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常說的「搞衛生」和「知名度」二詞是如何來的?

我是香港人,發現大陸人多數都會講「搞衛生」而不講「清潔」,講「知名度」而不講「名氣」。此外,寫文章許多時候亦混淆了「的、得、地」三者。這些詞語的說法及文字的用法,我覺得很陌生,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清潔」「名氣」這些詞在大陸不如它們常用?

最後,我還發現了一個現象,就是大陸許多文章,無論何種情況,都偏好用「對……進行…【動】」的結構,不時使人覺得文意宂贅。但是早期的文學,甚至現今香港人、臺灣人,都比大陸少以「進行」構句。這個句式為何在現今的大陸總是如此流行、如此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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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塊磚。

一、「搞衛生」。

這顯然是一個現代辭彙。它可能源自民國政府於1934年興起的「新生活運動」。因為「運動」總是被「搞」的,而「新生活運動」里就有一項是「夏令衛生運動」。

不過它更像一個共產辭彙,因為兩岸在語文方面的一項重大分歧就是一邊喜歡貼近群眾,一邊喜歡發揚傳統。這一點在兩岸的行政公文、法律文書中都很明顯。所以「搞」這個字,一定是大陸的偏好。

比如我在「四清運動」的維基頁面里搜索了一下「搞」字,就出現了很多例子:

在5月11日晚的講話中毛澤東著重強調「不要性急,要穩一點,不要傷人太多。」

當年下發的《中央關於在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嚴禁打人的通知》就指出「根據許多地區的材料反映,在農村社會主義教育中有些地方發生打人和亂鬥爭等違法亂紀現象」。

後來國家主席劉少奇之妻王光美帶工作隊到河北省撫寧縣盧王莊公社桃園大隊試點。

6月8日毛澤東在會上談到防止修正主義的問題時說:國家有分之一的權力不拿在我們手裡,如白銀廠,小站就是修正主義。

7月劉少奇同志在各地多次講話中強調:後十條中團結95%以上的幹部規定不恰當,要改,二是要擴大四清的範圍,不止是經濟方面的問題,經濟,政治,思想,組織四個方面的問題,統統要清。

在運動方法上,劉少奇認為主要矛盾,在基層富裕農民與群眾,而毛澤東提出,先不管下層,而要發動群眾整我們這個黨,整當權派,先豺狼後狐狸。

後來1970年斯諾問毛澤東什麼時候覺得必須把劉少奇在政治上掉,毛澤東答「就是發布二十三條的時候」。

至於搞的為什麼是「衛生」而不是「清潔」,我猜是因為「除四害」「反浪費反保守運動」等政治運動中的稱呼留下來的影響。

二、「知名度」。

簡單粗暴地說,「知名度」的興起是因為它的「逼格」高。在口語中說「名氣」和「知名度」,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因為「知名度」更現代、更書面、更洋氣。

這種效應是怎樣的呢?我曾經在回老家的時候被長輩批評,理由是我在贊同長輩觀點時老是說「那是」。老家的方言口語里是從不使用「那」字的,所以長輩覺得我在裝有文化……

當然,「知名度」一詞的興起,根源在於「度」字在現代漢語中的活用。我個人認為這種變化是有利於漢語的發展的,因為它體現了漢語進化的能力,而且降低了人們使用漢語的難度。

以前只有「難度」「熱度」「高度」這一類「形容詞+度」的詞,現在動詞也可以加「度」了——這節省了我們很多思考的時間,因為我們經常會在衡量一個事物時迷糊一下:我該說「高」,還是「大」,還是「強」,還是「多」,還是「深」?

現在我們說話時不需要費那麼多腦筋,只要加一個「度」字,它們都是論「高低」的。

於是「知名度」「喜愛度」「流動度」「參與度」……等等等等,都興了起來。

三、「的得地」。

這個我在「如何評價梁歡對於「的得地」的用法的看法? - Roc Lee 的回答」中聊過一回。題主作為港人,不能理解這三個字為何經常會被用混,大概是因為沒有意識到在北方很多官話區這三個字是同音同調的。粵語里這三個字發音各不同,而且這三個字只有「得」字是粵語中使用的,其它二字對應的含義都有其它發音各異的字對應(「我嘅」「酸酸哋」「靜雞雞噉」),根本沒有混淆的空間——只要你能把粵語里的語意和普通話的語意對應起來。

這就是為什麼我在那個回答里說,如果把方言引入課堂,其實可以更好地幫助標準語的教學。

四、「對……進行……」

「對……進行……」冗贅么?

冗贅。

這個句型糟不糟糕?

這……個……要兩說。

我知道它其實不是很漂亮,但是我喜歡漢語里出現的這些現代玩意兒。跟「度」一樣,這個句型也降低了漢語的使用難度。「傷害兒童」說成「對兒童進行傷害」有什麼優點呢?你在腦海里組織這個句子的時候,「兒童」通常是馬上確定了的辭彙,而需要你把握尺度的經常是動詞:「傷害」,還是「凌辱」,還是「侵犯」?

當我們動用「對……進行……」句型的時候,我們可以在句子的最後再確定到底用哪個詞。

還有更複雜的情況。當你說完「傷害」以後,你沒法像英語一樣自然地補一個副詞:cruelly。如果你用了「對……進行……」句型,你在中間還能補上「殘忍地」。

同樣的,當你脫口說出「對兒童進行……」以後,你可以說「精神上的傷害」。但是如果你脫口而出的是「傷害……」,總不能接上「兒童的精神」吧?

當然,有時候你的腦海里一開始就定好了謂語,只是還沒確定對賓語的描述,那就很不適合「對……進行……」這個句型了。

事實上,這一類句型在英語中是大量存在的。英語國家的人似乎大多數都能用一點兒也不慢的語速侃侃而談,也依託了現代英語中已經大量成型的類似句型的幫助——這似乎是選舉文化、演說文化和後來的娛樂產業共同打造出來的。

而中國人的鈍口拙腮,在教育的原因之外,也是因為我們還沒有成套的口語演說句型。所以我們老在電視上看到人們張口結舌、期期艾艾、不斷地自我糾正和補充,以致於採訪的直錄稿總要經過大量修正、改寫,才能變成合格的書面文字。

如果你認真聽,你會聽到電視里的人在說:

「他們不能這樣傷害兒童,精神上的傷害,我是說……這種殘忍的精神上的傷害,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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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度(不好意思,不是百度)是從日語舶來。

「知名度」本身也是日語的詞,讀作ちめいど,寫法和中文一模一樣。


「知名度」「對…進行…」是受英文影響,漢語西化的現象。

「搞衛生」可能是俗語/土語。

不區分「的」「得」「地」是幼時未敎育好。


「的、得、地」是白話文運動以後才明確地區分的。在民國一、二十年代(西元1920至1930年代),白話文裡還有「底」,用於表示領屬關係。比如國父 孫中山先生底〈三民主義之具體辦法〉中,就有這樣的用法。

兄弟所主張三民主義,實是集合古今中外學說,順應世界潮流,在政治上所得一個結晶品。這個結晶意思,和美國大總統林肯所說: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話是相通。這句話中文意思,沒有適當譯文,兄弟把他譯作:民有、民治、民享。of the people就是民有,by the people就是民治,for the people就是民享。林肯所主張這民有、民治和民享主義,就是兄弟所主張民族、民權和民生主義。

The Rest of Miau Cim Magazine No.11 (11.01 "96)

(真相:http://blog.udn.com/frankjin/1304145)

底:這是我底詩--變態詩人的用語。

滴:這是我滴鞋子--這是無俚頭用語。

真·真相:

語法修辭講話_百度百科

助詞「的」字是什麼時候開始代替「底」而被廣泛使用的?一開始就讀 de 嗎? - 漢語

御坂御坂也搞不清楚了。御坂御坂只好無聊說道。


「的得地」這三個字在普通話/官話里讀音是完全一樣的。西南官話大概還有區分,但我不太確定。

結果就是對北方人來說,"的得地"的區別只是書面上的,只能硬生生地背下來。

而對於包括粵語,台語/閩南話的很多南方的方言/語言來說,"的得地"本來讀音就是不一樣的,說的時候怎麼說,寫的時候就怎麼寫,所以不會出錯誤。

所以分不分得清「的得地」是南北差異,而不是內地/大陸和香港/台灣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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