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變清調查的結果映射出了哪些問題?


(轉載相關分析)黃河變清調查:「綠色巨變」潛藏風險 大洪水幾率增加

2017-09 來源:瞭望

歷史記載可查的「黃河清」共有43次,最長的一次為1727年,黃河澄清2000餘里,持續20多天;新世紀以來的「黃河清」,持續時間之長遠超記載,史所罕見。然而,泥沙銳減黃河變清,成因複雜懸疑待解,下游「懸河」利劍仍然高懸。

《瞭望》周刊9月刊發《黃河變清調查》專題報道。報道稱,專家指出,除生態建設工程外,氣候變化、水利工程、經濟社會發展也是導致黃河泥沙銳減的重要原因。近十年來,黃河中游地區城鎮化提速,在基建和房地產拉動下,出現了「采沙熱」。而且,隨著黃土高原產沙區大量農民外出打工或遷居城鎮,導致大量坡耕地撂荒或棄種,從而引發植被自然恢復。

《黃河流域綜合規劃》認為,目前的水利水保措施年均減沙4億噸左右,到2030年適宜治理水土流失區得到初步治理後,每年可減少入黃泥沙6億~6.5億噸。屆時,入黃泥沙可減少至9.5億~10億噸,遠期可減少至8億噸。雖然入黃泥沙銳減,黃河水沙調控體系建設已取得初步成效,但黃土高原輸沙規律未變,黃河下游持續數千年的「人沙賽跑」遠未到散場時。

報道指出,黃委會曾測算,黃河下游有發生55000立方米每秒大洪水的可能。結合現在的地形地物分析,下游大堤一旦決口,洪水泥沙災害影響範圍涉及冀、魯、豫、皖、蘇五省110個縣(市),總土地面積約12萬平方公里,人口超過1億,耕地面積1.12億畝。而且,歷史上黃河大堤汛期決口後,從未有當即堵復的先例。

報道如下:

5月中下旬,《瞭望》新聞周刊記者從內蒙古包頭出發,沿黃河至山東利津入海口採訪,看到了一條與往昔完全不一樣的黃河。從托克托縣河口鎮到鄭州桃花峪,1200多公里的黃河中游,已然一河清水;直到開封以下,黃河才呈淺黃色。

這意味著,連同基本是清水的上游,在非汛期,黃河80%以上的河段是清的。潼關水文站控制了黃河91%的流域面積、90%的徑流量和幾乎全部泥沙含量數據。據5月實測數據顯示,黃河含沙量不超過0.8公斤每立方米。

黃河自河口鎮急轉南下,將黃土高原劈為兩半,奔流至河南三門峽,一路接納的泥沙占入黃泥沙總量的89%。本刊記者在這一黃河泥沙「主產區」採訪,但見往昔的「一支濁黃」已變一派清流。

「黃河變清已經十多年了,有時候,水甚至是綠的。」山西永和縣農民賈長治自幼生活在黃河岸邊,對著黃河,54歲的他略帶遺憾地說:「現在的黃河沒威力了,以前浪有兩米多高,成天轟轟吼,外面來的人晚上都睡不著。」

記者站在壺口瀑布旁,但見從壺口跌落出的河水浪花如雪,有的白中泛綠。陝西韓城黃河禹門口段,河水清且漣漪。在水流平緩的河灣處,兩岸高山倒影可見。

從開封直至入海口,黃河變黃;但與10多年前相比,色澤偏淺。專家解釋,在非汛期,小浪底水庫下泄的是清水,演進中衝起了河底淤沙,才再現黃河「本色」。據了解,1999年小浪底水庫下閘蓄水後,即進入攔沙運用,2000~2015年,黃河下游年均輸沙量僅為0.64億噸,較1950~1999年均值減少11.39億噸。

小浪底水庫是調控黃河水沙的一張「王牌」,攔沙庫容為75.5億立方米,按原設計,運用14年後攔沙庫容基本淤滿,但目前僅淤積32億立方米。

據地質史專家李鄂榮考證,歷史上有記載可查的「黃河清」共有43次,最長的一次為1727年,黃河澄清2000餘里,持續20多天;新世紀以來的「黃河清」,持續時間之長為歷史罕見。黃河泥沙去哪裡了?

自1919年黃河有水文記錄以來,黃河實測最高含沙量達每立方米911公斤,年度最大輸沙量達39.1億噸。黃土高原上的泥沙去哪裡了?內蒙古鄂爾多斯,陝西延安、榆林,是黃河最重要的沙源,《瞭望》新聞周刊記者沿河走訪十多個縣,探尋黃河泥沙銳減之謎。

鄂爾多斯過去每年向黃河輸沙1.6億噸,其中易在河道淤積的粗沙1億噸,占入黃粗沙總量的25%。經過30多年治理,鄂爾多斯水土流失綜合治理度達50%。2016年8月17日,鄂爾多斯出現歷史極值降雨,由於水土保持措施見效,當地十條入黃一級支流沖淤變化不大;暴雨中心西柳溝推算徑流量可達7176立方米每秒,可實際只形成了3000立方米每秒的流量。

近20多年來,黃土高原生態治理成效卓著,正發生著由「局部好轉、整體惡化」向「整體好轉、局部良好發展」的歷史性轉變。1999年至2015年,延安累計退耕還林1070萬畝,覆蓋了當地19.4%的國土面積,植被覆蓋度達67.7%。據試驗,當坡面生態治理後,使徑流不下溝,則溝壑地的徑流、泥沙分別減少58%和78%。榆林市一項調查表明,僅由於淤地壩建設,就減少水土流失量三分之一。

水利部黃河水利委員會(以下簡稱黃委會)提供的數據顯示,近20年來,通過水土保持措施,平均每年攔減入黃泥沙4.35億噸。

專家指出,除生態建設工程外,氣候變化、水利工程、經濟社會發展也是導致黃河泥沙銳減的重要原因。

黃河流域潼關以上地區共有大型水庫26座,中型水庫170座,但大多分布在水土流失輕微地區。黃委會等組織的課題組實地走訪了90%的大中型水庫,分析計算得出近期水庫年攔沙1.734億噸,其中黃河幹流水庫攔沙0.81億噸。另外,由於上游水庫大量攔蓄汛期水量,導致黃河內蒙古河段淤積嚴重。目前巴彥高勒至三湖河口已形成268公里長的地上「懸河」,每年淤積泥沙0.52億噸。

與黃河勘測規劃設計公司課題組在黃河中游一路調研中,《瞭望》新聞周刊記者發現晉陝峽谷河段,采沙場星羅棋布。據了解,近十年來,黃河中游地區城鎮化提速,在基建和房地產拉動下,出現了「采沙熱」。

從山西保德縣城出發,順沿黃公路開行40公里,沿河兩岸共32個沙場。馮家川鄉馮家川村聚集著4家沙場,沙場工人馮在連說:「黃河沙是天然水洗沙,是最好的建築沙。沙場一天可挖沙20多卡車,一車能裝30噸沙。」本刊記者順綏德縣沿黃公路前行30公里,在綏德一側看到31個沙場,對岸的山西柳林縣還有27個。在山西興縣、吉縣、河津等河段,也存在相同量級的沙場。同行的黃河勘測規劃設計公司專家估測,每年沙場約挖走1億噸泥沙。

初步估算,以上減沙因素大致每年減少入黃泥沙7.6億多噸。至於近期氣候變化對入黃泥沙增減的影響,爭議巨大,沒有明晰的成果。

記者採訪中發現,隨著黃土高原產沙區大量農民外出打工或遷居城鎮,導致大量坡耕地撂荒或棄種,從而引發植被自然恢復;但這一因素在測算生態建設產生的攔沙效用時,未被充分考慮。陝西綏德橋溝是一個完全自然修復的小流域,已實現「零耕種」。

20年前,20毫米每小時的降雨就會產沙,如今70毫米每小時以下的降雨都不產沙。山西興縣瓦台鄉前北會村有2000多畝耕地,現在只種600多畝。山西保德縣馮家川鄉馮家川村有5000畝耕地,耕種的不到1000畝,一些梯田也撂荒了。

未來黃河還會來多少沙?

黃河天然年均來沙量為15.92億噸,用1919年至2015年實測數據計算,有水文記錄以來黃河實際年均來沙11.58億噸。近年來,相關部門對今後黃河來沙趨勢開展了大量研究,但結論差別巨大。

「十二五」國家科技支撐項目——「黃河水沙調控技術研究與應用」課題組對2007年至2014年黃河水沙狀況研究後認為,黃河中上游主要下墊面因素年均實際減沙15.6億~17.3億噸,其中林草梯田等因素年均減沙12.54億~14.11億噸,水庫淤地壩及灌溉引水增量攔沙3.2億噸。

課題組對1956年以來黃河主要產沙區年均雨量和雨強研究後發現,研究時段均值基本相當,甚至偏豐,不僅沒有減沙,大部分時間還有增沙作用。課題組測算,在多年平均降雨條件下,未來黃河潼關站來沙約在4.5億~5億噸。

「黃河水沙變化研究」課題組主要研究時段為2000年至2012年,認為降雨對泥沙減少貢獻率為20%,生態、水利工程對泥沙減少貢獻率為80%,減沙量為年均11.06億噸。

《黃河流域綜合規劃》認為,目前的水利水保措施年均減沙4億噸左右,到2030年適宜治理水土流失區得到初步治理後,每年可減少入黃泥沙6億~6.5億噸。屆時,入黃泥沙可減少至9.5億~10億噸,遠期可減少至8億噸。

黃河勘測規劃設計公司董事長張金良發表論文指出,人類短期有限的人工干預,不會對來水來沙這種自然事件產生長遠影響,未來黃河年度來沙量大致為8億~17.5億噸,多年平均來沙量不少於10億噸。

歷史上黃河來沙是否出現過類似變化?一些研究成果表明,黃土高原土地利用和植被的變化對黃河輸沙有決定性的影響。歷史上在植被較好的情況下,入黃泥沙量年均在6億~11億噸。也有專家認為在北宋以前人類活動影響較小,黃河年輸沙量為2億噸。

值得注意的是,觀測河流泥沙的一個重要指標——來沙係數卻在發出和現狀不一致的反向信號。來沙係數是含沙量與流量的比值,是水沙搭配關係的一種量化表示。選取1919~1959年、1960~1986年、1987~2015年系列長度超過20年的時段對比發現,潼關水文站來沙係數分別為0.028、0.024、0.027,呈現先減小後增大的變化特點。

一些專家指出,近期入黃泥沙銳減只能反映一個特定時期內降雨和水利水保措施作用,不能用以代表今後一個較長時期內入黃泥沙的變化趨勢,對未來來沙量估計不宜過於樂觀。

「綠色巨變」潛藏風險

1922~1932年,黃河曾經歷過一個枯水枯沙時段,1928年徑流量僅199億立方米,輸沙量只有4.83億噸。大旱之後必有大澇,1933年,黃河出現特大暴雨洪水,輸沙量高達39億噸,造成黃河下游決口50餘處,洪水席捲冀魯豫蘇4省67個縣,導致300多萬人受災。

《瞭望》新聞周刊記者在陝北採訪,但見昔日像一籠籠蒸熟的黃饃的山丘,被一片片油松、刺槐、林果蓋得嚴嚴實實,「高土高坡」的印象已被綠色所顛覆。在驚嘆這一巨變的同時,專家提醒,對減少黃河來沙而言,生態水保措施並不是萬能的,要警惕被綠色掩藏的風險。

流經南泥灣的汾川河,流域植被覆蓋率達85%。2013年7月,汾川河發生超過多年均值3.9倍的高強度降雨,徑流量和輸沙量分別為多年均值的17倍和15.5倍。流域內建於1958年的勝利水庫,之前55年淤積了300多萬立方米泥沙,可暴雨後淤沙陡增200多萬立方米。據了解,汾川河流域當時共發生6次降雨,由於植被條件好,前4次沒產流,大部分雨水下滲;第5次降雨產生小洪峰,證明下墊面飽和;到第6次降雨,生態「綠網」被撕開,出現大產流、大產沙情況。

張金良說,汾川河「2013.7」洪水具有非常重要的警示意義。河流輸沙量與流量的高次方成正比,當雨強到一定程度,超過植被承受範圍,徑流就會突然成倍增加,帶走大量泥沙。這也證明,水土保持措施只在一定量級降雨下起作用,一旦發生超量級降雨,水土流失反而會加大。

目前黃土高原已建淤地壩5.84萬座,控制水土流失總面積的16%,成為攔減黃河泥沙的重要防線。骨幹壩的淤積年限一般在10~20年,中小型淤地壩一般在5~10年。很多淤地壩建設時間較早,部分壩攔沙庫容已滿,失去攔沙功能;一旦發生超設計標準的暴雨洪水,可能導致淤地壩系「串糖葫蘆」式垮塌,將攔淤的泥沙重新輸送入河。

流經陝西佳縣的佳蘆河是黃河的一級支流,流域內的柳溝淤地壩建於上世紀70年代,經過40年的淤積,基本淤滿。2012年7月,突發暴雨將淤地壩衝垮,僅三天時間,淤沙全部被沖走。流域內的康崖窯淤地壩也被沖毀,僅20個小時,所淤泥沙就全被帶走。

張金良認為,黃河主要產沙區的產沙能力在長時期內不會變化,泥沙供給可以說是無限的。對於特定的產沙區,存在一定的降雨閾值,當降雨條件小於該閾值時,侵蝕產生的沙量不斷滯存於坡面或局部溝道內,入黃沙量很小;當降雨條件滿足該閾值時,長期「零存」的沙量將被大規模「整取」入黃。而淤地壩、梯田等攔沙工程,也存在「零存整取」風險。

在長期枯水枯沙後,1998年7月,內蒙古鄂爾多斯西柳溝流域迎來大暴雨,7月12日,含沙量達1350公斤每立方米的洪水入黃河後,攜帶的泥沙將黃河攔腰截斷,形成一座長10公里、寬1.5公里、厚6.27米,淤積量近1億立方米的巨型沙壩,造成巨大災害。

大洪水幾率增加

自1982年黃河下游發生15300立方米每秒洪水後,黃河已連續34年未發生超過10000立方米每秒量級的洪水,但風平浪靜之中暗藏憂患。

2016年7月,屬海河流域,但緊鄰黃河的豫北地區出現大暴雨,若這場降雨偏移到黃河流域,花園口水文站洪峰流量將達18900立方米每秒。專家指出,大洪水的發生有周期性特點,同量級大洪水,時間間隔越長,發生的概率就越高。1958年黃河下游發生22300立方米每秒的大洪水,屬於60年一遇洪水,距今已59年;1982年黃河下游發生15300立方米每秒的大洪水,屬於30年一遇洪水,距今已35年。

黃河中游具有暴雨頻繁、強度大的特點。1977年內蒙古烏審旗降特大暴雨,降雨中9小時雨量達1400毫米。黃河下游所在黃淮海地區暴雨也相當剽悍,1975年淮河流域降特大暴雨,暴雨中心24小時雨量達1060毫米,洪水造成包括兩座大型水庫在內的數十座水庫垮壩。如果當時雨區稍偏北,黃河下游將面臨巨大考驗。

黃委會曾測算,黃河下游有發生55000立方米每秒大洪水的可能。專家指出,雖然水土保持對黃河下游減水減沙效果明顯,但從歷史上特大洪水形成過程看,降雨所起的作用處主導地位。

結合現在的地形地物分析,下游大堤一旦決口,洪水泥沙災害影響範圍涉及冀、魯、豫、皖、蘇五省110個縣(市),總土地面積約12萬平方公里,人口超過1億,耕地面積1.12億畝。而且,歷史上黃河大堤汛期決口後,從未有當即堵復的先例。

蘭考東壩頭被稱為黃河「最後一彎」,風平浪靜的黃河舒緩流過,不見一絲桀驁與狂暴。可1855年,黃河就在此處決口改道,形成現在流路。此前600多年間,黃河長期侵奪淮河流路,自江蘇大豐入黃海。從公元前602年至1855年,黃河共大改道5次,在黃淮海平原上完成了由北向南、幅度達25萬平方公里的扇形擺動。專家指出,依照黃河當前流路特徵,一旦決口,可能引發改道,其災禍難以承受。

「小水小沙」隱患重重

近十多年來,由於入黃泥沙銳減和小浪底水庫攔沙運用,黃河下游大部分時間處於「小水小沙」過程中。但黃河並未安然無事,部分河段河勢變化較大,防洪又出現新問題,又添新隱患。

《瞭望》新聞周刊記者在河南省濮陽縣青庄險工看到,雖然只有700立方米每秒的流量,但黃河依然形成了斜河,水頭頂沖險工。青庄險工原有15道挑流丁壩,2013年前都靠河,畸形河勢形成後,大溜下挫,8號壩以上都不靠河了,只好在下游新修了三道壩。

濮陽市黃河河務局防汛辦主任陳寶國說:「近年來濮陽段出現過三次畸形河勢,如果不及時搶險,會引發下遊河勢連環變化,橫河、斜河一旦直衝大堤,就有決口風險。」

黃委會防汛專家指出,過去,黃河下游的險工及控導工程是按4000立方米每秒流量的中水河槽情況布局的,現在水少沙少,條件變了。出現的新情況是:老的工程不靠水了,新工程還沒修起來;不該沖的地方沖了,該淤的地方不淤了;遊盪性河段擺動加劇,河勢幾乎一年一變。

在山東省鄄城縣蘇泗莊上延工程,《瞭望》新聞周刊記者看到,由於下泄清水能量小,在直河道出現「坐彎」。河勢上提後,主溜猛力切割沒有防護措施的灘面,導致700米長、300米寬的耕地掉入河中。菏澤市黃河河務局總工程師付幫勤說:「目前繼續發展的險情,可能導致大溜直抄蘇泗庄工程的後路,淹沒灘區1.6萬畝耕地,並直衝黃河大堤。」

山東東明縣老君堂控導工程共有50多道丁壩,近年來河勢不斷下挫,以前1到6號壩不靠水,8到15號壩靠主溜,目前主溜已下挫到26至29號壩。導致1500多畝灘地掉入河中。河務部門又加修了三道壩,溜勢得到局部控制。

專家指出,泥沙銳減後,清水下泄給未來防洪造就一個新險局。過去高含沙洪水沖左岸就淤右岸,沖一邊淤一邊,形成較穩定的河道;清水則兩邊沖刷,引發河道變化;當大洪水來時,極可能順清水流路行洪;70年苦心修建的各種工程,將有相當一部分發揮不了作用,部分河段功能將受影響。

鑒於目前的河勢河情,一些專家建議放棄下游「寬河固堤」方針,沿黃河河槽新修兩條大堤,將黃河變為3至5公里的「窄河」,束水攻沙,以改變目前一方面「背著石頭攆河」,一方面又有大量工程不靠水、曬太陽的背動局面。專家還指出,修建「窄河」後,黃河下游灘區將得到解放,190萬人也無需搬遷,一舉兩得。

持反對意見的專家認為,雖然目前黃河下游不淤積,但小浪底水庫攔沙庫容淤滿後,將重回淤積狀態。「窄河」雖然輸沙效率高,但河道淤積抬升速度快,最終難以走出「懸河之中有懸河」的困局;且對目前下游的防洪體系改變過大,不宜輕言實施。

一些專家指出,水少沙多的黃河是世界上最複雜難治的河流,黃河治理應保持戰略定力,防止受局部和短時期變化影響產生戰略誤判。如果能堅定推進國務院2013年批複的《黃河流域綜合規劃》,進一步完善黃河水沙調控體系,基本可實現現行河道繼續行河150年以上的目標。

黃河「人沙賽跑」幾時休

雖然入黃泥沙銳減,黃河水沙調控體系建設已取得初步成效,但黃土高原輸沙規律未變,黃河下游持續數千年的「人沙賽跑」遠未到散場時。

黃河壺口瀑佈於7月27日迎來今年最大洪峰。

7月26日,位於陝北的黃河支流無定河發生超歷史洪水,4500立方米每秒的洪峰挾沙量高達980公斤每立方米。灌入綏德縣城的洪水退去後,部分路段淤沙竟厚達1米。次日,支流洪水疊加,黃河形成1號洪峰。

7月28日10時,洪峰演進至小北幹流合陽段時,高含沙洪水對河床劇烈沖刷,將河底泥土大塊大塊掀起,形成罕見的「揭河底」現象。7月28日下午,洪水進入小浪底水庫後,高含沙水流潛入清水下前行,形成「異重流」奇觀。

採訪中,《瞭望》新聞周刊記者了解到,自2000年小浪底水庫投入運用以來,通過攔沙和調水調沙,黃河下遊河道累計沖刷泥沙28億多噸,「懸河」沒再長高,黃河下游進入難得的沖淤平衡期。但今年黃河1號洪水所演繹的「水沙變奏」卻發出警訊:雖然入黃泥沙銳減,黃河水沙調控體系建設已取得初步成效,但黃土高原輸沙規律未變,黃河下游持續數千年的「人沙賽跑」遠未到散場時。

黃河漲上天怎麼樣呢?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在春秋以前,黃河在下游沿大禹故道處於漫流狀態。春秋時,各諸侯國開始築堤阻水,從而使黃河由地下河向地上懸河演變。到西漢初,就有了「河高出民屋」的記載。

公元7年,賈讓應詔給西漢哀帝上書,對頻繁決溢的黃河提出治理之策,這就是著名的「賈讓三策」,最早全面闡述了黃河治理思想,對後世影響巨大。上策為人工改道,不與水爭地,使黃河「寬緩而不迫」;中策是開渠分流,分殺水怒,並引黃灌溉;下策是被動加高增厚堤防,但「勞費無已,數逢其害,後患無窮。」

受生產力、人口增長等多種條件局限,歷代治河大都採取了築堤束水之策,從而使「人沙賽跑」曠日持久。由於泥沙淤積,黃河下遊河床每年升高約10厘米,河床每當淤高到一定程度,河水就漫出河槽另尋出路,進而發生決口和改道,如此循環往複,而「善淤、善決、善徒」也成了黃河一大特性。據統計,新中國成立前2500多年間,黃河下游發生大的改道26次,決口1594次。

1952年,毛澤東主席視察黃河時,就曾發出這樣的疑問:「黃河漲上天怎麼樣呢?」為了確保下游安瀾,新中國成立後,先後4次加高培厚黃河大堤,目前大堤平均高度達10米,所用土方可以壘13座萬里長城。但歲歲安瀾中,「懸河」之危並未解除。目前,黃河下遊河床普遍高於兩岸地面4~6米,其中比新鄉市地面高出20米,比開封市地面高出13米。

近30年來,隨著沿黃地區用水增加,進入黃河下游沖沙水量減少,黃河主河槽淤積加重,「懸河之中又長出一條懸河」。目前,黃河下游大部分河段出現「二級懸河」,其形態為:「槽高、灘低、堤根窪」:

河槽外高於灘面2~3米,內呈「淺碟狀」,而灘面又高於背河地面4~6米,即使發生中小洪水,主槽也難以容納,在橫比降大於縱比降幾倍乃至十幾倍的不利河道條件下,必然造成重大河勢變化,出現橫河、斜河,增大了大堤「衝決」和「潰決」的危險。

塑造協調的水沙關係

2002年7月4日,隨著小浪底水庫3個排沙洞閘門陸續打開,濁黃色的水流如巨龍般噴涌而出,在空中划出優美的弧線後落入河道,世界水利史上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的調水調沙自此拉開大幕。到2015年,經過19次調水調沙,累計將下遊河道中9.66億噸淤沙送入大海。同時,黃河河槽也刷深下切2米多,最小過流能力由1800立方米每秒提高到4200立方米每秒。

黃河難治,重在泥沙,根在水少沙多、水沙關係不協調。據測算,黃河水量56%來自蘭州以上,而90%的泥沙卻來自中遊河口鎮至三門峽區間,全年60%的水量和80%的沙量來自汛期,汛期又主要集中來自幾場暴雨洪水。能不能用人工手段打破時間差和空間差,重新組合水沙,變不平衡為相適應,進而實現下遊河道沖淤平衡呢?

治黃專家告訴《瞭望》新聞周刊記者,調水調沙,就是通過人工手段調度水庫蓄水,製造洪峰,調整天然水沙過程,改變不平衡的水沙關係,沖刷清洗下遊河道,減輕河道淤積。隨著小浪底水庫的建成運用,這一產生於20世紀40年代,成型於80年代,運用自然法則改變黃河泥沙分配布局的創舉,終於有了實踐的條件。

從高空俯瞰黃河,在晉陝峽谷出口處,突現一泓碧波,像一顆巨大的藍寶石,這就是小浪底水庫。這座總庫容達126.5億立方米的「超級水庫」,就像一顆年輕而強健的心臟,給古老的黃河帶來了新的平衡與活力。在19次調水調沙中,這張水沙調控的「王牌」被用得異常出彩,形成多個經典戰例。

2003年8月26日至9月8日,短短14天內,黃河中游主要支流涇河、渭河、洛河、伊河等相繼發生9場洪水。小浪底上游的涇河、渭河洪水含沙量大,而在小浪底下游入黃的洛河、伊河基本上是清水。「調配時間、空間差,讓清水背沙袋」。通過運用小浪底水庫,先攔蓄涇河、渭河高含沙洪水,待伊河、洛河清水入黃時再把高含沙洪水放出來,人工調配清濁,起到了減淤效果。

在隨後的幾次調水調沙中,黃河水利委員會對萬家寨、三門峽、小浪底三座水庫實施聯合調度,在1000多公里河段上,演出了人造洪峰「大接力」的大劇,不僅沖刷了下遊河道,還通過人工塑造異重流,清理了小浪底水庫部分庫尾淤沙。

建國後一段時間,治沙的發力點主要在「攔」字上。1960年,「萬里黃河第一壩」三門峽水庫投入運用,由於對黃河水沙規律認識不清,採取了「蓄水攔沙」的運用模式。僅一年半時間水庫就淤積了15億噸泥沙,還在渭河入黃口形成「攔門沙」,回水倒灌關中平原。

從1962年到1973年,三門峽水庫絕大部分時間處在敞泄狀態,但對治黃核心工程——水庫運用方式的探索卻沒有停息,最終找到了「蓄清排渾」的運用方式,解開了多泥沙河流水庫淤積難題,也為調水調沙打牢了技術根基。

站在小浪底壩上,萬頃碧波盡收眼底。在減淤方面「以攔為基、以調為用」的小浪底水庫庫容126.5億立方米,其中75億立方米是用來攔沙的,能保證黃河下遊河道至少20年不淤積抬高;剩下的庫容,在非汛期蓄清水,汛期排渾水,通過沖淤平衡保持長期使用,並保持調水調沙運用。

完善水沙調控體系

從河南孟津到濮陽高村460多公里長的黃河河道,被稱為「豆腐腰」。歷史上,黃河三分之二的決口和改道發生在這裡。《瞭望》新聞周刊記者沿河尋訪時發現,這一帶叫「口」的地名特多,花園口、柳園口、趙口……每一個「口」,都存留著歷史上決口傷痛的記憶。

在這麼短的賽道上,面對晉陝峽谷中養精蓄銳、積蓄巨大勢能的對手,簡單地攔堵,絕無勝機。要想改變這一劣勢,就得在黃河上建設完善的水沙調控體系,變被動短跑為接力長跑,並最終贏得比賽。

雖然黃河幹流上目前已有水庫28座,但大部分都集中在上游,以發電為主要功能;在黃河中下游,能進行水沙綜合調節運用的樞紐只有小浪底水庫。按目前設計的水沙條件預估,攔沙庫容淤滿後,小浪底將變身為河道型水庫,51億立方米長期庫容中,僅有10億立方米庫容可以用來調水調沙。屆時,黃河下遊河道將重回淤積狀態,「人沙賽跑」經過中場休息後將繼續開啟,通過小浪底攔沙和調水調沙得到的較好河道形態又將逐步趨於惡化。

新世紀以來,黃土高原生態建設取得重大成就,入黃泥沙銳減。但中國科學院院士劉昌明等專家指出,黃河流域的水熱條件決定了黃土高原植被恢復不會無限制發展。目前黃河中游植被狀況與水沙條件基本達到相對平衡,植被恢復效應趨於穩定,攔沙效應距「天花板」已不遠。還有一些專家指出,黃土高原強烈的水土流失發生在距今25萬年至30萬年前,進一步加劇在距今5萬年前,遠遠早於人類頻繁活動時期,僅靠水土保持,無法根本解決黃河泥沙問題。

專家向《瞭望》新聞周刊記者指出,黃河水沙關係不協調是流域性的,並非某一點、某一河段,要將其調節到協調,單一工程完不成任務,需要水沙調控體系來完成。

在國務院通過的《黃河流域綜合規劃》中,黃河水沙調控體系中主體除了幹流已建成的龍羊峽、劉家峽、三門峽、小浪底水庫,還規劃在上中游修建黑山峽、磧口、古賢三座調節性水庫,再與幹流、支流其他控制性水庫互為補充,才能共同構建完善的黃河水沙調控體系。

專家指出,在小浪底水庫攔沙庫容淤滿前,應在黃河幹流再興建一座控制性水庫,與小浪底聯合進行水沙調控,以便在有限的庫容和水量條件下發揮最大的減淤效果。經多方論證,適時啟動古賢水庫建設已成為共識。

古賢水庫位於山西吉縣和陝西宜川縣交界處,總庫容可達134.6億立方米,其中攔沙庫容可達93.6億立方米,可控制主要淤積在下遊河道中的直徑大於0.05毫米粗沙的80%。在設計水沙條件下,與小浪底水庫聯合運用60年,可減少下遊河道淤積量79億噸。

本世紀初,治黃專家在黃河中游禹門口至潼關河段,找到了一個可淤積泥沙100億噸的「大泥盆」。禹門口至潼關河段俗稱黃河小北幹流,河道總面積1100平方公里,其中灘地面積為682平方公里,多為人煙稀少、荊棘叢生的鹽鹼地,是一個「天然泥盆」。從2004年起,黃河水利委員會連續三年在小北幹流河段進行「放淤」試驗,成功地將400多萬噸粗泥沙淤積在黃河沿岸的鹽鹼灘里。

專家最後向本刊記者表示,如果這一河段沒有大型控制工程,僅靠無壩放淤,吃掉100億噸泥沙目標根本無法實現。而古賢水庫建成後,可人工塑造適合放淤的水沙過程,從而開闢出一個為下遊河道減淤的全新戰場。

饑渴的黃河

黃河是我國北方唯一橫貫東西的巨川大河,是西北、華北的「生命之泉」。其天然徑流量排在長江、珠江、松花江、淮河之後居第五位,僅為長江的6%,卻以佔全國河川徑流量2%的有限水資源,灌溉了全國13%的糧食產量,保障了全國14%的GDP產值,養育了佔全國12%人口的60多個大中城市、340個縣。

也因此,黃河日漸「消瘦」,維持流域社會經濟發展的功能已近極限。近日,《瞭望》新聞周刊記者調研了解到,按最新統計,黃河流域地表水開發利用率和消耗率已達86%和71%,遠超黃河水資源承載能力。缺水,已是黃河面臨的最大挑戰。宜適時啟動南水北調西線工程,以解黃河之渴。

水資源量持續減少

黃河是中國大江大河中第一個進行流域初始水權分配的河流。

早在1987年,國務院就批准了《黃河可供水量分配方案》。該方案分配基數採用的黃河天然徑流量為580億立方米。然而,最新的水資源調查顯示,黃河天然徑流量已不足500億立方米。據預測,到2030年,黃河天然徑流量還將減少20億立方米。

《瞭望》新聞周刊記者採訪獲悉,據對氣候變化趨勢研究,多年來黃河流域降水量變化不大,但有三個人為因素成為黃河徑流量減少的重要變數:

一是生態改善植被大面積恢復。對比20世紀70年代和2012年黃河主要產沙區林草梯田覆蓋變化遙感圖會發現,黃河中游廣大地區,已被大片的綠色覆蓋。目前黃河中游地區林草梯田覆蓋率已由上個世紀70年代的20%,提高到54%,林草梯田綜合覆蓋率不到30%的面積已由上個世紀70年代的81%減少到3.5%。

中國科學院院士劉昌明等專家指出,植被恢復是黃河流域徑流減少的重要原因。對黃河中游11個子流域研究發現,隨著植被增加,蒸騰散發上升,大量可利用的呈液態、固態的水資源——藍水被轉化成以氣態或分子態存在於大氣和土壤中的綠水。與1980年至1999年相比,2000年至2013年蒸騰散發的綠水增加8.6%,徑流減少幅度近20%。

二是水利工程增多加劇了水面蒸發。目前,黃河流域共修建蓄水工程1.9萬座,其中幹流已建、在建水庫就達28座。水庫蓄水後水面擴大,蒸發量相應增加,導致徑流量減少。本刊記者在採訪中還發現,在水資源緊缺的華北、西北一些城市,近年來出現大造城市景觀水之風。有的城市「攔河築壩」,把河水「圈」在城內;有的城市耗巨資「挖地造湖」引水造景。專家指出,目前這些北方城市年均蒸發量超過降雨量一倍,一些西北城市甚至超十倍。「水面大了,蒸發量必然要大,造成寶貴水資源的巨大浪費。」

三是黃河流域地下水開採量增加,部分地區嚴重超采。從1980年到目前,黃河流域地下水開採量由93億立方米上升到137億立方米,增幅達47%。地下水超采面積達1.59萬平方公里,其中山西就達1.05萬平方公里。嚴重超采面積佔總面積78%,形成十個巨大漏斗。超采地下水,使產匯流關係發生變化。在同等降水條件下,徑流量減少。

在黃河水資源減少的同時,黃河流域用水卻呈剛性增長。1950年黃河流域供水量為120億立方米,目前已達510億立方米,黃河支持流域社會經濟發展的功能已到極限。

專家預測,到2030年,僅黃河流域需水量就達550億立方米,而黃河每年還要向流域外地區供水100億立方米。屆時,即使來水正常年份,每年也有100億立方米以上的用水缺口。黃河是一條多泥沙河流,每年必須要保證一定的沖沙水量和生態基流。據1987年國務院分水方案,黃河每年應有210億立方米的入海水量。如果計算生態水量,從2000年起,黃河已出現每年50億立方米的用水缺口,有限的黃河水資源已無法在農業、工業、生態用水中達到平衡。

一位水利專家這樣向《瞭望》新聞周刊記者比喻:在河流的開發利用上,我們總覺得河流這把「水壺」用之不盡,把「興河流之利」簡單理解為添置更多的茶杯、茶碗,但有可能這些東西還沒備齊,壺裡就沒水了。

流域節水空間有限

《瞭望》新聞周刊記者調研獲悉,黃河目前總用水量中農業用水佔74%,工業及三產用水佔18%,生活用水佔7%,生態用水佔1%(主要為黃河入海口生態用水)。

近20多年來,黃河流域節水水平大大提高。與1980年相比,每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由877立方米減少到46立方米,農業實際灌溉定額由542立方米減少到385立方米。《黃河流域水資源綜合規劃》認為,理論上,黃河流域總體節水潛力為83.6億立方米,其中農業節水潛力為59.3億立方米,工業為22.3億立方米,生活節水為2億立方米。

農業是黃河上的用水大戶,目前黃河上中游地區佔全流域農業用水量85%,節水潛力最大。《黃河流域水資源綜合規劃》認為,中上游農業節水潛力在51.6億立方米。但近期的一些研究成果表明,黃河中上游農業節水空間並沒有這麼大。

黃河寧蒙河套灌區目前已發展成為灌溉規模達1400萬畝的大型自流灌區,成為國家重要的農產品主產區,但這裡長期採用大水漫灌,農業實際灌溉定額分別高達885立方米和508立方米。

據黃河勘測規劃設計公司課題組研究發現,河套灌區周邊沙漠環繞,土壤中風沙土佔半數以上,農業灌溉具有明顯的生態用水功能;不僅保證農作物生長需要,還可以補足地下水,滿足周邊植被與湖泊濕地用水需要。灌區一些水利工作者也向本刊記者表示:「如果沒有幾千年的大水漫灌,河套地區早變成沙漠了。」

內蒙古河套灌區處於庫布其沙漠和烏蘭布和沙漠夾擊之下,多年平均地下水總補給量為30.7億立方米,其中渠系與土壤補給佔95%,如此才得以維持灌區平均地下水埋深為1.5至2米的綠洲存在條件。如果將農田渠系利用係數由目前的接近0.5提高到0.58,地下水埋深將接近2.5米紅線,可能引發生態系統性變化。

黃河勘測規劃設計公司課題組認為,黃河上中游六省區農業灌溉工程毛節水潛力為34.5億立方米,而且每節約一立方米單方水投資高達25.5元。一些專家指出,黃河目前沒有發生供水危機,主要是靠大量擠占河道生態用水支撐的,但日積月累後,會產生量變到質變的河流生態危機;僅靠節水,已難以彌補巨大的用水缺口,需要跨流域調水解黃河之渴。

適時啟動南水北調西線工程

「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如果可能,借一點來也是可以的」。1952年毛澤東主席視察黃河時,聽到當時的黃委會主任王化雲介紹已派勘探隊到通天河查勘,希望把通天河水引到黃河裡來時,風趣地說:「通天河是豬八戒去過的那個地方。」隨後,便闡發了南北水調的偉大構想。

根據2002年國務院批複的《南水北調工程總體規劃》,南水北調西線工程通過在長江上游通天河、支流雅礱江和大渡河上游築壩建庫,開鑿輸水隧洞,穿越黃河長江分水嶺巴顏喀拉山,分三路(三期)每年共調170億立方米的水進入黃河上游。2006年,水利部要求將第一二期工程(第一第二條線路)水源合併,作為南水北調西線一期工程。根據項目建議書,一期工程將從雅礱江上游、大渡河上游通過320公里隧洞直接調水到黃河幹流,年平均可調水量約80億立方米。

專家向《瞭望》新聞周刊記者指出,從大格局上,南水北調西線建成,將形成聯繫長江、淮河、黃河、海河的「四橫三縱」巨大水網。基本覆蓋缺水的黃淮海流域、膠東地區及西北部分地區,有利於實現我國水資源南北調配、東西互濟的合理配置格局。

對於黃河流域而言,由於調水入黃位置高,可以完全覆蓋黃河上中下游缺水區。另外,由於黃河幹流巨大的調節庫容存在,可以較方便協調黃河來水過程、西線入黃水量過程與河道輸沙用水、生態用水、工農業用水過程不一致問題,實現水資源優化配置。

據測算,一期工程的80億立方米水可為城鄉生活、工業增加配置42億立方米水,確保到2030年重點城市、重要能源基地用水需求;還可向黃河幹流河道內補水25億立方米,進一步協調水沙關係,促進寧蒙及黃河下遊河道形態的改善;向黃河黑山峽生態灌區和石羊河流域分別供水9億和4億立方米,確保這一重要生態屏障地區生態系統的恢複發展。

也有一些專家指出,跨流域調水是水資源配置的重要手段,但不是唯一手段,只有替代方案都用完了,才應採用這個手段。一些專家認為,只有到了「三個盡頭」時,才應啟動這一方案:

一是技術盡頭。當用盡所有節水措施和增水技術,還不能解決缺水問題時;二是經濟盡頭。當解決西北缺水問題成本高過南水北調西線工程時;三是承受力盡頭。當黃河受水區水資源供應達到極限,受水區社會承受力達到極限時。

「黃河之水天上來」。與此同時,近年來,中國科學院院士王光謙組織相關課題組,對黃河源區空中水資源進行研究,提出了「空中調水」的設想。課題組發現,黃河源區每年空中水汽輸入量約8700億立方米,其中3700億立方米為空中水資源,區域降水量為680億立方米,降水轉化率為16.3%。

科研人員從1997年就開始在龍羊峽以上開展人工增雨試驗,到2011年15年間共為黃河增加了38億立方米的徑流,平均每年增加2.53億立方米。而人工增雨技術存在重大突破的可能,應加速研究並開展相關試驗。

(原標題為《黃河變清調查》,《瞭望》新聞周刊林嵬、丁銘、張軍)

原文地址:http://mob.cnhubei.com/news/20170924/t3995199.shtml


說明迷信「聖人出、黃河清」的時代在中國已經過去了,領導和民眾都認識到了遵循自然、講科學的重要性了。再也沒人幻想著自己是聖人就可以輕鬆讓黃河清了,都懂得要腳踏實地、團結一致地科學治理了。結果黃河水真的就清了。更可貴的是,黃河清之時,官媒完全不提「聖人出」的事,而是在讚揚舉國上下的共同努力,在關注階段性勝利背後的風險。有此作風,河清海晏不是夢。


應該說反映出很多問題。

一、水利工程設施建設成果顯現

二、整個中下游流域,退耕還林還草,植樹造林等綠化工程成效顯現

三、雨帶北移(個人猜測)

四、標榜精英的群體內,風氣有問題。說嚴重脫離實際,脫離群眾不為過。我真的看不慣那些什麼實在話說不出,直接出口酸溜溜的人,近些年,以一些公知為代表(羅胖),「你國」盛行,甚至「你支」這樣的詞都大行其道。我素不敢以最壞的惡意揣測這類人,但是這次我實在被噁心到了。這些人有些文化,更有甚者影響力頗深,然而我見到的是,國家有困難,他們不言不語,政府出政策,他們陰陽怪氣,社會出問題,他們狂吠不止,現狀有改善,他們酸言酸語。反倒是面對美日,方方面面讚美得儼然天國一般,其媚態之醜惡,讓人作嘔。就算是在這個問題下面,還有人能扯出八竿子打不著的話,明明是很開心的一件事,非要轉移到其他問題上,黃河清,聖人出,沒錯,沒有無產階級政黨領導這事還真就辦不成,沒有域內群眾堅持,這事也完不成,沒有全社會共同努力,這事也完不成,這聖人應該是而且只能是廣大勞動人民。

最後奉上一句話:

「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黃河幾字灣,黃土高原的末頭曾經是黃河泥沙的重要來源。幾字灣內的鄂爾多斯綠化率從曾經的14%到現在超過80%。鄂爾多斯也從當初的沙漠半乾旱氣候到現在夏日平均每周一場雨。所以我對於黃河水變清一點都不吃驚,但至於有什麼影響,沒有調查了解,不清楚了。


有人在抱怨,有人在做事。

事情一步步做,情況一點點改善。

那些天天罵社會,罵zf,在現實和虛擬都大量製造垃圾的偽憤青,應該趁著水清,拿去祭河神。


這說明了什麼?工業化和城鎮化利於環保啊!


說明民智有待提高 你看這下面的回答都歪成什麼樣了


內黃三楊庄水災遺址與西漢黃河水患

程有為

  【作者簡介】程有為,男,河南省社會科學院歷史與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黃河中下游水利史研究》(批准號為99BZS016)的階段性成果。

  近年來,在河南省內黃縣三楊庄附近發現了漢代的聚落和農田遺存。經過考古工作者鑽探和初步發掘,發現這些遺存均為漢代的庭院建築和農田遺址,因黃河的一次大規模洪水泛濫而被整體淹沒。像這樣保存完整的地面部分建築遺迹在全國獨一無二,因而被一些專家稱為「中國的龐貝古城」,被列入2005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和國家大遺址重點保護項目,並成為國務院公布的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三楊庄遺址為黃河下游嚴重的水患提供了珍貴的實證資料。遺址發掘單位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內黃縣文物局編寫了《三楊庄漢代遺址》一書,對初步發掘的收穫作了簡要介紹,不少報刊也對這一重大發現進行了較為詳細的報道。本文依據上述已經披露的資料,對三楊庄遺址與西漢黃河下游水患的一些相關問題予以初步探討。

內黃三楊庄漢代黃河水災遺址

  三楊庄遺址位於河南省內黃縣梁庄鎮三楊庄北,東北距內黃縣城約30公里。2003年6月下旬,當地政府在三楊庄北開挖河道,在約1500米範圍內,距現地表深5米左右,先後發現了四處漢代瓦頂建築遺存。經初步清理後確認,這些遺存均為漢代庭院建築遺址,因黃河的一次大規模泛濫而被整體淹沒。經過三年來的鑽探和調查,考古工作者在近百萬平方米範圍內,不僅發現了13處漢代的庭院遺存,而且還發現了相互貫通的道路網路。三楊庄遺址是一處規模宏大、保存完整的西漢晚期農田和庭院建築遺址。由於該遺址是因黃河洪水泛濫而被淤沙深埋於地下,所以庭院布局、農田壟畦保存完好,屋頂和坍塌的牆體基本保持原狀,各遺迹的功能及其相互之間的關係明確。這種情況在既往的考古發現中極為罕見,尤其是成組的庭院布局及其附屬設施、大面積的農田及其耕作原貌,均是漢代考古中的首次發現,填補了學術研究中的許多空白。

  關於三楊庄遺址的價值,一些專家學者作了很高的評價。中國考古學會理事長徐蘋芳說:「內黃三楊庄遺址是近幾年我們國家最重要的考古發現,全國唯一,今後很可能沒有第二處,所以對於它的重要性怎樣去評價都不過分。」①許多學者認為:「內黃三楊庄漢代聚落遺址的發現,首次再現了漢代農村的真實景象;首次揭示了漢代中下層民眾生產生活狀況的庭院與生活環境;首次發現了漢代農田實物,為研究漢代農耕文明和耕作制度,為研究漢代的基層社會組織結構提供了絕好的實物資料。同時,也為漢代黃河治理和河道變遷等黃河水文史方面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考古資料。」②因此,它值得人們進行深入的研究。

西漢時期頻繁嚴重的黃河下游水患

  秦漢時期黃河下游水患主要發生在西漢一代和兩漢之際。當時黃河北流,至今滄州以東入海,見於記載的大決溢有十餘次。除兩次向南由今山東西部注入泗水下通淮水入海外,決溢大多集中在今河南省北部一帶,泛濫今山東省西部、北部和河北省南部地區。至東漢明帝永平年間王景治河以後,黃河開始出現了長期相對安流的局面,水災較少發生。

  (一)西漢黃河水患及原因

  西漢初年,黃河下遊河道尚比較穩定,只是在漢文帝時酸棗(今河南延津西南)發生了一次決口。而到漢武帝時期,黃河決溢便頻繁出現,至西漢末期黃河水害此起彼伏,幾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西漢中期以後黃河決溢頻繁,災情嚴重,給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武帝建元三年(前138)的平原(郡治今山東平原縣西南)河溢,造成百姓大飢,人相食。元光三年(前132)瓠子(今河南濮陽縣西南)決口,主流東入巨野澤,南奪泗入淮,另有分支北流入濟,洪水遍及十六郡。史稱「自河決瓠子後二十餘歲,歲因以數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③。最嚴重的一次水患發生在漢成帝建始四年(前29)。是年黃河在館陶(今屬河北)和東郡(治今河南濮陽縣)金堤兩處決口,泛濫兗、豫二州,「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壞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④。百姓死亡無計其數,僅官府從災區遷出的百姓就有97000人。河平二年(前27)的平原決口,潰水「流入濟南、千乘,所壞敗半建始時」。而鴻嘉四年(前17)「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縣邑三十一,敗壞民舍四萬餘所」。當時人稱這次「河溢之害數倍於前決平原時」。新莽始建國三年(11),河決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這次河決,近60年沒有堵塞,「河決積久,日月侵毀,濟渠所漂數十許縣」⑤。

  (二)西漢黃河下游水患頻發的原因

  西漢黃河下游水患頻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我們認為,主要有以下幾點:

  首先,黃土高原地區植被的破壞加劇了水土流失,使黃河下遊河床因泥沙淤積而抬高,出現了地上懸河。西漢時期大力推行移民實邊和屯田的政策,黃土高原地區人口有大幅度的增長。例如漢武帝時期,曾徙山東受災「貧民於關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餘萬口,衣食皆仰給縣官。數歲,假予產業,使者分部護之,冠蓋相望。」後又在「上郡、朔方、西河、河西開田官,斥塞卒六十萬人戍田之」⑥。西漢末黃土高原人口數量達到684萬,占當時人口總數的115%,成為除了黃河下游平原地區之外全國第二個人口最多的地區。⑦人口數量的急劇增長使黃土高原的農業開發的步伐加快,成片的草場和森林變成了農田。據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記載,春秋戰國以來,中國北方的農業和牧業分界線,在由今河北昌黎縣碣石經山西太原到陝西韓城縣龍門一線。但是經過西漢時期多次大規模移民開發,終於全面突破了上述的農牧業分界線,使今山陝峽谷流域及涇、渭、北洛河上游地區成為新的農業地區。雖然當地居民還保持著「車馬田狩」的遺風,畜牧業仍佔有一定比重,但是大規模的移民屯墾已使這裡的農業生產有了很大的發展,且使自然景觀發生了顯著變化,大片草原和森林逐漸消失,代之出現的是村莊和農田。在這種情況下,黃土高原地區的原始植被開始受到人類活動的明顯影響。在當時「廣種薄收」等不合理的農業墾殖活動中,森林和草原遭到破壞,黃土裸露出來,造成嚴重的水土流失,河水中的泥沙含量增加,顏色變黃,「黃河」的稱謂開始見於史書。西漢末期張戎曾言:「河水重濁,號為一石水而六斗泥。」⑧這種多泥沙河水到達下游,必然淤積抬高河床。隨著河床的淤積抬高,人們被迫加高堤防以保安全。久而久之,在黃河下游一些河段形成了地上懸河,魏郡黎陽(今河南浚縣)段就是如此。史稱:「往六七歲,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壞黎陽南郭門,入至堤下,水未逾堤二尺所,從堤上北望,河高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⑨這種地上懸河出現後,「河水高於平地,歲增堤防,猶尚決溢」,增大了河水泛濫的幾率。

  其次,黃河下遊人民「與水爭地」,導致河床狹窄,降低了蓄洪、行洪能力。戰國至西漢時期是黃河中下游地區的一個人口高峰期。到西漢末元始二年(2),黃淮海平原地區「人口達3294萬,佔西漢全國人口總數的571%,人口密度也居全國之冠」⑩。黃河中下游地區勞動人手的增加,鐵農具的進步,牛耕的普及,使當時的土地得到了更廣更深的開發,社會經濟有明顯發展。由於人口眾多,土地開發殆盡。有些地方為鹽鹼地,土地瘠薄,產量很低。人們為了糊口,開始「與水爭地」,墾種黃河堤內灘地和池澤周圍的土地。史稱:「昔元光之間,人庶熾盛,緣堤墾殖。」由於戰國時所修黃河兩岸堤防,間距25公里,「水尚有所遊盪。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沒,則更起堤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東郡白馬(今河南滑縣東)故大堤亦複數重,民皆居其間。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堤去河遠者數十里,內亦數重,此皆前世所排也。」黃河堤內有廣闊的灘地,由於河水泥沙填淤,土地肥美。人們不僅在堤內耕種,而且建築房舍居住,又築民埝(生產堤)以自保。堤內修築重重民埝,導致河床狹窄,所建民埝、房舍又產生阻遏作用,造成河水流動不暢,加劇了主河道淤積。這樣,如發生洪水,極易決溢成災。此外,黃河下游地區原本有許多池澤,成為容納洪水之處所。西漢時開始對池澤進行圍墾。如「內黃界中有澤,方數十里,環之有堤,往十餘歲太守以賦民,民今起廬舍其中,此臣親所見也」。可見,位於漢代內黃縣西南的黃澤已被圍墾。池澤被圍墾的結果是面積縮小或者完全消失,洪水無地蓄滯,自然會釀成災害。總之,百姓在黃河堤內灘地上墾殖,修築民埝房舍,使河床狹窄,又圍墾可用於滯洪的沼澤,使其面積縮小。人類與水爭地的結果,加重了洪水災害,也危及自身生命財產的安全。

  最後,治水措施不當,控導工程不合理,增加了黃河險情。西漢時期水利技術有所發展,人們在黃河下遊河段的泥土堤防表面砌上石塊,更有利於抗禦洪水的衝擊,並開始修築石堤控導河水流向。但是由於人們對於黃河水情了解不夠,這些控導工程布設不盡合理,反而影響了黃河的安流。當時人賈讓曾說:「河從河內(郡治今河南武陟西南)北至黎陽(今河南浚縣)為石堤,激使東抵東郡平剛(今河南滑縣境內);又為石堤,使西北抵黎陽、觀(今河南清豐東南)下;又為石堤,使東北抵東郡津(即白馬津,今河南滑縣東北)北;又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陽(今河南浚縣東北);又為石堤,激使東北。百餘裡間,河再西三東,迫阸如此,不得安息。」人們為了某種需要,在一百多里內,通過修築石堤,使河水不斷改變流向,兩次向西北,三次向東北,出現許多急彎,導致行水不暢。一遇洪水,極易破堤泛濫。

關於三楊庄水災遺址的幾個問題

  三楊庄遺址的發現為漢代黃河河道變遷、災害治理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考古資料。但是,還有一些問題值得考證和探討。例如:三楊庄遺址是否瀕臨漢代黃河故道?它為哪一次黃河水患淹沒?它位於黃河堤內還是堤外?下面我們就這些問題發表一些初步看法。

  (一)三楊庄遺址瀕臨漢代黃河故道

  三楊庄遺址位於今河南省內黃縣東南。西漢時期即有內黃縣建置,隸屬於治所設在鄴縣(今河北臨漳西南鄴鎮)的魏郡。史稱西漢魏郡領「縣十八,鄴,館陶,斥丘,沙,內黃,清淵,魏,繁陽,元城,梁期,黎陽,即裴,武始,邯會,陰安,平恩,邯溝,武安」。查歷史沿革,今河南內黃縣境「戰國屬魏,一名黃,一名繁陽。趙敬侯八年拔魏黃城,趙孝成王二十八年廉頗兵攻繁陽」。西漢「高祖時始置內黃縣,又分置繁陽縣,並隸魏郡」。因為秦朝在河外的碭郡設有「外黃」縣,西漢繼續存在。此黃城在河內,因而稱「內黃」。北魏「永平初年縣廢,與繁陽併入臨漳,隸司州魏尹」。可見,兩漢魏晉時期,今河南內黃一帶,有內黃和繁陽兩縣並存。那麼,三楊庄一帶在漢代究竟屬於內黃縣還是屬於繁陽縣呢?

  西漢時的內黃縣「治所在今河南湯陰縣東北故城村」,而不在今內黃縣境內,其西南有黃澤。北魏永平初年內黃縣被廢。隋開皇六年(586)復置,方移治於今內黃縣西二十里舊縣,北宋元豐年間以後又徙治今內黃縣城。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版《中國歷史地名大辭典》記載西漢內黃縣以東有繁陽縣:「西漢置,屬魏郡,治所在今河南內黃縣西北。」查1975年中國地圖學社出版的《中國歷史地圖集》第二冊《冀州刺史部》第17頁:西漢繁陽縣在今內黃縣城西北,西漢內黃縣又在繁陽縣正西。今內黃縣大部分地方漢代屬於繁陽縣,而三楊庄遺址位於今內黃縣城西南,故它在西漢時不可能屬於內黃縣,而應屬於繁陽縣管轄。

  漢代黃河決溢比先秦時期明顯增多,主河道變化較為頻繁。關於西漢時期冀州以下的黃河主河道流向,酈道元說:河水「又東北過黎陽縣南。河水自(白馬)津東北經涼城縣。河水又東北經伍子胥廟南。河水又東北,為長壽津。故瀆東北經戚城西,故瀆又經繁陽縣故城東,北經陰安縣故城西,故瀆又東北經昌樂縣故城東,又東北經元城縣故縣西北而至沙丘堰,至於大陸北,播於九河」。可見,西漢黃河下遊河道不流經當時的內黃縣,而流經繁陽縣,繁陽縣故城東為黃河故瀆行經之地。

  關於漢代早期黃河下遊河道流經何地、到何處入海,一些現代學者依據《史記?河渠書》、《漢書?溝洫志》和《水經注?河水》的相關記載,認為:黃河主河道大概經今河南省的滎陽北、延津西、滑縣東、浚縣南、濮陽西南、內黃東南、清豐西、南樂西北,河北省的大名東,山東省的冠縣西,過館陶鎮後,經臨清南、高唐東南、平原南,繞平原西南,由德州市東復入河北,自東光縣北流向東北,至滄州市折轉向東,在黃驊縣境入海。也就是說,西漢黃河主河道流經今河南內黃縣東南。

  總之,漢代的魏郡繁陽縣(今河南內黃縣)位於今河南省北部,西漢黃河主河道從此經過,處於黃河決溢的多發區。三楊庄遺址位於西漢繁陽縣東南(今內黃縣西南),因此它被黃河洪水淹沒毫不足怪。

  (二)三楊庄遺址為新莽始建國三年的黃河魏郡決口之後所淹沒

  西漢一代黃河下游水患頻繁,據史書記載,當時黃河的決溢不下10次:第一次是漢文帝十二年(前168),「河決酸棗(今河南延津西南),東潰金堤,於是東郡(治今河南濮陽縣)大興卒塞之」。第二次是漢武帝建元三年(前138)春,「河水溢於平原(治今山東平原西南),大飢,人相食」。第三次是漢武帝元光三年。是年春,「河水徙從頓丘(今河南清豐西南)東南,流入渤海」。同年五月,「河水決濮陽,泛郡十六」。關於這次決口,司馬遷稱:「其後四十有餘年,今天子元光之中,河決於瓠子(今河南濮陽縣西北),東南注鉅野,通於淮泗。於是天子使汲黯、鄭當時興人徒塞之,輒復壞。」關於其具體時間,班固所記有所不同:「其後三十六歲,孝武元光中。」「其後」即「河決酸棗」之後。考河決酸棗四十餘年,已是漢武帝元朔或元狩年間,與元光年間不合。而「其後三十六歲」,正當元光三年。因此,筆者認為,此次河決,應發生在元光三年,以班固所言為是,司馬遷可能將「其後三十餘年」誤為「其後四十餘年」。這次決口,到元封二年(前109)漢武帝封禪完畢路過濮陽,親臨瓠子率群臣負薪堵塞決口,方取得成功。第四次仍在漢武帝時期,「自塞宣房(即塞瓠子決口)後,河復北決於館陶(今屬河北),分為屯氏河,東北經魏郡(治今河北臨漳縣西南)、清河、信都(今河北冀縣)、勃海(治今河北滄州東南)入海,廣深於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第五次是漢元帝永光五年(前39),「河決清河(治今河北清河縣東南)靈鳴犢口,而屯氏河絕」。第六次至第九次都發生在漢成帝時期。第六次是建始四年(前29),河「決於館陶及東郡金堤,泛濫兗、豫」二州,朝廷命河堤使者王延世塞之,月余,河堤成。第七次是河平二年(前27),「河複決平原,流入濟南(治今山東章丘縣西北)、千乘(治今山東高清縣東南),所壞敗者半建始時」。遣王延世、楊焉等治之,六月乃成。第八次是鴻嘉四年(前17),「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縣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不塞。第九次是元延元年(前12),「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壞黎陽(今河南浚縣)南郭門,入至堤下」,「水留十三日,堤潰(二所),吏民塞之」。第十次是新莽始建國三年,「河決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河水經平原、濟南二郡,流向千乘入海。王莽不予堵塞。直至東漢明帝永平十二年(69),才由王景予以徹底治理。

  既然西漢時期黃河下游至少發生了10次水患。那麼,三楊庄遺址的漢代村落農田被深埋,出自哪次水患,也是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下面我們就此作些分析。

  首先,內黃三楊庄在漢代屬於魏郡。黃河在魏郡以下地區決口,對此地不會有影響。只有在魏郡及其以上地域決口,方可能使此地受災。上述黃河的六次決溢,發生在魏郡及其以上的只有三次,即漢文帝十二年的河決酸棗,漢武帝元光三年的河決瓠子和新莽始建國三年河決魏郡三次。而漢文帝十二年的「河決酸棗」,由於東南地勢低洼,河水只能向東南流,奪泗入淮;漢武帝元光三年的河決瓠子,也是流向東南的鉅野澤,會泗入淮。這兩次決溢都不會對魏郡地造成多大危害。而新莽始建國三年的決口,發生在魏郡當地,因而會直接導致三楊庄一帶遭受洪水災害。其次,考古工作者在三楊庄第二處庭院遺址的「二進院內西部地面初步清出3枚』貨泉』銅錢等」,為我們提供了重要信息。據文獻記載,「貨泉」是新莽時的錢幣。天鳳元年(14),「罷大小錢,改作貨布……其文右曰』貨』,左曰』布』,重二十五銖,值貨泉二十五。貨泉徑一寸,重五銖,文右曰』貨』,左曰』泉』,枚值一,與貨布二品並行」。可見,「貨泉」是王莽天鳳元年開始流行之貨幣。由此可見,三楊庄庭院被黃河水淹沒應發生在新莽始建國三年的河決魏郡之後。始建國三年黃河在魏郡決口後,新莽政權沒有進行堵塞。史稱:「先是,莽恐河決為元城冢墓害。及決東去,元城不憂水,故遂不堤塞。」王莽為了一己之利,不築堤堵塞決口,任憑洪水泛濫,從而給黃河下游地區人民造成了極大的災難。

  但是,這裡還存在著一個小問題。既然在三楊庄遺址的院落內發現了新莽時的錢幣「貨泉」,而王莽推行「貨泉」的時間是在天鳳元年,說明該遺址院落被掩埋應在天鳳元年以後。但是新莽時期的黃河決口發生在始建國三年。就是說,始建國元年黃河在魏郡決口的當時,院落並沒有被淹沒,3年以後才被淹沒。其緣故何在,尚值得進一步研討。

  (三)三楊庄遺址位於黃河堤內灘地上還是堤外

  過去人們一直認為,中國古代的鄉里的聚落和田地的布局是院落集中在一起,聚落之外才是農田。而內黃三楊庄漢代聚落遺址的院落之間的布局相對獨立,並保持一定距離、互不相連,每個院落周圍都是農田,如同一座座別墅。這種情況引起了學術界的關注。劉慶柱先生說:「這讓我大吃一驚。2000年前漢代鄉里的布局怎麼是一個個單獨院落?」對此問題我們也談一點膚淺認識。

  前文已經說明,內黃三楊庄一帶在漢代位於魏郡繁陽縣東南,瀕臨黃河故道。戰國以來在黃河下游兩岸大堤內有寬25公里的灘區,洪水在其間遊盪。洪水退去後,灘地被泥沙「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這在當時的黃河下游地區成為一種普遍現象,而且魏郡繁陽(今內黃)也是如此。史稱:「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堤去河遠者數十里」,內有民埝「數重,民皆居其間。」明確指出黃河從黎陽(今河南浚縣)到出魏郡界一段河道(包括內黃三楊庄一帶在內),兩岸大堤內有廣闊的灘地,其上有民埝(生產堤)數重,農民在其間建築室宅,墾種土地。因此我們推測,內黃三楊庄遺址很可能在黃河大堤之內的灘地上。黃河灘地由於時常可能被洪水淹沒,而不屬於國家統計在冊的正規耕地。農民自發或經過當地政府許可,在灘地上耕種,並建築住宅。他們為了生產和生活上的方便,就在自己墾種的一塊土地上單獨建築室宅。當然,有些院落之間也有道路相連,便於守望相助。因為這種田地和住宅都帶有臨時性質,其布局就不像堤外的屬於鄉里的永久性聚落那樣,很多家的院落連成一片,聚族而居,土地全在聚落之外。

  當然,這種認識雖有一些根據,但仍然帶有推測成分,需要以後的考古發掘進一步證明。

注釋:

①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省內黃縣文物局:《三楊庄漢代遺址》,第50、15、62頁。

②陳茁、王珂:《考古新發現背後的故事》,《河南日報》2006年5月23日。

③⑥司馬遷:《史記》,卷廿九《河渠書》、卷三十《平準書》、卷廿九《河渠書》、卷廿九《河渠書》,中華書局,1959年。

④⑤⑧⑨班固:《漢書》卷廿九《溝洫志》,中華書局,1962年。班固:《漢書》卷二八上《地理志上》,中華書局,1962年。班固:《漢書》卷六《武帝紀》,中華書局,1962年。班固:《漢書》卷九九《王莽傳中》,中華書局,1962年。班固:《漢書》卷廿四下《食貨志下》,中華書局,1962年。范曄:《後漢書》卷七六《循吏傳》,中華書局,1965年。

⑦朱士光:《黃土高原地區環境變遷及其治理》,黃河水利出版社,1999年,第43頁。光緒十六年《內黃縣誌》,《卷首?沿革》,內黃縣人民委員會,1965年。酈道元撰,王國維校,袁英光、劉寅生整理標點《水經注校》卷五《河水》,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黃河水利史述要編寫組:《黃河水利史述要》,黃河水利出版社,2003年,第59頁。

⑩鄒逸麟:《黃淮海平原歷史地理》,安徽教育出版社,1993年,第226頁。

載《中州學刊》2008年第4期


大概是反映出了只要是中國人想做的事情,都會成功的


不要得聽風就是雨


可惜2吧被封的早~


黃河水量變小,七十年代以來出現過多年斷流,如果沒有那幾個水利樞紐,現在的黃河就是一條內流河了。


因為水利樞紐多了


1)據5月實測數據顯示,黃河含沙量不超過0.8公斤每立方米。 2)在非汛期,黃河80%以上河段是清的

3)生態建設工程、氣候變化、水利工程、經濟社會發展是黃河泥沙銳減的重要原因4)近期入黃泥沙銳減不能代表今後趨勢,對未來來沙量估計不宜過於樂觀:水土保持措施作用有局限,若發生超量級降雨,水土流失反而會加大.大洪水幾率增加,一旦決口,可能引發改道.「小水小沙」隱患重重,清水下泄給未來防洪造就一個新險局。黃河變清調查結果是什麼?「綠色巨變」潛藏風險?人民日報權威通報 - 北極星環保網


表明在中國人頭上懸著一把刀,只要有懸河存在,發生大洪水機會就有很大機會存在,人們應當繼續努力。


抖個機靈

黃河清了是你們少見多怪

因為……

高高的山上一老僧,身穿那個衲頭幾千層

要問這個老僧年高邁,曾記得黃河九澄清

那黃河五百年才清一澄

攏共是四千五百冬。

——《玲瓏塔》


先佔坑

工業化和城鎮化集中污染,大規模的統一開採統一使用,集中處理。確實有利於環保。一萬個農民和一萬個城鎮居民對比,農民可以污染上千頃土地,城鎮居民只會產生很少的生活垃圾。 ____來自地理狗


從長遠的歷史看黃河還真有可能不那麼黃了

但是這調查究竟是局部的短期的還是長期的能夠客觀反映出咱有效的治理結果呢?人民日報的報道註明了不能盲目樂觀,並且地上河短期內還是一顆危險的炸彈。

樂觀的心是最重要的,希望是要有的。


我以為什麼真的是生態環境變了好多,原來是因為上游造了好多水壩,攔住上游泥沙,所以下游一片澄清景象,http://mhuanbao.bjx.com.cn/mnews/20170925/852252.shtml,不過生態確實變好了許多,以前的髮型火力發電廠在大城市基本沒有了,都跑到偏遠城市去建立了,我們那兒就新建了一座,電力直接輸送一線城市,所以看問題不要看錶象,zf很會做事,不讓你看到的你就看不到,讓你看到的所有媒體都在說


黃河千年一清,聖人之大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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