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離世為什麼我卻一點悲傷都沒有?
一位至親去世了,但是我知道時卻什麼反應都沒有。這是為什麼?記得以前家裡養的小動物死了,都要偷偷哭一會。現在卻什麼感覺都沒有。我是不是太冷血了。
初二的時候,奶奶患了四種癌症。全家人都知道,大家全瞞著她,不想影響她的病情。
我是奶奶帶大的,從小和奶奶有感情。
小學時候每天放學回家,奶奶都會給我準備孩子喜歡吃的水果、糕點,奶奶說:「小孩子心野,不安分,回家容易慌,吃點東西他們就好了。」
我本來有個弟弟,但是家裡父母離異,老一輩的傳宗接代觀念重,我是家裡單傳的獨子。奶奶對我特別好,很多好東西總會我留著,等哥哥弟弟妹妹們散去時候拿出來,笑著給我說「別給他們說哈。」
那時候愛給自己喜歡的親人排名,不管爸爸媽媽爺爺他們怎麼排,奶奶我永遠排在第一位的。有次大姑開玩笑地說:「XX,小時候你有一次給別人帶,他們家給你吃的東西差,差點沒緩過來,還是我帶你出來送醫院救回來的,怎麼給我排那麼低啊?」奶奶不講理地抱怨大姑,說小孩子排個名只是評喜好,有什麼好認真的。大姑沒接話,估計在想誰認真吧。
奶奶在家裡不小心,摔著了跌斷了腿。之後一直躺床上。看到奶奶哭,奶奶傷心自己變瘸子了。第二天我拿晚餐給奶奶時候,直接跪地上呈給奶奶,還伴一句「奶奶慢用!」。笑得奶奶和爺爺前仰後合。
躺久了後,奶奶有風濕,腿經常疼。後來莫名奇妙又多了些身體問題,一開始家裡固執地覺得是靜脈曲張,一直沒去醫院。
後來把奶奶送醫以後,查出是四種癌症。
全家人都難受不行。我也很難受,那時候我初二,一到周末的時候就去看奶奶。奶奶看見我來最高興,把別人買的東西一股腦拿出來,硬塞我好多,但每次我拿著就象徵性地吃幾口。
每次去醫院,我都會問奶奶,「病好點了嗎」。奶奶每次都說「好點啦,你別擔心,你要好好讀書哈,別因為看我耽誤了學習。」 但誰都看得出來,奶奶每次給我說的時候語氣都是越來越虛的。
最後一次去看奶奶的時候,奶奶全身上下插著管子。我爸說了句:「媽,XX來了。」奶奶看著我沒有表情,我看著奶奶我很難受,我也沒有表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我瞞著奶奶的病情老在奶奶面前裝高興的疲倦,還只是因為我是個不成熟的孩子,或許只是奶奶的病時間長了。我有點受不了這樣,我給爸爸說我想回家。爸爸說好,二姑讓我留下,二姑覺得今天病情很重,覺得我在好點。我執意要回去,真不想看到奶奶這樣。
晚上我在家裡,我媽接到二姑電話,之後到我和弟弟的房間,給我說奶奶去世了。那一刻我感覺到解脫,居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我也說不清是為奶奶鬆了口氣還是為自己鬆了口氣。媽媽怕我想不開,還要和我一塊睡,我說不用,真不用。
後來奶奶的遺體擺在透明棺材裡。我去看她,見到奶奶的一瞬間我才真的哭出來了,爸爸和弟弟也跟著哭了起來,我看到他們哭,我反而不哭了,去觀察他們。奶奶平時對弟弟一般,我看見弟弟哭得比我厲害,那時候非常內疚。
後來聽爸爸說奶奶去世之後爺爺總在家裡一個固定位置坐著,爸爸親眼看見從來沒哭過的大伯半夜抹眼淚。我就感覺家裡人對奶奶更親,自己越發愧疚。
後來長大了。一次一個朋友借我約翰·康諾利《失物之書》,裡面男主角戴維很愛自己的媽媽,媽媽生病的日子很長,最後媽媽去世時候戴維也舒了一口氣,戴維一直很愧疚。戴維思念媽媽,被怪物拉入另一個世界,在充滿血腥和危險的異境征程,最終變得成熟堅強,得到了自己的「失物之書」。
我想很多人或許也和我一樣,對至親的依戀很強,但是由於年紀、性格、認識等各種原因,只是沒有向別人那樣地表達出來。孩子感官更加豐富細膩,價值觀判斷等軟體卻還不成熟,但那時候的孩子,是以自己的方式懷念一個人。很多年輕人升至年紀更大的人也一樣,不是以哭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
不是我們不深,只是我們不同。撫棺臨穴而無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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