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南征荊州為何敗了?
為何魏軍為何沒在夷陵之戰後佔領荊州?當時吳軍立足不久,且經過夷陵之戰的消耗,魏軍強盛,為何最後沒有攻佔?除了主將智商問題之外,還有更深層的原因嗎?
樓上答主在戰績和戰爭本身上已經說的很好了,我再補充下另一個可能因素——曹丕很可能本沒有真正攻下荊州的打算,發動南征另有他意也。
田餘慶先生的《秦漢魏晉史探微》一書,在「漢魏青徐豪霸」一文中有專門論述。正在課上,書不在手,根據模糊印象複述下大意的話,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曹丕明知自己無力逾越長江天險滅吳,仍然屢次發動南征是為了藉此機會剪除內部自曹操時代就一直存在的青州徐州地方割據勢力。最終他通過戰爭消耗和藉機奪權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停止征伐了。
也就是說,他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解決曹操時代遺留的問題,鞏固政權內部而已。
我的複述很不準確,題主不妨去看著作本身,相信對兩漢三國時代之戰略決策深層原因有更深了解。閱讀田先生經過詳細史料查證的鉤沉發微之作本身也有很大趣味。
雖然我一向在知乎是黑怨婦丕的,但沒見過題主你這樣黑的。
說的好像怨婦丕沒攻下荊州就很渣是么,好歹看看戰績啊!
先看此戰緣起:再看諸路戰績:是月,孫權復叛。復郢州為荊州。帝自許昌南征,諸軍兵並進,權臨江拒守。——《文帝紀》
秋九月,魏乃命曹休、張遼、臧霸出洞口,曹仁出濡須,曹真、夏侯尚、張郃、徐晃圍南郡。權遣呂范等督五軍,以舟軍拒休等,諸葛瑾、潘璋、楊粲救南郡,硃桓以濡須督拒仁。時揚、越蠻夷多未平集,內難未弭,故權卑辭上書,求自改厲,「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奉還土地民人,乞寄命交州,以終餘年。」文帝報曰:「君生於擾攘之際,本有從橫之志,降身奉國,以享茲祚。自君策名已來,貢獻盈路。討備之功,國朝仰成。埋而掘之,古人之所恥。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豈樂勞師遠臨江漢?廊廟之議,王者所不得專;三公上君過失,皆有本末。朕以不明,雖有曾母投杼之疑,猶冀言者不信,以為國福。故先遣使者犒勞,又遣尚書、侍中踐脩前言,以定任子。君遂設辭,不欲使進,議者怪之。——《吳主傳》
吳國最拿的出手的戰績是在第二年,而且擊敗的都是:曹真與夏侯尚等征孫權,擊牛渚屯,破之。——《曹真傳》
休督張遼等及諸州郡二十餘軍,擊權大將呂范等於洞浦,破之。——《曹休傳》曹真等圍江陵,破孫盛。——《資治通鑒 卷第七十》:黃初三年,車駕幸宛,使尚率諸軍與曹真共圍江陵。權將諸葛瑾與尚軍對江,瑾渡入江中渚,而分水軍於江中。尚夜多持油船,將步騎萬餘人,於下流潛渡,攻瑾諸軍,夾江燒其舟船,水陸並攻,破之。——《夏侯尚傳》召張郃與真並朝許宮,遣南與夏侯尚擊江陵。郃別督諸軍渡江,取洲上屯塢。——《張郃傳》曹真使張郃擊破吳兵,遂奪據江陵中洲。——《資治通鑒 卷七十》遂改年,臨江拒守。冬十一月,大風,呂范等兵溺死者數千,餘軍還江南。曹休使臧霸以輕船五百、敢死萬人襲攻徐陵,燒攻城車,殺略數千人。——《吳主傳》
三月,曹仁遣將軍常彫等,以兵五千,乘油船,晨渡濡須中州。仁子泰因引軍急攻硃桓,桓兵拒之,遣將軍嚴圭等擊破彫等。是月,魏軍皆退。——《吳主傳》
而在第一年的戰績貌似只有殺獲數百:
至於為什麼形勢大好怨婦丕還撤兵的問題:冬十一月,將軍全琮、徐盛追斬魏將尹盧,殺獲數百。——《吳主傳》
這就是題主說的敗仗么!怎麼感覺這題是在給渣權洗地?城未拔,會大疫,詔敕尚引諸軍還。——《夏侯尚傳》
是月大疫。——《文帝紀》
@PurpleLight 說了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但也不全歸於曹丕打一開始沒有滅吳的野心。
夷陵之戰發生時,曹丕的戰略就出了很大問題,當時劉曄認為要即刻起兵乘機襲吳,王司徒則認為待兩軍相持之際派兵攻蜀,由於當時下大雨,王司徒的計策也不能夠實行,偏生錯過了最後一次大破三國格局的機會,從策略來講劉曄之計為上策。
《傅子》:孫權遣使求降,帝以問曄。曄對曰:「權無故求降,必內有急。權前襲殺關羽,取荊州四郡,備怒,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強寇,眾心不安,又恐中國承其釁而伐之,故委地求降,一以卻中國之兵,二則假中國之援,以強其眾而疑敵人。權善用兵,見策知變,其計必出於此。今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其內。蜀攻其外,我襲其內,吳之亡不出旬月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半,蜀固不能久存,況蜀得其外,我得其內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降來者心,必以為懼,其殆不可!孤何不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乎?」對曰:「蜀遠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讓也。今備已怒,故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必喜而進與我爭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必然之勢也。」帝不聽,遂受吳降,即拜權為吳王。
劉曄將局勢分析得非常明白,甚至令我懷疑他是不是穿越者。曹丕亦有自己打算,打一開始他就有伐吳的野心,因為他才繼承正欲立功建立威信,當曹丕問到支持自己上台的賈詡意見時,賈詡認為當前應該治理好國家,才去想興兵的事情,曹丕並不理會賈詡。
可見曹丕主觀上還是要討伐東吳,曹丕對伐吳的部署早在兩年前就開始計劃,曹休渡江襲吳就普遍被認為是前哨戰,後來曹丕攻吳時曹休的主力也在這條路上。只是沒拿定好主意,在正確的時機攻吳。想必曹丕無非是想在蜀軍和吳軍交戰時露出更大破綻時才興兵,所以錯過了最好時機。曹丕對自己的軍事才能很自信,自誇說:「吾策之於帷幕之內,諸將奮擊於萬里之外,其相應若合符節。前後戰克獲虜,未有如此也。」他也確實著有《兵法要略》十卷,現已散佚。
題主主要問的是荊州戰況,當時東吳雖然立足不穩,可是劉曄給曹丕分析過局勢,吳軍在大獲全勝之際士氣高漲,全軍上下一心,於是劉曄極力反對曹丕在當時伐吳。
當時荊州的主將是夏侯尚,倒不是智商不足的將領,先前就已領兵擊破劉封,佔領上庸郡,故而逐漸被曹丕重用。在資歷上曹真進上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節鉞。在漢中有破張飛、馬超的戰績,後來又有破諸葛亮的能耐。只是夏侯尚以征南大將軍,假節、都督南方諸軍事,更有主場優勢,故而夏侯尚是主將而非曹真。曹丕南征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整頓全國軍事部署,夏侯尚以曹丕基友的身份被得到重用,東線則由曹丕親自出馬,控制青徐兵權,以曹休為都督統領張遼等將,如此曹魏兵權才牢牢掌握在曹丕手中。
南線戰區的陣容實際上比東線要強,除去曹真、夏侯尚兩位都督之外,還有宿將張郃、徐晃,辛毗擔任曹真的軍師,熟悉荊州的名將滿寵,江夏太守文聘。曹休一路有張遼、臧霸,曹仁一路有曹泰、常雕、諸葛虔、王雙。
東吳以孫權的基友朱然為主將,孫盛率萬人為犄角,潘璋、諸葛瑾、楊粲等為援軍,吳軍的陣容看上去就不在一個級別之上。諸葛瑾非軍事之才,孫盛、楊粲不知為何許人。唯獨潘璋從征合肥時,以斬殺敗兵穩定陣勢,此前在麥城生擒關羽,於夷陵斬殺馮習,他與徐盛甚至揚言要追擊劉備,將其生擒。尚有老將韓當駐守南郡東南處,確保江陵後側。時孫奐任東吳江夏太守,文聘領兵進入轄內,而無交戰記載,實為可疑。雖還有考證此戰吳軍主將為陸遜,不過無詳實記載,沒有任何陸遜參與戰鬥或制定策略的佐證。
戰事一開始,孫權遣將軍孫盛督萬人備州上,立圍塢,為朱然外救。此地又名百里洲,是河水與小島結合的地形,交戰起來還能發揮吳軍水戰的優勢。曹真遣麾下大將張郃強攻中洲,孫盛只是無名之輩,如何能是被稱之為韓信的張郃敵手,左將軍張郃等舳艫直渡,擊其南渚,賊赴水溺死者數千人,並屯兵於洲上水塢。朱然失去了城外之援,犄角之勢遂破。
夏侯尚進兵包圍江陵,時諸葛瑾援軍正與夏侯尚軍隔江相望,諸葛瑾率部渡入江中渚,而分水軍於江中。夏侯尚夜裡令士兵乘上油船,將將步騎萬餘人,於下流潛渡,攻諸葛瑾諸軍,夾江燒其舟船,水陸並攻,破之。這意味著江陵南面公安的援軍被擊退,江陵進一步孤立。這兩場戰役戰鬥也說明東吳水軍的優勢並不明顯,夏侯尚和張郃的水戰十分出色。江夏太守文聘奉曹丕之命,領偏師屯兵於沔口,止石梵,以阻斷孫權東面的援軍。
孤城江陵看上去已落入曹魏之手,當年曹仁若守江陵,曹魏就能夠時刻威脅著荊州南部,亦可沿江出兵直擊柴桑,故而周瑜傾力相奪。
此時當言主角朱然,荊州地區傳染病本就嚴重,襄陽早前還發生過大瘟疫令曹魏放棄襄陽。此時城中士兵多患腫病,堪戰者裁五千人。曹魏兵力具體不得而知,曹真、夏侯尚既為都督,麾下各統領當有萬數,潘璋傳記載夏侯尚的前軍就已有三萬人。徐晃、張郃為曹魏宿將,皆統數千兵馬,滿寵常屯兵於荊州,兵力亦為數千,曹軍圍城的兵力大約五萬餘到七萬之間。
曹真見敵人已無援軍,令士兵起土山,鑿地道,立樓櫓,臨城弓矢雨注。儘管城中將士皆失色,朱然晏如而無恐意,方厲吏士,伺機尋找敵軍空隙之際,率兵攻破魏軍兩處軍屯。正與當初孫權圍合肥,張遼率兵先奪敵軍士兵那樣。如此魏軍圍攻江陵城半年之餘,江陵令姚泰領兵備守城北門,見在外魏兵強盛,城中人少,糧穀食欲盡,因而與敵交通,謀為內應。正要事發之際,為朱然察覺,將姚泰處死。此亦說明朱然領兵法令嚴密,故而人少糧缺之時仍舊能固守如常。此時持久到此,魏軍氣勢已衰,兼而瘟疫蔓延,士卒死傷眾多,昔年赤壁之戰兵敗其中一個原因也在於此。
恰好在黃初四年三月時,江水淺狹,夏侯尚分前部三萬人作浮橋,渡百里洲上。如此魏軍的騎兵可在浮橋上來回奔走,部隊可以從更多的方向對江陵進行攻擊,江陵離淪陷已經不遠。諸葛瑾性其人弘緩,推道理,任計畫,無應卒倚伏之術,故而兵久不解。他的援軍被一直阻在外邊無法給朱然增援。
吳將潘璋卻看準了時機,他認為:「魏勢始盛,江水又淺,未可與戰。」便將所領,到魏上流五十里建立水城,以魏軍現狀,吳國的援軍無論是水戰還是陸戰都絕不是對手,潘璋利用地勢,伐葦數百萬束,縛作大筏,欲順流放火燒敗浮橋。
正在夏侯尚的前部大軍要被火燒之際,慶幸曹魏仍有決勝千里的謀士董昭,前年曹休渡江擊孫權,就是董昭看出臧霸等人不穩定因素,故而曹丕後來也就見好就收。夏侯尚建浮橋時滿朝上下一片叫好,董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過人,而用兵畏敵,不敢輕之若此也。夫兵好進惡退,常然之數。平地無險,猶尚艱難,就當深入,還道宜利,兵有進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橋而濟,至危也;一道而行,至狹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賊頻攻橋,誤有漏失,渚中精銳,非魏之有,將轉化為吳矣。臣私戚之,忘寢與食,而議者怡然不以為憂,豈不惑哉!加江水向長,一旦暴增,何以防禦?就不破賊,尚當自完。奈何乘危,不以為懼?事將危矣,惟陛下察之!」
曹丕聽後大驚,夷陵、赤壁的戰事似乎就要重演,即刻下詔令夏侯尚退兵,當時吳軍兩面夾擊,魏軍只有一條道路退卻,一時難以退出,魏將將軍石建、高遷僅得自免。魏軍才退兵十天,江水暴漲,水淹七軍的驚險故事幾乎也要重現。此時潘璋以準備好火攻的器具,本當立下周瑜、陸遜那般蓋世奇功,當下也只能默默領兵到陸口防備。
夏侯尚雖然退兵回來,不過對江陵的包圍仍然沒有解除,可惜統領數萬大軍出濡須口的天人兄曹仁被只有數千兵力的朱桓所擊敗的消息傳來,夏侯尚這邊久攻不下,終被曹丕所召回。朱然孤軍守城將近一年,樓擼射箭,地道偷襲,叛將謀反,皆沒能攻陷江陵城,於是朱然與陸遜、張遼、關羽一樣成為威震敵國的名將。
這是曹丕三路伐吳其中一場戰役,也是打得最激烈的一場戰役。其中引出了兩位名將,而且這兩人都還分別是曹丕和孫權的基友,好吧,他們只是從小玩到大。朱然從呂蒙攻取荊州之後鋒芒出露,呂蒙死前就是舉薦朱然接任自己的位置,而不是陸遜。此戰之後二十多年裡朱然幾乎參與了東吳與曹魏所有戰役,是吳國軍事上僅次於陸遜的第二號角色。
夏侯尚青年時就統領曹操的騎兵從征,後為曹彰的參軍,曹丕掌權之後夏侯尚就一路飛升。夏侯尚相比曹真、曹休還要親近於曹丕,他被破格升遷掌控魏國南線的兵權意義明顯,這一戰令夏侯尚立下威信,益封六百戶,並前干九百戶,假鉞,進為荊州牧。在江陵之戰中夏侯尚由始至終都佔據著上風,魏軍對吳軍阻援圍攻都很成功,致命失誤是建立浮橋作戰,幾乎令前軍覆滅,只是這事情沒有發生,北撤之後的魏軍仍舊能夠繼續圍城,兵敗的是曹丕的戰略部署問題,嚴格來講才算敗了。
儘管曹丕攻打吳國的軍事部署沒能成功,不過他藉機將曹休、夏侯尚推為兩大軍區司令官,成功抓牢了魏國兵權。對臧霸的青、徐勢力進行調整,並奪取張遼部分兵權。曹丕雖然沒有高明的戰略眼光,不過軍事部署能力很出色,如果讓他多活十餘年,好好調整曹魏的攻勢,怕是孫權也不好受,曹丕並沒有太吃虧。
東吳方面接連有夷陵之戰、江陵之戰、濡須口之戰三場勝利,吳軍士氣高昂到了極點,孫權從此不可一世,其中的江陵之戰說是戰勝或許很勉強,因為從頭到尾都在挨打,可是魏軍同時的消耗非常之大,疾病流行的情況下,人數眾多的魏軍非死於戰陣的很多,相較下來吳軍人少,犧牲也相對較少。
魏國的CCTV對這場戰役是這麼說的:「又為地道攻城,城中外雀鼠不得出入,此几上肉耳!而賊中癘氣疾病,夾江塗地,恐相染污。昔周武伐殷,旋師孟津,漢祖征隗囂,還軍高平,皆知天時而度賊情也。且成湯解三面之網,天下歸仁。今開江陵之圍,以緩成死之禽。且休力役,罷省繇戍,畜養士民,咸使安息。」
意思是說江陵城被圍著麻雀和老鼠都不得出入,然後任由魏軍宰割,吳國軍民都處於水深火熱當年,飽受疾病之苦。於是我神文聖武,繼承大統的世祖文皇帝仁慈,不忍看到荊州的軍民受苦,所以解除包圍讓大傢伙休養生息。
孫權遣使稱臣以麻痹曹丕,以陸遜破劉備,朱然守江陵,朱桓敗曹仁,破解了曹丕三路齊攻之勢,成功坐穩荊州,保住戰略要地。其中的朱桓最為重要,正是他大破能令鬼哭神嚎的曹仁,才迫使曹真和曹休退兵,本身這兩隻軍隊還佔有優勢。孫權,在隨後與曹丕的較量中,雙方也都是互有勝負,兩國君主並沒有打出一個真正的勝負來,可謂曹、孫之霸,才均智敵。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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