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北京房租負擔全球第一 達平均工資1.2倍」?

http://politics.caijing.com.cn/20160423/4109787.shtml

北京房租負擔排名全球第一2016-04-22 19:55 界面摘要:報告認為房租如果再上漲10%,消費就會減少35億美元。

  北京房租負擔排名全球第一 達平均工資1.2倍

  英媒稱,根據英國非營利性組織「全球城市商業聯盟」對全球15個城市的調查,北京房租負擔排名全球首位,其平均房租是平均工資的1.2倍以上。

  據英國《金融時報》網站4月21日報道,這份報告對北京的包容性增長提出擔憂。而據中國一項調查顯示,北京今年已超過紐約,成為全球億萬富豪之都。

  報道稱,房價的飆升,加上外地戶口必須在北京連續納稅5年才能購房,使租房成了北京許多年輕人和外來務工人員的唯一選擇。

  中金公司首席經濟學家梁紅表示:「從城市規劃角度來看,北京可能是中國最沒有效率的城市。問題出在土地供應方面。黃金地段的很大一部分土地都被中央政府機構,比如部隊和國有企業給佔用了。」

  根據該調查,北京房租之高几乎是排名第二的阿布扎比的兩倍。高房租和城市發展的不均衡,延長了那些在固定場所上班的服務業員工的通勤時間。該調查發現,醫院護士、小學教師和公交司機的房租是他們收入的1.1倍到1.5倍。

  報道稱,北京的通勤時長也排到全球第二,平均往返時間為104分鐘,第一名為墨西哥城,其平均往返時間為113分鐘。

  全球城市商業聯盟首席執行官萊斯利·薩維爾表示:「最富有的員工總是住得起大城市,但危險的是在許多行業,剛參加工作的優秀員工發現他們負擔不起房租。」

  報道稱,農村人口進城,尤其是北京北方相鄰省份失去了煤炭和鋼鐵等傳統產業,給北京租房市場帶來了壓力。過去20年北京都市區人口增加了一倍。

  4月20日公布的2015年人口調查統計數據顯示,中國的流動人口比2010年人口普查時增加了11.89%。

  報道稱,該報告認為高房租鎖定了消費能力,對經濟造成損害,並表示房租再上漲10%,消費就會減少35億美元。


(一)吃人的房租

對這個數據我是持懷疑態度的,容我慢慢說來

看新聞的描述:

根據英國非營利性組織「全球城市商業聯盟」對全球15個城市的調查,北京房租負擔排名全球首位,其平均房租是平均工資的1.2倍以上:

注意這個數據不是房租的絕對價格,而是房租負擔,就是房租與收入的比例。據英國《金融時報》網站4月21日報道,這份報告對北京的包容性增長提出擔憂。根據調查,北京房租負擔之高几乎是排名第二的阿布扎比的兩倍。高房租和城市發展的不均衡,延長了那些在固定場所上班的服務業員工的通勤時間。該調查發現,醫院護士、小學教師和公交司機的房租是他們收入的1.1倍到1.5倍。

我們可以仔細分析一下這個數據,平均房租789美元=5107人民幣,北京的高房租肯定是被平均上去的,我認識的不少金領租在金融街、國貿附近,一個月房租萬餘元稀鬆平常。但是考慮到他們的工資也會被平均進去,我認為這個工資與房租的數據還是懷疑的。畢竟作為一個理性決策人,我是不可能讓我的房租超過我的收入的,不然就算我不吃不喝交房租那麼剩下的錢是哪來的呢?啃老?

首先要肯定租房人士絕大多數是北漂人士,北京本地的年輕人除了上班距離過遠或者就是跟父母不方便,選擇租房的比例可以忽略不計。在北漂的打工者中每個月往家裡寄錢的多、還是讓父母供著入不敷出在北京混著的多呢?這裡的房租就算是個被拉高的平均數,房租能被平均,收入也會被平均啊,怎麼可能我北京的總房租會高於總收入呢?這份調查沒有說的太明白,英文單詞income,就是所有的收入,但是具體到中國,可能調查者認為這只是工資,沒有包含獎金等其他收入。但是,我又看了看上面的表,上海也在裡面啊,畢竟都是中國兩個一線城市,相比不太可能差出一倍多去啊。另外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不租房的人群(也就是北京本地人群)的工資大大低於租房的外地人工資,從而拉低了平均工資卻沒有拉低平均房租。理論上來講,一些事業單位、公務員、國企最基層的工作人員確實以本地人居多(每個本地家庭都會或多或少有點「關係」嘛,這個很正常),但是我認為這個比例應該跟外來務工人員低收入的群體比例持平,或者只可能更低,大幅度拉低平均工資也不太現實。

那麼繼續抽絲剝繭,根據我大膽的判斷,真相就是英國人太死心眼,沒把五環外當北京。別笑,我非常嚴肅的,最有的情況可能是這樣,像我們這樣住在五環外的北漂族,平均工資計算進去了——我們是拉低平均工資的主力軍,然而平均房租沒有計算進去,所以會出現北京平均房租是平均工資1.2倍這種喪心病狂的情形。理論上來講,收入最top的那些群體早已經紛紛買房,高端租房市場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體量,能有這種不正常的數據(超過第二名兩倍左右),真的就是我說的——英國佬統計的時候忽略了大規模偏遠地區的租房人士——「我們要統計北京「市區」的平均房價嘛,你看那一圈之外就是郊縣了千萬不要算進去」。我們看一下排名第五的上海,這個可能是一個比較合理的數據,畢竟北上廣深,除了廣州房租稍微友善點,另外三個都是一個水平的。

當然,這個更反映了一種悲哀,絕大多數普通白領的工資都無法負擔起三、四環核心地段的房租,他們要麼以空間換時間——我租老、舊、破、小的房子;要麼以時間換空間——租在偏遠地帶。據上文中提到的那個調查組織統計,北京工作人口平均往返通勤時間為104分鐘,僅次於墨西哥城位居全球第二位。正在五環外某間小破房子里打字的我表示,終於有一條指標我能趕在平均線上了,我感到並沒有那麼欣慰。估計就是英國佬看了看地圖覺得,這一圈是周邊郊縣,我們沒有必要去統計那邊的房租了,然後統計工資的時候去那些主要的CBD寫字樓…………然而我們外來打工群體最重要的居住地不外乎就是回龍觀、天通苑、通州這些地方,這是拉低平均房租的主力軍啊!

我們來看一下中國人的統計數據,這個數據應該比上面那個1.2倍更能反映真實情況:

數據來源:中國房地產業協會旗下中國房價網公布的2016年2月「全國住宅租金行情城市排行榜」。

按照北京69.27元的租金價格算,如果租一套50平方米的一居室,大概一個月需要3463.5元。如果兩個人合租一套70平方米的房子,每月要4848.9元,每人得分攤2424.45元。————想想自己的月收入,依然是一筆讓人心頭一顫的數據。

再來看看這個,數據來自2011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的家庭微觀金融調查(之前文章里引用過CGSS的調查,結論完全相似):

數據來源:http://www.chfsdata.org/data/cn/usersLogin.aspx

圖標製作 知乎網友 @chenqin我國目前月收入在1000元~2000元之間的人群比例有多大? - chenqin 的回答

在北京,中國最富裕的地區,月收入5000以上的也只有27%的人群,而全國,這數據是8%。那麼我們就可以有個直觀的感受了,究竟有多少人能夠享有北京平均房價水準以上的房子?北漂里究竟有多少人能夠一人租一間3500元水平的一居室————要知道,這可是平均水平的房租。

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數據。我們生活中可能總會注意到獲得風光靚麗、隨隨便便年入百萬的成功人士,然而這終究是極少數人士,主要在於我國人口基數太大,即便你前面已經只有1%的人了,你還是感覺到自己被茫茫多人生贏家的碾壓。所以說不要讓錯覺騙了自己,數據不會說謊。

路透社對北京房租成本居首有了一番評析,講有些北京居民則通過非傳統的方式,來應對激增的住房成本,有的人選擇在公寓大樓沒有窗戶的小型地下室里居住,甚至曾有人居住在下水道里。

冰冷數字的背後反應的是愈演愈烈的貧富差距和地域割裂

(二)公正?

相比而言,北京土著們的生活可謂優越了很多,最起碼的,省掉一筆房租,就能讓自己生活水平有一個質的飛躍。我比較了一下我外地的同事和北京本地的同事,外地同事大多都在抱怨「月光」,而本地同事大多都能「攢下錢來」,畢竟吃家裡的住家裡的,省下這筆錢逢年過節去國外度度假,還是很滋潤的。我相信當年這條新聞都讓像我這樣漂泊在外、無產無業、居無定所年輕人羨慕不已:

對於我們絕大多數人來說,學業結束後,我們都是需要工作來維持自己日常生活的,但是對於絕大多數懷有樸實願望、進大城市打工的勞動者來說,穩定工作、衣食無憂、有車有房、婚姻圓滿、子女教育有著落,是一個個的進階目標,能全部滿足的基本上就算是北漂的成功人士了,當然有些人懷著改變世界的夢想啊、自我實現的願望啊畢竟不是大多數。然而這個北京初中生,家有14套房子,可以說基本不需要奮鬥就已經滿足了絕大多數人們夢想。

近年來,諸如「房二代」、「拆二代」等說法逐漸走進了人們的視線,我跟有些朋友交流的時候他們也在困惑,我們家(三線城市或者縣城)也有兩三套房子,為什麼我沒感覺自己是房二代呢?為什麼我要回家這房租就養不活我自己,而北京這種地方一套五環兩室一廳的房子租出去,養活一個北京成年人就綽綽有餘呢。

我給他們算了一筆賬,大城市的生活成本,集中體現在房租成本上。看我們除了房租以外的生活成本:吃的,基本上都是一個價格,像北京上海這樣交通便利的大城市有時候水果肉類價格還要比小城市便宜(真的),像肯德基、星巴克、超市賣的薯片、奧利奧,全國都這麼一個價格,頂多差個五毛一塊的;衣服,優衣庫全國一個價,阿迪達斯也不會說小城市比大城市便宜;交通,北京地鐵現在是漲價了,但是公交一塊錢的水平也是全國的平均水平吧。所以說除去房租,大城市的生活成本和小城市的生活成本相差無幾,因此同樣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你在你家一千塊錢一個月,在北京七千塊錢一個月,你說為什麼你不是「房二代」呢?

我在怎麼評價《不知風險來臨的中國中產階級》這篇報道? - 趙皓陽的回答一文中指出了高房價的吸血之處,正所謂「一座房子毀滅一個中產階級」,而對於外地青年來說,高房租無疑造成一種惡性循環,買房需要積累,然而每個月我們的高房租已經把可積累買房的錢拿出去了,所以說,就像我在《生而貧窮》這篇文章中講的巴菲特的「卵巢彩票」理論,投胎啊真是一門技術活。

好了,說了這麼多我只是在列舉事實,那麼本文要探討的正題就來了:一線城市如此居高不下的房價合理性何在?是否公平?

美國著名哲學家羅伯特·諾齊克有一本著作,《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書中他高度提煉了以亞當斯密、洛克等人為代表的自由主義經濟理念,提出了自由市場哲學的道德觀:一個現象是否公平、是否合理、是否到的,只需要評判其是否擁有初始的正當性和財產轉移的正當性,只要滿足上述兩個條件,那麼這種現象就是合理的、公平的、正義的。

諾齊克向人們所熟知的分配公正觀提出了挑戰,為自由主義經濟學派提出了一套道德哲學上的辯護。他反對模式化的公正理論,而支持哪些尊重人們在自由市場中所做出的選擇。

如果按照諾齊克的理論,怎樣分析一線城市超高的房租呢——首先,條件一,初始的正當性是不是滿足呢——很明顯,我高價買來的房子,我有國家認可的產權,我當然具有財產的正當性。條件二——是否滿足財產轉移的正當性——總所周知,市場經濟下,商品價格會根據供需關係上下調整,大城市為什麼房價高啊,因為所有人都願意往大城市跑啊,這裡有最好的工作機會這裡有花花世界十里洋場,你既然願意來大城市打拚,那就默認要承擔我這高房租的負擔,我們也來去自由既往不咎啊,既然我們都是在市場行為下自願的契約行為,那北京上海的高房價你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西方經濟學地租理論認為,土地的自然供給是固定不變的,它不會隨著土地價格的變化而變化。我們都知道西方經濟學價格理論中經典的「供給-需求」的交點就是價格的形成:

地租,可以表述為土地服務的價格,因為土地的總量就是指地球可利用的土地總量,以現在的開發程度而言,土地的供應量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是一個固定值,是無法變動的。因此,從宏觀的、簡單化的模型來看,土地的供給曲線是垂直於X軸的直線:

這就意味著,隨著需求的增加,地租包括土地價格註定會水漲船高。其他商品的需求增加會導致價格上漲,這時逐利的生產者們會紛紛進入這個行業,導致供給增加最終形成平衡價格。然而土地的特殊性就在於它是一個極端稀缺的資源,稀缺到可以抽象成垂直X軸的直線,這也就註定了大城市房租的價格隨著城市化、外來人口的遷入,註定會永無止境的漲下去。

不過,自由主義經濟者們也分為兩派,一部分就如上述所說,認為高房租、高房價是合理的、公平的市場選擇;另一部分依然以自由主義市場道德觀為出發點,提出了相反的觀點。

評判是否公平合理的兩個條件:評判其是否擁有初始的正當性和財產轉移的正當性。首先高房租是由高房價導致的,而高房價就沒有初始的正當性。這些自由主義經濟學者們認為,高房價本身就是有特殊利益集團干預的非市場結果。眾所周知,土地財政在地方政府的轉移支付中佔據最重要的地位,而政府干預的高地價是高房價的最根本原因。同時,能拿到城市土地的地產商絕非一般,哪一個房地產大亨不是有一些不可細說的政商關係,哪一次土地拍賣不是有一些不能明談的利益交換。就看最近十年的貪官落馬的案件,多少是在批地建房的項目上出了問題。

當然,究竟是高房價帶動了高地價,還是高地價導致了高房價,學者們也眾說紛紜。認為前者的就傾向於房價的合理性,那就是我們這一段的第一種觀點;而也有相當多的學者認為,政府一直以來,總是要把地價定在一個高水平,就是要讓你普通老百姓去消費,就是要讓你們拿出半生積蓄,就是要讓你們拚命工作還房貸,就是要用高房價來帶動中國經濟,這是一種非市場行為。

就比如說我們閑談的時候,總會聽到這種聲音:十五年前我家附近房價一千一平米,現在漲到兩萬,早知道我那個時候多買一套,現在還不賺翻了。但是再仔細想想,十五年前工資大幾百塊錢,想要買起一套房子就竭盡全力了,何談再入一套呢,跟現在買房的難度並未有所減少。

這一點在香港最為明顯,跟香港的房價一比,北上廣深就是小巫見大巫。跟美國的金融資本佔主導地位不同,香港的所有經濟命脈已經被大地產商把持,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四大家族」,這些壟斷大地產商們會嚴格的控制土地供給量,明明香港的新界有70%左右的荒地,但是大地產商控制的特區政府就是不批地建樓。他們會僱傭無數高智商高學歷的高材生們,經過一個嚴格的計算,得出香港的房屋保持在怎樣一個供應量能維持一個高價格,供應量和價格存在一個什麼比例能夠保證我最大的利潤。毫無疑問反市場的行為一直以來招致多方批評,但是有什麼用呢,人家就是壟斷,隨你罵去好了。

再看下我們那個供給需求曲線,房價過高會導致銷量減少,這個是肯定的,如果大家都買不起房了那麼地產商靠什麼盈利呢?不要緊,香港就是最典型的通過降低房屋面積來降低房屋的總價的。不好意思我們這個每平米的單價是不變的,三十平米你買不起,那我們還有十五平米的你買不買啊?十平米的總可以了吧?你總得要個住的地方吧。

(這是香港16平米的公寓樣板圖,想像一下7.5平米的有多大)

對於這些壟斷大地產商們「反市場」的種種事例罄竹難書。比如說特區議會迫於壓力批了某塊土地用於住宅用地,這些地產商們就會暗中資助一些香港的環保團體、遠足團體之類的組織,去抗議、靜坐、示威,再搞一點什麼煽情的文章發在御用媒體上,大致說什麼這一片地有這麼多的樹,樹孕育了多少昆蟲多少鳥兒,你竟然把他們砍了去蓋房子,等到有一天,我想帶我的兒子去遠足,竟發現香港沒有一片綠地………………我是發現香港年輕人有些弦綳得不是特別緊,這麼一煽動馬上就有不少人去要建房的那個地方靜坐示威,然而這些靜坐示威的大多也都是住十幾平米「豬籠房」的人……

就是馬克思那句話,資本家們會竭盡一切辦法要把勞動者們剝削的一無所有。

(三)馬克思的地租

無論是古典自由主義還是新自由主義,他們來詮釋高房價、高房租的核心邏輯是「市場」兩個字,但是另一個流派的馬克思則自成一套體系,他來解釋這個問題的核心同樣也是兩個字——「剝削」。

雖然馬恩經濟理論和自由主義經濟理論形如水火,但是馬克思依然指出,亞當斯密在經濟學重大貢獻之一就是指出了,在市場經濟中,地租會參與資本的形成。

地租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主義認為,地租是土地使用者由於使用土地而繳給土地所有者的超過平均利潤以上的那部分剩餘價值。這裡就有兩條可以解讀的地方,首先它是剩餘價值,按照馬克思的定義剩餘價值是由工人創造,而被資本家剝削的;其次它是超於平均利潤的部分,就是土地所有者和土地使用者要共同分享這些剩餘價值。馬克思按照地租產生的原因和條件的不同,把地租分為級差地租、絕對地租和壟斷地租三類。總地租就是絕對地租和級差地租之和,級差地租是由對較好質量土地經營權的壟斷而獲得的超額利潤轉化而來的。

說了這麼多「地租」你們別搞暈了,馬克思語境下的「地租」跟「房租」是兩個概念,地租是土地使用權的價格,就是地產商從政府拍得土地的價格,因為所有權還是國家的,出讓給開發商的只是使用權。

級差地租形成的條件有三個:①不同地塊肥沃程度的差別;②不同地塊距離市場遠近的差別;③同一地塊追加投資的生產率的差別。大城市的高房價就是級差地租的表現形式——一線城市的土地「肥沃」,這裡的土地距離市場近(較好的工作機會),那麼自然北上廣深等地肥沃土壤的地租就是要比其他地區高出一個檔次。

馬克思對地租的分類,主要以資本主義大生產時代的農用地為例做了說明,對於城市地租問題的分析未及展開論述。不過他在述及非農用地地租時已指出:「凡是有地租存在的地方,都有級差地租,而且這種級差地租都遵循著和農業地租相同的規律。」至於城市建築地租的特徵,「首先是位置在這裡對級差地租具有決定性影響」。發達工業化地區會產生較高的級差地租,資本家們也會從中攫取更大的剩餘價值。

那麼這個剩餘價值從何而來呢?我們可以繼續套用馬克思對農業用地地租的解釋——工人建造商品房,它的成本是多少?可以說,跟現在一線城市動輒幾萬一平米的房價來比,建一棟樓工人的工資、建築材料的成本可謂是微乎其微——那麼這一部分就是剩餘價值。不過與傳統剩餘價值不同的是,傳統工廠中工人創造了100的價值,資本家拿走60,那麼我做一個不太恰當的類比,建築業工人創造了100的價值,資本家賣到了10000,然後給了工人90。我們買房者、租房者也是勞動人民,我們的勞動所得中用來繳房租、還房貸的部分,也屬於被大地產商們剝削的剩餘價值。

從宏觀的城市經濟來看,城市開發的要點就是攤大餅,把城市越攤越大,把居民從市區趕到郊區去。如馬克思所說的,「隨著財富的增長而實行的城市『改良』是通過下列方法進行的:拆除建築低劣的房屋,建造供銀行和百貨商店等等用的高樓大廈,為交易往來和豪華馬車而加寬街道,修建鐵軌馬車路等等;這種改良明目張胆地把貧民趕到越來越壞、越來越擠的角落裡去。……房屋投機分子開採貧民這個礦山比當年開採波托西礦山花的錢還要少,賺的錢還要多。」(《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而把居民趕到郊區,又為開發郊區的土地提供了機會。在引用列寧一段話:「拿發展得特別快的大城市近郊的土地來做投機生意,也是金融資本的一種特別贏利的業務。在這方面,銀行的壟斷同地租的壟斷、也同交通運輸業的壟斷結合起來了,因為地價的上漲,以及土地能不能有利地分塊出售等等,首先取決於同市中心的交通是否方便,而掌握交通運輸業的,是通過參與制和分配經理職務同這些銀行聯繫起來的大公司。」所以在開發郊區的過程中,建設密集的交通網路是一項必須的先行措施。對於現在的城市,就是地鐵修到哪裡,房價漲到哪裡。為什麼政府有那麼大的興趣搞城市「攤大餅式的建設」,而不是對一個地方進行小而精的規劃,提高本地居民的生活質量,因為攤大餅這正反里外的全是巨額的GDP啊。

所以,當郊區也開發得差不多了,房價已經漲到了相當程度,人口已經密集到相當程度了,這個時候,就提高交通費用了。通過在城市開發中的相互勾結和配合,各種資本集團都從中獲得了好處,從居民身上不放過任何一點攫取利潤的機會。利益集團雨露均沾,誰都有好處。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城市開發成了資本的盛宴,資本攫取了巨額的利潤;政府從中獲得的好處也不比任何資本集團更少一些。而從中受到侵害的,就是失去土地的農民,趕去郊區居住的市民

恩格斯有一部著作,《論住宅問題》,在書中恩格斯指出,一切歷史時代的被剝削者,幾乎都無例外地遭受到住宅缺乏的威脅。在資本主義時代,工人階級本來已經很惡劣的居住條件,因人口大量湧進城市而更加惡化,不僅房租大幅度地提高,甚至難於找到住所,這不僅傷害了工人,也打擊了小資產階級。最後恩格斯在這部著作中,把工人階級的一切要求,包括解決住宅問題的要求同無產階級革命和消滅私有制聯繫在一起。

再來看看馬克思是如何講19世紀英國倫敦的住宅問題吧:

在倫敦,幾乎沒有一所房產不寄生著無數的「中間人」。倫敦的地價總是大大高於土地的年收入,因為每個買地的人都抱著投機的目的,指望遲早會按審定價格(即徵用時由陪審員確定的價格)再把地拋售出去,或者會由於靠近某個大企業而能詐取異常高的價錢。結果是,買賣快到期的租約成了一項經常的交易。

……每家一間,往往還要再收房客。這樣一來,居民就都被塞到不是專為他們蓋的、完全不適合他們住的房子里,周圍的環境的確會使成年人墮落,使兒童毀滅……

毫無疑問,傷寒病持續和蔓延的原因,是人們住得過於擁擠和住房骯髒不堪。工人常住的房子都在偏街陋巷和大院里。從光線、空氣、空間、清潔各方面來說,簡直是不完善和不衛生的真正典型,是任何一個文明國家的恥辱。男人、婦女、兒童夜晚混睡在一起。男人們上日班和上夜班的你來我往,川流不息,以致床鋪難得有變冷的時候。這些住房供水不良,廁所更壞,骯髒,不通風,成了傳染病的發源地。

(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北京井底人」)

馬恩兩位先哲以宏大的眼界,首先肯定了現代大工業把先前被束縛在土地上的農民或手工業者變成一個完全沒有財產、只靠出賣勞動力才能維持生存的無產階級這正是歷史發展的一個進步(《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第477頁)但是躺在歷史進步上不思進取是不行的,生產力發展了,我們追求的還是一個更加公平、更加有效率的新時代——這是所有有識之士們共同的追求——「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20世紀70年代,西方馬克思主義者恢復了對地租理論的繼續擴展研究,其中對新地租理論最傑出的詮釋莫過於大衛·哈維的著作《社會正義與城市》。哈維的觀點是,是土地價值決定了土地的利用,土地價值的變化是在一系列制度因素的參與下,「由特定的權力關係決定的」,從而批評了新古典理論注重資源配置的效率,忽視制度因素在地租形成過程里的作用。哈維的城市地租理論的出發點是將土地看作「純粹的金融資產」,而不是再像馬克思那樣強調「土地作為生產資料或生產條件」的地位與作用。土地一旦被視為金融資產,便與股票、政府債券等投資對象一樣,成了虛擬資本的一種形式。這一變化也相應地改變了土地所有權或地租與資本積累的關係,畢竟,與馬克思時代的土地關係不同,當今世界的房地產產業已經成為了支柱產業之一,除了與建築業、製造業有著休戚相關的聯繫,還與金融行業剪不斷理還亂,美國的次貸危機不就是房貸引發的么。用哈維的話來說就是:「將土地解放出來,使之隸屬於生息資本的流通,並將土地市場、土地利用以及空間的競爭納入資本的一般流通過程。

基於此,哈維提出了「階級-壟斷地租」的概念,包括引入了「絕對空間」的概念證明了為什麼房價、地租屬於「壟斷產品」和「壟斷價格」。這裡要想說明白了又要兩萬字出去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那本書,這裡直接放出結論:哈維的結論是,當代資本主義城市地租,面對的是一個在工業化和城市化中形成的不同階級結構。而地租的直接來源也不再是由直接生產過程生產出來的剩餘價值,而是包括了無產階級工資在內的各種形式的收入。對無產階級而言,一方面他們要在直接生產領域中遭受資本家的剝削;另一方面,在勞動力再生產領域,即在購買或租用住房時還要遭受地產資本家的剝削

關於哈維的理論,再多說一小點,書中哈維用大量篇幅分析了作為資本積累的地租從「初級循環」(the primary circuit of capital)到「次級循環」(the secondary circuit of capital))的結構性條件,其中房地產作為金融資本的超大體量,致使超大規模的固定資本集聚地沉沒在靜止的城市空間中,使其極其缺乏流動性。一旦滯留在初級循環中的過剩資本引發經濟運轉不暢,將會導致大規模的企業破產和工人失業,無產業支撐的都市營建環境會瞬間由繁榮淪為「鬼城」。

(四)虎口奪食

恩格斯在《論住宅問題》中批判了蒲魯東主義者把住宅承租人對房主的關係和僱傭工人對資本家的關係混為一談。他論證了承租人與房主不是僱傭勞動與資本的關係,而是一種單純的商品買賣關係。承租人即使是工人,他和房主的關係,也不是以勞動力這種特殊商品的出賣者身份與房主對立,而是商品交換的關係。換句話說,不要抱怨你房東給你的房租高,房租高的根本是因為房價高。

在馬克思的理論體系中,獲益者只有地主和資本家二元體系,而工人(也就是買房者、租房者)可以就是提供剩餘價值的被剝削者。然而在我們舉得這些在中國的例子中,毫無疑問房屋擁有方也成為了高房價的受益者,近年來各大媒體也開始關注所謂「拆二代」的現象:

相信我們身邊都有這樣舉不勝舉的例子,本身生活很普通的農民、小市民,因為商品房建設、城中村改造等,一下分到了四五套住房,瞬間從城市的底層變為了全國的富裕階層。但是要知道,就在幾年前,新聞關注焦點還不是這些「暴利拆遷」,而是「暴力拆遷」,多少因為拆遷死、傷的案件,多少拆遷補償款不到位導致失地居民無家可歸,多少白菜價買去了一個人一輩子的財產,我們來看看這些血淋淋的案件:

2009年11月,成都市金牛區天回鎮金華村村民唐福珍,在面對政府不斷逼近的破拆隊伍時,一次次舉起油桶,把汽油澆在身上,要求停止強拆,對話協商解決拆遷爭議,但是拆遷方並沒有理會,最終唐福珍選擇了在自家天台上「自焚」。而當時的成都市領導就是因為大力推進拆遷而被坊間稱為「李拆城」的李春城。

2010年10月底,復旦博士孟建偉的父親孟福貴因遭遇暴力拆遷被害。而同時被打傷的鄰居武文元,左手四個指頭被打斷,全身多處淤青。孟建偉記下了武文元的回憶:「10月30日凌晨2時左右,孟福貴聽到有人用挖土機推他家後牆,就來把我叫醒,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有十來個人翻牆進入院中,把兩人打倒在地……」

2011年1月8日凌晨,江蘇鹽城市濱海縣82歲離休幹部劉太香家的兩間房子遭遇夜間強拆,曾是新四軍敢死隊隊員的劉太香抱病「出陣應戰」,不明身份的拆遷人員逃跑了。在「繳獲」的挖掘機里守睡了一夜後,劉太香決定在網上拍賣這個「戰利品」以補償損失。

據最高法院披露,近五年來法院所受理的80餘萬件行政糾紛案件中,圍繞拆遷引發的案件佔比超過40%以上。

就這麼說吧,二十年前城管暴力執法絕對是城市一大公害,為什麼近年來這種新聞少了,就是因為網路不斷的曝光、巨大的輿論壓力,迫使當政者不得不做出整改。為什麼暴力拆遷的新聞少了,而因為拆遷獲得巨大收益的新聞多了,就是因為沒有獲得權益的失地群眾在鬧,鬧大了,鬧出了人命,驚動了輿論,讓既得利益者不得不權衡自己的成本收益。反正房地產本身就是一本萬利,鬧得這麼大也不好作生意,那麼還不如把萬利裡面的三兩利分給拆遷戶,反正最後是買房的人買單,皆大歡喜。現在暴力拆遷不是沒有,但是多集中在偏僻的城市和農村,現在拆遷戶們躺著過日子的幸福生活,好不誇張的說,都是他們那些再暴力拆遷下的前輩們用血換來的。既得利益者最精明了,沒有足夠的壓力,他們是不會吐出嘴裡的骨頭的。

換句話說,我們的權益是要我們去爭取才能的來。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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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高票答案,房租是薪水的1.2倍我倒是覺得很貼近現實,北京群租房,幾個人租一間房,隔斷房那一個不是現實?住地下室哪一個不是現實?當然工資不夠交房租的時候廣大勞動人民的智慧被發動了起來,有一次在偏遠的地方我看見一個防空洞,還想下去看看啥樣,!結果TM裡面住著好幾戶人啊!這個負擔不是實際負擔,而是本應該負擔但是負擔不起的房租。如果你要把地下室,2居改3居,甚至4居5居的實際負擔算進去,可能就超過不了總收入了。當然了,還有高低床啊,自從來了北京客廳是越來越小,小到只能當個玄關使!這已經是比較好的居住條件了。還有我樓下住地下室的那些人。他們不僅住地下室,連地下室都要隔斷啊!小區門口永遠貼著整治群租房的標語,這要怎麼算房屋負擔?花出去的才是負擔?難道不是本應該的人均居住面積嗎?只是想有扇窗戶要多多少錢你知道嗎?


為了鼓勵年輕人結婚,政府下了多大一盤棋啊!也是蠻拼的......另外,不要忘了很多住在北京的人不需要租房,因為他們是北京人,平均收入的時候他們加入計算,平均房租的時候他們怎麼不加入了?另外要是住在一起的倆人有一個有房子的咋算?正確演算法是看租房群體的按照居住面積每人每平米的房租和租房的人的收入攤到每平米,兩者的比。


這兩年確實漲了很多,去年因為樓上小孩的噪音打算搬家來著,一看最新的房租,嚇得不敢動了。

今年受不了了,還是決定搬走,發現合適的房租在去年的價格上漲了不少。加了幾個QQ群想找房東直租的房源,然後發現大家都在吐槽房租這兩年漲價快。不知道是不是被鏈家之類的中介推高的房租價格(鏈家號稱3年不漲價,估計和這個有一定的關係把)。

房租漲幅這兩年遠超工資漲幅了,四環到五環之間的兩居室(普通的裝修),開價在5500或者更高,一個人租租一間的話,平攤下來也得2750了。工作了N年後,真的不想再花工資的1/3或以上來租房了。之前問過公司附近還不錯的小區的次卧(離地鐵步行20分鐘),要2200,四室兩廳兩衛,押二付三,還不知道裡面住了多少人。上個月在知乎上看到一個提問:住月租金1W的房子是什麼體驗,有個回答是:群租房的體驗。


西北三環40平米的一居室,兩年前4000,一年前4300,現在5200。租金猛於虎也。


我覺得這隻能證明,越有錢的人租房的越多,不能說明其他問題。這個數字又不是房租總量除以北京居住人口,而只是平均房租(合租的還是算總和不是平均)去跟平均工資比。只要絕大多數的本地窮人有自己的房子,那麼這個數字一定會高。

如果要得到真實的比例的話,那麼平均工資不應該計算那些沒有在租房的人的工資。


沒那麼複雜,這裡的租金是按套而不是人來算的,但收入是按人來算的。所以套均租金/人均收入&>1不代表年輕人在北京租房就需要家裡補貼,接近2的時候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上榜的國內兩個大城市,可能上海供出租的房子中小戶型比例更高,所以拉低了套均租金。但其實兩地的人均租房成本差不多。


高房租的危害是雙向的,一方面降低大多數人的消費能力,導致需求不足,另一方面提高公司的經營成本,導致大量中小企業活不下去,共同的結果就是經濟增長率降低。君不見香港稅收低的令人髮指,為啥?因為香港地租世界最貴,不實行低稅制,企業全跑了。


從紐約倫敦東京香港等城市的房租來看,北上深的房租,還有翻倍的空間。


不考慮distribution形狀的平均數都是耍流氓

ps - 房租收入比的慣例難道不是用中位數嗎?


用數據說明收入其實並沒有趕上租金的上漲幅度,如果北京租房人的財務承壓已達到世界第一,說明08年以來瘋狂印鈔的後遺症已經在中國經濟的核心地帶開始顯現,印鈔除了推升資產價格,並沒有實現普惠的經濟拉動,實際已開始削弱普通工薪階層對於住房需求的購買能力(租金支付能力),福利水平被壓縮,而支付能力的不足意味著房屋租金上漲空間有限,進一步意味著房價的泡沫化。政府持續維護房屋資產價格的代價將會進一步提升,畢竟出來跑總是要還的,小小香港今天的亂局就是長期瘋狂地扭曲資產價格的一個縮影。


我在多倫多市中心,大學旁租過一個單間,質量不知道比北京的高到哪裡去了,價格和北京的一樣吧。從收入的角度來看,還是國外的生活比較好啊。


正常,主要現在不都在知乎上倡導租房不買房嗎?

然後把租房的好處誇一誇,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還有因為大家都想在北上廣晃悠,

然後再看到那麼多北上廣成功人士,

結果誰也不願意走了,就不明白這裡最後80%+的人都留不下。

像我們家現在全家仨人月收入1.7W,

在大慶輕輕鬆鬆倆樓倆車,一共才不到150W,

這在北京每個月都不夠活的,更別說買樓買車了。。


標題:北京房租負擔排名全球第一 達平均工資1.2倍

平均工資按5000算,1.2倍是6000

所以標題應該為:

北京房租負擔排名全球第一 6000每月

房租可是按房子算得,不管你住多少人。

不用糾結演算法啊,統計數據啊,人家就是標題黨而已。


原文中並不是指的收入(income),而是凈收益(net earnings),也就是說除去所有花銷純剩下的錢,


忽略了深圳,是我們國家又在隱藏實力?


中國人均住房已超過100平


說不高的真有錢

同學給兒子買學區房 320萬40平方米 我都嚇死了


都是平均啦,多少人在拉平均工資的後腿,所以大多數人的房租也是拉平均房租的後腿。

我覺得統計下租金占工資比例還比較有感觸。

反正都是很貴的。


你們就是想搞個大新聞,然後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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