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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怎麼評價我們對他作品的討論?

我是金庸迷,他的每部小說都看過很多遍,在知乎看到大家的討論,很有趣也很有啟發,一些問題比如「令狐沖愛的到底是任盈盈還是小師妹」,「楊過的最愛是郭芙而不是小龍女」之類的話題引發的爭論不比紅樓夢少。我想知道的是,金庸本人對這些問題是怎麼看的?有沒有人採訪過他或跟他聊過?


簡單表述個人立場

  1. 金庸先生並非大家所說的那般高貴冷艷。另外讀者來信會回復的,過於無聊的討論自然會無視。(以前的例子有那個冰比冰水冰。。)
  2. 2000年初曾經有一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王朔對金庸小說的批評以及金庸的回應。lz可以找當年金庸給《文匯報》的回信《不虞之譽和求全之毀》讀讀,會明白金庸先生的態度的。
  3. 我們現今的懷疑論,影視劇的槽點本尊鮮有表態是因為成書已經過去很久了,問題並不集中也不會指向作者。當年剛成書時金庸應對的討論採訪可謂數不勝數。(比如連載時硬生生把龍女寫活。)

  4. 解答問題的最好媒介是作品。金庸先生綜合多年來自己的思考和讀者的反饋才做出了新修版修訂。對比舊版與新修版大家會留意作者的良苦用心和細緻入微。(新舊兩版優劣有很多內容可說,但在這裡算是跑題了,大家不妨看看「頭號粉絲」倪匡先生的評論。)
  5. 他在三聯版序言實在地展示了自己對待讀者疑問的態度。新修版回目之後也經常會有對為什麼改/不改的長篇解釋。
  6. 「對他作品的討論」難以涵蓋魚龍混雜的金書評論。上至國學大家下至幾歲頑童都討論金庸。金庸本身反感一些人對他作品的歪曲,只提過自己對馮其庸、嚴家炎、陳墨等的點評「深為拜嘉」。延伸下去也跑題了。
  7. lz描述中的兩個問題我認為還沒有模糊到讀者讀不懂作者說不清的程度。。。比較一下胡斐苗人鳳的勝負就知道什麼叫故意不說什麼叫沒必要說了。

總結一下,金庸先生的態度謙和,一向不把小說家當作自己的第一身份。所以lz拿那兩個問題去問他本尊,沒準也會有回應的。但是那兩個問題問知乎就可以了,沒必要驚擾他老人家。

建議新舊兩(三)版對照來看,一些困惑就能迎刃而解。(比如新電視劇里龍女為啥總是笑之類的。)另外,一些金庸評述也是值得看的,會輔助lz理解小說。

ps. 好吧關於lz的兩個問題。我前面沒說清楚。我不是說誰最愛誰一目了然,而是指這類問題不需點明。倒不是為了留懸念、搞神秘而是因為這些事寫清楚了會失去美感。我至今想搞清楚徐子陵最愛的是婠婠師妃暄還是石青璇,可恨黃師寫得亂七八糟。。。導致目前對這類問題比較反感。

  • 令狐沖的問題,換個方法問就是令狐沖愛的到底是現任還是前任。這是耍流氓一樣的問題。

  • 楊過的問題,換個事例就是賈寶玉的最愛是薛寶釵而不是林黛玉。反正我是不信。


金庸很少回應,但是不代表不在乎。

金庸修改武俠小說數遍,不是為了好玩,是真正的把自己的作品當做「立言」的載體的。

另外說一句,金庸是個很執著的人,他的書里的主角最後都選擇做隱士,而作者本人,卻絕對是個入世的人。武俠小說只是他所嚮往的精神世界的投影。

唉,看著金庸那麼大年紀還去讀博士,卻被犀利的知友一頓嘲諷,還是很替他難過的。

雖然我也認為他的博士是超級水的。哈哈


金庸不是完全不回復或評價讀者對他的評價,金庸給讀者的回復往往比較深奧,不是簡單的是與否的問題,往往是跳出了是或否,然後從更高的角度來談論這個問題。

比如《笑傲江湖》是不是在在影射誰誰,金庸沒有回答是或者否,而是跳出影射這個角度,從人性和普遍性格方面來談論。我覺得金老可能並不希望自己的作品也成為政治的工具,而是希望「文學高於政治」,去刻畫一些更加具有長期價值的人性。相似的話語,我曾經在莫言的演講稿看過,文學要高於政治,這樣才有價值,可能這就是文學家一直追求的東西。(金老自己就是在報社的,怎麼會不清楚文學和政治哪個更具有長期價值呢。)

除了前幾個回復看似模稜兩可,後面的回復都是有立場的,甚至在駁斥一些讀者的想法。並不是像上面說的那樣隱藏自己,沒必要也不會,金庸小說一半都是金庸對情節的議論,怎麼會沒有他自己的看法呢。

我整理了一下金庸小說的序言和後記。

第一個,三聯版的序言。

有不少讀者來信提出一個同樣的問題:「你所寫的小說之中,你認為哪一部最好?最喜

歡哪一部?」這個問題答不了。我在創作這些小說時有一個願望:「不要重複已經寫過的人

物、情節、感情,甚至是細節。」限於才能,這願望不見得能達到,然而總是朝著這方向努

力,大致來說,這十五部小說是各不相同的,分別注入了我當時的感情和思想,主要是感

情。我喜愛每部小說中的正面人物,為了他們的遭遇而快樂或悲傷,有時會非常悲傷。至於

寫作技巧,後期比較有些進步。但技巧並非最重要,所重視的是個性和感情。

這些小說在香港、台灣都曾拍攝為電影和電視連續集,有的還拍了三、四個不同版本,

此外有話劇、京劇、粵劇等。跟著來的是第二個問題:「你認為哪一部電影或電視劇改編演

出得最成功?劇中的男女主角哪一個最符合原著中的人物?」電影和電視的表現形式和小說

根本不同,很難拿來比較。
電視的篇幅長,較易發揮;電影則受到更大限制。再者,閱讀小

說有一個作者和讀者共同使人物形象化的過程,許多人讀同一部小說,腦中所出現的男女主

角卻未必相同,因為在書中的文字之外,又加入了讀者自己的經歷、個性、情感和喜憎。你

會在心中把書中的男女主角和自己的情人融而為一,而別人的情人肯定和你的不同。電影和

電視卻把人物的形象固定了,觀眾沒有自由想像的餘地。

武俠小說繼承中國古典小說的長期傳統。中國最早的武俠小說,應該是唐人傳奇中的

《虯髯客傳》、《紅線》、《聶隱娘》、《崑崙奴》等精彩的文學作品。其後是《水滸

傳》、《三俠五義》、《兒女英雄傳》等等。現代比較認真的武俠小說,更加重視正義、氣

節、捨己為人、鋤強扶弱、民族精神、中國傳統的倫理觀念。讀者不必過份推究其中某些誇

張的武功描寫,有些事實上不可能,只不過是中國武俠小說的傳統。聶隱娘縮小身體潛入別人的肚腸,然後從他口中躍出,誰也不會相信是真事,然而聶隱娘的故事,千餘年來一直為

人所喜愛。

我初期所寫的小說,漢人皇朝的正統觀念很強。到了後期,中華民族各族一視同仁的觀

念成為基調,那是我的歷史觀比較有了些進步之故。這在《天龍八部》、《白馬嘯西風》、

《鹿鼎記》中特別明顯。韋小寶的父親可能是漢、滿、蒙、回、藏任何一族之人。即使在第

一部小說《書劍恩仇錄》中,主角陳家洛後來也皈依於huijiao。每一個種族、每一門宗教、某

一項職業中都有好人壞人。有壞的皇帝,也有好皇帝;有很壞的大官,也有真正愛護百姓的

好官。書中漢人、滿人、契丹人、蒙古人、zangren……都有好人壞人。和尚、道士、喇嘛、

書生、武士之中,也有各種各樣的個性和品格。有些讀者喜歡把人一分為二,好壞分明,同

時由個體推論到整個群體,那決不是作者的本意。

歷史上的事件和人物,要放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中去看。宋遼之際、元明之際,明清之

際,漢族和契丹、蒙古、滿族等民族有激烈鬥爭;蒙古、滿人利用宗教作為政治工具。小說

所想描述的,是當時人的觀念和心態,不能用後世或現代人的觀念去衡量。我寫小說,旨在刻畫個性,抒寫人性中的喜愁悲歡。小說並不影射什麼,如果有所斥責,那是人性中卑污陰暗的品質。政治觀點、社會上的流行理念時時變遷,人性卻變動極少。

小說寫成後曾有過不少改動和增刪,但失誤和不足之處不免仍舊很多。我把每一位讀者

都當是朋友。朋友們的指教自然永遠是歡迎的。

金庸

一九九四年一月

可以看出金老還是有看到讀者的來信的,而且回復上也非常詳細。難比較、答不了,為什麼?金老都有給出詳細的回復。對於那種喜歡一分為二的做法,還有一部分人認為金老在影射什麼的想法,金老也是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段算是和上面的對於人性的探討的深入討論。摘自《神鵰俠侶後記》

 道德規範、行為準則、風俗習慣等等社會的行為模式,經常隨著時代而改變,然而人的性格和感情,變動卻十分緩慢。三千年前《詩經》中的歡悅、哀傷、懷念、悲苦,與今日人們的感情仍是並無重大分別。我個人始終覺得,在小說中,人的性格和感情,比社會意義具有更大的重要性。郭靖說:「為國為民,俠之大者」,這句話在今日仍有重大的積極意義。但我深信將來國家的界限一定會消滅,那時候「愛國」、「抗敵」等等觀念就沒有多大意義了。然而父母子女兄弟間的親情、純真的友誼、愛情、正義感、仁善、勇於助人、為社會獻身等等感情與品德,相信今後還是長期的為人們所讚美,這似乎不是任何政治理論、經濟制度、社會改革、宗教信仰等所能代替的。

金庸認可的幾個人的點評,我只看過陳墨關於郭襄、郭芙的點評,立意新穎獨到,鏈接放在評論。:

翻版本不付版稅,還在其次。許多版本粗製濫造,錯訛百出。還有人借用「金庸」之名,撰寫及出版武俠小說。寫得好的,我不敢掠美;至於充滿無聊打鬥、色情描寫之作,可不免令人不快了。也有些出版社翻印香港、台灣其他作家的作品而用我筆名出版發行。我收到過無數讀者的來信 揭露,大表憤慨。也有人未經我授權而自行點評,除馮其庸、嚴家炎、陳墨三位先生功力深厚兼又認真其事,我深為拜嘉之外,其餘的點評大都與作者原意相去甚遠。好在現已停止出版,糾紛已告結束。

這個所謂的「冰比冰上冰」的對聯,我在古龍的小說的中間的某個備註中看過,如果我買的不是盜版,那麼確實是古龍出過這麼一個對聯。我還記得那個故事是說古龍出了個上聯,自認為無人能對,拿給金庸看,金庸笑而不語地走開了,古龍認為金庸對不上這個對子。

有些翻版本中,還說我和古龍、倪匡合出了一個上聯「冰比冰水冰」征對,真正是大開玩笑了。漢語的對聯有一定規律,上聯的末一字通常是 仄聲,以便下聯以平聲結尾,但「冰」字屬蒸韻,是平聲。我們不會出這 樣的上聯征對。大陸地區有許許多多讀者寄了下聯給我,大家浪費時間心力。

來一段《笑傲江湖》後記,這個應該算是對一部分熱衷於討論《笑傲江湖》的影射含義的讀者的回答。

 關鍵是在「事人」。為了大眾利益而從政,非事人不可;堅持原則而為公眾服務,不以功名富貴為念,雖然不得不聽從上級命令,但也可以說是「隱士」——至於一般意義的隱士,基本要求是求個性的解放自由而不必事人。我寫武俠小說是想寫人性,就像大多數小說一樣。這部小說通過書中一些人物,企圖刻劃中國三千多年來政治生活中的若干普遍現象。影射性的小說並無多大意義,政治情況很快就會改變,只有刻劃人性,才有較長期的價值。不顧一切的奪取權力,是古今中外政治生活的基本情況,過去幾千年是這樣,今後幾千年恐怕仍會是這樣。任我行、東方不敗、岳不群、左冷禪這些人,在我設想時主要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政治人物。林平之、向問天、方證大師、沖慮道人、定閑師太、莫大先生、余滄海等人也是政治人物。這種形形色色的人物,每一個朝代中都有,大概在別的國家中也都有。「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口號,在六十年代時就寫在書中了。任我行因掌握大權而腐化,那是人性的普遍現象。這些都不是書成後的增添或改作。

《笑傲江湖》在《明報》連載之時,西貢的中文報、越文報和法文報有二十一家同時連載。南越國會中辯論之時,常有議員指責對方是「岳不群」(偽君子)或「左冷禪」(企圖建立霸權者)。

  大概由於當時南越政局動蕩,一般人對政治鬥爭特別感到興趣。
令狐沖是天生的「隱士 」,對權力沒有興趣。盈盈也是「隱士」,她對江湖豪士有生殺大權,卻寧可在洛陽隱居陋巷,琴簫自娛。她生命中只重視個人的自由,個性的舒展。惟一重要的只是愛情。這個姑娘非常怕羞靦腆,但在愛情中,她是主動者。令狐沖當情意緊纏在岳靈珊身上之時,是不得自由的。只有到了青紗帳外的大路上,他和盈盈同處大車之中,對岳靈珊的痴情終於消失了,他才得到心靈上的解脫。本書結束時,盈盈伸手扣住令狐沖的手腕,嘆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終身和一隻大馬猴鎖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盈盈的愛情得到圓滿,她是心滿意足的,令狐沖的自由卻又被鎖住了。或許,只有在儀琳的片面愛情之中,他的個性才極少受到拘束。人生在世,充分圓滿的自由根本是不能的。解脫一切慾望而得以大徹大悟,不是常人之所能。那些熱衷於權力的人,受到心中權力欲的驅策,身不由己,去做許許多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其實都是很可憐的。

  在中國的傳統藝術中,不論詩詞、散文、戲曲、繪畫,追求個性解放向來是最突出的主題。時代越動亂,人民生活越痛苦,這主題越是突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退隱也不是容易的事。劉正風追求藝術上的自由,重視莫逆於心的友誼,想金盆洗手;梅庄四友盼望在孤山隱姓埋名,享受琴棋書畫的樂趣;他們都無法做到,卒以身殉,因為權力鬥爭不容許。對於郭靖那樣捨身赴難,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大俠,在道德上當有更大的肯定。令狐沖不是大俠,是陶潛那樣追求自由和個性解放的隱士。風清揚是心灰意懶、慚愧懊喪而退隱。令狐沖卻是天生的不受羈勒。在黑木崖上,不論是楊蓮亭或任我行掌握大權,旁人隨便笑一笑都會引來殺身之禍,傲慢更加不可。「笑傲江湖」的自由自在,是令狐沖這類人物所追求的目標。因為想寫的是一些普遍性格,是生活中的常見現象,所以本書沒有歷史背景,這表示,類似的情景可以發生在任何朝代。

《俠客行》後記。這段話應該是指《俠客行》的俠客島上面的那些俠士。

各種牽強附會的注釋,往往會損害原作者的本意,反而造成嚴重障礙。「俠客行」寫於十二年前,於此意有所發揮。近來多讀佛經,於此更深有所感。大乘般若經以及龍樹的中觀之學,都極力破斥煩瑣的名相戲論,認為各種知識見解,徒然令修學者心中產生虛妄念頭,有礙見道,因此強調「無著」、「無住」、「無作」、「無願」。邪見固然不可有,正見亦不可有。「金剛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法尚應舍,何況非法」,「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皆是此義。寫「俠客行」時,於佛經全無認識之可言,「金剛經」也是在去年十一月間才開始誦讀全經,對般若學和中觀的修學,更是今年春夏間之事。此中因緣,殊不可解。

加個《鹿鼎記》後記

然而《鹿鼎記》已經不太像武俠小說,毋寧說是歷史小說。這部小說在報上刊載時,不斷有讀者寫信來問:「《鹿鼎記》是不是別人代寫的?」因為他們發覺,這與我過去的作品有很大不同。其實這當然完全是我自己寫的。很感謝讀者們對我的寵愛和縱容,當他們不喜歡我某一部作品或某一個段落時,就斷定:「這是別人代寫的。」將好評保留給我自己,將不滿推給某一位心目中的「代筆人」。

這樣的讀者吐槽,我們也可以在很多知乎大V的評論中看到,微博也有,什麼「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果取關」。

下面這段還是《鹿鼎記》後記。

小說並不是道德教科書。不過讀我小說的人有很多是少年少女,那麼應當向這些天真的小朋友們提醒一句:韋小寶重視義氣,那是好的品德,至於其餘的各種行為,千萬不要照學。

  遇到初會的讀者時,最經常碰到的一個問題是:「你最喜歡自己哪一部小說?」這個問題很難答覆,所以常常不答。單就「自己喜歡」而論,我比較喜歡感情較強烈的幾部:《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飛狐外傳》、《笑傲江湖》。又常有人問:「你以為自己哪一部小說最好?」這是問技巧與價值。我相信自己在寫作過程中有所進步:長篇比中篇短篇好些,後期的比前期的好些。不過許多讀者並不同意。我很喜歡他們的不同意。

加個金老講的笑話,摘自《射鵰英雄傳》後記:

成吉思汗的事迹,主要取材於一部非常奇怪的書。這部書本來面目的怪異,遠勝《九陰真經》,書名《忙豁侖紐察脫必赤顏》,一共九個漢字。全書共十二卷,正集十卷,續集二卷。十二卷中,從頭至尾完全是這些嘰哩咕嚕的漢字,你與我每個字都識得,但一句也讀不懂,當真是「有字天書」。這部書全世界有許許多多學者窮畢生之力鑽研攻讀,發表了無數論文、專書、音釋,出版了專為這部書而編的字典,每個漢字怪文的詞語,都可在字典中查到原義。任何一個研究過去八百年中世界史的學者,非讀此書不可。

  原來此書是以漢字寫蒙古話,寫成於一二四○年七月。「忙豁侖」就是「蒙古」,「紐察」在蒙古話中是「秘密」,「脫必赤顏」是「總籍」,九個漢字聯在一起,就是《蒙古秘史》。此書最初極可能就是用漢文注音直接寫的,因為那時蒙古人還沒有文字。這部書是蒙古皇室的秘密典籍,絕不外傳,保存在元朝皇宮之中。元朝亡後,給明朝的皇帝得了去,於明洪武十五年譯成漢文,將嘰哩咕嚕的漢字注音怪文譯為有意義的漢文,書名《元朝秘史》,譯者不明,極可能是當時在明朝任翰林的兩個外國人,翰林院侍講火原潔、修撰馬懿亦黑。怪文本(漢字蒙語)與可讀本(漢文譯本)都收在明成祖時所編的《永樂大典》中,由此而流傳下來。明清兩代中版本繁多,多數刪去了怪文原文不刊。

  《元朝秘史》的第一行,仍是寫著原書書名的怪文「忙豁侖紐察脫必赤顏」。起初治元史的學者如李文田等不知這九字怪文是甚麼意思,都以為是原作者的姓名。歐陽鋒不懂《九陰真經》中的怪文「哈虎文缽英,呼吐克爾」等等,那也難怪了。後來葉德輝所刊印的「怪文本」流傳到了外國,各國漢學家熱心研究,其中以法國人伯希和、德國人海涅士、蘇聯人郭增、日本人那河通世等致力最勤。

關於金老最喜歡哪個,這裡給出了回復。《倚天屠龍記》後記。不過到底是這部小說中最喜歡小昭,還是所有作品中最喜歡小昭,就難說了。我記得有篇報道寫雙兒也是金庸最喜歡的女主。

像張無忌這樣的人,任他武功再高,終究是不能做政治上的大領袖。當然,他自己根本不想做,就算勉強做了,最後也必定失敗。中國三千年的政治史,早就將結論明確地擺在那裡。中國成功的政治領袖,第一個條件是「忍」,包括克制自己之忍、容人之忍、以及對付政敵的殘忍。第二個條件是「決斷明快」。第三是極強的權力欲。張無忌半個條件也沒有。周芷若和趙敏卻都有政治才能,因此這兩個姑娘雖然美麗,卻不可愛。我自己心中,最愛小昭。只可惜不能讓她跟張無忌在一起,想起來常常有些惆悵。

還找到了一個採訪稿,是新版出書的時候,記者對金庸的採訪。

 對於舊版金迷的抗議,金庸認為這是一種「懷舊」心情,就像他到外國嘗頂級冰淇淋,卻還是覺得童年在上海吃的冰淇淋最好吃。他希望金迷能敞開心懷讀新版,接受並喜歡更複雜豐富的新金庸武俠世界。

  不少讀者希望能保留舊版,金庸怎麼看?他有個妙喻:「就像一個胖女人減肥成功了,當然希望外頭流傳的是她的新照片,不想再看到舊照了。」

  不過金庸也承諾,會讓舊版和新修版一起在書市上流通,使新舊讀者皆大歡喜。

新修版《天龍八部》問世後,一位讀者寫信給金庸,說他太喜歡舊版的王語嫣,女兒因此取名為王語嫣。「為什麼你把她改不好?女兒長大了要抗議!」金庸談起這段「讀者陳情」,不禁笑了。


他很少回應。一個成熟的作者,知道保持神秘感和爭議會增加作品的魅力 。他在創作的時候花心思藏起來的東西,不會傻到事後掰開了揉碎了擺在面前講給我們聽的 。


小說一旦發表,它就不屬於作者了。作者最應該做的就是閉嘴,這樣才不會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一千個人一千個哈姆雷特,莎士比亞不會關心你們評價他的戲劇,因為不論好與壞,他已經成名,而人們總站在雞蛋的一邊。


金庸卸任浙大文學院院長後,在浙大有一次講座,當時我去了。提問環節觀眾有問黃藥師是不是對梅超風有私情,金庸答如果是普通的師徒之情,私奔之後黃怎麼可能那麼生氣。

感覺老先生是個很可愛很健談的人,那天還吐槽了徐志摩不好好讀書亂搞男女關係。所以我想如果問這些問題,他會樂於討論,甚至不賣關子直接告訴你答案的。


就像李安說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好的創作者都不回去輕易解釋自己的作品的,解釋完了,就是去了生命力,沒人再去討論周趙二女優劣、令狐衝到底愛誰、楊過怎麼剪指甲(額,其實這個沒有),他估計既不關心,也不在乎,了卻文章事,贏得身後名,新修版已經很敗人品了,他要真在乎,於媽不早讓他吐血數鬥了


金庸為新版全集寫的前言中有過回應。

有不少讀者來信提出一個同樣的問題:「你所寫的小說之中,你認為哪一部最好?最喜歡哪一部?」這個問題答不了。我在創作這些小說時有一個願望:「不要重複已經寫過的人物、情節、感情,甚至是細節。」限於才能,這願望不見得能達到,然而總是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大致來說,這十五部小說是各不相同的,分別注人了我當時的感情和思想,主要是感情。我喜愛每部小說中的正面人物,為了他們的遭遇而快樂或惆悵、悲傷,有時會非常悲傷。至於寫作技巧,後期比較有些進步。但技巧並非最重要,所重視的是個性和感情。

跟著來的是第二個問題:「你認為哪一部電影或電視劇改編演出得最成功?劇中的男女主角哪一個最符合原著中的人物?」電影和電視的表現形式和小說根本不同,很難拿來比較。電視的篇幅長,較易發揮;電影則受到更大限制。再者,閱讀小說有一個作者和讀者共同使人物形象化的過程,許多人讀同一部小說,腦中所出現的男女主角卻未必相同,因為在書中的文字之外,又加入了讀者自己的經歷、個性、情感和喜憎。你會在心中把書中的男女主角和自己的情人融而為一,而別人的情人肯定和你的不同。電影和電視卻把人物的形象固定了,觀眾沒有自由想像的餘地。我不能說哪一部最好,但可以說:把原作改得面目全非的最壞,最蔑視作者和讀者。

他還說過他最喜歡的人物是程靈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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