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村上春樹高牆與雞蛋的演講?

「 若要在堅硬的高牆與擊石的雞蛋之間作選擇,我會永遠選擇站在雞蛋那一邊。」

是的,不管那高牆多麼的正當,那雞蛋多麼的咎由自取,我總是會站在雞蛋那一邊。就讓其它人來決定是非,或是時間或是歷史會下判斷。但若一個小說家選擇寫出站在高牆那一方的作品,不論他有任何理由,這作品的價值何在?

這代表什麼?在大多數的狀況下,這是很顯而易見的。轟炸機、戰車、火箭與白磷彈是那堵高牆。被壓碎、燒焦、射殺的手無寸鐵的平民則是雞蛋。這是比喻的一個角度。

不過,並不是只有一個角度,還有更深的思考。這樣想吧,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一枚雞蛋。我們都是獨一無二裝在脆弱容器里的靈魂。對我來說如此,對諸位來說也是一樣。我們每個人也或多或少,必須面對一堵高牆。這高牆的名字叫做體制。體制本該保護我們,但有時它卻自作主張,開始殘殺我們,甚至讓我們冷血、有效,系統化地殘殺別人。


任何脫離全文來理解一句話的行為都是斷章取義。

任何斷章取義都有可能帶來極大的誤讀。

介於各位可能懶得去搜索,我來引用一下林少華的譯本吧:

村上春樹:「高牆與雞蛋」

  ——耶路撒冷文學獎獲獎演講

  [日]村上春樹 林少華譯

  [按:此文是依據村上春樹在日本《文藝春秋》雜誌(四月號)發表的日語原文翻譯的]

  我作為一個小說家,換句話說,作為以巧妙說謊為職業的人來到這裡、來到耶路撒冷市。

  當然,說謊的不都是小說家。諸位知道,政治家屢屢說謊,外交官和軍人說謊,二手車推銷員和肉鋪和建築業者也說謊。但小說家說謊和他們說謊的不同之處在於:小說家說謊不受道義上的譴責。莫如說謊說得越大越高明,小說家越能得到人們的讚賞和好評。為什麼呢?

  這是因為,小說家能夠通過巧妙說謊、通過栩栩如生的虛構而將真相拽到另一場所投以另一光照。以其固有的形式捕捉真相併予以準確描述在許多情況下是不可能的。惟其如此,我們才要把真相引誘出來移去虛構地帶,通過將其置換為虛構形式來抓住真相的尾巴。但為此必須首先在自己心底明確真相的所在,這是巧妙說謊所需要的重要資格。

  可是今天我不準備說謊,打算儘可能說實話。一年之中我也有幾天不說謊,今天恰好是其中的一天。

  實話實說好了。關於此次來以色列接受耶路撒冷文學獎,不少人勸我最好拒絕。甚至警告說如果前來,將開展不買我的書的運動。無須說,理由在於加沙地區的激戰。迄今為止,已不止一千人在被封鎖的城區喪生,據聯合國報告,大多數是兒童、老人等手無寸鐵的平民。

  接到獲獎通知以來,我本人也一再自問:這種時候來以色列接受文學獎果真是妥當的行為嗎?不會給人以支持作為紛爭當事者一方、擁有占絕對優勢的軍事力量並積極行使的國家及其方針的印象嗎?那當然不是我所希望的。我不認可任何戰爭,不支持任何國家。同時,自不待言,我的書在書店被人拒買也不是我所希求的。

  然而,經過深思熟慮,我重新堅定了來這裡的決心。原因之一,就在於有那麼多人勸我最好別來。或許我有一種大部分小說家都有的「犟脾氣」——別人叫我「別去那裡」、「別干那個」、尤其那樣警告我的時候,我就偏偏想去或想干,此乃小說家的nature(天性)。為什麼呢?因為小說家屬於這樣一種人:無論刮怎樣的逆風,也只能相信自己實際目睹、自己實際手摸的東西。

  正因如此,我才出現在這裡。較之不來,選擇了來;較之什麼也不看,選擇了看點兒什麼;較之什麼也不說,選擇了向諸位說點兒什麼。

  有一句話(message)請允許我說出來,一句個人性質的話。這句話在我寫小說時總在我腦袋裡揮之不去。它並非寫在紙上貼在牆壁,而是刻於我的腦壁。那是這樣一句話:

  假如這裡有堅固的高牆和撞牆破碎的雞蛋,我總是站在雞蛋一邊。

  是的,無論高牆多麼正確和雞蛋多麼錯誤,我也還是站在雞蛋一邊。正確不正確是由別人決定的,或是由時間和歷史決定的。假如小說家站在高牆一邊寫作——不管出於何種理由——那個作家又有多大價值呢?

  那麼,這一隱喻到底意味什麼呢?在某種情況下它是簡單明了的。轟炸機、坦克、火箭、白燐彈、機關槍是堅硬的高牆。被其摧毀、燒毀、擊穿的非武裝平民是雞蛋。這是這一隱喻的一個含義。

  但不僅僅是這個,還有更深的含義。請這樣設想好了:我們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分別是一個雞蛋,是具有無可替代的靈魂和包攏它的脆弱外殼的雞蛋。我是,你們也是。再假如我們或多或少面對之於每一個人的堅硬的高牆。高牆有個名稱,叫作體制(System)。體制本應是保護我們的,而它有時候卻自行其是地殺害我們和讓我們殺人,冷酷地、高效地、而且系統性地(Systematiclly)。

  我寫小說的理由,歸根結底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讓個人靈魂的尊嚴浮現出來,將光線投在上面。經常投以光線,敲響警鐘,以免我們的靈魂被體制糾纏和貶損。這正是故事的職責,對此我深信不疑。不斷試圖通過寫生與死的故事、寫愛的故事來讓人哭泣、讓人懼怕、讓人歡笑,以此證明每個靈魂的無可替代性——這就是小說家的工作。我們為此而日復一日地認真編造故事。

  我的父親去年夏天去世了,活了九十歲。他是個退休教師,也是個兼職佛教僧侶。在研究生院就讀期間被徵召入伍,參加了中國大陸的戰鬥。我小的時候,他每天早上都在飯前向佛壇獻上長長的深深的祈禱。一次我問父親為什麼祈禱,他回答為了在戰場死去的人,為了在那裡——無論友方敵方——失去性命的人。每次看見父親祈禱的身姿,我都覺得那裡似乎漂浮著死亡的陰影。

  父親去世了,其記憶——還沒等我搞清是怎樣的記憶——也徹底消失了。但是,那裡漂浮的死亡氣息仍留在我的記憶中。那是我從父親身上繼承的少數然而寶貴的事項之一。

  我在這裡想向諸位傳達的只有一點:我們都是超越國籍、種族和宗教的一個一個的人,都是面對體制這堵高牆的一個一個的蛋。看上去我們毫無獲勝的希望。牆是那麼高那麼硬,那麼冰冷。假如我們有類似獲勝希望那樣的東西,那隻能來自我們相信自己和他人的靈魂的無可替代性並將其溫煦聚攏在一起。

  請這樣想想看。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可以拿在手中的活的靈魂,體制則沒有。不能讓體制利用我們,不能讓體制自行其是。不是體制創造了我們,而是我們創造了體制。

  我想對諸位說的僅此一點。

  榮獲耶路撒冷獎,我很感謝。感謝世界很多地方都有看我書的人。我要向耶路撒冷的每一位讀者致以謝意。畢竟是因了你們的力量我才出現在這裡的。但願我們能夠共同擁有什麼——非常有意義的什麼。我很高興得以來此向諸位講話。

所謂如何理解,我想最初村上就在演講時加以闡明了,這一部分我已在引文中予以粗體標示。


看原文最好。林少華把高牆,即システム。這個詞用政治色彩極強的「體制」這個詞固定住了,再加上發言本身有一些政治色彩,讓人很容易把高牆的含義理解窄了。システム這個詞它就是system,系統。在日語里單用這個詞極少指代體制,特別是社會體制。

其實村上春樹講的高牆就是system,這是個什麼東西呢,是很大很大的世界的系統,很形而上的東西。如果看一些現代思想、結構主義的東西,會很好理解。這個高牆不是具體的支配某個國家某個地區的東西,比如說社會制度。這個高牆是似乎在支配著全世界,但它具體是個什麼形態,是善是惡都無法判斷的一種東西。

按日本評論家宇野常寬在著作リトルピープルの時代中的說法,在過去,控制我們的或說高牆常常具現為一個具體的東西,比如皇帝、貪官、社會制度等等,但在現在,它已經變成一個巨大的東西籠罩在我們上面,我們很難想像他的形態,不知道它何時形成,怎樣運行,有什麼規律。但是我們能意識到確實有這麼個東西存在,與世界是融合的,支配著我們。這可能就是村上所說的system,高牆。絕不是體制這麼簡單,絕不只是在政治、文學領域的辭彙。


在這個語境中,你可以把村上春樹看做一個詩人,把這句話看做是一句詩歌。於是這個小問題就回歸到一個極為古老的政治哲學問題:詩人與政治的關係。話題太大,只能說我個人的體會。

詩歌是充滿靈感和啟發的,但又是含混不清的。一方面我們能夠體會到詩歌能夠帶來超越於世俗和平庸的靈感,為我們帶來某種光明和啟示。所以以理性和秩序的名義拒絕詩歌、壓制詩歌是非常不妥的。另一方面我們要承認這種啟示永遠是含混曖昧捉摸不定的,我們永遠沒有辦法捕獲詩歌,並把它原原本本的轉化為理性和秩序。

詩歌對政治是危險的,但又是必不可少的。一方面詩歌有可能超越於具體的政治秩序,也有可能懷疑、動搖、甚至顛覆現有的政治秩序,從這個角度說,詩歌可能是危險和有害的。另一方面,詩歌又從超脫政治秩序的地方,提醒我們警惕政治秩序本身的危險與弊害,所以詩歌又永遠不可或缺。

回到村上春樹這句話本身,當然一個人可以選擇贊同,也可以選擇拒絕這句話。我個人選擇拒絕,因為這句話雖然很美,但是我個人缺乏浪漫色彩不喜歡這種不分是非的氣氛。即使選擇贊同,也需要注意,詩歌更適合做宏大的指引而不是精密的論證。所以這句話可以拿來用作人生觀的一部分,但是在面對一個特定問題時,把這句話做了一個具體的指示、論證甚至教條則是極容易犯錯的事情。


1,首先,我承認一位作家的價值取向會影響作家對於作品的塑造。但是請注意,你對於作品的闡釋並不是被作者所決定的。而且一部優秀的作品的價值也不是只在於作者的價值取向,要不然文學和政治小冊子有什麼區別_(:з」∠)_

比如我喜歡三島的作品,不代表我會喜歡軍國主義啊

2,理解一個文本不要脫離語境啊,村上這篇演講強調的是他的寫作的價值立場:

我寫小說的理由,歸根結底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讓個人靈魂的尊嚴浮現出來,將光線投在上面。經常投以光線,敲響警鐘,以免我們的靈魂被體制糾纏和貶損。這正是故事的職責,對此我深信不疑。不斷試圖通過寫生與死的故事、寫愛的故事來讓人哭泣、讓人懼怕、讓人歡笑,以此證明每個靈魂的無可替代性——這就是小說家的工作。我們為此而日復一日地認真編造故事。"

小說家經常會認為自己的寫作是對抗性的,所以他站在強權的對立面不是令人吃驚的事情

3,比喻只是為了把一些複雜的東西形象地傳達出來,必然不可避免地缺乏思考的深度。 聽聽就可以了,把問題簡化為「萬事怪體制」「弱者即是正確」不過是變相的政治正確啦啦啦。

上面提出的對於體制的質疑我覺得政哲裡面討論的夠多了_(:з」∠)_

@姜源最後,師兄詩歌君好萌的不要黑他_(:з」∠)_


雞蛋和高牆演講,表達的意思大概和這張圖相似:


引文的時候引用全了就沒有歧義了。

作者說的意思是,在判斷不了是非的前提下,他選擇站在弱者的一方。

這就是完全責任制度的思想。

比如發生了交通事故,完全責任制度下要求司機賠錢。因為法理在於,一項事故勢必出現傷害,不是說誰錯誰賠那麼簡單。為了維護社會的平等,我們選擇那個比較更能承受的傷害的人。這裡有車的比沒車的有錢;。


啊,這句話不知道怎麼突然火了起來,實際上我早在四年前讀高三的時候,我的歷史老師就把這篇演講複印以後,發給了全班閱讀,感謝我的歷史老師,在我的三觀養成階段就讓我擺脫了歷史課本上赤裸裸地社會達爾文主義,民族主義,非黑即白地二元對立分析方法,和階級史觀等一系列毒瘤。

(PS:文科教材的討厭不討厭在政治課本上啊,因為大家誰都知道是在騙人然後心照不宣地悶聲得高分啦,討厭在歷史課本上的中國近代史和現代史啊喂!)

村上春樹的雞蛋高牆論 並不處於政治語境 而是他個人文學創作上的人本主義,而非訴諸宏大敘事。

即使在政治語境上,這句話也是很政治正確,而在知乎上嘲諷政治正確都快成為新的政治正確了,一般讀了點書的半桶水為了顯擺一下自己,就高貴冷艷地說,切,政治正確而已。嗯,政治正確是挺虛偽的,試圖掩蓋問題而不是解決問題,但這起碼沒錯,比那一幫政治不正確的種族主義,宗教歧視,性別歧視要正確一百倍。


剛開始寫的關於撒謊的話題,是在講作家的一個古老的使命——亞里士多德說的,詩人不模仿事情已經成為的樣子,而模仿事情應該成為的樣子,所以詩歌比現實更加真實。

而演講的主體部分,其實並不是非常晦澀,主要的中心思想是說文學的另一個使命——援助弱者。而村上說的很清楚,這裡所謂的援助並非能夠幫助弱者變成強者或是怎麼樣,而是能夠幫助弱者如何去抵抗強者,如何在紛雜中間、壓力中間找到生存何鬥爭下去的價值,如何反對那些看似理所應當的、習以為常的兇狠殘忍。

許多經典作家都靠這種情懷立身。例如勃朗特姊妹用道德感(或者說是真情)來對抗名利場、倫理成見。老托用愛的宗教來對抗森嚴的社會。海明威用優雅來對抗重壓。這種例子不勝枚舉。

我很不喜歡這樣圖解或者說是強姦作家作品,所以寫到這裡為止吧。


無法贊成@Sam Soong 的看法

我支持,同情巴勒斯坦人,並不是因為他們是雞蛋。雞蛋也有臭雞蛋,毒雞蛋。對於薩達姆,卡扎菲這樣的臭雞蛋,毒雞蛋我是無法贊成的。假如敘利亞的那個毒雞蛋阿薩德那天被哪個牆壁搞碎,我絕對會開一罐啤酒來進行慶祝。

我同情巴勒斯坦人,在於他們是被殖民的受害者,並不是因為他們是雞蛋。


村上的作品總有一股孤獨氣,不管是哪種風格的,孤獨是不變的主旋律,如果用更中性的詞的話,那大概是人的個體性。

個體性面對社會結成的整體時總顯得渺小,村上堅持雞蛋,堅持弱者也就理所當然了。


最近正好在有讀這篇演講稿,怒答

整篇講稿,最核心的話,就是那句:假如這裡有堅固的高牆,而那裡有一撞就碎的蛋,我將永遠站在蛋的一邊

通俗一點的理解,大概是,我永遠站在弱者的一邊。

提到高牆,我立刻想到了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里,圍著小鎮的那個完美無缺,不可逾越的高牆。那個小鎮里,人們沒有紛爭、交惡,也同樣的沒有心、沒有愛。主人公一度被迷惑,想留在小鎮中,但最終還是聽從了自己影子的話:「好嘛,你不能站在小鎮居民的角度看問題,你要站在樹林的居民那一方,站在獨角獸的那一方。」決定了與小鎮決裂。

可以看出,站在弱者的一方,和體制化抗爭,這幾乎是村上一以貫之的寫作理念。村上的作品大多都著力於對人的靈魂的深挖,最典型的如海邊的卡夫卡。15歲的少年,在充滿惡意的世界裡,他的靈魂會怎麼成長?村上真真切切的站在了弱者的一方思考。

村上在這篇演講稿中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創作理念,或者說是精神內核。就像樓上有人提到的情懷,每個大家都會有自己獨特的情懷。不論如何,他們的的確確的堅信這種東西,儘力在作品中展現出來,「日復一日真誠的創造虛偽」。這就是這篇演講稿帶給我最大的感動。


很可惜 @SamSoong 同學僅在政治語境中去看這句話。關於這句話的爭議,可能來自於每個人對其中隱喻的解讀不同,也不必多做無謂之爭。只是我個人看待這句話,會從更抽象一點的層次去理解。

牆不僅是強大,還是邊界、是主導、是可以發聲的。當一個聲音從城牆的大喇叭向城內喊話,沒有人可以迴避,沒有人能聽到雞蛋破碎的聲音。人們的行為被牆重塑。牆所宣揚的思想被人們認同為主流。(從這個層面理解,所謂哈馬斯什麼的,其實也是牆。)

就個人體會而言,有時候,牆就是滲透在日常生活中無處不在的主流價值觀。這個時候,我總會想起尋找與其對立的、微小的蛋,試試從蛋的這一邊去看世界。當然,有的時候,蛋多了,也就成了牆。在這個動態過程中,永遠提醒自己,站在蛋的這一邊。


反對三淞的答案。

要是所有作家都開始為強權說話,這個時代就完蛋了。

村上這句話的核心在於,我們不知道雞蛋是不是臭雞蛋,因為雞蛋太弱小,所以我站在他這一方,使得他有機會被人聽見,被人知道。因為強權已經有機會使得自己充分展現了,弱者卻沒有這個機會。

是啊,朝鮮是邪惡國家,哈馬斯是恐怖分子,但是他們從來不是雞蛋。哈馬斯對抗西方世界,讓西方也付出不小代價,同時兩者話語權也相差不多,金三胖幾天不說話,全世界都開始找他,這是雞蛋?是鵝卵石差不多。

真正的意思是,當我們遇到一個刺殺城管的小販,不是在知乎上批判他一番,而是給他個機會,讓他把他的故事告訴我們。


村上在原文里明顯說的是體制和個體之間的關係,和朝鮮,哈馬斯何干?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扯到這些上面。

要舉例的話,還不如用朝鮮平民和金三胖,哈馬斯和普通巴勒斯坦人來比較恰當。

某些人斷章取義還關閉刪除評論,實在是看不下去。


高牆是死的,雞蛋是活的,活著的雞蛋總有一天可以孵化出生命飛過高牆~!

與其選擇死亡的,不變的石牆的一部分,我想每個人都會選擇去做有未來的生命。


這樣愚蠢的話說出來卻讓人有些感動,大概就是村上春樹才華的所在吧。

只論強弱,不看對錯,可見村上春樹的心中沒有是非,只有愛心,可見真是一個堅定的博愛人士,在耶路撒冷這種聖母產子的地方講出這番話來,還是恰如其分。

其實也不必做過多的辯駁,只需要問他具體怎麼辦就行了。

村上春樹說,「 若要在堅硬的高牆與擊石的雞蛋之間作選擇,我會永遠選擇站在雞蛋那一邊。」那麼農夫與蛇,你站在哪邊?

村上春樹說,「 若要在堅硬的高牆與擊石的雞蛋之間作選擇,我會永遠選擇站在雞蛋那一邊。」那麼射鵰里郭靖和完顏洪烈,你站在哪邊?

村上春樹說,「 若要在堅硬的高牆與擊石的雞蛋之間作選擇,我會永遠選擇站在雞蛋那一邊。」那麼負隅頑抗的恐怖分子和集中包圍的警察,你站在哪邊?

村上春樹說,「 若要在堅硬的高牆與擊石的雞蛋之間作選擇,我會永遠選擇站在雞蛋那一邊。」那麼被老闆雇來運狗的司機和切斷高速的狗粉,你站在哪邊?

接到獲獎通知以來,我本人也一再自問:這種時候來以色列接受文學獎果真是妥當的行為嗎?不會給人以支持作為紛爭當事者一方、擁有占絕對優勢的軍事力量並積極行使的國家及其方針的印象嗎?那當然不是我所希望的。我不認可任何戰爭,不支持任何國家。

同時,自不待言,我的書在書店被人拒買也不是我所希求的。

怎麼看,都像是一句掩飾。


村上春樹在領取耶路撒冷文學獎所做的演講中提到了這個著名的比喻。很多人自然地把雞蛋理解成脆弱的個體,而高牆則代表冷酷的國家機器。但政治性地理解『雞蛋和高牆』太狹隘。我想更加寬泛的理解這個比喻。

雞蛋代表未成形的東西。我們內心邊緣的存在,稍縱即逝的情感,無意識深處等待被挖掘的可能性,兒童的可塑性,情感的原始力量和非理性,直覺,酒精帶來的幻覺,身體性的體驗,詩歌,無所事事,靈感,過去的世界,鄉愁,對未來,或無數個平行宇宙的幻想。而高牆則代指已經成形的,堅固的,理性的,冰冷的,具體的,當下的,切實的,高效的,有組織的,正確的,意義清晰的,道德的,不道德的,線性的,功利的,控制之中的存在。

村上春樹要永遠站在雞蛋的這一邊。這是所有寫作者的天職。我深以為然。

成年世界的規則是高牆的規則。我在試圖讓自己成為一個專業人員的過程中,把生活的維度壓縮得非常具體。越能控制生活,我就越成功。時間管理,目標金字塔,項目管理,工具理性無限蔓延。沉溺於情感或幻想都是錯誤的。自發的情感則讓人恐懼。無所事事的一個下午讓人恐懼。漫無目的閑逛讓人恐懼。『不斷問自己,現在的目標是什麼』,『你如果不是在離自己的目標更近,就是在離自己的目標更遠』。生活被精細的管理起來。

要管理生活,首先要簡化生活。於是生活被掏空。

所謂生活被掏空,或感到無意義,沒有新鮮感,是因為生活的邊緣被整體性的忽略了。新鮮感來源於邊緣的湧現。而邊緣則是不可被管理的存在。生活被徹底管理起來的同時,也就徹底喪失了意義和可能性。簡而言之,不自由。簡而言之,雞蛋撞碎在高牆上。

未成形的世界,地下的世界,內心深處的世界,所有過往的以及尚未到來的世界。村上春樹,或所有現代藝術家,如普魯斯特,卡爾維諾,王小波,皆是在捍衛這些世界。

為什麼這是現代藝術家的天職?尼采之前,生活的意義是現成的。尼采之後,生活的意義需要我們去發明。已有的意義體系,從成品變成素材。工具理性鑄就高牆,阻礙意義的生長。仍然在牆角晦暗之處耕耘的即是現代藝術家。語言蔓延開,畫筆蔓延開,音符蔓延開,無非是要抓住飛奔的兔子,閃過的青鳥。

原載於生活的主題和邊緣 - 知乎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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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大有執政者撐腰,有主流價值觀支持,於是支持弱小這種事便交給小說家來做吧,我想村上春樹是這樣認為的。

為什麼?我想目的就是維持一種「多元」,在強大與弱小間求得平衡。

我並不覺得這個選擇有多麼詩意(他講的比較詩意),相反的倒是挺現實的,有不少人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你不知道那一邊是「正義的」。

村上春樹已在演講中表明「正不正確是別人決定的,或是由時間和歷史決定的」,他認為作為個體的人,自己的認識是局限的,處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中,整個人類的認識都是受限的。

因此,他決定不以自己的價值觀來判斷「正誤」,而是保護弱小來維持的平衡、多元。至於保護住的究竟是普羅米修斯盜入凡間的聖火,還是潘多拉帶入人間的魔盒,就交給時間、歷史來明辨吧


高牆就是國家機器,雞蛋就是平民百姓,村上先生說的很明白了。

國家機器是百姓搭起來的,必須是為百姓的福祉服務,其實就是三民主義的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如果國家機器無法完成這一使命,甚至為少數人利用,變得使百姓自相殘殺,那就必須廢掉重建,畢竟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村上是始終站在百姓這一邊的,就算這種努力再卑微。

樓上的有些例子真的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不知所謂。


村上還是那個村上啊,還在抨擊體制,暫且用林少華老師的翻譯。正如他的小說一樣,尋羊冒險記中的羊應該也代表社會體制的陰暗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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