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會不會隨著用戶增加而質量降低? 付費訂閱模式對高質量論壇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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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走海量用戶的路線，在商業意義上是非常正確的，高端付費模式不適合國情。

但是，因為海量用戶湧入導致用戶質量急劇下降也是無法避免的。我在知乎幾乎所有受到攻擊和曲解的情況都來自三無或近似三無用戶。只要是認真回答過一些問題的用戶，通常就不會發生衝突，即使想法不一致也吵不起來。

我想這意味著知乎開放討論的文化正在消失，而原因正是擴張速度。我本人是因為看到佐藤先生離開而註冊知乎賬號的，當時據說已經是每況愈下的氣氛。但至少，去年人們還不是抱著情緒宣洩的垃圾場的態度來到這個網站的。爭吵至少基本是以長篇大論的形式進行的。隨著用戶擴張，這樣的氣氛慢慢也不再有了。人們開始用對待貼吧的態度對待這個網站，被攻擊謾罵，嘲諷曲解，動輒得咎的感覺，在舊用戶來看恐怕都是越來越強。今天還大開眼界地見到了用貼照片嘲諷外表的方式來表達反對的高人。據說葛巾是被人肉出來所以淡出，也有朋友收到了人身威脅，我自己也收到過。

以下插入一點私貨。更加令人沮喪的是，知友理解複雜事物的意願和能力正在顯著降低。除娛樂和專業話題以外，答題必須站隊，站隊必須明確，站隊後必須準備迎接對方隊伍的炮火。我覺得即使是娛樂休閑，我也並無做這些事情的願望，因為進行複雜有深度的討論，提高思維能力，結識有複雜思辨和感受力的朋友，是在忙碌生活中抽出時間來和陌生人討論問題幾乎唯一的價值。我已經厭倦了明明我的意思是A，只是因為討論實證問題本身，其他人就錯認我為B然後大加撻伐這類事情，它已經發生了四五次。而若說是我表達有問題，何以每次大加撻伐都是來自三無用戶，時間段也都在知乎用戶量急劇增加之時？我認為唯一的解釋是我不喜歡在討論場合明確站隊（請注意定語），即使站了也喜歡更進一步提出疑問，這是一個更適合小圈子的交流習慣。而很多（主要是未在這裡投入過多少精力寫答案的）用戶對答主的期待是與此背道而馳的。作為一個堅定支持女權、同權、子女權益，基本支持自由主義，對馬佳佳之流的發跡路報以冷笑且從未想過效仿的人，我收到最多的攻擊竟然恰恰來自己方，說我不支持同性戀，詆毀自由主義，支持父母打孩子，崇拜馬佳佳。這一切僅僅因為我從寫作的根基處就拒絕大字報式語言。我眼中的馬佳佳是一個社會現象，而我對她表示極大厭惡和不滿對於討論這種社會現象毫無意義，我只關心從這個現象里能看到什麼，能追問些什麼。但這種努力理解一切存在的事物之後再加以判斷的態度，是極難為三無用戶們接受的，而對他們不接受的東西，他們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謾罵。

我不願意擺出站隊的pose，是因為我想要把問題挖掘得更深入一點，多問問why和what，少發泄情緒。而我自己的價值立場從未改變過，現實中推動相關權利的努力也沒有停止過。而大量期待答主為自己站隊去罵別人的用戶，已經漸漸讓我失去了繼續回答這類問題的興趣。你們想看的僅僅是表演，但我沒有興趣。也有人建議我多寫一些廢話來遷就這些用戶一目十行的閱讀習慣，但我對此也沒有興趣。諸葛亮語言平實以使凡夫易曉，是為了治理國家，而我寫文章只是為了交朋友和自己開心，不是為了讓這些隨便划過我的回答就開始攻擊謾罵的用戶開心。

以前讀魯迅研究，陳曉明有一篇文章，說魯迅之所以和周揚爭得灰頭土臉，主要原因是，炮彈來自己方，氣都沒法生。這個說法我很贊同，但我有一點想法與魯迅不同。我覺得寫文章對於真實世界影響很小，犯不著投入生命。有人理解便是青眼，無人理解不妨白眼，人生中更要緊的事還是多有。在這個意義上，我可以說是玻璃心，也可以說不是。玻璃心之處在於到底還是會為了這種事心煩，不玻璃心之處是實在一點低頭就範的想法都沒有，寧可以後長回答一律關評。

哪有我這樣的馬佳佳啊^_^

這些都不過是大社會的縮影，門開了，吵嚷的集市裡，掙錢可以，深思未免還是不適合。有時候我在想，那些用真名真人照片註冊知乎的人膽子真大，這個社區並沒有對你們隱私和人身安全最基本的保護。他們是在知乎還是小圈子的時候來到這裡的，使用真名是對於知乎的很大的信任，但這裡已經十分正常地不再是小圈子了。

我並不認為這是一種退步。豆瓣走的正是同樣的路線，原本是一小群人自娛自樂，漸漸擴展，最終那一小群人不能適應新環境而離開。而這些用戶，有許多都是冷落豆瓣來到知乎的，現在知乎只不過是走了同樣的路而已。中國網路社區的靈魂就是用戶量，真正的所謂高端付費路線，根本不是牆頭草兩邊倒的所謂高端用戶能承受。他們只能充當一個高端定位網站最初的吉祥物，站點成功走向大眾時也就是他們淡出之時。而從站方角度看，這批用戶的淡出無關緊要，因為他們的作用已經完成。從商業網站的角度看，站方做了他們該做的事，而我們感受到的不快，只是現實社會真實的樣子。

在這個意義上我不願苛責站方，他們做的已經算不錯了。只不過，現實就是這樣，和諧舒心的討論氣氛對於今日的中國網路社區未免太過苛求。當然，我知道就連我在這篇回答中矛盾的態度也會讓一些人不快，因為我沒有在知乎藥丸或知乎光明萬丈這兩個隊里選一個站。我既為知乎的改變而不開心，又為知乎的改變洗地。在這些人眼裡，這樣的態度大概是一個人精神分裂的體現，而在我這裡它是我具有及格水平的思維能力的體現。

唯一的問題只是，現實既然已經這麼累的慌，幹嘛還要在網上累的慌？我想現在很多知友之所以還沒有離開，主要是因為還沒有更好的alternative出現罷了，也因為想要認識些朋友，再者碎片時間偶爾看到些有趣的技術和知識畢竟是好事。所以即使這麼不舒服了，還是不願意徹底離開。總有一天要離開，或者是有更好的地方玩了，或者是太忙沒空玩了，或者是終於被什麼東西徹底噁心到了。但是知乎會更好，大V們撒嬌般地說要走要走已近一個笑話，何苦自取其辱？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