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村上春樹新書《騎士團長殺人事件》?


真沒想到這本書會以這樣的方式火起來,不過內容確實是村上的風格,不管《奇鳥行狀錄》中對二戰蒙古戰場的描寫,還是《地下(上、下)》兩部中對沙林毒氣事件中投放者或受害者的紀實採訪中都提現了村上對這個世界滿滿的善意以及對每個人獨特靈魂的重視。

村上在耶路撒冷的演講里很明確的說過

「假如這裡有堅固的高牆和撞牆破碎的雞蛋,我永遠站在雞蛋這一邊。

是的,無論高牆多麼正確和雞蛋多麼錯誤,我也還是站在雞蛋一邊。正確不正確是由別人決定的,或是由時間和歷史決定的。

那麼,這一隱喻到底意味什麼呢?在某種情況下它是簡單明了的。轟炸機、坦克、火箭、白燐彈、機關槍是堅硬的高牆。被其摧毀、燒毀、擊穿的非武裝平民是雞蛋。

這是這一隱喻的一個含義。但不僅僅是這個,還有更深的含義。請這樣設想好了:我們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分別是一個雞蛋,是具有無可替代的靈魂和包攏它的脆弱外殼的雞蛋。我是,你們也是。再假如我們或多或少面對之於每一個人的堅硬的高牆。高牆有個名稱,叫作體制(System)。體制本應是保護我們的,而它有時候卻自行其是地殺害我們和讓我們殺人,冷酷地、高效地、而且系統性地(Systematiclly)。

我寫小說的理由,歸根結底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讓個人靈魂的尊嚴浮現出來,將光線投在上面。經常投以光線,敲響警鐘,以免我們的靈魂被體制糾纏和貶損。這正是故事的職責,對此我深信不疑。不斷試圖通過寫生與死的故事、寫愛的故事來讓人哭泣、讓人懼怕、讓人歡笑,以此證明每個靈魂的無可替代性——這就是小說家的工作。我們為此而日復一日地認真編造故事。」

非常建議看全文:http://book.sina.com.cn/news/c/2009-03-09/1024252129.shtml?from=wap

這篇文章對我個人的世界觀影響重大,或許我就是從這開始走上野生自由主義以及熱愛民族風的道路的,並且習慣性把自己放在體制的對立面。當然,很多年後我才知道古典自由主義這個詞,並且相逢恨晚。

在《刺殺騎士團長》中,我覺得村上也決不是站在中國人的角度批判南京大屠殺,他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在一部大長篇中用兩句話聊了聊自己的立場。而他的立場一直都沒變過,不管是「支持佔中 」的時候還是批評以色列攻擊沙加平民,還是談論蒙古戰場亦或沙林毒氣事件的時候他都只是希望面對殘酷的「體制」,能通過文字給予每一個獨特的靈魂以尊嚴。誰知道就這麼兩話句話到了右翼眼裡和中國網路上就瞬間爆炸了。

話說竟然還有人把他支持佔中的時候的事貼出來說「大家不要被他這兩句話騙了!他曾經還支持佔中呢!」看到這些愛國主義者我真是目瞪口呆,以自己堅不可摧的政治立場去揣測對方是敵是友,殊不知對方壓根就沒有政治立場,不過對他們來說想必也確實無法理解這種不帶立場的政治立場...

說到這我突然覺得如果要評選全世界和日本右翼最相似群體的話,中國網路愛國主義說自己第二估計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所以,只是單純因為這個日本人說了兩句看似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話,就想買書的人,我還是不建議買,你們看了肯定會失望的,畢竟村上的核心觀點從來都是反體制。

最後,村上的賣點明明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好吧。


佔中的時候,有人說"村上支持佔中,大家一起抵制。",現在新書一出來,"村上承認南京大屠殺,真是日本人的良心啊!"

呵呵

村上以前說過"雞蛋和石頭,我永遠站在雞蛋這一邊。"佔中如是,新書如是。村上的所有小說體現的都是他一貫自由主義色彩,探討體制(冷酷仙境里的巨人,1q84,奇鳥行狀錄等等)對於個人的異化。

這一次也是,他絕對不會為了討某國人或者某黨的歡心去寫南京大屠殺,事實是怎樣就是 怎樣。


我見過最高尚的日本人,也見過最卑劣的中國人。目前書只讀了一部分,還不能做出客觀的評價。但是這一小部分已經讓我對村上產生出了由衷的敬佩,他拋開了自己的民族立場,站到了日本輿論的漩渦中,闡述了他眼中的善與惡。

「日本軍在激烈的戰爭尾聲階段佔領了南京城,在那殺了很多人。有因戰爭殺的人,也有在戰爭結束後殺人。日軍無暇管理戰俘,對投降的軍人和平民實施了大規模屠殺。」

「關於準確的被害人數,雖然具體細節在歷史學家中也有爭議,但總體來說,將大量市民捲入戰爭並殺害的事實是無可爭議的。」

「有說法稱中國人死亡人數是四十萬,也有說是十萬人。但是四十萬和十萬人之間又有什麼區別呢?」

在村上之前也有其他日本作家寫了日軍暴行,森村誠一的《惡魔的飽食》便揭露了731部隊那令人髮指的暴行。

村上春樹和森村誠一從未表明過他們對中國有絲毫的喜愛,但品格與良知,讓他們選擇向民眾揭開這血淋淋的歷史往事。

國人自然也有很多高尚的靈魂,如馮驥才,莫言的作品,航天人的精神,急診室累倒的醫生,90年代的一些電影,這些能喚醒民眾的東西。

與高尚相對的卑劣,便是日本右翼對屠殺的否認,對慰安婦的侮辱等。以及個別國人藉機打砸日系車,他們從未想借遊行喚醒些什麼,只是為了在混亂中發泄自己的暴虐。


就算他沒有寫這些東西,我也承認他是優秀的作家。然而他寫出了這些東西,我認為他是偉大的作家。


他只是在做一個作家最純粹的事情,無關體制,無關國界,用最真誠的態度揭開人性的面紗,無愧於作家。


我已經讀完了小說全文,正在讀第二遍,並收集一些資料,打算給已讀或未讀小說的朋友,寫一點我自己的讀後感。目前國內網上談論這部小說最多的內容,就是那個所謂的「熱點」,我覺得那只是小說的1%,也遠不是核心和重點,一切還是應該回歸小說本身吧。

(1)

讀完小說你就會知道,有關」南京大屠殺「並不是小說的主題,而是在涉及全書故事的一個重要背景人物——畫家雨田具彥(小說主人公「我」所借住房子的主人,而實際上有村上春樹父親和叔叔曾參與侵華戰爭的影子)時,在一次議論中說的一段話。雨田具彥的弟弟曾經作為日本士兵到過中國,並被強迫殺人,導致回國後自殺。而雨田具彥本人也因自身留學期間,涉及未遂的刺殺事件,逃回日本,這些都對雨田具彥一生,包括其畫風發生了巨大影響,並創作了《騎士團長被殺》這一作品,但不敢發表,藏在閣樓上被「我」發現。這些都構成了雨田具彥的「身世」的一個部分。但從全書看,不論是這幅畫,還是雨田具彥本人,在小說中,又都是「我」的一個背影(如小說中的騎士團長所言,那只是假借的一個「殼」而已),都不是故事的主線、主題,因此,炒作這個主題,多少有點」偏題「了。如果由此給這部小說定性,那就更是可笑的了。從對村上春樹30年全部作品的閱讀、日本及國內批評界對村上春樹的「戰爭觀」、「歷史觀」、「中國觀」的評價看,可能中國讀者會對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大跌眼鏡。

在我以後的分析中可以看到,村上春樹希望用「騎士團長」這個殼做「外衣」,但通篇看下來,兩者其實遊離的很遠,也是我個人認為,這部小說最令人費解的地方。如果可以把村上春樹的這部小說(上下)看成是一次「穿越」,上部全部僅僅是這次「穿越"的準備或鋪墊,所以,看完上部,讀者仍然不知道村上春樹到底要講一個什麼故事。而下部的大部分也可以算做準備,到了真正」穿越「,以及」穿越「歸來,讀者一定」大跌眼鏡「,難道忽悠了半天(上部和下部的部分內容),就是這個結果啊?騎士團長就是這個」穿越「的道具而已。說村上春樹是「後現代主義」作家,可能我們就要適應他的這種風格吧。

(2)

要不要劇透給大家呢?不了解小說,如何解讀?還是先寫個故事梗概吧。

小說的主人公「我」與妻子「柚子」分居後,暫時租住在大學同班同學雨田政彥父親、日本畫家雨田具彥空置的、位於小田原郊外(小田原是位於日本神奈川縣西部的一個城市)一座小山上的舊房子里。雨田具彥由於老年痴呆症不斷惡化,住進了伊豆高原(以靜岡縣伊東市八幡野地區為中心)的一家高級療養院,到了連歌劇唱片和煎鍋都分不清的狀態。所以那所房子從幾個月前就一直空著。在這裡,「我」居住了大約8個月時間,小說故事的全部事件,都發生在這段時間裡。

「我」從美術大學畢業後,為了維持生計,主要從事一些訂製的肖像畫的工作,由於這些畫通常都是被客戶要求畫成特定的寫實、莊重、沉穩的畫風,並被掛在接待室和社長室里,因此,作為畫家本身,難於畫出那些自己喜歡的作品,「我」而一直耿耿於懷。這個主題一直纏繞故事始終,「我」曾經嘗試不再畫肖像畫,並開始畫一些能夠體現藝術家自我意識的作品,但最終還是回到畫肖像畫為生的老路。小說開篇第一章,拉拉雜雜地介紹了「我」作為肖像畫畫家的生活,直到36歲遇到了現在的妻子。

因為做了一個夢,「柚子」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提出與「我」不能在一起生活而分手,並說,已經與另一個男人睡過了。在小說的最後,與分手一樣,「柚子」以常人無法理解的原因,又與「我」復婚,而「我」也恢復肖像畫的生計,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小說結束。提出分手後的當天,「我」立馬離家出走,開著紅色標誌205,在毫無目的地的情況下,一邊開車向北,一邊反覆在腦子裡想著「柚子」出軌的事情,以及與「柚子」交往、生活的片段,並首次提到因病去世的13歲的妹妹。這兩個人物對「我」以後的行為,有著潛在的影響。途中,給自己畫室的經紀人打電話,暫時不能「接單」,並將手機仍到河裡,開始了一段一直向北、直至北海道、不讀書、不看報,連收音機也不聽的一個半月「自我流放」生活。

回到東京、住進雨田具彥的舊居之後,在雨田政彥的介紹下,為了生計、更是為了打發時間,「我」在小田原站前的類似文化學校里兼職教繪畫教室的工作,在這裡,認識了與「我」交往的兩個人妻,以及後來的故事主角、13歲女孩秋川。這兩位人妻,除因雙方的生理需要,與「我」發生肉體關係外,其實在小說中,並無太大作用,比我年輕的那位,甚至都沒有直接出現。個人覺得,有關村上春樹擅長的「情色」描寫部分,在這部小說中,顯得多少有些「生硬」地植入感,或者這樣的內容,本質上就是各方都需要的一種「佐料」,與同為日本著名作家的渡邊淳一,在相關題材運用上,相去甚遠。

「我」在山頂小屋的早期生活,完全無心作畫,全部時間不是聽音樂,就是與那個比我年長的女人做愛(每周二次)。隨後關注起雨田具彥,並開始閱讀一些有關他的作品,以及與他有關的資料。

雨田具彥的父親是個有權有勢的大地主,家境極其殷實。少年時代開始,他就表現出繪畫方面的天賦。東京美術學校(即之後的東京藝術大學)剛一畢業,他就從一九三六年末到一九三九年來到維也納留學,被眾人寄予厚望。不過,一九三九年初,即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前,他從不來梅港坐上客船回到了祖國。一九三六年到一九三九年,是希特勒在德國執掌政權的時代。其間,奧地利被德國吞併,這就發生在一九三八年三月。年輕的雨田具彥在這個動蕩不安的歲月里恰好置身於維也納。他肯定親眼目睹了諸多歷史事件。回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蟄伏,雨田具彥一改畫風、東山再起。浴火重生的雨田具彥,作為新銳的日本傳統畫畫家再次登上畫壇。他開始一點一點地發表自己在戰爭期間積攢的畫作。那個時期,因為很多著名的畫家在戰爭期間畫過鼓吹戰爭、粉飾武力的國策繪畫,戰後他們背負罪責被迫保持沉默,在美國佔領軍的監視下,他們都不得不過著半隱退的生活。雨田具彥的作品裡蘊藏著日本傳統畫革新的巨大可能性,所以受到社會的極大關注。

至於在維也納期間發生了什麼,導致雨田具彥被遣返、以及後來的畫風的改變(從西洋畫改為日本畫),小說就這個主題,有不斷的展開,也是全篇的一個重要線索之一。

隨後,「我」在寢室壁櫥上方的天花板上,通過一個通向屋頂的正方形入口,進入屋頂,在那裡發現了雨田具彥的未發表畫作《刺殺騎士團長》,並對此畫,做了介紹(實際是村上春樹作為全書線索的構圖,現實中並無此畫,開始以為,這幅畫是否點類似紅樓夢第五回夢遊太虛幻境,其實不是)。這是全書的第一次點題,大約已經到了第一部的92頁(第一部共507頁)。

村上春樹在2017年4月2日,回答朝日新聞、讀賣新聞、每日新聞等日本主流媒體對其進行專訪時,談到《刺殺騎士團長》的標題時說,他在聽莫扎特的歌劇《唐?喬凡尼》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閃現了《刺殺騎士團長》這個標題(《唐?喬凡尼》的開頭有騎士團長被殺的橋段)。他說在多次玩味這個標題後,被潛藏在「刺殺騎士團長」這段文字中的奇妙感所吸引,於是開始創作這部長篇小說。而在小說中,這幅畫和「騎士團長」這個人物,多次出現,對「我」的影響可說是「決定性」的。了解歌劇《唐?喬凡尼》的讀者可能以為,接下來的故事可能會多少出現歌劇中的劇情,如:情殺、下地獄、報應等橋段。但通觀全文,其實不論是這幅畫,還是「騎士團長」這個人物(包括畫中的人物,或是書中作為超現實出現的人偶,即意念的現身),都與歌劇《唐?喬凡尼》無任何關係。他們都是村上春樹有意無意選出來的一個「標籤」,貼在出場人物身上。這是本人另一個難於理解的地方。據報道,日本新潮社2017年4月27日將出版村上春樹的訪談錄《貓頭鷹在黃昏時分飛起——村上春樹專訪》(日文版)。書中,村上將談到《刺殺騎士團長》的一些秘密,村上春樹是否能夠對這些不解給出一些解答,就不得而知了。

從第六章(106頁)開始,一個關鍵人物出場了,這時,「我」已經搬到山頂的這個房子里4個月了。個人認為,村上春樹雖然花了大量的篇章在這個人物身上,但從最終的結局看,這僅僅是一個對整個事件起「串聯」作用的人物,我不理解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精力去寫。

通過代理,姓「免色(估計這是村上春樹自創的姓氏)」的一位客戶,希望「我」為其畫一幅肖像畫,「我」自與妻子分手後,原已不打算再畫肖像畫,但最終還是擋不住所出高價的誘惑,也是生活所需,最終接受了這個邀約,決定為其作畫,由此展開主要是「我」與免色兩人之間的一大段(共13章篇幅)交往過程。這個過程一直延續到第19章結束(306頁),「我」終於完成了免色的肖像畫,然後,才引出小說最終的人物-秋川的出場。

用200頁篇幅描寫的,並不是一個複雜的故事。免色其實就是「我」的鄰居,曾經創辦並經營IT公司,目前是自由職業、獨身,住著遠比「我」山頂小屋闊氣得多的「豪宅」。用其本人的話說,就是利用「信息」掙錢。除此之外,有關免色的身世、行蹤,全書始終迷迷糊糊,給人一種神秘的色彩。有關這個人物的作用,本文再下會仔細分析,此處暫時不表。

免色是一個非常神秘但不乏高雅的人士,經常在國外遊歷,從歌劇欣賞到品酒,從衣著到駕駛的車輛,村上春樹在其小說中,花了大量筆墨,鋪陳其生活的細節,其中可能多少可以一窺作者本人的影子。這可能是村上春樹讀者群意見分歧的一個重要方面,有差評的讀者感覺小說拖沓,把故事情節放在很低的位置,更不要說反映社會的變革和民生的苦樂,而花大量的精力在這些生活細節的渲染,如各種古典音樂的欣賞、甚至美術史的介紹上,難免令某些部分讀者感覺乏味。當然我們不能用一套統一的標準來要求每個作者,但如果真的要去拿什麼諾獎的話,這個對村上春樹來說,可能是繞不過去的吧?

在描寫肖像畫原主交談、開始構思、作畫的過程之後,從第11章(180頁)開始,小說第一次開始離開真實生活,出現了所謂「超現實」的情節-即小說第1部的標題:「意念」的顯現。至於這個意念到底是什麼,小說又繞了很大的彎子,甚至到讀完全部小說,回過頭來想,這個意念到底是什麼,都是迷迷糊糊的。這不是村上春樹第一次使用這樣的寫作手法,如1Q84中的「空氣蛹」,而這次則將這個超現實的橋段,提升到小說主線索的地位。

在準備為免色製作肖像畫的某天夜裡,「我」突然醒來,原來一個極普通的靜謐秋夜,聽不到往常的蟲鳴,卻隱隱聽到一種有點像擊打某種器皿或道具發出的聲響-銅鈴聲。在「我」獨自探尋無果的情況下,不得不把這個奇怪的現象告訴了免色,熱心的免色叫來了挖掘機,在離小屋不遠處小樹林神龕的背後,找到了一個類似水井的圓形「石屋」,但這個石屋直徑有1米8,高度也有2米8,四周用磚石嚴密地砌著「井圈」,如果人掉下去的話,不藉助什麼東西,是無論如何爬不上來的。藉助一個梯子,免色下到了坑底,坑裡面除了一隻銅鈴,其他什麼東西也沒有。我把銅鈴帶回了家,放在了我的畫室里。至此,夜晚的銅鈴聲再也沒有響過。

免色的肖像畫終於完成了,畫作大大超出了免色的預期,「我」自己也非常滿意。為了慶祝畫作的成功,免色邀請「我」到他的豪宅,希望藉機設晚宴「款待」我一下。

這期間某天夜裡,「我」被更加大聲、更加鮮明的鈴聲驚醒,是「我」放在畫室柜子上的銅鈴在響。在四周探尋的時候,「殺死騎士團長」畫中的騎士團長,居然出現在「我」的居室沙發上。他像一個身長只有60公分的「玩偶」,穿著與畫中騎士團長一模一樣的衣服,掛著騎士團長的佩劍,就好像是從畫上走下來的一樣。至此,我們第一次見到另一個神奇人物的出場。而這個神奇人物,就是小說所謂「意念」的化身。此時,小說第1部已經寫到347頁(第1部全書507頁),沒有耐心的讀者大概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吧?

讓讀者失望的是,在整個小說中,代表「意念」化身的這個「騎士團長」雖然有畫中騎士團長的外形,但並不是畫中的騎士團長,只是借用了其「軀殼」,完全是不相干的兩個人物。通觀全篇,這個代表「意念」出現的騎士團長,實際上就是一個「神靈」而已,但也不是無所不知,在小說中,他不但能夠讀懂「我」的心思,並為「我」(以後也曾為秋川、僅此二人)在關鍵的時點,指明方向,最後還為拯救秋川,強迫「我」殺了自己,算是回應了刺殺騎士團長的主題,這是後話。藉助一個超現實的神,完成某些在現實生活中不能實現的橋段跨越(穿越),是某些小說的特定手段(如西遊記),使用得當,有如神來之筆。否則,如村上春樹自己在本小說中藉助雨田政彥之口所說,如果你要玩「失憶」的招數,我立馬就關電視。這是不是村上春樹在諷刺自己啊?

既然是「神靈」,就要接受凡人的詢問,給予神明般的指點。從騎士團長出現開始,「我」就時不時地(但「神靈」可不是召之即來的)得到騎士團長的指點,馬上「我」就要去參加免色的招待晚宴,「我」也要求騎士團長一起參加這次晚宴。讀者可能會馬上聯想到《唐?喬凡尼》中的某些情節,如騎士團長被殺,然後兇手在晚宴上被拖下地獄而復仇的故事。實際一點這樣的聯繫都沒有,確實如騎士團長自己所言,我就是借了騎士團長的「軀殼」、代表的只是一個「意念」(個人認為,此處譯為意念,而不是理念更合適一點,即指時不時得到一種「神」的指引(天意?),而不是某人持有的、明確的、系統化的思想)、而已。騎士團長甚至都不承認自己是某種「佛」的現身,只在某些場合,為「我」(只有一次也為秋川)提供了「指路」的作用,有幾次,甚至什麼也沒有說,只做了一個旁觀者,這多少會讓你出乎意外吧。

從第23章的後半部分(第378頁)開始,到第25章結束(426頁),小說用了近50頁的篇幅,描寫了「我」到免色豪宅赴宴的故事,除了村上春樹一貫的大量生活細節描述,包括免色的豪宅、非常日本特色的魚宴之外,小說交代了一個新的、重要的情節。實際上,從某種意義上說,免色請求「我」為其畫肖像畫的根本目的,或許只是為了「接近」我,並希望我為秋川畫肖像畫,而為秋川畫肖像畫的目的,這是為了創造機會讓免色,近距離地接觸秋川。因為秋川很有可能就是免色的親生女兒。免色為了這個女兒,不惜手段地購置了秋川家對面的這棟豪宅,在家裡的陽台上,配置了高倍望遠鏡,每天窺視秋川的生活。當然,為了能夠讓「我」相信這個故事,免色也向我坦白他與秋川母親的交往,甚至受孕的「離奇」情節。「我」對自己陷入這樣一個陰謀,當然很不爽,但在此因為巨額的潤筆,而半推半就的接受了這樣的請求,充當起「媒介」的角色。故事進行到這裡,小說第1部已經讀完了全部32章的前25章。從講故事的角度看,村上春樹真的是夠慢的。

從第28章開始,「我」為了免色,開始接觸秋川。因為她正好也是我在繪畫輔導班的學生,這一切甚至都是免色事前安排好的。讀者不會意外的是,秋川聽說「我」要為自己畫肖像畫,感覺非常有興趣,至此,每周一次,在秋川姑姑的陪同下,來到「我」的小屋。姑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她的小說,而「我」則在畫室,一邊跟秋川聊天,一邊開始為秋川畫素描,並為肖像畫做準備,無意中「我」成為秋川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秋川是一個很內向的13歲女孩,雖然內向,卻有著很敏感的觀察能力。當然,畢竟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更多關心的是自己的胸部什麼時候長大、這樣在大人看來,十分無聊的問題。當然,從秋川的家庭環境而言(父親經常不回家,母親去世了,平常只能這個姑姑一起生活,而姑姑又是一個未嫁的老姑娘),能遇到「我」這樣的一個敞開心扉的談話對象,也是一種巧遇。而「我」則因為畫肖像畫的原因,需要與畫主面對面交談,從中抓取畫主最關鍵的神貌,也需要跟她不斷的交流。其實這個女孩還有更「神奇」的一面, 包括她以及她的姑姑開始與免色的會面和交往, 這要到第2部才會開始出現,而現在,「我」與秋川的交往,實際平淡無奇。

在第1部的最後幾章,「我」簽了與「柚子」的離婚文書,並回憶起「我」與她從約會,到「肌膚相親」的發展過程,以及離家出走、在北海道遊盪時的一段離奇、甚至有點無厘頭的「艷遇」。讀者可能猜想,這個線索可能很重要,其實這次艷遇僅僅是旅途中的一次插曲,艷遇的女孩此後再沒現身,艷遇也並沒有對「我」以後的生活產生任何影響,村上春樹小說中,這種「斷頭」線索還有不少,不知道為什麼後面就「丟棄」(所謂小說結構的「碎片化」?)了。在這次艷遇中,倒是在咖啡店遇到的另一個素不相識、毫不相干的男人,激發了「我」的靈感,萌生開始創作第一幅「我自己想畫的畫」,可惜這幅畫並沒有畫完,並在「我」離開山頂小屋後,被一把火,連同《騎士團長被殺》一起燒掉了,這時,「我」也回歸家庭,並不再畫「自己的畫」了。

小說第1部到此結束,撫卷回想第1部的標題——意念的出現,意念是什麼?什麼時候出現的?意念的出現肇示了什麼?看到這裡,估計大多數讀者是一頭霧水(包括我自己)。怪不得有報道說,在日本有讀者買了第1部,當天看完就半價賣掉,估計是被村上春樹「氣」得夠嗆。

第2部

隨著交往的深入,「我」和秋川幾乎無話不談,包括「我」早逝的妹妹、秋川的母親、雨田具彥的那幅「騎士團長被殺」的遺作等等。終於在某個星期天,不知是碰巧還是預謀(實際是有意,「我」充當了某種「媒介」而心有不安),「我」留秋川以及她的姑姑在我的小屋吃了簡單的午餐。免色假作散步,來到了「我」的小屋,當然,秋川(還有她的姑姑),正在我的畫室充當模特。在秋川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父女第一次見面。讀者可能猜想會出現某些煽情的場面,其實很平淡(這也是村上的風格)。免色與秋川之間,什麼情況也沒有發生,最初,免色簡直沒敢多看秋川一眼,更沒有對話。倒是與秋川的姑姑,一見如故。免色狂贊「我」為其畫了一幅很棒的肖像畫,並邀請秋川和姑姑下周日一道去他家觀賞,秋川意外地一口答應。「我」因為不想過深介入他們之間的關係(因作為工具被利用而不快),借口有事,婉拒了免色的邀請。送他們出門,姑姑對免色的車讚嘆不已,而姑姑自己在這方面也不是外行,兩人(實際是村上春樹)就各種車輛,從外觀到性能,大大的議論了一番。實際上,最後免色與姑姑逐漸發展成為情人關係,甚至談婚論嫁,並謀劃帶著秋川一起「嫁」到他的豪宅,共同生活。是免色所謂「老謀深算」地「曲線救國」。事後,「我」問免色,她是你女兒嗎?免色問我。我不願回答,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鑒定一下不就知道了嗎?免色堅決地否定了「我」的提議,說:鑒定結果出來後,「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還是現在這樣好,「我」無話可說。

當天傍晚日落之後,秋川突然造訪「我」的小屋,由於秋川家離我住的山頂小屋還有一段不遠的距離,而且都是山路,坡也很陡,沒有車的話,她一個女孩,在這個時候,是怎麼走過來的?秋川說,我從小就在這片山林中玩耍,有一條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通道」。小說全文並沒有介紹這個秘密通道到底是真有(不可能),還是超現實的虛構,總之,村上春樹說有,那讀者只好當有了。秋川穿過秘密通道來到我家的目的,是要問:今天中午偶然拜訪你家的那個人到底是個什麼人?她已察覺:應該不是偶然光顧的吧?我當然不能把免色的真實情況告訴她,只能儘可能地扯了一個謊。同時,秋川敏感地察覺姑姑對免色抱有好感,並擔心不已。她自己始終對免色懷有戒備,並最終也沒有能夠回到免色的懷抱,這是後話。在送秋川回去的時候,秋川說,她在來的途中,在那個神龕的背後,聽到了銅鈴的響聲。「我」急忙衝到工作室, 放在書櫃頂上的銅鈴不在了(讀者可能會猜到,這個鈴鐺最終還會出現。一個銅鈴,如果沒有人移動,自己怎麼會長腿,當然這是村上春樹的超現實描寫。或者說是藉助一種「道具」來表達什麼)。到這裡,小說暗示「我」和秋川在「銅鈴(通靈)」方面,是相通的一類人,包括以後(只有他倆)能夠看見騎士團長。這段「通靈」的情節設計在整個小說中到底起什麼作用,有關村上春樹小說中「靈異」的橋段設計和意義,容本人稍後分析。 這一大段,村上春樹寫了3章(第2部開始的33-35章)65頁。

在第66章,免色在電話中告訴「我」一些他所「調查」到的雨田具彥的歷史情況,在這裡出現了網上熱議的有關南京大屠殺的情節。藉助免色的口,說了那麼一句話。從全篇來看,有關二戰、日軍侵華戰爭,以及南京大屠殺的描寫,在小說中,這些情節都是作為雨田具彥個人的歷史背景出現的,雨田具彥本人在維也納留學、捲入刺殺納粹高官未遂、弟弟被強迫從軍、練習殺人,回國後切去手指(本人是學鋼琴的)、自殺等情節,都是導致雨田具彥本人歸國後一系列行為(包括創作《騎士團長被殺》而不敢發表、甚至最後因「我」殺死了騎士團長(玩偶)而終於願望達成,平靜地離世的深層原因。當然,藉此也反映了作者本人的歷史觀,這是毋庸置疑的。有關「反戰」的主題,留帶本人稍後分析。

本來,雨田政彥也有重要的話對「我」說,但作者賣了一個關子,在第67章兩人會面時,沒有讓他說出來。又是一個星期天,免色接了秋川和她的姑姑,同乘一輛車,到他的豪宅去看肖像畫。他們走了以後,「我」與騎士團長進行了一次有關「意念」與現實關係的高談闊論。「我」問騎士團長是否知道銅鈴到哪裡去了,騎士團長也不知道(這多少讓讀者很失望,發現其實這個「神靈」的能力也是十分有限)。由於「我」並沒有跟著去免色的豪宅參觀,聽免色回來說,這次「行動」對秋川影響不大,倒是把姑姑打動了,這真的是有點「歪打正著」。

就在這天晚上,「我」居然在畫室,見到了本該躺在伊豆高原療養院病床上、完全動彈不得的雨田具彥。當然,「我」沒敢與這尊「活菩薩」有任何的交流,嚇得溜回了卧室。這段「離奇」的橋段是「我」隨後去伊豆高原療養院,看望雨田具彥,展開小說最終「穿越」之旅的理由。天亮後,我為了驗證老爺子是否真的回來了,給雨田政彥打了電話,「我」並沒有說實話,而是說,做了一個夢,夢見了這位老爺子夜裡回家來、坐在了畫室里。雨田政彥說,還有正好上次沒時間要對「我」說的話,約好這個周末他去看老爺子的回程,到山頂小屋來,兩人一起好好聊聊。

在約定的時間,雨田政彥帶著酒、在附近漁港買的新鮮的鯛魚、甚至專門用來切生魚片刀,來到小屋。事前,「我」把那幅《騎士團長被殺》藏了起來,畫室中,只留下秋川的肖像畫和一幅未完成的《雜木林中的洞穴》,而《白色斯巴魯森林人的男人》則背對著人,不主意難於發現。兩人一邊吃著生魚片、喝著威士忌,一邊閑聊各種話題。終於,雨田政彥說出了憋在心裡,欲言又止的話題:「我在你離家出走之前和之後,都多次跟『柚子』見面,這都沒跟你說過,這是我跟她約好,有意不告訴你的」。「我」諷刺說「守約」很重要,特別是對朋友。「其實,在你離家半年前,柚子就有一個交往的男朋友,是個很帥的男人,這個男人我認識,是我的同事。去年九月,我和這個男同事在一起的時候,正巧遇到柚子,三人一起吃了晚飯,沒成想他們二人就發展出戀情來了,我是絕對沒想到的。我也跟這個男的談過,包括我們之間的關係,但是,實際上柚子現在已經懷孕了。」「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反正我們在法律上已經離婚了,她愛怎麼樣,是她的自由,但是,心裡對此耿耿於懷。「我」假裝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與雨田政彥約好,下周一起去看他的父親。

柚子的事一直纏繞著「我」,懷孕已經7個月了,7個月前,「我」應該正在東北地區和北海道遊盪。「我」拿出我的日記,逐一翻看那些天幹了什麼。在4月19日這篇日記中,只寫了「昨夜、夢」幾個字。隨後,村上春樹描寫了一段「我」在夢中回到與柚子同住的單室公寓,並與熟睡中的柚子性交的過程。這個經歷又與免色有點類似,所不同的是,他在與女朋友分手的最後一天,在辦公室與女友做愛。而分手若干年後,推測那次經歷使他有了一個叫秋川的女兒。「我」的這段完全超現實的夢,在小說的最後,被「我」當成事實(柚子在與「我」分手後,並沒有與那個帥哥、以及任何人發生兩性關係,生下來女孩的父親也不知道是誰,而「我」也接受是「我」在夢中使柚子受胎懷孕的事實,因此而最終與柚子重歸與好,一起撫養這個孩子。這是村上春樹的又一個「荒誕」橋段,可以與1Q84中青豆的無性懷孕相參照。在1Q84中,深繪里在那天晚上將通道打開,做了中介者,讓天吾的精液進入青豆體內,使之懷孕。在這裡,村上春樹直接把這個過程省略了,估計要寫,也可以隨手杜撰一個通道,在村上春樹筆下,這並不費事。

這天,秋川通過秘密通道,又潛來「我」的小屋,她告訴「我」,那天她與姑姑拜訪免色豪宅的時候,發現免色用高性能的雙筒望遠鏡窺視自己、怕被人發現,還用皮套蓋著。同時,自己的姑姑正與免色談情說愛的事實,秋川對此非常擔心。對她所說的事,並沒有出乎「我」的意外,但我對她小小年紀敏銳的觀察能力,感到非常吃驚。送她回去的時候,兩人一起去看了神龕後面的石窟,秋川無意說道,自己的父親(現在的養父)可能與某些神秘的宗教有聯繫,這又讓讀者想起1Q84中出現的神秘宗教,但這個線索在現在這本小說中,並沒有什麼具體的情節發展。至於這個石窟,此後扮演了一個重要的作用,但也只與「我」有關,與秋川或其他任何人都無關。村上春樹在這部小說中,往往會先給你很多線索,就像相聲中的包袱,但抖開之後,你不但不會哈哈大笑,反而大失所望。而且細細回味,全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好的懸疑情節解開之後,當然應該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誰讓讀者自己「自作多情」呢?

小說第45章(第2部541頁的218頁),秋川沒有來上課,實際上是「失蹤(失聯)」了。自此,小說進入最後的故事情節,所有之前的內容,似乎都是為了這最後的情節做鋪墊。秋川失聯之後,小說展開了很長篇幅的「搜尋」過程,嫣然一個俗套的少女「誘拐」故事。除了秋川的姑姑,免色也幫著找尋。從以後的小說情節發展中可以知道,免色在秋川「失蹤」事件中,不是核心的當事人,基本處於「無關緊要」的位置(實際上,免色在全書中的作用,已經基本結束)。其中稍有「意義」的是「我」在石窟中,發現了秋川掛在手機上作為「護身符」的一個小掛件,把秋川的失蹤,與石窟無形地關聯了起來。其實看到後面讀者發現,這不過是村上春樹又一個抖「破」了的包袱。此時,小說最關鍵的人物-騎士團長終於登場,並給出了一個最有意義和價值(作為「神明」)的一句話。因為在石窟中發現了秋川的手機掛件,所以,她的行蹤與石窟有關,則多少與騎士團長有關。騎士團長並沒有回答「我」對秋川到底去了哪裡的疑問,其實他是知道的,只是因為一些「約定(村上春樹的理由?)」而不說。騎士團長提示說:「今天中午之前,你會接到一個電話,不論是誰,對你有什麼要求,你都不能拒絕。」這是騎士團長與「我」長期交往,唯一的一次具有作為「神明」的「預見性」、「指導性」的話(另一次是指點秋川)。

電話終於在早上十點來了。這是雨田政彥的電話,說是現在正在開車去伊豆高原療養院看父親的路上,問是否一起去?我因為之前已經請求雨田政彥帶自己去看老爺子,更因為昨晚騎士團長的「預言」,立即就放下搜尋秋川這件事,答應搭他的車,一起去看老爺子。由於兩人是大學同學,又都非常熟悉,所以,一路胡聊亂侃,這段情節,村上春樹寫了12頁。雨田政彥對於「我」的心思一無所知,所以,這一路所聊的內容,與「我」要去看老爺子的目、當然更與秋川失蹤無關。

到了療養院,「我」所見到的老爺子,與那天晚上出現在畫室老爺子,真的是一模一樣。只不過,現實中的老爺子躺在病床上,仰面朝天,只有淺淺的呼吸,除此之外幾乎就跟死人一樣,這樣的人能夠夜裡潛回山頂小屋?在老爺子病床旁,雨田政彥跟我說:「柚子還有一個半月就要生產了,她和那個帥哥都很期待著孩子的降生。但是柚子並不打算與那個帥哥結婚。柚子現在即沒有和哪個他同居,以後也不打算讓他具有孩子的撫養權。」這讓「我」聽的一頭霧水,到底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是不是那個帥哥的呢?

下午三點前,雨田具彥醒了,舉目四望,誰也不認識。「我」出於禮節,感謝他(實際是他的兒子)把那麼漂亮的房子租給我、還有那麼多好聽的唱片。此外,我說,我還到屋頂去看了一下。說到這裡,本來已經形同死灰的雨田具彥的眼睛,突然毫無察覺地微光一閃,顯然是「屋頂」兩個字刺激了他本已麻木的記憶。由於雨田政彥在旁邊,「我」並不想把那幅《騎士團長被殺》畫的事、以及林中的神龕、神龕後邊的石窟等等,讓他知道,慎重地選擇著要說的話。雨田政彥也發現,當他問老爺子要不要喝水的時候,老爺子對他毫無反應,但是對「我」的話,卻表現不少有的關注,「我」只好調侃說,大概是因為我身上繪畫顏料的味道,喚起了老爺子的記憶吧。

此時,雨田政彥的手機響了,他離開病房去接電話(再也沒有回來),屋裡只有我和老爺子兩人,不!還有騎士團長,是三個人。

從第50章(304頁)開始,小說進入最後章節(全書64章),也似乎是村上春樹為讀者安排的最核心情節。

騎士團長首先告訴「我」,不必擔心雨田政彥回來,他的那個電話「足夠的長」,安心地跟雨田具彥聊聊吧。「我」還關心騎士團長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是坐我們的車一起來的(村上春樹真的是要多糊弄一些字數,神明還需要坐車才能來?看的讀者真的是心煩)。騎士團長(村上春樹)不回答這個問題,說:總之我在這裡了,怎麼來的不是都一樣?因為你們把我從石窟中解救出來了(作為神靈,有這個必要嗎?),作為報答,我也要幫你們一點忙。騎士團長還說,剛剛還見過秋川,簡單地跟她說了幾句,但是她在那裡,就是不能告訴你。讀者期待著「我」跟秋川會經歷怎樣的一段神奇之旅,至少在下面就要出現的神奇「穿越」之旅中,秋川何時會出現。不出意外地村上春樹再次讓你失望了。

那麼怎樣才能搭救秋川呢?騎士團長的回答是:很簡單,把我殺了。殺人對一個正常的人來說,當然是困難的,哪怕是殺一個「玩偶」。「我」與騎士團長反覆「理論」,他告訴「我」:發現《騎士團長被殺》是第一步,殺死騎士團長是第二步,還有第三步。「我」猜想,第三步就是能夠救出秋川了。騎士團長說:《騎士團長被殺事件》這幅畫,就代表了雨田具彥未竟的「事業」,而在雨田具彥眼神里,騎士團長的玩偶,竟成了當年刺殺未成的納粹高官。在這樣雙重激勵下,「我」拿了雨田政彥帶到我家殺魚的刀(居然在雨田具彥的病房柜子你出現),最終如畫中的場景一樣,在騎士團長的指點下,把刀插進了他的心臟部位,終於殺死了騎士團長,雨田具彥又恢復到平靜狀態。我把刀從騎士團長身上拔出來,血噴涌而出,與畫中的場面驚人的一致(神靈也有熱血的啊?)。騎士團長至此「壽終正寢」,後面就沒有他的事了。

這是,房間里出現了一個「無臉」人,也是一個「玩偶」。在他的「引導」下,「我」跳下病房中出現的一個「方洞」,開始了離奇的「穿越(為了解救秋川)」之旅。從第52章(327頁)到第56章(395頁)免色發現被困在石窟中的我,「穿越」過程有近70頁之多,其中並無特別有趣的過程,看得人心焦。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我」並沒有見到秋川、甚至沒有見到真實世界的任何人,完全在一個超現實的環境中走路、過河等等,好生無聊。

「我」從伊豆高原療養院的病房,「穿越」來到山頂的石窟,被免色發現後帶回了家。世間已經經過了三天,免色自然要問到哪裡去了,怎麼會呆在外邊進不去的石窟里。「我」自然無法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包括還殺了人(這是村上春樹現實和超現實不對接——也無法對接、兩邊都不能解釋發生了什麼的地方)。遇到雨田政彥,也被問到離開病房去了哪裡,醫院有嚴格的保安和視頻監控,居然沒有發現你?雨田政彥還找到山頂小屋,你也沒回來。你不要跟我說「失憶」的話啊?電視劇看到這樣的情節,我立馬關電視的。(這是村上春樹自己解嘲自己嗎?)

回到現實世界,還有一個秋川呢?「我」的穿越,是否「搭救」了這個牽掛中的女孩?果然,不久,秋川也無事回到家中。哈哈,看來這個「搭救」不是物理性質的,是「精神(修鍊)」性質的。「我」回來以後,對人生有了很多反思,包括打算去見一下柚子,「我」的人生竟發生了很大改變(村上春樹自己所謂的實現一個「閉環」——又回到「遠點」)。

第59章,從秋川口中,解釋她失蹤四天,讀者一定非常關心:到底去了哪裡,發生了怎樣的「離奇」故事,與「我」、騎士團長、「穿越」等等,甚至與全部小說到目前為止的所有「鋪墊」到底有什麼關係。村上春樹不負眾望的給你失望。

秋川只是對免色好奇,逃學混進了他的豪宅,因為一時無法出來,曾經躲在疑似自己母親年輕時代穿過的衣服柜子里,還遇到了騎士團長。這樣呆了4天,無事地回到自己家中。看到這裡,讀者不知心中如何想,難道一切的一切,就是這樣的結果?村上春樹你忽悠人也是太厲害了吧?

第63章,大結局。一切過後,生活回到原點。 「我」最終也沒有完成秋川的肖像畫,雖然已經接近完成了,由於害怕真正完成後,這幅畫要被免色拿走,送入他的神殿(魔窟),「我」一直讓這幅畫處於「未完成」狀態,而成為我自己的私有物品。我辭掉了繪畫教室的工作,他們又找了一個曾任教某高中美術課的女老師來代替我。免色還不時給我打打電話,也沒有什麼具體事情,不外是問個好、那個石窟有沒有什麼新動靜等輕鬆的話題,至今他也沒有把「我」的失蹤和秋川的失聯聯繫起來。我曾經小心地試探過,有人居然在他家裡隱藏了4天這件事,他始終全然不察。我跟他說,秋川的肖像畫很難完成,他對此也無所謂,此後他跟我的聯繫也越來越少,我想,姑姑已經被他釣上了手,大概「我」的「作用」已經結束了吧。為了報答他救了我一命(從石窟中解救出來),我把《雜木林中的石窟》一畫送給了他,他非常喜歡,一定要給我一筆謝禮,我斷然拒絕了。

我從石窟中回來後那周的周四開始,雨田具彥好像魂被人抽走一樣,連續昏睡了3天,心臟終於停止了運動,就像火車到站了一樣,慢慢地停了下來。政彥就在身旁,老爺子走後,給我掛了個電話:走的非常平靜,甚至臉上還帶著微笑。雨田政彥說:老爺子最後幾天似乎想要說點什麼的,最終也沒說出來。活了九十多,生前任性地活著,應該沒有什麼沒完的事惦記著吧?但是,「我」知道他有,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誰也不可能知道了。

我給以前工作的代理打了電話,同意恢復肖像畫的製作工作,他們當然非常高興。我又回到了肖像畫製作的流水線上,這樣的生活到什麼時候為止,我也不知道。

我跟柚子見了面,她告訴我:填好的離婚申請表她並沒有交上去,所以,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生下來的孩子,在法律上也是你的孩子,但是,對於這個孩子,我不要你負任何責任。我說,那這孩子也是那個生物學父親的孩子啊?柚子說,我到現在為止也不認為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那誰讓你懷孕了?我在一個人生活的時候,跟誰都沒有睡過。隨後,她爽快地答應我「從新來過」的提議。

「我」又回到了妻子身邊,數年後,東日本發生大地震(2011年3月11日,日本當地時間11日14時46分發生里氏8.9級地震,震中位於宮城縣以東太平洋海域,震源深度20公里,東京有強烈震感)。我在電視畫面上,居然看見了《白色斯巴魯森林人的男人》中的那個男人(這個男人在村上春樹筆下到底具有什麼象徵意義?)。地震之後的2個月,雨田政彥來電話告訴我,我曾經住過的山頂小屋發生火災,花了雨田具彥半生心血的家付之一炬,此時,我首先腦子裡浮現出來的,是那幅《騎士團長被殺》和《白色斯巴魯森林人的男人》兩幅畫,以及大量的唱片,藏在屋頂的貓頭鷹大概都逃走了吧。失火之後不幾天,秋川也打了電話來,她對失火也很惋惜,畢竟從小在這一帶長大,也曾看過雨田具彥在畫室作畫,就這樣永遠地消失了。這時,她已經是高中二年級學生,胸部也長大了不少,姑姑還繼續與免色交往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結婚的。我問她,到那個時候,你是否就和他們一起生活?不!秋川說,但是,我也不知道,她補充道。

柚子生了一個女孩,取名叫「屋」。查一下DNA也可以知道她到底是誰的孩子,可是我並不想知道這個結果。說不定某一天我會知道,但這個結果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呢?我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她是我在夢中遊走時得到的孩子,我就這樣想就好。或者說,就像騎士團長通過「意念」引導我的行動,我通過另一個世界的「意念」、讓柚子懷了孕(這裡村上春樹回歸「意念」的主題)。我跟免色不同,他在秋川是否是自己女兒這個問題上兩端搖擺,我不想那麼麻煩,為什麼我有這麼自信,是因為我在小田原山頂上住過的那些日子,經歷的那些不平凡的事情讓我學到了很多。而我的女兒,就是這些經歷贈給我的禮物吧。村上春樹最後說:騎士團長真的存在喲,小夥伴們,你們一定要相信喲!

第2部(541頁)結束。

以下將就小說的立意、情節設計、人物塑造等環節,談談我自己的讀後感。

(3)有關小說的幾個問題探討

本人是一名普通讀者,專業是計算機軟體,而非文學,因此,只是作為文學愛好者,談點「讀後感」。為了印證我自己的感覺是否「跑偏」,先看了一些資料,這也是我們「理工男」的習慣,不做功課,不敢隨便亂說。

1)為什麼村上春樹始終拿不到諾貝爾獎

2016年10月13日,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了美國民謠歌手鮑勃·迪倫。連續八年被提名諾獎的村上春樹再次與之擦肩。結果似在預料之中。

年年上榜卻年年陪跑的村上春樹,比「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差在哪裡?同為日本作家,相比村上,曾經的諾獎得主大江健三郎、川端康成的決定性優勢又是什麼?早稻田大學文學學術院教授高橋敏夫(專攻日本近現代文學和文學理論研究,也是日本著名文藝評論家)的觀點非常具有代表性。他說:「我一直覺得村上春樹拿不到獎。今年也不大可能。以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判標準來看,村上春樹的作品並無魅力。」

高橋敏夫認為(這是幾乎所有中日評論家和研究者的一致觀點,下節細述),村上春樹的作品是美國式的文學,而諾貝爾文學獎是以歐洲為中心的一個獎項。在歐洲人看來,美式作品缺乏傳統與知性美。而作為日本人,村上春樹的作品也沒有日本獨有的特點。可以說,他處於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高橋敏夫還認為,在日本文學界看來,村上春樹就是「都市文明中的孤獨者(類似中國《小時代》的作者郭敬明)」。喜愛村上作品的讀者以及村上本人,都是前衛都市中的群體。而在當今世界,沒有人追求這種「前衛都市的孤獨感」——人們更關注的是具有社會影響力的大事件,比如戰亂和民族紛爭。

既然如此,村上春樹為何這麼有人氣?高橋敏夫表示,村上的人氣是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積攢的。或者說,那個時代才屬於村上春樹。1988年出版的《舞舞舞》和1994-1995年出版的《發條鳥年代記》,讓村上春樹達到了人氣的最高峰,此後,他的人氣就慢慢衰退了。

箇中原因很簡單。上世紀八十年代,日本正處於享受戰後經濟騰飛成果的輝煌階段,人們有足夠的閑暇和耐心停下來,細品村上春樹的文字。他的作品因此能打動當時的大多數人(類似現在的中國)。而上世紀九十年代日本泡沫經濟崩潰,人們也沒了看這種書的閑暇和心情。高橋敏夫看來,村上春樹如今在中國受歡迎,也許和中國經濟的騰飛有極大關係。

相比村上春樹,曾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和大江健三郎有什麼決定性優勢呢?村上春樹缺乏川端康成的「傳統」、大江健三郎的「知性」。高橋敏夫分析,川端康成的作品在歐洲被認可,正是因為它們與歐洲文學不同。他的《雪國》《古都》《千羽鶴》等作品體現了日本人思維的精髓,給人以深刻的感受。可以說,川端康成代表的是「東方文學」,是「日本獨有的美的意識」。大江健三郎又與川端康成不同。大江健三郎的創作與歐洲文學十分接近,但他是站在日本作家的立場來創作的,「他是符合歐洲文學評判標準的優秀日本作家」。而且大江健三郎的作品中寫道了日本的天皇制和戰爭問題,這些都是備受當時的世界關注的。

與這兩人相比較,村上春樹既非「日本主義」,也非「歐洲主義」,而是「美國主義」。這與歐洲文學的評判標準沒有重合之處。在歐洲人眼中,美國缺乏傳統文明,美國文學缺乏傳統和知性美,而村上春樹更像是美國的「New Yorker」(紐約客)。

高橋敏夫點到了村上春樹的死穴。美式的風格、脫離社會現實的「虛無」追求、一味討好「精神享樂」的市風,他真的稱得上是「小四們」的精神導師。

2)日本關於村上春樹的研究和評論

為了更詳細一點理解高橋敏夫的話,我也看了大約20多篇中日對村上春樹的研究論文,從總體到具體方面。我雖然不是做學術研究,開拓一點視野,對作者有一個更大的背景和全局認知,再回頭看這本小說,可能就更清楚一點。

有關日本對村上春樹的研究和評論情況,在尚一鷗的博士論文《村上春樹小說的藝術研究》第一章第一節「本課題的歷史和現狀」中有較詳細的歸納,可惜此文成文較早(2009年),但至少對自此之前的情況,可以稍作瀏覽。

綜合他出道30年來,日本國內對村上春樹的研究,有以下幾個共識,幾乎印證了前述高橋敏夫的觀點(並非他一家之言):

(1)村上春樹的小說,作為六十年代學生運動「傷痕文學」的產物,塗滿了都市的虛無與茫然,叫青春小說也好,失卻追求的文學也罷,歸根結底與日本傳統的風格與寫法相悖。在純文學悄然死滅、泡沫經濟突兀的背景下,大眾性和流行性只能是村上小說的唯一宿命。這也是普遍稱其為後現代小說的一個原因。主要表現為避開純文學與大眾文學的劃分模式,竭力在後現代主義的理論體系中,尋找和確立自己的文學品位和價值。以迴避傳統的文學批評邏輯(如理想主義與現實主義的分野,所以也被稱為「輕小說」),如果讀者不能對村上小說創作中不同文化元素的混合(歐美而非日本)、遠比過去更加多樣化的現實表達(現實與虛擬),採取很大程度上的理解與寬容,則很難接受他。這樣,在一定意義上,也就形成了日本本土相當大的讀者反應與文藝批評傾向,對村上春樹的抵觸。這是日本人的一種共同的文學認同,雖然他的名氣很大,但我們並不以為然。

(2)對於壓倒性地贏得受眾和市場熱捧的小說技巧,批評界的關注幾乎也是全方位的(特別是中國的村上研究者們)。解讀過程中關於語言、故事、符號和象徵手法等幾個方面探究最多,認為現代意義上的獨創與新穎支撐了村上小說個性。主要觀點是村上小說的語言暢曉明白、深入淺出、寓情挾意、不拘一格,特別適合現代小說的時空要求等。就如「小四」的小說和電影滿足一部分人的口味一樣。而村上春樹語言特色的主要點,就是所謂「日本式抒情寫成的美國味小說」這一「文學怪胎」。村上春樹自己也說:「促成我的第一部小說這種風格的主要原因,還是我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寫那種從容嚴密的文章」。故事的講述消解了敘事的舊套(跳躍),「我」的話語中滲入了人性化的處理(不合常理的隨心所欲);平行多元的小說結構(無因果關係的無厘頭情節安排,這是村上春樹從第一篇小說《且聽風吟》開始就一直保持的風格)里,若隱若現的歐美先鋒音樂、特別是美國爵士樂節奏(在《騎士團長被殺事件》中是古典音樂),平添了「村上物語」的誘惑力。作品中還隨處可見戰後蜂起的現代符號技巧,人物的姓名被代號「208」、「209」取代;井、羊、阿美寮和獨角獸,外加無法計數的洋酒、義大利面、三明治和漢堡包(這個還保留著,又添加了汽車),無不是作家的某種生活認識與人生理解的象徵與隱喻;藉此也拉開了同其他日本作家的文本距離(特別是如川端康成等上個世紀傳統作家)。這樣,作為一位充滿語言的創造精神的作家,村上才有可能完成了一場所謂的「個人的革命」,提供出與眾不同的小說,成為空空如也的日本當代文壇的一道精神大餐。讚譽者奉若神明,詆毀者斥為垃圾。

(3)再次,關於村上的美國背景。村上春樹不但自己寫小說,還翻譯美國小說。因此,他自己小說中的文學營養的來源和構成,也便這樣伴隨著讀者的驚詫和興緻,順理成章的進入了人們的視野之中。追本溯源,儘管家教中不乏日本古典文學的指向,也無法改變村上對司湯達(Stendhal)、托爾斯泰(Lev N.Tolstoi),尤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Fedor M.Dostoevskii)的神往 (很多國內的研究就是論證村上春樹的某情節來自哪裡) 。而且夏目漱石、森鷗外和芥川龍之介這些對近代日本人的思想形成起過重要作用的文學大師,之於村上彷彿是從未有過的存在。「在我的整個成長期,從未有過被一位日本作家深深打動過的經歷」。除了唯美派的谷崎潤一郎和福克納式的小說家中上健次,即便是接觸過其他日本作家的作品也是村上成名以後的事情。民族的最終才能是世界的,可以想見,村上春樹鮮明的美國背景,最終必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4)最後二個話題就是關於女性和戰爭。這二個話題過於敏感,與我後面說到的情況有關,讀者朋友可以自己去看,這裡不展開。

(5)村上春樹對自己小說的說法或解釋。村上基本上是一個低調生活的人,所以對媒體關係和出頭露面之類,一向是敬而遠之。然而,關於自己的小說卻從來不甘寂寞、甚至一句話都不肯少說,充分反映了商品化時代日本文人「適應時代需求」的某些特徵。但是,從過往他對自己30年期間幾部頗有爭議小說的說明,或稱「辯解」來看,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其實村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甚至是寫的是什麼。

以村上春樹最著名小說的《挪威的森林》為例,在紛紜之中,到底是「戀愛小說」、「成長小說」還是「現實主義小說」這三種評價的影響都較大。而上述三種說法,其實無不與作家本人的一句告白詞相關:「『百分之百的戀愛小說』是我寫的一句廣告語,我應該因此對這部作品說聲『對不起』。一言以蔽之,這不是一部激進小說、高雅小說、理性小說、後現代主義小說,也不是一部實驗小說。這只是一部一般意義上的現實主義小說,所以閱讀時不宜生出其它理解。廣告語是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批評界把它作為『戀愛小說』之於我純系咎由自取。說句老實話,現在我也十分懊惱。無論如何《挪威的森林》都不能說成是一部戀愛小說。戀愛小說的內涵,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至今我讀過的那些小說一大半都是關於愛的,我並不認為描寫愛與被愛、拋棄與被拋棄就是戀愛小說,而況《挪威的森林》中也並沒有在這方面比別人多寫了什麼。由於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戀愛描寫,這部作品是不能稱之為戀愛小說的。如果非要下個定義,我倒覺得更加接近於成長小說。作品結局並不輕鬆,甚至有些沉重,完全超乎我當初的預想,原因概在於此」。村上春樹這番話作為作品講解,寫在 1991 年《村上春樹全作品 1979-1989》出版之際,其時《挪威的森林》已經問世有四、五年的光景,並且為作家帶來了超乎想像的榮譽和利益。

如果不出意外,村上春樹對《騎士團被殺事件》這部新作,也會不失時機地繼續「答疑解惑」,這與其說是「辯解」,不如可以看作是一種商業「營銷」,至於他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看了資料以後才知道,村上春樹在自己母國的文學界(以諾獎得主大江健三郎為代表)、文學批評界(以批評界的「知性代表者」蓮實重彥為首),頗不受這些正統派的待見,可能類似如果某一天,中國的王朔得了諾貝爾獎在國內的反應吧。(反觀中國,是否有點瞎跟風的味道?其本質一是商業炒作,二是斷片式解讀、甚至是誤讀。),雖然其後他也做了一些努力,去改變別人的印象,但從結果看,收效甚微。而目前的這本小說,可以說是「風格依舊」。有了上述背景介紹,再來看村上春樹的新作,估計就容易理解不少。

一個有趣的插曲是:東北師大尚一鷗副教授(本文大量引用了其博士論文,該文2015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與村上春樹的主要中文譯者林少華2013年還發生了一場間接的「齷蹉」。有「好事者」在村上網吧上,匿名發了一封給林的公開信,稱尚文大量抄襲(我認為:引用林的譯文不能稱為抄襲,難道此處該直接使用日文(抄襲村上春樹?),還是自己再重譯一遍,並與林文不同?如何做到?),而林在天涯不但轉發,還加了很多做人該如何、如何的按語,而不是針對尚對林的批評,做出應有的回應(或不在此處,另有別處,我所不知)。其實有關村上春樹的評價中,出於個人喜好,不夠客觀地「溢美」傾向,林少華自己也是承認的,在《為了靈魂的自由——村上春樹的藝術世界(序)》[M]. 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0:1. 中說,自己:「由於在文本中浸淫太久太深,跳出文本而從理性思辨角度加以俯瞰的氣魄和力度未免弱了些」。只能自己說自己,不能別人說,這在我們第三者看來,難免有點小家之氣。

下面回到《騎士團長被殺事件》本身。

待續


不管在哪裡,不管在何時,總會有人擔起道義。最讓我吃驚的不是村上春樹寫下40萬受難者,而是他在政治高壓和輿論抨擊下的選擇,這麼多年仍未被洗腦,這才是文人。

惟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歷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王國維先生紀念碑,陳寅恪先生題。


因為從未學過日文,還無緣讀。

但是想必這個問題應該是就當下大家所探討的書中關於『南京大屠殺』事件的陳述!

村上的父親本人參加過侵華戰爭,這一點對他的影響怕是相當巨大,他在多部作品裡都有提到過日本侵華的事情,而且他與他父親的關係不好。

作品中對於侵華戰爭所佔的立場和觀點,大抵都是從自我的認知和良知出發,右翼也好,左翼也罷,他沒想過依附於誰,也沒想過去討好誰!

因此這一次直接將南京大屠殺提到文本中來,我想也是出於作品的需要,以及出於他本人對日本當下,對日本過去的一個反思!


希望不像《1Q84》一樣前面很吸引人,後面湊字數。


歷史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也總有卸妝的時候。


喜歡村上春樹,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在讀村上先生的作品時,總是告訴自己:請放下你自己的虛偽和偏見,坦誠地用心去感受。

人生活在社會裡,離不開政治,但是思想是自由的,表達是自由的。姑且就算表達不自由,思想自由總是可以做到的。

我喜歡村上的原因在於他筆下的人和事就是這個世界中典型之物的縮影——以至於自己平時都不敢承認的自我,都被他的作品照映了出來。

讀村上的書,我會常常感慨:生活原來如此相像,原來我一直都不敢這樣去正面自己。同樣,無論是個人、國家還是整個社會,總喜歡自欺欺人,以至於自己真的騙到了自己。

此外,村上的文字之所以吸引我,還因為他總是能坦誠真實地表達自我,能夠客觀又殘酷地勾繪事實——我是這樣的,你是這樣的,大家和世間種種都是如此如此,事情就是這樣的,何必否認,又何必那麼多修飾美妝——這讓我看到了生活這個假面舞會的面具之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真實世界、真實自我。

如果人們總是太過功利地去讀村上的作品,那真的是可惜了!


他只是用自己獨立的視角說出一段歷史,本人是沒有政治立場的。不過被 右翼分子和網路愛國青年給放大了。


還沒多少人回答。問題果然很新。

尊重歷史的作家。雖然被日本網民噴。

歷史別無所求。它需要正視跟銘記。

正如目前排第二的那個答主所說的。之前他是我喜歡的作家。當他寫出這本書來。他是偉大的作家。


還未能讀到書,但的確從這段文字上感覺到了村上的風格。實際上我對這個一點都不吃驚,因為這對村上來說根本不是一個選擇題。

如果他不寫出他知道的真相,那村上也無法成為村上。

如果不站在雞蛋這邊,而向高牆屈服,那他也不會是我認識的村上

很多人都在關心這一個點,但我覺得村上並不會希望你們把注意力集中到這裡。

有能力的不如分享一下具體文本上的感悟,而我就等譯本出來再看吧。但我個人真的不希望因為這個價值取向而忽略作品本身的價值。


優秀的作家,純粹的作家。


裡面寫了南京大屠殺,殺了中國40萬人。這樣一個有良知的日本作家。我覺得諾貝爾文學獎可以不給他,但得給他一個和平獎。


我算是他的粉絲,也看了很多他的書,雖然都是譯本,接觸他還是從《1Q84》開始的,因為之前讀了《1984》。我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麼要寫到這樣的題材,太過於敏感了。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真正去研究了解過這段歷史,還是只是知道大概如此。網上也有說法稱他為拿諾文學獎而寫,為獲國人支持罷了。寫小說可以天花亂墜、光怪陸離,是我的藝術風格而已。如果是抱著這樣的目的,我是失望的。但我還是願意相信他作為一名作家的人格,不是為了什麼利益而藝術。給我的感覺他是喜歡音樂享受生活的爺爺。譯本出來我也許會去買本讀一讀。


以前看到個知乎回答說在某些人眼中299999跟300001就都不是三十萬南京大屠殺了。

話說他的書從來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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