為藝術而藝術的一派。」曹丕提出的『詩賦欲麗』,曹植提出的『辭各美麗』都是主動追求文學之形式美的主張。如同波德萊爾對詩歌的認識一樣,美就是詩歌本身的目的和追求。也是中國文藝美學的一大進步。

在內容和意識上,所推崇表達的是個人情懷,這也是個人意識覺醒的產物。《文心雕龍·風骨》中所言:若風骨乏采,則鷙集翰林;采乏風骨,則雉竄文囿。』采』指文采,清新俊逸;『風骨』則「是植基於作者生命力的作品打動讀者的力量及作者生命力間接相關的在結構,表達方面的能力。」這都是對人掙脫思想束縛後的能動性的表現。

具體個人風骨是怎樣的呢?不同於儒學,道家影響可能更加明顯,有種自由自我的仙氣。魏晉風流流露著非常自我的自信,叫做適性任情,叫做『通脫』,行事上無所謂正統倫理與價值觀的束縛,一切從個人出發。這對唐朝許多詩人如李白的影響都是很大的。

總的來看,雖然一直處於封建時期,但魏晉對於秦漢就像是西方的文藝復興對中世紀,西方復興古希臘的人文情懷,而魏晉復興的是上古文學,也是人文情懷,並且都在繼承之上又有發展。都是回歸以人為本,崇尚思想自由。可見思想束縛對文藝作品的毒害


建安情懷,大概是一種悲壯的,慷慨蒼涼的,具有人文主義情懷的英雄氣吧。說完看見排名第一的答案,覺得沒必要寫了。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我最近在看袁行霈的文學史,答題當做鞏固。

建安情懷也可理解為「建安風骨」,就以「風骨」二字解題。

什麼「風」,悲風、哀風,東漢末年分三國,世事動亂,百姓飽受亂離之苦,建安文人遭亂流寓、感慨良多,再加上疫病流行、人多短壽,面對短促多艱的人生,「世積亂離,風衰俗怨」,建安詩歌帶有濃郁的悲劇色彩,文人發悲哀之詞。

比如:「建安七子」——王粲,陳琳,阮瑀,劉楨……「三曹」

曹操:樹木何蕭瑟,北風聲正悲;

曹丕:悲風凄厲秋氣寒;

曹植:高樹多悲風,高台多悲風,江介多悲風,弦急悲風發……

劉楨:天地無期竟,民生甚局促;

鍾嶸的《詩品》里就有評價:曹操詩「悲涼」;曹植「頗有憂生之嗟」;王粲詩「發愀愴之詞」,這是時代亂離和個人悲劇在詩歌中的印照。

如果建安風骨只有悲風和哀風,就不會在歷史的長河中熠熠生輝了。關鍵還有一個「骨氣」,一是指建安文人理想的骨氣,建安文人飽受亂離和短壽之苦,可恰恰是苦難的人生激起他們對人生和時代的熱情,所謂「江山不幸詩家幸」,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以天下為己任,曹丕博通經史百家,文武全才,有「救民塗炭」之志,曹植不甘以文士自居,有「戮力上國,流惠下民」的壯志,所以,我們讀建安詩歌都可以從中體會到建安文人高揚政治熱情的慷慨壯志。

比如:王粲:服身事干戈,豈得念所私;

被羽在先登,甘心除國疾。

陳琳:庶幾及君在,立德垂功名;

二是指建安文人創作個性的骨氣,建安文學是文學開始走向自覺的時代,何謂「自覺」,建安之前多是集體創作,比如從民間採風的「漢樂府」,口口相傳的神話,上古寓言……建安開始文人的個人創作,並且帶有很強的個性特徵和自我意識。

鍾嶸《詩品》就說:曹操「古直悲涼,氣韻沉雄」;曹丕詩「便娟婉約,有文士氣」;曹植「骨氣奇高,文采華茂」;王粲「流寓離亂,自傷情多,躁銳穎達」;劉楨「言壯情駭」,具有鮮明的個性。

當風骨雜然融和的時候,建安詩歌面貌就非常古樸悲涼,慷慨激揚了。

舉一整首詩來感受一下。個人還是最愛曹操。

三曹,文學成就最高當屬曹植,謝靈運都說過: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佔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但是個人水平問題,子建骨氣奇高,文采華茂,文筆過於藻麗了,不是我的審美,我讀他的詩,總是難以領會。

個人還是喜歡曹操,通俗易懂,古樸率真,跌宕悲涼之氣鋪面而來。

《龜雖壽》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曹操的兩個兒子寫詩沒有一個有他爹境界大,骨氣高,筆力艱深老道。曹操一代梟雄,不虛此名。

其他要感受建安風骨,還有《短歌行》,《蒿里行》,曹操一系列用樂府古題寫時事的詩都是非常古樸率真,感慨深沉,跌宕悲涼。

寫了半天,沒功勞有苦勞,點個贊。


作為中文系的大二狗,今天複習古代文學的時候剛好把建安風骨作為名詞解釋的重點背了一遍。

建安風骨(建安情懷)指的是建安時期(確切的說是建安前十三年)以三曹(曹操,曹丕,曹植),建安七子,蔡琰等人為代表詩人,延襲漢樂府詩中反映現實的表現手法,描述社會動亂和民生疾苦,表達建功立業的胸襟抱負的藝術風格。

這是比較嚴謹的一個定義。要具體來說,曹魏時期,正是戰爭頻仍民不聊生,詩人會有一種大濟蒼生的豪情壯志,所以面對人民顛沛流離,戰爭的殘酷,曹操《篙里行》中有"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王粲《七哀詩》中有"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這些是從內容上講的。

若從藝術手法上來講,建安文學普遍的文風都是質樸剛健,慷慨激昂的。像曹操,他的詩有四言,五言,雜言,但藝術成就最高的是他的四言詩,先秦的《詩經》也是四言詩,你一對比就會發現,同為四言詩,風格有多大不同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和"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比,同為敘事,曹操詩的抒情性更強。這反映也是建安文學的一個新特點,抒情性和審美性較前期有所發展。

講這麼多,希望對你有幫助〒_〒


作為古鄴人士,也是「建安七子」名聞天下時的地方(西門豹治漳河投巫婆到河裡也是我們這兒,你猜我是哪個縣的?)。

五一回家特意去縣城裡的「七子湖」逛了一圈,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上圖。各位看官找找相同點。

大家看出共同點了嗎?

對,你沒有看錯,他們五位全都卒於公元217年。我一直在想,這一年發生了什麼大事,度娘給的他們死因是:

建安二十二年(217)冬天,北方發生疫病,當時為太子的曹丕在第二年給吳質的信中說:「親故多羅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是說,除孔融、阮瑀早死外,建安七子之中竟有五人死於傳染病。曹植《說疫氣》描述當時疫病流行的慘狀說:「建安二十二年,癘氣流行,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 這個死因我覺得大家沒幾個人相信吧?這幾位可是名聞天下的文人墨客,家資還是會有點吧,得瘟疫死略顯狗血,且全都是死於瘟疫。。

至於當時的歷史大背景或曹氏父子是否加害於他們,我也沒翻閱典籍查詢,歡迎各位愛好三國文化的大牛釋疑。坐等。

我只知道,「建安七子」的情懷,肯定是挑戰了曹氏的利益。古代讀書人,總覺得自己的清高是多麼高尚,殊不知歷史的潮流是向前的,沒有所謂的諂媚,只能說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本人比較喜歡荀彧,可。。

歸根到底,情懷這東西,如果你把它看的特別重要,真的會要了你的命。

附圖再來幾張「七子湖」的風貌,歡迎來玩。


百度搬運工,如果無關,請摺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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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建安文學」

興盛原因

建安文學之所以興盛,與其時代背景有很密切的關係。東漢末年州牧割據,戰禍延綿,人民妻離子散,四處逃亡,或死於亂軍之中,或死於饑荒癘疫。建安文人生活於這個巨變的年代,目擊種種社會的慘狀,極有切身的感受。故當時的文學作品,多有反映現實的主題,描寫戰亂、人民疾苦和渴望國家統一的作品大量產生。可見時代環境的刺激對建安文學的興盛是有重大影響。

儒學的衰微亦助長建安文學的興盛。自西漢武帝獨尊儒術以來,儒學一直在思想上佔據著統治的地位。儒學傳統的文學觀點乃是原道宗經,文學一直只是經學的附庸,窒礙了文學的自由發展。東漢傾頹,傳統的儒學已失去了統治地位和支配思想的力量,故此文學開始擺脫了經學的束縛。很多的作家都具有反傳統的思想,尤以曹操、曹植父子最為明顯。他們不再將文學視為闡發經義的工具,而是用來反映現實生活和抒發自己的思想感情,使文學的道路更為開闊。

另外,文學批評的盛行和發展也帶動了建安文學的興盛。正由於社會紛亂,儒學式微,建安文人對文學的價值和作用,有更深刻的反思,對各種文體的特點、文章的風格與作者的關係等也有更深入的研究,文人亦經常相互探討批評,曹丕的《典論?論文》正是當時最舉足輕重的一篇文學批評之作,可知建安文學的發展與文學批評不無關係。

當時領袖的提倡,也使建安文學更為興盛。曹操父子不單是當時的文壇領袖,更是政治的領袖人物,「奉天子以令不臣」。他們愛好文學,廣招人材,曹操下令「唯才是舉」,促成了一群有水準的文人共同創作,建安七子即是一例。曹氏父子招才之餘,自己亦有優秀的文學作品,加以其政治地位,對建安文學的發展起了推動作用。他們喜好文學,對文士自然禮遇有加,不同於過去的統治者將之視作「俳優」,相反卻是一同從事創作,討論文章,相處如賓如友。是以文學風氣變得活躍,建安文學興盛,與統治者的態度有莫大關係。

最後,建安文學的興盛,實際也是文學發展的規律。兩漢文學為建安之興起了準備作用,詩、賦等等,皆啟發了建安的作家們。例如建安文學的現實精神,就是師承於漢代樂府詩「感於哀樂,緣事而發」的傳統,三祖陳王,以至建安七子,常以樂府舊題名篇反映現實。古詩十九首等亦為建安抒情詩提供了借鑒。

文學崛起

從東漢桓、靈之時,後黨秉政,中涓弄權,朝政昏暗無比,以至於人民怨聲載道,終於導致了東漢末年的黃巾起義。藩鎮借著剿滅黃巾的機會,發展自己的力量,地方勢力漸漸強大起來。東漢王朝

在風雨飄搖、天下大亂之際搖搖欲墜。漢獻帝即位後,屢屢遭到播遷,需要仰仗權臣的鼻息才能生存下來。尤其是曹操挾獻帝遷都於許,借著天子的名義使令諸侯之後,漢獻帝已經成為了一個傀儡,權威盡失,威風盡喪。

而儒家的正統思想統治,則在東漢末年的戰火紛紜中轟然倒塌。人們的思想文化觀念在社會無序、天下大亂的情況下,必然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於是各種離經叛道的思想觀念,突破了儒家思想道德觀念的束縛,紛紛應時而出。儒家思想不但已經失去了權威,而且不再成為人們道德標準和價值尺度。當時的社會,一切都處於失范狀態之下。人們縱情任性,特立獨行,突出自我意識,又追求個人的精神和享受。在這樣無意識的社會條件下,傳統文化在建安時期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改變,從而呈現出多種文化爭奇鬥豔,齊頭並行的狀態。

無論是從文化的進化還是演變的角度來看,建安時期的文化裂變,都是一件值得我們給予其充分讚揚和肯定的事情。正是有了建安時期的文化裂變,才使得各種文化思想能夠紛紛登場以及流行。

建安時期政治局勢的動蕩,儒家思想的坍塌,以及各種應運而生的思想觀念的碰撞,各種社會文化行為不僅極大的改變了人民的思維方法和行為方式,改變了人們看待社會、思考問題的層面,而且極大的促進了人們對人生價值的再一次認識,激發了人們的進取精神,提升了人們的個性意識,刺激了文士的創作慾望。建安時期的文學,就是在這種文化大背景下迅速崛起的。

不得不說的是,在建安時期,尤其是漢獻帝遷都,曹操平定冀州後,文學的發展獲得了一個相當寬鬆的社會文化環境,文學士人在積極進取、建功立業的同時,「傲雅觴豆之前,雍容衽席之上,灑筆一成酣歌,和墨以藉談笑」,創作出許許多多表現時代精神,反映時代生活,展現時代風貌的文學作品,使得建安時期成為我國歷史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文學繁榮時期。

相關背景

東漢末年,社會動蕩不安。漢沛國譙(今亳州)人曹操組建青州兵,挾持漢獻帝,統一北方,社會有了比較安定的環境。曹操父子皆有高度的文學修養,由於他們的提倡,一度衰微的文學有了新的生機。在當時建都的鄴城(故址在今河北省臨漳縣境內),聚集了一大批文人。詩、賦、文創作都有了新的突破。尤其是詩歌,吸收了漢樂府民歌之長,情詞並茂,具有慷慨悲涼的藝術風格,比較真實地反映了漢末的社會現實以及文人們的思想情操。因發生在漢獻帝建安時期,故後人稱這一時期的文學為建安文學。建安文學的代表人物是「三曹」和「七子」,而以三曹為核心。曹操是建安文學的主將和開創者,今存其樂府詩20餘首,代表作《蒿里行》描寫了軍閥混戰時期的慘景,《短歌行》更是膾炙人口的名篇。曹丕是曹操的次子,其詩歌委婉悱惻,多以愛情、傷感為題材。兩首《燕歌行》是現存最早的七言詩。其所著《典論.論文》,是中國文學批評史上的重要著作。曹植是這一時期最負盛名的作家,流傳下來的詩賦文章共有100多篇,如描繪人民痛苦生活的《泰山樑甫行》,描寫愛情的《美女篇》,《洛神賦》等,曹植寫《七步詩》的原委,更流傳為盡人皆知的佳話。李白有「蓬萊文章建安骨」之句,可知建安文學對後世的深遠影響。

影響

1、建安文學新局面的開創者是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和詩人曹操。他詩歌創作 代表作品有描寫漢末戰亂和人民苦難的《薤露行》《蒿里行》《苦寒行》;「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是《蒿里行》中的名句。表現統一天下雄心壯志、充滿積極進取精神的《短歌行》中的「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表現了他博大的胸懷;《觀滄海》中的「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描寫了大海孕大含深的氣派。《短歌行》中的「青青子矜,悠悠我心」表現了作者對賢才的渴慕,《龜雖壽》中的「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表現了曹操積極進取精神。

2、曹操是建文學新局面的開創者,開用樂府舊題寫時事的先河。他的作品除五言外,四言詩也不少優秀之作,他學習漢樂府,但又有自己的風格。

3、現存最早的完整的文人七言詩是曹丕的《燕歌行》;他的《典論·論文》是現存最早的文學專論,他提倡文學,對建安文學的繁榮起了推動作用。

4、曹植的生活和創作可以分為前後兩個時期,以公元220年曹丕稱帝為界線,

5、曹植詩歌創作的代表作有描寫遊俠少年的高超武藝和愛國精神的《白馬篇》,其中「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集中表現了少年的愛國精神;鼓勵朋友建功立業的《贈徐幹》;在思婦身上寄託自己的失意和苦悶的《七哀》;描寫一個少年斬斷羅網,拯救一隻黃雀的故事的《野田黃雀行》;描寫海邊人民貧困生活的《泰山樑甫吟》;以美女盛年未嫁的苦惱寄託自己懷才不遇之感慨的《美女篇》等。鍾嶸稱他的詩「骨氣奇高,詞采華茂」。

6、建安時期重要的作家有「三曹」「七子」和女詩人蔡琰。「三曹」指曹操、曹丕、曹植;「七子」之稱見於曹丕的《典論·論文》,指孔融、陳琳、王粲、徐幹、阮瑀、應瑒、劉楨七人,成就最高的是王粲。

7、「七子」的詩歌創作中反映社會動亂和人民苦難的代表作有王粲的《七哀詩》其一,其中「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表現了戰亂給人民帶不的苦難。陳琳的《飲馬長城窟行》,阮瑀的《駕出北郭門行》等;抒寫個人的抱負和遭遇的代表作是劉楨的《贈從弟》三首等。

8、現存題為蔡琰的作品有五言《悲憤詩》,騷體《悲憤詩》和《胡笳十八拍》。最可信的是蔡琰所作的是五言《悲憤詩》。

文學特點

文學史上的建安時期從黃巾起義到魏明帝景初末年,大約五十年時間。在東漢末群雄並峙逐鹿中原的爭奪兼并中,曹操完成了統一北方的大業,並吸引大批文士,形成了以曹氏父子為核心的鄴下文人集團。建安詩歌便是社會由分裂動蕩趨向統一這一歷史時期的產物。「世積亂離,風衰俗怨」的時代特徵,建安文人開闊博大的胸襟、追求理想的遠大抱負、積極通脫的人生態度,直抒胸臆、質樸剛健的抒情風格,形成了建安詩歌所特有的梗概多氣、慷慨悲涼的風貌。為中國詩歌開創了一個新的局面,並確立了「建安風骨」這一詩歌美學風範。

建安時期是文學的自覺時期,建安文學中所反映的人在社會角色義務之外,還有個人的情趣,愛好,公共的社會生活之外還有私人的日常生活。建安文學是充分展示個體生命的文學,它充分展示著偉大的生命精神,具有恆久的魅力和價值.。

東漢王朝恢復,曹操便制訂了「外定武功,內興文學」的治國方針。曹操在逐個消滅各個割據勢力,消除戰亂,實施一系列富國強兵措施的同時,身體力行,積極領導發展文學事業,「御軍三十年,手不舍書,晝則講武策,夜則思經傳,登高必賦,及造新詩,被之管弦,皆成樂章」。他的兒子曹丕、曹植以及追隨他們的建安七子:孔融(唯其與曹操政見不一)、王燦、陳琳、徐幹、阮瑀、應瑒,劉楨及一、二十位文人學士亦仿照曹操積極努力創作。建安時期,無論是詩歌、辭賦,文章等都獲得了極大的進步,尤其是詩歌,形成了中國文學史上第一次文人詩的創作高潮,使漢樂府詩完全成熟,五言詩體得以發展,七言詩體從此開創。曹操又率先衝破儒學的禁錮,打破當時盛行的駢體文格式,採用通脫的文體作文章,追隨他的文人學士亦積極響應。在北方,不僅出現了一個文學繁榮的局面,而且使一代文風得以轉變。這一時期的文學被稱之為「建安文學」。建安文學為推動中華民族的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做出了重大的貢獻,尤其是對後來的文化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建安風骨

指漢魏之際曹氏父子、建安七子等人詩文的俊爽剛健風格。 漢末建安時期文壇巨匠「三曹」(曹操、曹丕、曹植)、「七子」(孔融、陳琳、王粲、徐幹、阮瑀、應瑒、劉楨)繼承了漢樂府民歌的現實主義傳統,普遍採用五言形式,以風骨遒勁而著稱,並具有慷慨悲涼的陽剛之氣,形成了文學史上「建安風骨」的獨特風格,被後人尊為典範。無論是「曹氏父子」還是「建安七子」,都長期生活在河洛大地,這種駿爽剛健的風格是同河洛文化密切相關的。 「風骨」是中國文學批評史上的一個重要的概念,自南朝至唐,它一直是文學品評的主要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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