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設計中在比例方面的追求是如何考慮的?

立面上的比例控制至少可以淺顯解讀為美學的考慮,那麼在平面上的比例控制和秩序這些在參與中感受不到的地方的比例追求是出於什麼樣的背景和考慮呢,如果以柯布、康和邁耶等近現代建築師為例的話希望得到的解讀不僅僅是繼承前人和古典,而上溯到古典建築,他們的比例和秩序控制又是基於怎樣的背景和思考呢?


這樣說吧,符合「有用」條件的形式有千萬種,那為什麼不選擇其中符合「比例」的那一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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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主好像是聽了我那節關於salk的公開課後,對於我講了那麼多康在幾何關係上的追求之後有的疑問吧?

說說我個人對於這個問題理解,首先說一個前提,在這個前提能夠達成共識之後,我之後的回答才有意義。

這個需要達成的共識是,人是傾向於抽象和簡化世界的。

人類把學科分門別類,把人種根據膚色劃分、乾隆皇帝的座椅下備註著各省主要官員的名字,那就是他的大清。其實都是在干一件事,抽象簡化這個複雜混沌的世界,使它可以被人腦這有限的智力理解,可以被聲音這種效率低下的信息載體傳遞用於交流。

那建築設計中的數學原則,就是在抽象和簡化。下邊我們具體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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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包括建築設計在內的所有的設計工作中,有兩個關鍵詞是始終伴隨左右的。第一個是選擇。

當建築師拿到一塊空白的場地時,最大的困惑就是我有無窮的選擇,悲劇是無窮的選擇就等於沒有選擇。於是建築師會尋找各種各樣的限制條件,場地的、功能的、氣候的、文化的、建造的、美學的等等等等,去嘗試把無窮多的選擇中篩選出有限的選擇出來。但是即使我們尋找了這麼多的限制條件,可能性依舊是極其多的。

舉個例子,因為功能我在立面上開了一個窗戶,因為其它種種因素,我決定開一個正方形的窗。那這個窗戶到底多大?根據人體尺度,我決定它是兩米左右,那是2.1米?還是1.8米?還是1.95米?這個時候建築師手中剩下最後的工具只有一個了,那就是數學。建築師選擇了一個易於信息傳遞的整數,這個窗戶的橫線和那邊的門洞頂線尋找到了對齊,對於這個跨度的結構處於居中關係。這個時候,建築師才把這個窗戶的選擇固化了下來。

當然我描述的是一個很局部的東西,優秀的建築師會從一個整體的數學體系開始,能夠層層遞推到細部,使得他們保持一種數學關係。這樣整個建築觀感上可以這樣描述——一氣呵成。

這裡需要注意的是,這絕對不僅僅是一個數學遊戲。注意我開始說的各種限制條件,那條件把無限的選擇變成了有限的,建築師會嘗試尋找一個數學邏輯自洽的幾何形式,去完美的複合其它所有的限制條件

那古典建築的幾何秩序為何比現代建築的秩序更加嚴謹強烈?我是這樣理解的:外在條件和數學規則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關係。古典建築因為技術和需求的限制,會導致外在條件的限制不足夠多。這個時候建築師建築師只好用一個苛刻的數學規則去尋找確定的解。但是工業革命以來,技術的進步大大解放了建築的可能性,人的需求分化出更加多樣的功能,這個時候外部條件變得足夠多。極其苛刻的數學規則無法和外部條件取得平衡了,所以才會放寬了數學規則的限制。

所以,看到在某個建築非常漂亮,然後分析它符合某種特定的數學規則的時候。千萬不要把這種數學規則當作是建築漂亮的原因。你把特定因素輕微挪動,破壞這個比例,整個建築看起來會依舊漂亮。因為數學規則不是原因,在它之前,建築師已經讓建築看起來漂亮了,數學規則只不過是把結果固化下來了而已。

有個軼事,柯布有一天看見自己事務所的建築師在做的一個模型,破口大罵。建築師很委屈的指出,這個結果是根據模度計算出來的。柯布說「該死!當模度不起作用的時候,就不要使用它!」

當然會有的朋友覺得我把建築設計說的太高大上了,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完美的建築?所以第二個關鍵詞是妥協。

我自己在參與設計的時候有這種體驗,當我們尋找到一個幾何形式,並且歡欣鼓舞的時候向下推進時,到了某個階段,我會發現這個形式和某個條件有著不可調和的衝突。比如說需要一個多功能廳,但是這個幾何形式中沒有適合它的位置。這個時候我就面臨兩種選擇,推翻這個幾何形式重來。修改這個幾何形式,讓它能夠容納多功能廳,但是數學上來看它不再完美。推翻重來是需要巨大的工作量的,尤其是當設計已經推敲的很深的地步,因為一個小小的矛盾而推翻整個設計是需要巨大的勇氣的。大部分建築師就會選擇妥協,要麼為了完美的數學邏輯,放鬆外部。要麼為了外部條件,放棄數學完美。

康的建築之所以能夠比我們設計的建築看起來更接近完美,除了睿智的頭腦以外,恐怕比我們多的是那份推翻重來的勇氣吧。


美真的需要比例嗎?

比例與數學有關,數學是最抽象的智力活動

藝術中的比例意味著給下意識的衝動以智力的引導

文藝復興時期的人相信存在著一個完美比例,

就像數學中的定理一樣,

滿足了這個比例就能達到最美的狀態和最佳的秩序

但建築藝術的發展卻沒有停滯於此

如畫和崇高等新美學沒有將比例問題作為思考的重點

後來柯布西耶也愛比例,他喜歡模數制,喜歡追求某種秩序,喜歡把建築當作機器,

數學比例是體現這種理性的利器

但是不同於古典主義,他顯然發展了更為靈活的比例系統

立面和空間都有一種秩序,這繼承了古典的衣缽,但證明了比例系統不止一個

愛因斯坦對著柯布想當然地說,比例讓美更易,讓丑更難。

他認為比例是美裡面的根本的東西

但後來他被英國皇家建築師協會打臉

1957年他們開會否定了愛因斯坦的提議

再後來的埃森曼,庫哈斯,屈米,扎哈,根本就沒有討論過比例的東西了

比例這種東西,只是武林各門派之一

有了它能活,少了也死不了。

要有基本的美學比例秩序的意識,但也不必過分糾纏,

畢竟與到達頂峰的前人比,並不是聰明的行為。


連續被邀請,於是把之前刪掉的答案放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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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比例,可以看看在文藝復興時期是因何而出現,以及如何如evins所言表達了一種來自於數與身體卻有顯示出與數學學科的發展和身體的生長全然不同的惰性。這種比例如何因為透視法的出現而變得不那麼牢靠,繼而在後來迪朗把這種和立面有關的構圖變成了平面的構圖。我覺得迪朗他們的這個關注點的轉移是很關鍵的,就是開始出現了和平面,軸線,空間有關的比例。也就是所謂的平面秩序。

而關於平面的秩序,可以看看巴黎美術學院的poche,是怎麼在bauhaus被批判,被柯布等人或有意識或無意識的參考,後來在colin rowe被拾起。我當然有我自己的解答,但說出來就好像成了一個固定的理解,可能對你也沒有什麼意義。

另外你說的三個建築師。柯布太厲害我也不太懂,麥耶水平太差也構不成討論。而對康而言,我是經歷了喜歡,不喜歡,喜歡這樣的過程的。最開始的喜歡當然是因為你說的這種數學一樣的精確,這對於我當時一個理科高中生是非常酷的。更無論那種藉此而來的神秘的宗教氣質了。後來我不喜歡當然也是因為此。因為我總覺得,是有什麼比比例和精確這種過於形而上的詞語更有意義的事情。現在我又開始喜歡康了。我想,或許是因為我有點明白了,無論比例,空間,還是政治,資本,甚至是建築自身,大抵都是一種憑藉。而重要的是,你要藉由此抵達何處。

另外我吐一個小槽:我總覺得,知乎這類關於建築,尤其是建築觀念的討論,過於cheap。我想,對於題主,更是對於這類問題而言,重要的是guide而非conclusion。因為guide是幫助你從閱讀和思考中看到你的認識。而conclusion是告訴你這是什麼,不是什麼。顯而易見,當這類問題變成一個是非的論調的時候,無論其所指為何,大都是危險的。從這個角度來看,一些包括我在內的在校學生,從業不到5年並且保持創造性的建築類從業人員來強答,都是沒什麼太大意義的。


推薦題主看下理查德 帕多萬的《比例:科學 哲學 建築》。400頁的大部頭,討論了從古希臘時代到現代主義的各種比例和哲學的關係。難能可貴的是,作者還考究了當時建築工人使用的單位系統和施工習慣來分析一些現存的建築,還原出設計時的比例。至於最後部分他推崇的那套比例系統,你隨意感受下就好。

具體細節我記不清了,所以只說大體的。錯了的部分歡迎指正。

使用比例不是單純為了視覺愉悅,也不是建築師覺得太自由了,所以沒事給自己帶個腳鐐。使用比例是對世界的反映。有時甚至可以說,比例本身就是建築的目的。

在一些哲學的世界觀中,宇宙是和諧的,它的和諧體現在它自身呈現一定比例(或幾何)體系。柏拉圖認為我們生活的世界是完美的觀念世界的投影。而幾何被認為是來自觀念世界的形式。類似地,他的學生畢達哥拉斯研究長度與音樂的關係,弄出了一套代表和諧宇宙的比例; 再後來,老畢的學生歐多克索斯又提出了宇宙水晶球模型,中心是地球,往外同心球一層套一層,行星和太陽在球殼上運行。而這些球殼直徑,也就形成了一套比例。再到中世紀,則關注於經文里出現的特定幾個數字。

總之,很長一段時間裡,人們都相信整個宇宙背後藏著一套數字或幾何。

那麼當建築(特指神廟和教堂)被當作宇宙的模型時,很自然,比例成了必不可少的部分。另一方面,人們認為宇宙和諧運行是因為這套比例系統,而建築也應該使用這套比例系統才能與宇宙運行同步。到了中世紀,將特定數字運用到建築中則可能是為了象徵某些宗教含義。

說到柯布,別看他是現代主義大牛,研究混凝土、工業生產等黑科技,其實他的世界觀玄乎的很,你看看他《模度》裡面的用語就能感受到了。

模度的精神內核不是統一單位方便工廠量產,也不是讓人用得舒服,而是他相信人是有理想的比例的,或者說,存在理想的人體(也就是模度人)。這個其實可以類比柏拉圖的完美觀念世界。但這個模度人是我們人類的平均值嗎?不見得。模度的確定不是通過大量做實驗的歸納法,而是演繹法,也就是在少量假設的基礎上通過幾何操作發展出整個體系。

為什麼柯布要用在現代科學中並不流行的演繹法來推導模度?因為人家的模度的最終目的並不是為了讓你住的舒服或看著好看。(不是說他不想做到這兩點,而是說這只是低層次的目標。)模度本身就是柯布的世界觀的一部分,而建築對他來說就是神廟。

至於他從古典建築中研究出的那套立面控制線(直角關係),可能只是單純的視覺效果吧。


日月春秋,萬事萬物,皆存比例。

一分六十秒,一時六十分,一日二十四時,一年十二月。

為何有的人五官看起來美?莫不是比例和諧之原因。造物主才是最好的設計師,自然美才是真的美。

沒有比例,建築就會失控。古人在思考建築尺度的時候,自然也會用一定的方式去控制,去尋找建築的跨度,高度,構建,柱子等之間的關係。

美的東西應該是簡單的,當我們面對雜亂無章的東西時,會感覺不舒服,那怎麼簡化呢?比例唄!

私以為,這些行為,無非是對大自然觀察的結果。

數學愛好者感受到的數學之美,在於數學的規律,把世界變得簡單。


知乎首答就要回答這麼大的話題,汗,作為學生的我恐怕不能給出一些結論。只能給出一些個人的理解或是猜想,如果有問題,歡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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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答第二個問題 - 上溯到古典建築,他們的比例和秩序控制又是基於怎樣的背景和思考呢?

說到古典建築,說到比例,就不得不說帕提農神廟。說到神廟就又要談一談原始崇拜,而恰恰這些最原始的崇拜,宗教與繪畫產生了『比例』,這個有一點玄學意味的抽象的數字化概念。

蠻荒時代,一群穿著樹葉裙的原始人,看到壯麗的河流,兇惡的猛獸,非人力所能抵抗的電閃雷鳴,因為恐懼與求生,信仰開始產生了。信仰與宗教從古至今一直是不斷發展的,而發展的過程也是將自然之物不斷抽象總結的過程。從原始的崇拜神秘雄偉的生物-蛇,獅,虎等等,到原始生物的拼貼-龍,獅身人面等,在抽象的過程中人類在逐漸尋找著完美的事物。在發展的過程中引出了

第一條支線,就是人認為什麼是美的,什麼是完美的。在這個過程中人逐漸對事物進行了甄別,在潛意識中找到了自然界的某種比例,來衡量事物的美醜,比如黃金比例等...(這就是為什麼自然界中很多事物是符合著某種比例,多人面部平均採樣後會出現帥哥美女一樣,那是因為結果最接近那個完美比例值。其實可能至今很多比例背後的成因仍然無法用科學解釋,這只是人類不斷總結抽象化得到的經驗數字。)

第二條支線,就是人類數學與幾何學的發展。隨著數學和幾何學的發展,人類可以用數字與線條進一步抽象自然中所能見到的事物,逐漸發展出-方形,圓形,三角形,五邊形等諸多原始圖形。這些原始圖形因為他的過於簡潔和完美很多時候與第一條支線中的宗教,繪畫等又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而在對原型的研究與組合中,產生了很多數字和比例。這就是比例形成的第二條支線。

這兩條支線就是個人猜想的原始比例的兩大來源---源自總結自然界而得到的『感性比例』和數字研究得來的『理性比例』和『理性圖形』。(兩個並不完全獨立,也是相互影響並共生的)

為什麼說起古典建築的比例,會扯到樹葉裙時代了呢。就是因為建築其實是一個社會化的產物,我們常常談論的『古典建築』,往往具體的指向了宗教建築,或是地標性建築,所以往往深深地受到當時時代的宗教,雕塑,繪畫,社會制度等多方面的影響。所以古典建築中的比例,並不是建築學科中憑空產生的,而是從原始人時期人們逐漸發展形成的一組對完美-不完美 美-丑的總結。人們拿著這種總結(比例)去設計建造他們心中理想的居所,或是神的居所。

這就是個人猜測和理解下古典建築中運用比例的背景和起源。不知道算不算回答了題主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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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 - 立面上的比例控制至少可以淺顯解讀為美學的考慮,那麼在平面上的比例控制和秩序這些在參與中感受不到的地方的比例追求是出於什麼樣的背景和考慮呢?

這個容我在思考一下,其實也或許是中世紀甚至更早建築師對透視法掌握不熟練的一種妥協之策?先佔坑,想好了來答。


安藤的作品設計過程都運用一個方格網掌握比例尺度,幾年前給建築學A組講過這個課。

現在給90後補一補。

嶺南建築學派創始人呂彥直在設計廣州中山紀念堂時,就逛遍了整個廣州城,最後確定紀念堂的比例尺度(城市尺度與建築尺度)以六榕寺為依據。

又:尺度一詞不好翻譯為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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