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終點,你願意讓親人插滿管子離開世界,還是有質量和尊嚴地離開?你的臨終選擇又是什麼?


我不太同意題主把『插管』跟『有質量和尊嚴地離開』放在一起對比,因為插管有很多種類型,不少插管不至於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和尊嚴,比如:

PICC,不不不,不是中國人民保險公司,是這個:

置管過程跟普通的「打吊針」差不多,只不過我們用針穿入手臂的靜脈之後,會放入一根很細很長的軟管,直達中央靜脈。操作大約需要半小時,完成之後就可以把金屬針拔掉,只留下軟管。

PICC在體外的可見部分也跟日常見到的留置針差不多,衣服一穿別人就看不到;防水敷料一貼,洗澡、日常活動都不受影響。

你覺得這樣的置管影響了患者的生活質量和尊嚴嗎?

我反正不覺。特地澄清這個問題,主要是這種誤解在臨床工作中太常見了。

我覺得題主真正的意圖應該是討論生存『時間』和生存『質量』,把這兩者放在一起對比是倫理學的經典問題。

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你選「時間>質量」也好,我選「時間<質量」也罷,都是正確的,純粹是個人選擇。我的個人選擇是「質量」。

如果看重「時間」,我也尊重你的選擇,只是提醒你:

1.醫學是概率科學,所有關於生存時間的預期本質上都是猜測。

2.請使用絕對值來指導決策。比如,某種晚期腫瘤,接受抗癌治療生存時間可以延長50%,很牛逼吧!但是,「50%」是相對值,如果不治療的生存時間為1個月,治療的生存時間變成一個半月,請問這有多大意義?

如果你跟我一樣看重「質量」,那我也要提醒你:

1.中國目前的法律框架要求醫生必須全力以赴,暗示的價值取向是追求「時間」,如果你選擇「質量」,有些『放棄』治療的法律文書需要你簽署。這不是醫生故意刁難你,而是法律上的要求。

2.跟醫生表達過你追求質量的意願,並完善手續之後,就不要過多干涉治療的類型。還是拿晚期腫瘤說事,患者除了可以用嗎啡等對症治療的藥物減輕癥狀之外,也可以做低強度的放化療。

這種低強度的抗腫瘤治療不追求治癒,僅僅是讓猖狂的腫瘤細胞收斂一點。由於治療強度不大,副作用相對來說沒那麼嚴重。這也是大眾知識的盲區,特此科普。


此時此刻是2016/2/8日,大年初一。

由於鼻咽癌晚期身體進入惡液質,身體日漸消瘦。

原本175cm的我,體重只有不到50kg,當然,這是估算由於鼻咽癌晚期的肺轉移、肝轉移、骨轉移我已經卧床將近半年。

剛開始,每一次離開床試圖自己上廁所都會由於骨轉移帶來撕心裂肺的右側下肢,腰椎的劇烈疼痛,在我看來這可能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種疼痛。真疼起來,我一個大男人會在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那種疼,其實沒法用語言描述。每當疼的時候。我兒子會在床邊陪我聊天。或者束手無策、毫無辦法的坐在床邊看著我飽受人間疾苦。我曾經告訴過家人和我兒子:「我沒這麼好命的,最後一定是活活疼死的」。我想死。

我何嘗不想好好活著,兒子雖已頂天立地,但還沒看到他走進婚姻的殿堂,組建自己的家庭。我還沒看到我的閨女,快樂的享受我賦予她的生命,享受這個世界的善意和愛。我又何嘗不想開著一輛JEEP,閑雲野鶴般的逍遙自在,走遍萬水千山,淡泊名利的去過簡簡單單的鄉野生活。

我想活著。還記得一個月前,由於劇烈的身體疼痛和一些列的癌症治療併發症,我每天躺在床上還要吃掉幾十片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藥片。

可止疼葯並不是精密儀器上的按鈕,「一按即停」,服下即止。隨著骨轉移腫瘤的發展,藥力失效的那三個小時里,我已經顧不上自己由於疼痛扭曲的臉是否會讓兒女看在眼裡,疼在心上。這種疼痛控制不住,疼痛帶來的扭曲,就控制不住。

慢慢的,服用「奧施康定」從最初的10mg,已經逐漸加到如今的280mg,好在醫生說這種葯沒有天花板效應,可以無限疊加使用,但要注意中毒計量和副作用,表現為「瞳孔放大」,危險是呼吸抑制。

我意識到自己要死了。支撐不下去了。我安頓好了家裡的後事,跟家人囑託了遺言。在過年前的一個月,住院了。

我知道,這次進去,就出不來了。

【入院前十五天】

醫院雖然沒有家裡溫馨,但是好在有醫生護士,可以緊急處理我的疼痛和身體上的不適,但僅僅是姑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跟家相比,這裡的冰冷,與溫度無關。我的大兒子和媳婦會早晚班的來照顧,畢竟一個人在醫院照顧我的吃喝拉撒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最怕的是他們中在累垮一個,這個家,就完了。癌症晚期,一天一個樣,在這七天里,由於大量的服用「奧施康定、泰勒寧」這種含有父親成分的止痛藥品。我的神智經常十分混亂,半夢半醒。我會出現譫妄的狀態,這是嗎啡的副作用。

這種狀態對我我來說,也算是一種閑雲野鶴吧,起碼在這個時候我不感到疼。或者疼痛很弱。在恍惚中。我經常能看到自己之前的種種過往。像一部電影一樣在眼前一晃而過,或不間斷的重複播放。我看著我的兒子胡言亂語。而他,一定不知道我此時此刻看到了什麼樣的景象。

「我發誓,如果我的病好了,再也不要像之前一樣生活。我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用盡餘生的對自己好。」這是我的念想,堅定而無用。

【入院後十五天】

醫生告訴了我的家人我的病非常的重。我兒子問醫生:「是否還有拼搏的機會,有治療的機會。」而那個戴眼鏡的醫生告訴我兒子說:「以現在的狀況來說,沒有任何治療價值,咱們今後的治療都是以減輕痛苦為主,你們要做好準備。」從醫生表情中,我看到了些許抱歉和遺憾的神情。畢竟我們的治療為期一年,花費了近百萬。而換來的,確實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的我。隨後,他們簽了「放棄搶救協議書、病危通知書。」

我兒子看過我的核磁影響,我的肝臟已經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大小不一腫瘤,通俗的說,就是長滿了。造成了肝功能下降,導致了腹水腹氣、下肢水腫。而服用嗎啡類止痛藥還有一個很難纏的副作用「便秘」。加之骨轉移在受力後成倍增加的疼痛,導致我每次坐在馬桶上都感到,此時此刻,就是人間煉獄。

我跟我兒子在住院前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就買足夠計量的毒品,打在我輸液袋裡,死了算了。」而現在我打的陣筒里只有讓我譫妄的嗎啡。

每一針嗎啡在剛起效的一段時間裡(效力最大的時候),我總會看到想到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總會有無法抑制的幻想。我曾幻想過我兒子他們心懷不軌,要害我。我曾告訴過我兒子,如果他要再繼續騙我,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了。很多時候我已經不能清楚的表叔自己要做什麼,也經常罵我兒子滾蛋,莫名其妙的。當然,這是幻覺。我兒子告訴別人,這是服用嗎啡過量的表現,跟吸毒了一樣。嗎啡過效後,對於之前的種種胡言亂語都會忘記的乾乾淨淨,隨之而來的只是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而疼痛過後,便是一針又一針的嗎啡。我相信我的家人,對於我的狀態,有著120%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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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初二的凌晨,身體允許,能出院的都出院了。我的兒子躺在離我不遠的簡易床上隨時等著給我再打一針。聊幾句家常等著我再次安然睡去。

這個國家沒有安樂死,而對於我現在的情況。如何安樂。

就像我在身體還好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吧?

「我哪裡有這麼好命,最後一定活活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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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

16/2/14

12:10

在安靜兩天無法自行翻身後。我走了。耳邊能聽到我兒子的的聲音,可能也算安心。

人來的時候匆匆忙忙,走了也一樣,從忙換衣服,匆忙入棺,匆忙到火葬場。走的時候多想再見他們一面。

我感覺不到冷,也不知道看到的是否就是黑暗。

我的家人陪我走完了生命最後一程。而五天後我的葬禮上,還能再見生前的親朋好友一面。此致敬禮。向生命致敬。


我選擇後者,如果當事人清醒,我會選擇尊重他本人的決定,如果是自己,我絕對選擇後者,那種用儀器延長的生命,毫無生活質量可言,更多的是痛苦,這寥寥幾天,不活也罷。


這個問題,不是問我們願不願意,而是應該問患者/老人願不願意(貌似表述還是很奇怪,貌似變成問「你想怎麼死」的既視感……反正就是應該由當事人自己來決定),我們不能替別人決定這些事情。

至於我的話,在我意識和理智尚存時,肯定會先寫好遺囑,給我來個痛快的。畢竟也是半個學醫,知道有些病痛是現代醫學所無能為力的,所以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金錢和表情。


這個問題本身就不成立,在死亡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什麼「插著管子」就是沒有尊嚴那是非常荒謬的想法,這個「尊嚴」的定義讓我非常不解。

對於老之將至的治療決策,對於無法逆轉的疾病,還是應該遵從患者的個人意願。從我個人觀點來說,對於無法逆轉的疾病,我更願意僅做一些對症治療,減輕患者痛苦,對疾病進程不做干涉。

當然如果患者想續命,也是可以的,只要有錢。


遺體捐獻。

我本來身體就不太好,前幾年去醫院多到檢驗科小哥都認識我了。

所以看過我的某些答案的人就知道,我是個自己想做什麼就去做的人,就算不是高薪不是名校,也不算什麼成功人士,但我過得開心幸福,這就夠。

只求死時無憾。


占坑,空了來答。


需要的不是情懷,需要的是立法。我當下正有個終末期的病人,86的老爺爺,實報實銷的老軍人。家屬很想讓老人安樂的走,我也很想做點什麼,可我沒有辦法。


中國有一句諺語「 好死不如賴活著」。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沒有在醫院裡看過那些腫瘤晚期或者嚴重顱腦損傷的患者的痛苦過程。

在這裡不得不說說筆者的經歷,實習期間遇到腹腔腫瘤晚期患者,年輕男性,因為胰腺腫瘤,已經開了三刀,身上插滿了管子,有的管子里不斷的灌入維持生命的藥物、血漿,有的罐子里不斷滲出患者的腫瘤壞死所產生的液體,糞便,尿液,每過幾個小時就需要我去給他更換覆蓋在管口和手術傷口上的紗布,不分晝夜。患者意識清楚,每次換藥都痛苦異常,但是如果不換,這個人就要泡在尿糞之中。這種痛苦沒日沒夜,大劑量的止痛藥物也毫無用處。由於年輕人身體基礎經得起消耗,由於現代醫學的發展又很多辦法可以維持生命,這個狀態持續了幾個月,父親母親流幹了眼淚,患者早已精神崩潰變成了行屍走肉一般。這個狀態讓我深深的理解了「生不如死」這個詞。 只記得熬過了那一年的春節,年初三再去上班,那一張病床已經搬空,我愣了一回神,卻長舒一口氣。這個結果無論對於我,還是家人來說,都是一個解脫。 回首那痛苦的幾個月,不知道他的父母心中是什麼滋味?

後來在神經外科工作,太多顱腦創傷的患者。現在神經外科基本上可以做到能下手術台就基本能保住性命。但是對於那些特別嚴重的腦損傷,不要談恢復如初,即使是想要蘇醒都難上加難。患者沒有一點意識,吃喝拉撒通過插管完成。看著家屬耗盡了最後的積蓄,面對一個曾經熟悉的面孔,眼神卻失去了光亮。雖然植物人蘇醒的奇蹟也曾今聽說過,但那個只是個奇蹟,不僅概率是微乎其微,比中彩票的概率都小的許多。而且所謂蘇醒,可能僅僅是可以認識人和說話,距離生活自理仍然相去甚遠。 對於貧窮的家庭來說,更無法負擔期間高額的醫療費用,用幾十萬元來買一張彩票。面對一貧如洗,債台高築和於心不忍,這個時候至親家人是什麼心情?

這種心情,我可以理解。 2013 年,外公去世。他走的很平靜,只是在一個冬天的下午,接到醫院的電話, 通知我們來辦理後事。其實好像我們都在等這個電話,等這一天。外公已經在病床上躺了太久,帕金森病的晚期讓他早已喪失了年輕時的颯爽英姿,沒有意識,靠管子和藥物生活,可能談不上生活,僅僅是生存。僅僅是藥物和儀器讓他維持生命。幾年的卧床,讓他的面容和軀體都變了形,呼吸和進食都靠管子,鼻子失去了呼吸的功能,嘴巴失去了咀嚼的功能,整個臉的下半部分開始萎縮,由於長期卧床和營養不良,瘦的只剩一個骨架,但手腳卻水腫的像個饅頭,皮膚快被撐開,甚至他的尊嚴都在慢慢消逝。 這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一個傲骨的學者,一個親民的市長,一個慈祥的外公。我想如果他有意識,一定不允許自己走到這一步。但是有些病魔卻恰恰會吞噬人的思維,難道我們不能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利?

  說故事,目的在探討生不如死的狀態。雖然求生是人的本能,但是決定自己的生命也應該是一項基本的權利。中國沒有腦死亡法,只要患者還有心跳,醫生無權放棄治療。

  這個選擇的權利交到家屬的身上,至親的家人大都會傾其所有延續患者的生命,但是這種延續在我看來更是延續自己的責任,並不是考慮到患者本人的福祉,有的延續卻是痛不欲生。

  這一點在西方國家就有所不同,患者在生前簽署協議。是否搶救,是否允許侵入性的操作,是否接受植物人狀態,甚至是在維持多久之後就放棄治療。 但是這也需要強大的法律體系來保障,保障這個制度不會被人所利用。雖然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我想在不能長生不老,不能死而復生的情況下,至少可以選擇死亡。

  生和死的博弈, 不僅是一個醫學問題, 更是一個哲學問題。 醫學每天都在直面死亡,似乎如此便可看淡生死,超然物外。但是,在死亡面前,誰又能正真說得清呢?

毛遂自薦一下我的專欄,《醫學江湖》,也許會帶給你不一樣的認識!

醫學江湖 - 知乎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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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學生角度來講

正好明天要考醫學倫理學,所以也背的比較清楚了解的比較多

兩者的最大區別是所謂「尊嚴」二字

但是實際上,題主給出的兩個選項,不能很好的去說哪個是有尊嚴,因為尊嚴這個東西沒有那麼好界定。

回來,

其實對於不可救治的疾病

我們就把這名患者列為了臨終患者

那麼進行的就是臨終關懷服務,而它的特點中有一條

「醫務人員不以延長生命為目的,而是提高患者的生命質量,維護患者生命尊嚴和生命價值」

從這裡來說,如果被列為走向終點的人,那麼從醫學倫理學的角度上來說,是希望提高患者最後生命的生命質量的,不再是治療疾病,而是以減輕痛苦,支持療法和全面照護為主。

注重生命的質,而不是量。

但是這裡又涉及到另一個醫學倫理學知識

安樂死。

同樣安樂死也是目前社會爭議很大的一個倫理學問題

如果按照新聞裡面提及到的,患者是有囑託的

如果是有了書面形式,那麼一般來說這就是患者權利中的自主權,這個是以後醫生也應該遵從患者的自主權,我就是我們說的【尊重自主原則】。

拋開說還有新的不成熟技術可以用來搶救病人,有一絲希望這種帶著一點生命科學和人體研究實驗的原則來談。我們現在就是救不了這個病人了。

這裡唯一的問題是,家屬。

如果家屬同意安樂死,讓患者「體面」的離開,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但是如果不同意,那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作為醫生而言要麼就是繼續跟患者家屬溝通,要麼就是上報醫院的倫理委員會。

所以醫生在這個裡面說實話只能給意見,然後執行最終操作。

新聞似乎提到有些醫生不願意讓患者死,覺得還有希望,所以用了很多方案,導致患者「全身管子」,出於生命神聖論,和醫生的職務「防病治病救死扶傷」來說是沒錯的,但是如果家屬和患者意見明確了不救了。那就是醫生違背了尊重自主原則,這就是醫生的問題了。

出於公益論來說,不可救治的患者即時離世,是對醫學衛生資源的一種節約,因為就算持續這樣「吊著一口氣」,生命價值和生命質量都不高了,洒脫離去反而符合了醫療公正有利原則。也符合了當代醫學目的和發展目標的價值取向。倒也說的通。

可是這也會導致社會對人的理解功利化,所以是需要集體決策的,不能一個人獨斷。

醫生和醫學生的態度說到這裡,就放在一邊吧。

說說作為平民老百姓的態度。

我比較同意後面一個選擇。

如果是痛苦的掙扎與喘息,不如讓我的親人瀟洒離去。

但是這個病床上的人還有什麼願望要自己去實現,那我也會不惜一切的讓醫院救治下去。

我母親有跟我說過,如果她得了什麼重病真的救不過來了,就趁早讓她離開,減免了痛苦,也可以所謂減少家庭負擔。

我目前是表示理解與支持的,因為如果我個人遇到這種事情我也希望不要讓我痛苦的活著,放我安靜的離開也好。

但是因為沒有經歷過,所以不敢斷言,如果哪一天我的家人真的在手術台上,我會做出什麼決定。

我不會一個人做決定,會和家人和友人一起共同決策,當然,更會尊重當事人患者的意見。

大概就是這樣吧,

「願世間沒有疾病與傷痛,

人們臉上總有著燦爛的笑容。」

感謝閱讀,

by阿南


到了這時候,搶救的並不是你心愛的親人,而是在搶救自己因為懊悔和遺憾而失落的心。

世界上難為的事情那麼多,怎麼選都會有遺憾的話,那就等到要選的那一天到了再說。

等過了這段時間,你會發現遺憾的多少不在於這時候你做的選擇,而在於在他們健康的時候你對待他(她)好不好。

如果能夠在他們尚健康的時候對待他們很好,這時候怎麼選都是對的,他(她)也會覺得你這個選擇是很好的。


醫生如果得了絕症之後,大多數是不會選擇治療。

不會選擇化療,放療而且很自然的收拾東西回家,該過過,該吃吃,陪陪孩子和家人然後安靜的走完餘生。

我們見過了太多先進的治療手段了,在面對極低的生存率和生活質量面前,我們寧願選擇一種生活質量高的生活方式。

我有很多親戚朋友患上了癌症,從此整個人的性格都改變了,有些人從前活潑開朗,到後來變得做什麼事情都小心翼翼,不能生氣不能喝酒,不能吃油膩的食物,然後還要每天喝著又苦又難喝的中藥。有的「幸運的」治療的好,在病床上躺了五六年才去世。那年我的爺爺得了口腔癌,家父從北京請來了多年好友北醫大的口腔科主任鄧旭亮教授給爺爺做手術。爺爺做完手術後躺在床上插著食管的樣子我永遠記得。即使是在全國最好的幾位醫生的治療下,我的爺爺依舊在一年後的冬天去世了。

我明確表示我不想這樣,如果我得了癌症,請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要去再去一趟富士山,看一下上次因為雲層而見不到的富士山真面目,我還要再去趟馬德里看一場皇馬的比賽,再給我點時間陪陪我的朋友和家人們就足夠了。

我希望能夠有尊嚴的死去,而不是賴活在病床上。

話說回來,我一直覺得中國醫療在臨終關懷上一直做的不足,希望以後我們這一代的醫療人員能夠改善中國的臨終關懷現狀。


題主你好,感謝你提出這個問題,自從上個月24號開始,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上個月24號,85歲的奶奶高血壓二次住院,距離她上次出院不到20天的時間。剛送到醫院時,主治醫師口頭給我們下了病危通知書,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不過奶奶還算熬過來了,一直在普通病房接受輸氧、輸液治療,並且通過儀器時刻監測心率等生命數值。直到今天,依舊不能說話、基本不能起坐,除了粥水無法進食,緊靠營養液維持。剛開始住院時,大小便失禁,醫生建議插尿管,因為奶奶仍然有意識,老爸他們擔心她不舒服,沒有使用。前幾天,醫生說營養不足,建議插胃管進行流食,因為同樣的原因拒絕了。即便如此,現在奶奶身上仍有不少於5跟管子。每次看她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聽著儀器偶爾發出數值不正常的警報聲,我感覺不到躺在上面的是我奶奶。

在快住院的一個月里,經歷了2次搶救,長長的軟管通過口腔進入身體內,每次都得2個人壓住她,因為她還有意識會感到不舒服會掙扎;多到記不清的輸液扎針、雙手雙腳仲到完全無法進行輸液,整個臉都皺起來,嘴裡嗚嗚嗚叫,感覺她很疼但是又無法說出來也沒法指給別人看,這時候就感覺她完全就像一個被人擺布的娃娃。

我問過我老爸老媽,說,我們這樣究竟是救她還是害她受苦?你能感覺她在抗拒治療,而且每天1000多的治療費的確是個問題,說得簡單點,現在就是拿錢續命,這樣子,她痛苦我們也辛苦。我老爸老媽說,那也不能放棄啊。

我曾經自私的想,如果可以,讓醫生停止治療,然後輸一些可以讓她減少痛苦的葯,讓她就這樣平靜的過去,會不會對她對我們都好。雖然我知道醫院是不可能這樣做的。

但是,她現在還有意識,她還會很用力的握緊我們的手;在親戚朋友探病時,她偶爾還會哭。這時候,我也就理解老爸老媽的堅持了,因為她還有意識,還有心存希望能治好。

13號經歷了第3次搶救,醫生說,如過有下次,就要進重症監護室了,病人到時會比較痛苦。老爸考慮了下,拒絕了。

只不過因為這事,我增多了一個生日願望,祈禱在我有生之年,在我還有足夠體力和意識之前,安樂死能成為一項權利(對己及對他人)。

貌似沒有回答題主的問題,請見諒!


今天爺爺突然送去搶救,剛從醫院回家,很困,但是睡不著。來說點什麼吧。

有答主說插滿管子和尊嚴不對立,的確,健康年輕的我們認為這毫無邏輯,但是對於老人呢?當他覺得自己只能躺在床上像廢物一樣,只能勞煩別人伺候,吃喝拉撒全部靠機器的時候這些管子在他們眼裡就是刺眼的,時刻在提醒他們喪失了生命的價值和做人的尊嚴。

但是比喪失尊嚴更可怕的是孤獨。

說幾件事吧:

1.關於陪伴。今天剛搶救回來的爺爺,還在昏迷中,時不時醫生拍他叫老爺子!睜開眼!爺爺就只是閉著眼睛,有眼動,後來醫生叫我去喊他,他就開始會很明顯地表現出抬眼皮,慢慢後面居然睜眼看我了…姥姥當年則是撐著最後一口氣,等到媽媽到場…愛和陪伴帶來的求生意識,是藥物無法取代的。

2.關於尊嚴。爺爺年輕的時候是軍人,一生要強,一條腿不能動就拄拐,坐輪椅也要「自駕」。他一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拔管子!指夾一甩,就要去拔尿管!力氣直接掀開我這種戰五渣,家人護士醫生講道理都沒用,堅持要起來…最後護士說,不行你們上綁帶吧?被我媽立刻拒絕了,毫不遲疑地選擇了倆個人人工按著…最起碼不像被銬住。

3.家人從不讓老人進icu,老人也不願意去,用他們的話說,進icu的老人鮮少有活著出來的。一方面是客觀原因,進去的都是病情很嚴重了,老人難撐過去,另一方面,也是家人的看法,icu里只有孤身一人,沒有家屬的陪伴,易有被遺棄感,並且像爺爺這種「倔老頭」醫生一般都是直接綁帶一綳,哪裡會顧及得上病人的恥辱感,這種心理上的煎熬會讓人容易喪失求生意志。

雜亂無章地說了這麼多,無非想說,如果愛,就請在給予陪伴的同時,盡量滿足老人想要的尊嚴吧,別讓他們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還在委屈。

1.23更個新。

全家都在瞞著奶奶,早飯時她在嘟囔,你爸回來也不會說實話。爸爸值夜回家的時候她乾脆喊,不要給他上什麼貴機器了!花那麼多錢,死不了,活著遭罪!

聽了心裡真的特別難受。

1.26

如媽媽所說,爺爺在等小姑,小姑一來,爺爺就走了。爺爺走好。


每次提起這個事情,我都強忍著內心的痛苦。但我知道,我做的選擇是對的,或者說,是最理智的,也是對大家都好的結果。

等下,我先整理一下情緒。

這樣。我不想講這個故事了。

只想說,一個人承受了全部痛苦,但換來了一家人把所有都發泄出來。

一個人送他離開這個世界,就如他曾帶我來這個世界。

我們兩個,在那一刻完成了一次擊掌。僅此而已。

決定很難下,並不是因為背負什麼,而是當你必須機智必須下決定的時候,感情就拿起一把把鈍刀子在你心裡割啊割,那種痛苦到現在都能讓自己哭出來。

但,我不內疚。

我讓他得以解脫,讓他以他一貫的驕傲和平靜離開,在最後的時刻並沒有讓他喪失一點點尊嚴。

我想,他應該能明白我做的一切。而我,也希望在我無藥可救的時候,那個人能做出一樣的選擇。

願外公安息,願自己能夠安息。


我以前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文摘,好像是特殊年代的某個偏僻農場,所有人都餓得很還要勞動,一個教授冒險偷吃了點干玉米粒,另一個教授悄悄去找前者的排泄物,把沒消化完的玉米粒挑出來咽下去。

他們有尊嚴的時候當然不會想到作為教授的自己要這樣求活,但真遇到了還不是大部分都想活下去。

永樂帝奪得天下,多少官宦人家的貴婦小姐從此打入賤籍,還不是大多世世代代活下來了。

那啥恥,多少皇室的妃子公主金枝玉葉,自殺的固然有,但大多數還不是哭哭啼啼去了北方。運氣好的嫁給別人做小妾,運氣不好的當性奴。

尊嚴固然重要,活著也很重要,讓別人自己決定吧。

………………………………

不管是西醫還是中醫,哪邊都沒忽視過情緒對生命長度的影響,誰都沒說過一個病人(有意識的情況下)如果沒有求生欲,能在重病之下挺很久或是很久很久。

我有一事不明,想問問評論區部分知友:當某人想自殺,總有不少人勸他為家人活下去;當某人可能很想活(當然也可能很想死),你們又是不問本人意願,直接說每個人這麼痛苦一定想死,合著每個人都是同一個模子里掉出來的,合著生命和每個人自己無關?

推行安樂死是大勢所趨,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推行簡直太可怕,也沒人想著制訂細緻安全的財產法律(為了防止少數家屬為多得遺產放棄治療);也沒人想著對大多不能說話的病人試試眼動儀交流;也沒人想著先建個遺產公證方面的法律援助好順便民調一下老人們的真實想法;也沒人摸著良心想想安樂死合法的國家裡重病患者安樂死的比例。

如果幫助了十個很想死的病人去死自然是舉事者助人為樂;變相害死一個想活的人,難道又馬上與你們無關?

還是那句話,當病人有意識病人做主,連這一點都沒法保證的話,談什麼安樂死,那叫道德綁架。


不是你願意,是親人是否願意。


如果是我,無論多大代價都希望多活哪怕一秒。

這世上的體驗是多麼珍貴啊!儘管我掙扎,我嚎叫,我「痛不欲生」,但是,I feel so alive!

因為相對於死亡來說,連痛苦都成了奢求。痛苦也不過是一種特別的感官體驗,連痛苦,也只有活著才能體會。

至於尊嚴啥的,在死亡面前,對你自己而言,都不過是身外之物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意識到,死亡不僅是嘴中輕巧說出的「我知道,就是什麼都沒有了唄」,更不是帶著上帝視角觀察已沒有你的世界如何運轉,就像我們現在活著時想像死後一樣;而是真真切切的消失,真真切切的不存在。我簡直無法接受這一種狀態:你離開了這個多麼精彩的世界,不是因為去向別的深黑不見底的世界,而是你本人消失了,主體沒有了,沒有「我」了!!

感受一下吧,雖然我知道還沒有意識到這些的人讀過這幾行字也不會真的明白這其中的意思。而我每每想到這裡都感到無比畏懼,都瑟瑟發抖,甚至在長夜中為有限的生命而失眠哭泣。當然,也使我更加熱愛生命,更加願意追求不一樣的生活體驗。

(當然,死後沒有陰曹地府、輪迴轉世,要是有,我還這麼怕死幹嗎!)

我以前十分推崇朝聞道夕死可矣之類的精神,覺得精神追求遠遠大於凡俗的肉身,然而有一天,不知怎的,我突然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意味著什麼;突然之間,相對於死亡,一切都不再重要,一切都成了過往煙雲。我才明白,感受此時此刻的暢快呼吸,感受目力所及的繽紛色彩,感受耳邊傳來的窸窣聲響,感受手指划過手機屏幕時的輕盈觸感,感受這一刻情感的細微洶湧和腦海中組織語句的思維節奏,這一切是多麼美好,我怎麼捨得失去任何一項?特別是,當我失去視覺後,怎麼捨得失去聽覺?當我失去最寶貴的思考能力後,我怎麼可能願意放棄僅剩的感受痛苦的身體感覺!放棄痛苦,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呀。

因此,我越發敬佩那些熱愛生活卻還是選擇捨生取義的人,他們清醒而自知地放棄了多麼可貴的珍寶啊!而這都是為了利於其他人的那份。

活著多麼幸運,活著多麼可貴。與失去生命相比,痛苦也是一種恩賜。而所謂尊嚴和質量,那算什麼?我根本不在乎。


想起了馬未都在《鏘鏘三人行》里說的一個故事。

一個朋友的親人身患絕症,找到馬未都諮詢治療選擇,差不多是插管子和尊嚴死之間的選擇,馬未都也給不出什麼肯定的意見,只是說:「記住,當一切結束了再回頭看的時候,你會發現從現在開始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錯的。」


如果沒有生的希望,我一定不會讓自己赤身裸體插滿管子,用燒焦的胸口或斷裂的肋骨換幾個十幾個小時的痛苦,我有權利讓自己體面平靜的走。至於親人,那應該問他希望怎樣,而不是你願意讓他怎樣,在清醒的時候了解他的願望,然後盡量幫他實現。如果你救不了他,給他想要的方式,就是你最大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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