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城」是怎麼樣的存在？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jM5MzExMTk0NQ==mid=401818244idx=1sn=f860548d82ca977055267a77afa3788cscene=2srcid=1231zUHur1uxe1DG8A1jACPE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wechat_redirect
前不久，一個被稱作404的城市火了。之所以這麼火，主要是因為一篇名為《404：與世隔絕的核城往事》的文章。404，這個城市的名字就格外吸引人，這個你們都懂的。這座城市被作者號稱是「不管是在公開發行的紙質地圖、電子地圖、城市列表、車牌號、電話區號，淘寶可送達的城市列表上，你都找不到我出生的404城。」
文章在朋友圈瘋狂轉發時，就有「探粉」在後台問Howto探險旅遊（ID：Howtotrip）這座城市在哪，怎麼去之類的問題。作為一個資深的探險愛好者，我必定不會讓你們敗興而歸的。所以在經過一系列的打聽和資料搜索後，我終於確定了這座城市的大致位置。事先聲明，找到這個地方過去也是比較難的，所以Howto探險旅遊（ID：howtotrip）還將推薦一些核工業遺址供大家玩耍。
中國有三座404城一樣的城
雖然對於大部分「探友」來說，這種核城的生活比較神秘，似乎聞所未聞。但對於我而言，這種城市其實也就是見怪不怪了。我的小夥伴中就有類似這樣生活的人，只不過他們不是生活在隔壁，而是把一座山挖空了，在深山見了一座城市。同樣的，那個地方有所有城市所具有的功能和行政職能。
像404這樣的城市，中國還有兩座，分別是221和504。1995年時，中國對外宣布中國第一個核武器研製基地已完全退役。221目前已經被當做一個文物保護單位對外開放了。
當然還有一些城市，則是服務於當年的三線建設。彼時，為了防範外國對於中國的打擊，一些重要的工廠等紛紛遷往三四線的荒僻城鎮運行。這些服務於當時這一戰略的城市，不少也已經荒廢了。戰爭沒有來。城市也走向了衰敗。需要說明的是，即便是現在這座404城也還沒有完全荒廢，是有留守人員在的。只不過，404核城的生活區已經從這個地放搬到了嘉峪關。如果在網上搜索的話，可以看到相關搬遷的照片和新聞。404廠，初期對外稱西北礦山機械廠或國營工業器材公司，也叫甘肅礦區（1964年甘肅省按照中央決定，在404廠設立甘肅礦區辦事處，為省政府派出機構，行使地區級行政權力）。現在對外稱為中核集團404總公司，也叫甘肅礦區。地處河西走廊玉門低窩鋪地區，廠區範圍2000多平方公里。目前404已經變成軍轉民，是一個專門從事處理核廢料等業務的廠子了。
直到目前，404核城依然有軍隊等機構值守保護。據資料介紹，部隊警衛範圍分為廠區外圍和廠區內部，外圍主要是交通要道、路口、制高點和鐵路專用線；廠內是各分廠進出要道、重點車間進出口和辦公樓門衛等部位；生活區是供電站、水廠、供水線路和車輛廠等目標。5個分廠和803電廠，共16個廠區分布在方圓近百公里戈壁灘上，設立警戒哨位幾十處。我會具體介紹崗哨的事情，因為所有要抵達404城的人都需要經過一個十分關鍵的一號哨卡。其實，網上關於404核城的資料還是很多的，對於這種城市的記憶也有很多。一個探險旅遊賬號就不在這裡掉歷史的書袋了。總之，這是當年在中國核工業歷史扮演著重要角色企業和城市，有很多載入史冊的人物在這裡工作過。如果大家感興趣的話，給大家推薦個博客地址「三北生涯」（三北生涯），這是一位老404人對於404人的全景式回憶。如何進入404
谷歌地圖中的404城 （部分）
這是本文最關鍵的地方了。其實404核城並不是在地圖上不顯示，只不過是在百度的地圖上不顯示。如果利用谷歌地圖，這座城市就可以一覽無餘了。
如何確定這座城市的方法呢？其實很簡單，找到低窩鋪這個地方就可以了。這是外界進入404核城的門戶。很不錯的是，這個地方是可以通過地圖確定方位。低窩鋪火車站一座對外公開的火車站，404核城的居民曾經都需要通過這座車站外出的。
查閱公開的列車時刻表看，至少大家可從玉門市、嘉峪關市、西安等多個城市購買火車票抵達這裡。到了這個地方，也就是離404不遠了。對了，如果你是自駕，則需要從嘉峪關向西100公里,低窩鋪下高速，從這裡進入404城。
關於404的通行證還有很多典故，特摘錄一段當年負責管理出入404城通行證的人的回憶：
面對那些五花八門的核城通行證，看的真是眼花繚亂，我也長了見識。這些通行證從樣式上有雙開的、單卡的、便簽的（就是我們通過1號哨的那種最簡單的一次性的）；從顏色上有紅的、有粉的、有緑的、本白的；從使用區域上有辦公區的、有各分廠的、車間工號的、成品倉庫的；從時間限制上有長期的、短期的、臨時的、一次性的。與其相對應的還有一大堆印章，園形的、長方的、三角的也是樣式、時間、區域各有各的作用。就是說持有什麼通行證到什麼地方，分門別類，各證有各證的時間、區域限制，並不是一證「走遍天下」。這樣就把職工相對固定在小範圍內，別的不該你去的區域你也進不去，最終還是為了安全和保密。也有「一證走遍天下」的那種特別通行證（特許證），是X色的，全廠總共只有15個在案，除了我們二科人手一證外，總廠與生產有關的正副廠長、總工才有權持有，持特許證便於他們工作，他們自然是什麼地方都能去的。
記得Howto探險旅遊（ID：howtotrip）剛才提到過的1號哨卡么？這個通行證就是要在經過這裡派上用場的。將這個通行證出示給1號哨卡的檢察的軍事人員，你才可以順利抵達404城。別小看途中這個簡陋的哨所，它可出任404城的總樞紐，當年諸如鄧小平、聶榮臻、張愛萍等經過視察核城都會經過這個哨所。我在網上還找到了一段有關一號哨卡的回憶文字，作者為華雄林：
它（一號哨卡）是404廠的總門戶，形同鎖鑰，距蘭新鐵路的低窩鋪車站約5公里，離總廠辦公樓約2.5公里，離團部駐地約2公里，是出入404廠的必經之地。該哨所是設在茫茫大戈壁灘上的一個有4平方米見方的磚房。說是房，可沒有門窗，北邊一堵牆上開著門洞，供哨兵進出；西南兩堵牆上各有30多公分的正方形的瞭望孔，供瞭望觀察之用；東牆緊貼在不到2米高的沙丘旁，牆外是鐵路專線。哨所門前的砂石公路，是火車站與總廠之間的惟一交通要道。如同人的咽喉。公路兩側，對面各立有一根高約4.5米的木杆，中間橫拉一根鐵絲，中央位置掛著一盞一百瓦的電燈泡，為夜間檢查證件時照明。除此之外，瞭望用的洞牆上安置著一部手搖電話機，與總廠保衛部直通，一號哨因此而成為全團絕無僅有的配置電話的哨所。也就是說，以一部電話、一個燈泡為全部家當的一號哨所，還是全團獨一無二的呢！http://weixin.qq.com/r/dzk0LBDE902IrVRP92xl (二維碼自動識別)
昨天在真實故事計劃（微信公眾號：zhenshigushi1）看到一篇404人寫的故事，有第一手史料價值，也充滿當事人的情感，像是為一個神奇的地方立了座墓碑。
沒有哪個年代比現在更需要文字了。逝去的東西被丟棄得太快，太多東西需要被承載。很多人問作者，你是哪裡人？他說，404。一個永遠消失的編號。
我在404長大
一
小時候，我卧室掛著一幅覆著亮膜的中國地圖，我一度以為那是我們404廠區地圖。地圖上有陝西，有東北三省，而我爸爸就來自陝西，媽媽是東北人，同一樓的鄰居祖籍有山東也有上海。
三歲的我用手指貼在地圖上划動，試著找404街心公園和職工俱樂部。可是我什麼也找不到，想當然地說藍色的一大塊是我家，另一塊綠色的部分是樓上發小家。
其實，地圖上壓根沒有404廠。過了幾年，在我媽單位上網時，屏幕彈出的「404，網頁找不到」曾令我十分詫異——它怎麼知道404找不到？
404位於玉門關以西，是保密的核工業生產基地。1958年，為舉全國之力造出原子彈，國家從各地招人，在戈壁荒漠上生生造出了這座小城。方圓二三十里無人煙，正是放射性工業所需要的。
爺爺一輩的人回憶，404初創年代條件艱苦，風沙肆虐。人們為躲避風沙，在地上挖坑鋪上茅草，睡在地窩裡，我們的火車站名現在還是「低窩鋪」。
戈壁灘的年降水量只有50多毫米，鑽井打到基岩都見不到水。最初施工生活用水都要靠火車、汽車拉來，一噸水的成本相當於一噸汽油。廠區連一棵樹都沒有，只有稀稀拉拉的駱駝草。工地孩子沒見過樹，工人便開車把他們拉到玉門鎮。孩子們見到大樹就喊起來，好大的駱駝草！
直到廠區建成很多年，風沙依然很大，小石子被風捲起，打在臉上生疼。天有時會因為沙塵變成桔紅色。平靜後，地上也是一層土，一踩就「噗噗」冒煙。
第一批進廠的人大多是來自全國各地的精英：廠里配鑰匙的大爺只看一眼就能配出一模一樣的鑰匙，車工閉眼一聽就能判斷是車床哪個齒輪出現問題。還有頂級的廚師和糕點師，我現在還記得小時候吃過的點心味道。那時沒有精密的數控機床，而原子彈核心部件的精確度要求極高，最後加工由上海汽車底盤廠的車工原公浦親手完成。他4月在上海結婚，8月就到了大西北。
三年困難時期，廠區一度只剩幾天的口糧，工人們陸續出現水腫。西北腹地交通不便，廠區人乾脆辟出農場，自己生產糧油和蔬菜，又引來祁連山的冰雪融水，還組織打獵隊進祁連山打獵。廠區漸漸自給自足，再往後404有了百貨商店、電影院，還有自己的醋廠、冰棍廠。我出生時，一個不足三萬人的廠區已經有了自己的動物園。
最初404建廠時提出的口號是「獻完青春獻終身，獻完終身獻子孫。」我是廠區第三代人。我出生的1991年，蘇聯解體，中國的原子彈已經爆炸了近三十年。
二
404地處偏遠，政治地位卻很高。甘肅電視台播天氣預報時，第一個報省會蘭州，第二個就是「甘肅礦區」——404廠對外的名稱。加之老一輩人是精英，小城又叫核城，我總覺得自己生活在某個中心。
404廠里的車牌是「甘A」打頭，與蘭州無異，我和夥伴聊天的時候說起：嘉峪關車牌是「甘B」，酒泉更不行，才是「甘F」。說完我們哈哈大笑：「還是我們牛逼。」
核工業廠牽涉放射性物質，404的生活區與工廠是分開的。工廠在西北邊，需要坐近一個小時的火車。放射性最強的工作是「下大坑」，每人下坑工作半小時就必須離開。廠里的工人每天下班要洗澡，填埋防化服。我們這代人多數從沒去過工廠，家長提起來只說很「臟」。
偶爾大人們也會談起一些事故，有人「吃」了劑量，受到輻射，頭髮迅速掉光。
我有個同學時常過敏，去醫院檢查，共查出三百多項過敏源。還有一個同學一隻眼近視，一隻眼遠視，兩眼度數差了一千三百度。醫生很驚訝，說一般這種情況是看不見東西的。這兩個同學的父母都在廠里上班。
404的生活區以工人俱樂部和百貨商店為中心，分成南北兩個區，各建了一個市場、小學和幼兒園。生活區兩頭是公園，北邊是養魚池，南邊動物園。
我家住在北面，附近有廠里最高的建築——通訊大樓。大樓高七層，樓頂有四面大鐘。在廠區任何位置都能看到樓頂的大鐘，也能聽見報時的鐘聲。
生活區很小，從頭走到尾也沒有兩公里。我父母都在生活區工作，從我家往南，經過通訊樓就到銀行，銀行向東六十多米就是幼兒園。
三歲半那年，媽媽去北京學習，帶上了我。離開廠區第一次出遠門，我在火車車廂里又蹦又跳。看到天安門廣場時，我驚喜到不知所措，擎著紅色充氣榔頭瘋狂奔跑。我成了廣場上一道奇異的景象，被一群席地而坐的外國人拉去合影。
三
從北京回到404，我和鄰居家的小男孩一起被送到了幼兒園。
幼兒園是個小洋房，我們在教室里，豬在外面，隔著窗戶可以看到它們在院子里拱來拱去。我們吃豬，豬吃我們的剩飯。我總吃不下肥肉，就把肉攥在手裡，趁老師不注意裝進褲兜。我媽洗褲子時發現了。沒幾天串門的時候遇見了幼兒園老師，她是我媽之前的同事。我藏在我媽後面說我不喜歡吃豬肉，老師笑了笑。第二天幼兒園就吃了一頓蘿蔔粉條包子。
幼兒園裡有個很壯的女老師，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她轉不過勁，就瘋了。小朋友也不怕她，她拿長竹竿敲打地面讓大家安靜時，還有小朋友嘻嘻哈哈順著竹竿爬上去。廠區閉塞，人也認死理，廠里因為失戀患上精神問題的人不止她一個。後來女老師頭髮白了一半，胖得誇張，每天在街上遊盪，幼兒園仍然給她發工資。
小時候爸爸忙著打麻將，媽媽一直準備大專自考。我幼兒園時期最大的夢想就是當哥哥，和弟弟妹妹一起玩玩具。可因為計劃生育，我媽再生會丟掉工作，只好依著紀律，把已經懷上的孩子打掉，我想當哥哥的願望無從滿足。
碰到不開心的事情，我會走上幼兒園二樓的露台，撩起衣服，把肚皮貼在冰涼的石牆上，自言自語說：哥哥想回家。等到肚皮變得冰涼時，我把衣服放下來，肚皮再次被焐熱，我想要當哥哥的念頭就會稍微平復一些。這樣一來，我的腸胃開始變得很差，身形也從小胖墩縮減成了小竹竿。
我和發小樓上樓下住了13年，她上幼兒園大班時我在中班，吃完飯看見她在對面教室，我就嚷嚷著也要上大班。媽媽找到以前同事，我跳級進了大班，和發小睡對床。我見到她就一直咯咯地笑，她也是咯咯地笑，午休時間我倆拿著小糖紙笑個不停。爸媽來接我們的時候，老師批評我倆不守紀律，我們還是藏在爸媽後面咯咯地笑。
我們樓隔壁單元還有一個男生，我們三個常在樓前的槐樹下玩耍。四五歲時，我被一個問題深深困擾——到底我們誰會和發小結婚呢？
後院的豬被吃完，我幼兒園畢業，升入小學。我的小學緊挨著幼兒園，學校門前凸起的方形水泥墩是防空地道入口。在我們廠里，學校、住宅樓、醫院門口都有這樣的入口。為了躲避空襲以及核打擊，404廠地下是連通起來的防空地道。聽父母說，1968年中蘇衝突的時候，蘇聯曾經威脅要攻擊中國的核基地。那時廠里經常做防空演習，警報一響，老師同學就往地道里跑。
我上小學時，地道早已廢棄，成了小孩子玩耍的地方。我曾撐了一把傘從水泥墩子上跳下來，把腳崴了。
那會兒有住戶在樓前晾曬白菜，小學同學在一旁玩剪刀石頭布，規定誰輸一次就搬一顆白菜扔進地道。他們玩了一下午，樓前的白菜一顆都不剩了。
小學八點半上課，我每天六點半就會去學校，孤零零的。有一次看錯表，凌晨五點我就到了學校，卻碰到隔壁班的小女孩，她比我到得還早。我們倆站在校門口無所事事，她就開始給我講鬼故事，說滑梯旁邊有一個常年鎖住的房間，有人從窗戶外往裡看，看到一雙血淋淋的眼睛。她壓著脖子，用凌厲的眼神盯我，幾乎使我哭了出來。
四
404廠區福利很好，各單位經常給職工分東西，雞鴨魚、米面油幾乎不用買，西瓜、哈密瓜一分就是一麻袋。舅舅家分到魚就給我家拿幾條，等我家分到雞再送回。街坊鄰居、樓上樓下也以人情作保，互通有無。廠里基本的衣食住行不太用得到錢，廠區職工之間貧富差距很小。
廠區生活沒什麼隱憂，我家的錢大部分用來買「玩具」。92年，父母工資總共500元，而買錄像機花去3500元，97年買帶「畫中畫」功能的電視則花費7400元。整個廠區最有錢的人是撿破爛的，90年代已經身家十幾萬。他懂得做生意，靠收破爛起家掙了大錢，被大家稱為「破爛王」。
後來看到政治課本對共產主義的描述，我覺得404差不多就是。
廠區人好吃，經常下館子。因為大家互相請客，在小學門前火鍋店剛開張的一個月里，我去吃了17次。我爸單位附近有一家小小的鍋貼店，叫百順雞。店裡剁餡的木墩有二十公分厚，因為終日剁餡，刀落得密，案板中間陷出十公分深的坑。
百順雞最早是一家火鍋店，位於自由市場中間，生意異常紅火。大冬天店裡熱浪襲人，大家穿著短袖吃火鍋。尤其在過年期間，人比往常多好幾倍，烏泱烏泱都往店裡擠。也就在某個新年的傍晚，火鍋店門前塌陷，有人跌進兩米深的大坑，摔成重傷。這件事登上廠區報紙，媽媽嘖嘖稱奇，說404人太能吃，把地都踩塌了。百順雞門前搭起架子，圍上綠色的網。再次開業遙遙無期，店裡的阿姨就出來開了這家同名的鍋貼店。
廠區小，日子也閑，最熱鬧的就是各單位組織的體育活動。印象中運動會就沒有停過，從年頭辦到年尾，大家似乎隨時都在準備體育比賽。因此，父母那代人大多是運動好手。燈光球場夜裡燈火輝煌，父母在場中比賽，小孩子就湊到主席台交換水滸卡片。
我恍惚記得，燈光球場還演過馬戲。場子里高高架起鞦韆，演員拴上紅綢表演空中飛人。舞蛇的人把很小的蛇放進嘴裡，蛇會從他們的鼻孔里爬出來。
除了體育比賽，廠里人主要的休閑就是飯後遛大街。大家都在一條街上消食，碰到熟人就站在馬路上聊天。我實在不喜歡和父母一起逛街，滿大街都是他們認識的人，幾百米的路常常要走上半個小時。
每晚工人俱樂部門前熱鬧非凡，大人三五成群，聚在主席像下聊天。小孩子爬到雕像底座上，沿著窄窄的邊繞著主席像走。
後來，我在各地見過很多座主席像，就數404那座使用率最高。
資料圖 | 生活區中心的俱樂部及門前的主席像
工人俱樂部的斜對面是新華書店，這裡早年曾訂閱過八國文字的圖書。書店二樓是理髮店，地上堆起的頭髮有半人多高。裡面的阿姨和醫生一樣，也穿著白大褂。店裡面養了不少鸚鵡，都關在籠子里，放在地上，要繞過頭髮堆才能看到。
有次樓下的姐姐找我去她家玩，給我看她剪下的辮子。頭髮用絲帶系起，放在精緻的盒子里。我見了覺得十分奇異，回家便拿來「大大卷」盒對著鏡子剪頭髮。我頭髮沒多長，只剪出半盒碎渣，根本沒法用上絲帶。我媽回家發現，把我拉進了理髮店。阿姨指著我哈哈大笑，說我頭髮跟狗啃似的。
我無法解釋這件事，頭髮又很醜，就憋著氣哭。我現在留著長發，依然痛恨多嘴的理髮師。
五
404有一套完整的行政機關，包括財政局、土地局、電視台、報社甚至高招辦。廠區還有自己的公檢法系統，除了兩三間房子的看守所，還有公安局和中級人民法院。
我的小學後面是山上平房，再往後走是後山，404的刑場就在那裡。
廠里有個小孩欠撞球室大爺桌錢，被大爺堵在學校，說不給錢讓你念不成學。若是大爺告訴老師，這件事全廠都能知道。小孩找到大爺家，用斧子劈死了他。
小孩被抓住，庭審時法官喊著「死刑，立即執行」。很快，他脖子上插著牌子，被押到後山槍斃。用來遮蓋血腥味的高粱酒灑在他腳下，酒味在戈壁灘上飄出很遠。
去姥姥家的路上有一個大型變壓器，上面掛著牌子，「高壓危險，請勿攀爬」。可當年還是有人爬上去了。
廠里經常有人打架，有次一個人把對方打到不省人事，警察以為人死了，抓住了他。在廠里鬧出人命必死無疑，扭送的途中他猛然掙脫，一著急爬上變壓器，手觸到電流，兩條胳膊被擊穿，做了截肢手術。等被「打死」的人從昏厥中醒來，警察才知道是誤判。
這件事政府機關有失職，打人的事不再追究，並且許諾幫他找老婆。政府張羅著從周邊農村找來一個女人，說答應親事可以給她城市戶口。女人答應下來，進廠後開了個小酒吧，兼賣冰激凌。她把幾個子女帶大，給他們買了房子。
酒吧一直開到現在，名字是「大世界」。
初中時，我們幾個玩得好的同學一起報了奧數。說是學習，主要為了能聚在一起，上完課就去自由市場的大坑牛肉麵吃飯、抄作業，然後買一個「大世界」冰激凌帶去動物園。不知老闆娘從哪得的配方，冰激凌鬆鬆軟軟，棕色、白色兩個球配在一起，味道極好。我們每次吃都要拍著大腿，大加讚賞一番。
離開廠區久了，我對很多事、很多認知都不再確信，可我始終確信，大世界冰激凌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激凌。
「大世界」再往南就是核城動物園。
動物園最初有青海的氂牛、東北的梅花鹿，以及孔雀、鴻雁等各種鳥類。最大的籠子里關著廣西運來的猴子，猴籠里掛著索道，猴子在上面攀爬，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動物園裡還有花房、哈哈鏡館、遊藝機，但都常年關閉，專門調配員工負責這些項目並不上算。
後來各種鳥漸漸消失，孔雀也沒了，原本的孔雀籠里養起珍珠雞和烏雞，最後乾脆變成幾隻家養的雞，和我姥姥家後院養的一模一樣。梅花鹿變成一隻羊，羊吃了幾年乾草也下落不明。
我小時候動物園還有一隻黑狗熊，終日在籠子里打轉。後來它舔到一個小女孩的腿，女孩腿筋斷掉，坐在輪椅上再也沒站起來，熊被人殺死。
狗熊為什麼會被殺，它不是動物嗎？我不太明白這件事。聽媽媽說起後，我心裡想像出一幕場景：狗熊被反綁著，低頭從動物園走過俱樂部，繞過小學和姥姥家，再被推到後山。押送的人把它頸後牌子一摘，開槍打死了它。像那個欠錢的孩子一樣。
我上初中時，動物園的猴籠空了。很多年沒有新猴子引入，猴子近親繁殖，悉數瘋掉。我見過最後一隻老猴子，它嘴裡吐著沫子，眼睛血紅。
圖 | 動物園入口處廢棄已久的遊藝機
六
動物園荒廢后，由於防空地道的原因，廠區地面出現部分塌陷。先是自由市場，接著是附近的田徑場。
也大概在那時，上級決定「生產與生活要分開」，於是廠區整體搬遷。由職工家屬投票去酒泉還是嘉峪關。礦區衛視播報這條新聞時，我站在電視旁邊，對父母說，搬就搬吧，不去酒泉就好，我不喜歡酒泉。
2008年，八十輛軍用卡車開始行動，每天三趟。半年時間，我們陸續搬進嘉峪關，還趕上了看北京奧運會。那是保密的404頭一次登上中央台新聞聯播，一個大媽對著鏡頭說，「我從沒住過這麼大的房子」，接著捂嘴笑起來。我和幾個朋友說她太丟人，404平房哪個沒有上百平米。
搬進嘉峪關第一年，物業還沒跟上，全廠只有上新聞聯播的那位大媽一人交了暖氣費。身邊人說她傻，她就去討要。未果，大媽因此好幾天沒出門。隨著404搬遷完成，嘉峪關房價在幾個月內翻了一倍，許多瀕臨倒閉的餐館也起死回生。
相比404，嘉峪關已算是繁華的大城市。廠里一批孩子撒開了收斂多年的性子，把頭髮燙得根根直立，逃學，出入網吧和各種娛樂場所。
姥姥家對面的小孩加入幫派，跟著混混一連十幾天不上學也不回家。父母抓住他，用鐵鏈把他鎖在家裡。後來他還是借口參加作文比賽逃跑。他媽媽心情低落，終日悶在家裡。有人勸她去打打麻將，散散心。她去了，身邊人就指指點點，說她兒子都那樣了還有心思打麻將。
到了一個新地方，404的大人小孩都有些無所適從。我大部分要好的同學進了酒鋼三中，我和另一個同學進了市一中。晚上我倆趿著拖鞋在校園裡走。他說，「要在廠里，穿成這樣肯定被人看不起。」
「在這裡，穿成這樣還可以看不起別人。」他又接了一句。
我們完全不適應新的生活，很快，我的成績一落千丈，僅存的驕傲成了妄想症。加之寄人籬下，高一那年我險些抑鬱。高中畢業，我選擇到外地上大學，畢業之後來到北京工作。
七
去年十月，我和爸爸回了一次404。廠區的入口有幾個身穿迷彩服的武警站崗，他們端著槍，審查每一個人的身份證件。我的身份證沒換，還算404人。
進廠後，我們從南向北走去。時隔八年，動物園被大片野草佔領，動物籠邊上立著塌陷警示牌。動物園門外有幾棟居民樓，窗戶玻璃覆著泥土，很多玻璃都破了。我和爸爸撿起路邊的石塊向窗戶扔去，玻璃被砸出洞，發出悶響。我爸興奮地喊叫，我們砸了很久，直到胳膊酸軟才停。
圖 | 動物園裡空空的猴籠和大片蒲草
自由市場已被封死。廠區里我走過無數遍的主街道被刷上白線，看上去像是一條公路。紅樓、俱樂部和創業場也被重新粉刷，二十幾年過去，它們看上去比我最初見到時還要新。
我路過曾經氣派的廠區醫院，那是當年蘇聯專家主持修建的。醫院後面有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大門時常緊閉。小學組織愛國主義教育時我進去過一次，裡面介紹了404建廠的歷程，有不少資料和老物件。我當時並不明白為什麼要看這些，只記得黑白照片里人的神情像老電影里的英雄。
後來，有位老大爺不知緣何進了教育基地，看見了自己當年建廠時的照片。「這是我啊，這人是我啊！」他含著眼淚喊出來。七十歲了，他頭一次看到自己這張照片。
不像那位老人，我似乎沒有在廠里留下任何印記。我曾爬到毛主席雕像的底座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在動物園拱橋坡上跑上又跑下。而現在，我對這些行為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懷疑我是否真的這樣做過。
走過醫院和通訊樓，我站在小時玩耍的槐樹下，看到我家窗戶的玻璃破了，單元門被磚頭砌死。
我的404真的找不到了。
本文來源：真實故事計劃 微信公號（ID：zhenshigushi1），每天一個從生命里拿出來的故事。
作者：閆真
404這個地方我去過，不僅去過，還在他們的工廠里實習了三天，參觀了他們很多的設備，看了很多記錄片有關404的記錄片。
404廠高票答案說的很清楚了。專門為中國原子彈研製而建的工廠。曾經的二機部核心單位、共和國的親兒子。中國第一座反應堆(蘇聯援建，我上去看過，滿滿的蘇式特色，一塊塊石墨瓦，踩上去有鬆動真擔心自己掉反應堆里)就在這，兩彈一星中兩彈的多位元勛、包括鄧稼先在內在此工作過，我國的第一顆原子彈在此完成最後也是技術水平最高的加工。可以說，這是一個曾經擁有無上榮光、集中中國最高等知識分子、為中國大國地位奠定基礎的地方。不過那都是曾經了。隨著商品經濟大潮襲來，在戈壁中、周圍只長駱駝刺的404註定要衰落。現在不搞原子彈了，他的主營業務是核電站乏燃料後處理。11年我去的時候還去參觀過他盛放乏燃料的水池，非常大、非常深，透過微藍又清澈的水能清楚的看到水下方形的燃料組件，應該是從大亞灣或秦山運來的。還在他的特種車間里隔著鉛玻璃看到師傅熟練得用機械手切割燃料棒(當時我看的時候還有點肝顫，不自覺地拿手擋著JJ)。他們處理的方式很簡單，燃料棒切成約2cm長的小段，然後溶解去包殼，分離出有用的東西(主要是鈾和鈈)，剩下的壓縮深埋。稍微懂點行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完全沒有利潤的、擦屁股的工作，純粹靠國家財政支持。所以你可以想像在404工作的人會是什麼待遇。在404參觀看了很多記錄片，聽了一些演講，印象最深的有三點1.曾經的404有多麼輝煌和牛逼，這個不用我說，大家都懂。向那些獻身祖國的老科學家致敬！2.有一個演講的人說到，因為那時大家都只在404，所以孩子一出生就待那，從沒出來，樹都沒見過。長大後出來了，看到一棵樹，叫到，好大一棵駱駝刺！周圍的人笑成一團。。。。。。他們404人拿來講肯定是為了突顯那時條件多艱苦。可我總覺得挺諷刺的，把當時中國最高等的知識分子的孩子教成這樣，誰之過歟？3.404人搬到嘉峪關市時感動的場面。之前404人一直都住在404城中，有歷史原因，也有經濟原因。08年政府撥款在嘉峪關市給建了房。搬遷過去時404人感動得稀里嘩啦的。那些為祖國獻完青春的老太太，邊哭邊說，我這輩子都沒想到還能住到城裡，感謝國家！感謝政府！聽了後真讓人唏噓不已。BTW，嘉峪關市其實也是一個很小的市，光404員工住房相關的就佔了整個城市四分之一左右。說是市，連我們縣城都比不上。因為404員工都住嘉峪關市了，所以他們現在上班都坐通勤火車(你沒看錯，就是火車，這一點我覺得屌炸天)，大約40分鐘左右。火車到了404後，站非常小。反正只有一條火車道，大家就呼拉拉全出來了，遠處看漫山遍野全是人。而且真的是野，全是土、長著雜草那種。沒人住，城自然也就衰落了。現在的404城，非常得冷清。印象中整個城裡幾乎沒有超過5層的建築，多數為兩三層。城中心有個小廣場，非常小，還沒有一個轉盤路大，中間豎著毛主席像。廣場旁有一家小商店，非常小，社區店那種。廣場後有個小院，裡面都是餐飲、燒烤等，類似於路邊攤。不遠處還有一家銀行，從沒見他開過門。再遠一點有個招待所，404招待所，我當時就住那裡面。招待所處處透著歲月的痕迹。衛生間、澡堂都是公用的。房間是三人間或四人間。這就是現在404城幾乎全部的商業了。坐車在這坐城裡，一些偏僻的地方還能看見土坯房。。。
我當時去的時候是夏天，感覺那裡非常怡人。一直有微風，只要在有陰涼的地方就不熱，非常涼爽。而且我去的時候天氣特別給面子，這地方一年降水量40mm，但我去了五天下了三天雨。這地方特干，晚上睡覺前往地毯上潑一盆水，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幹了。跟404人交流的時候他們表示我們來的是好時候，如果是冬天，戈壁沙漠中，那天氣。。。。我沒見過，大家想像吧。另外和他們說話的時候，發現他們對於我們這些從江蘇來的很好奇，甚至有些艷羨。其實不難理解，他們那城市環境和待遇。他們有些人也會有怨言，常說的一句話是我為祖國獻青春，獻完青春獻子女。為啥要獻子女呢？因為除了子弟沒人願意來唄……手機碼字，碼完發現偏題了，隨便看看吧……跟有幾位從404出來的廠家老總有一些聯繫。講一些茶餘飯後聽他們聊起來404的事情，管中窺豹吧。
0、404是中核下面的核工業基地，簡單講就是製造原子彈的，當然裡面的組織構架很複雜。
現在在搞核廢料後處理，未來核電大發展，後處理是新的前沿。1、老總裡面有一個據說是當年製造原子彈關鍵部件的班組裡出來的。仔細看了一下長期被輻照的人跟我們一樣談笑風生嘛。
2、在外面漂泊的404人，只要能說出來低窩鋪三個字，就像他鄉遇故知一樣。
3、404裡面是有公檢法以及軍隊的，完全不受所在地的地方管轄。
4、據說404也出過事故，也是找人填，核工業講奉獻犧牲這個沒話說。
5、大概是軍轉民的時代，404搞過很多輻照產品，比如輻照酒、輻照煙啦，反正感覺什麼都拿放射源照照，然後那老總對輻照的東西很反感，說輻照的東西都一股放射性的味道。
6、有軍人的影子，為人豪爽，令行禁止，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打交道很舒服。404，又稱甘肅礦區，是中國最大的原子能聯合生產企業，嘉峪關以西100公里左右，連霍高速礦區出口。
廠里分兩個部分，生活區和廠區，生活區廠里人稱為福利區，目前已經搬遷至嘉峪關，但是還有不少留守人員，主要是無業者，倒班人員，外部承包商以及白天在這裡的辦公人員，夏天還是很熱鬧的，冬天嘛，因為太冷相對冷清了多。
裡面公檢法齊全，還有一個看守所，如果犯事兒了就看守所裡面呆著去吧。
進入福利區需要經過一號哨，有武警看守，目前進入比較簡單，拿身份證登記一下就可以了，但是遇到特殊時期就比較麻煩了，查的很嚴，尤其是一些比較敏感的民族人員就別想進去了。
二號哨是進入廠區的哨卡，得辦證進入，到公安局。
裡面分四個主要的廠，一廠，鈾轉化主要供核電站使用，民用，不算秘密。二廠，三廠，現在合併成二公司，負責退役治理項目 ，涉及軍工項目，不多說。三廠，乏燃料中間處理試驗廠，上過CCTV，自己查。四廠，保密。另外，廠內還有西北處置場，不屬於404中國唯在運行一底中放固體廢物處置場。
更新一下
2017年6月三個人回去轉了轉哇現在真的管控的比以前嚴的太多找了四零四廠裡面的人派車接進去....但可能因為這次人少而且年齡也變了，感受還是不一樣的
核城老了，核城人也會老，然而核城精神是不會老的，父輩祖輩們在戈壁灘奮鬥為國效力，讓中國核工業從無到有，從零到一的跨越，這種苦中奮鬥的精神是核城人不能忘記的。
忘不了在核城底窩鋪生活的經歷，也忘不了核城人民打拚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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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二十贊發展覽館偷拍照片hhhh從小在那長大，上了小學後去了蘭州，每個假期都回，直到我爺爺他們搬遷到嘉峪關福利區，就再沒咋去過了， 不過前年回去了一趟，真的是回憶啊！！！核城公園，俱樂部（小時候老去玩，現在是紀念館）還去火車站看火車，老的上游現在已經沒有了，但真的處處都是回憶。現在感覺荒涼了，但我覺得404在核城人的心中永遠都是春天！
後面就是大眾餐廳！！！超級好吃！！！
旁邊還有一個飛機（真的）好像是殲八還是殲六來著。。。
記得當年還有一輛機車頭讓大風吹跑了
還有核城的饅頭，核城的冰棍，滿滿的都是回憶！！！
後來好像鐵路局說往西走的車不停低卧鋪站了，我大四零四人怎能同意！！！
於是乎現在甘肅所有列車都要去低卧鋪站。。。。。
總之這個地方現在看起來的確有點像一座鬼城，一座空城，但他也永遠是我們的核城，我們身為核城人在外面難免是有一種自豪的，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看到 甘A·9XXXX 就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這就是核城給我們帶來的最大的回報，讓我們能夠自豪的說出，我們是核城人！
ps：四零四內特多地方都不讓拍照，紅樓這肯定是大家記憶最深的，我們這次去的展覽館就不讓拍照（伐開心！！！）但我還是偷拍了好多，後面去二分廠的核反應堆時，乾脆收了所有的電子設備。。。。。所以照片是沒有的了。。。。。
我想說，作為生我養我的這個地方，這個問題很簡單，它就是如圖的存在。
我一開始以為是『404 NOT FOUND』。。。
是土生土長的嘉峪關人 然後突然發現大家怎麼對404感興趣了 在我們那裡他就是一個代號啊 可能是我太無知了 他們的確很神秘啦 然後隸屬蘭州只不過住在嘉峪關而已 404人的車牌都是甘A的嘛 嘉峪關是甘B 坐火車上班，在車上解決早餐，下車洗澡，工作一小時洗一小時澡，大概就是這樣啊，喔，工作間在地下，工作嘛據說是核廢料處理吧，不能泄密嘛，所以看到404我還在想是不是跟我生活在一起的404呢。奧對啦，404區有一家糕點很好吃。
我的姥姥和姥爺原本在西安的某醫院工作，後來去了404，就把一輩子都貢獻給了404。
當時我的媽媽已經出生了，還很小，但是姥姥姥爺還是去了404，他們那一代人很熱情，一心為了國家。於是我的媽媽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照顧，由她的姥姥撫養長大。
在低窩鋪我的二姨出生了，後來二姨留在了嘉峪關。
後來404廠搬到了山海關，姥姥姥爺就去了那裡，從長城的最西端到了最東邊。小姨跟著去了山海關。
假期媽媽會去404看望父母，現在回想起那個地方，她只說，沙漠，風很大，有一次把她提的水瓶吹打了，還有一次把自行車后座上的妹妹都吹走了。
404是怎樣的存在，對於我的姥姥姥爺來說，就是付出了青春和熱血，再到晚年的失落與孤寂吧。如今兩人都是八十高齡，想回趟西安，卻也經受不住二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了。作為生長在核城附近的人兒。必須要答最大的感受就是:福利好!什麼都發，真的什麼都發呃沒有了
404核城地處西北礦區，這個地圖上沒有被標識的城建廠初期佔地1100餘平方公里，是我國核工業生產重要基地，前些日子知道有這麼一處地方是在一組攝影作品裡看到。來到這裡之前本以為是在礦區被荒棄擱置的空城，還在為到來之後住哪裡堪憂，來到之後才看到廠區餐廳，酒店，ktv，部隊，司法機關應有盡有。只是廠區的房子，公園，學校 大多都已廢棄搬離。
廠區活動中心現已空樓
那麼這麼一處幾乎封閉起來的城究竟怎麼抵達呢！下面說一下抵達這裡的交通方式。我們首先是火車嘉峪關到低窩鋪 車票6.5元（從玉門，嘉峪關都有到低窩鋪的車次）
還是小時候坐過的最早期的火車，窗戶可以上推打開，供應熱水的不是燒水器，是加炭火燒熱水的桶，列車員在水開了之後就會在過道里喊接熱水的通知。小時候跟著媽媽第一次坐火車的記憶全被喚起。清晨冒著熱氣的早點推車，清冷的月台，遠行的旅客。瞬間就好感倍增。
低窩鋪火車站
因為每天來這個站的人也是寥寥無幾，所以會有工作人員帶著出站，然後關門。下車後詢問車站的工作人員怎麼到達404 她指了指前方高速的高架橋說穿過橋直走就到，而後問我們來這裡做什麼，跟她講了是過來看看之後，她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們進不去，就在門口看看就好了。「當然，既然專程來的地方想著還是碰碰運氣去試試吧！走在主路上的時候依然空無一人，好運氣的是因為步行拖著行李走還有一段距離，於是就搭了過來的一輛便車。車主是404有項目工程的江蘇常州人，在得知我們是專門來這邊遊覽之後也是當即表態不能進。閑聊幾句後在得知有個同行夥伴是從杭州過來後，他說沖著杭州離常州近都是老鄉之後表示可以帶我們進去。（看來在異地尤其荒蕪人稀的地方老鄉這個作用還是蠻大的）
門口兩個兵哥哥檢查登記，車主大哥說我們是他們的工人，分別出示了身份證做完登記後就順利進生活區了。
空落的街道
廢棄的房子
大門緊閉的公園幾乎荒置，需要繞圈隔壁小道進去。
關閉的遊樂設施
結冰的湖面
http://weixin.qq.com/r/lkP-57XEbOgTrfGE9xaE (二維碼自動識別)
和豆瓣：404核城：一個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嚴禁轉載和用作商業用途。公眾號平時會更新一些遊記，感興趣的知友可以關注。
作為在404出生的人，居然看到這個話題，有點激動呀！沒什麼神秘的其實
咱家出生在330城。三線工程時期，很多重要工業城市都有自己的代號。
其實在甘肅，除了404，還有好多這樣的城市。還有好多人為了祖國在戈壁灘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到了晚年才享受到國家發展帶來的改變。404叫核城，核城生活基地現在搬到了嘉峪關，嘉峪關叫做鋼城。建國後的50年代，國家準備在西北建立一家鋼鐵企業，為了方便礦石和產品的運輸，廠址選在了酒泉附近，叫做酒泉鋼鐵廠。全國各地的冶煉人才電氣人才齊聚酒鋼，在戈壁灘上建起了一座工業城市---嘉峪關。嘉峪關作為一個純工業城市，人均GDP長期排在國家和甘肅的前列，直到2000年以後，排名才逐漸被沿海城市超越。離嘉峪關市不遠的祁連山半山腰上，有一座油城，他是中國石油工業的搖籃----玉門油田。應該是上個世紀30年代，孫建初等一批地質學家來到了玉門，發現好多在老君廟旁邊的河裡淘金的人家都會用河裡收集的石油點燈，經過勘探，在淘金人修的老君廟旁邊打出了玉門油田第一口井。慢慢的，全中國第一座油田建立起來了，成了中國石油最大的石油學院，有首詩寫得好「凡有石油處，皆有玉門人」。大家熟知的鐵人王進喜，就是從玉門油田出來的。新中國成立後新建的大油田，都離不開玉門人的支援。大慶油田，長慶油田，克拉瑪依，吐哈，都是玉門調最好的設備和年富力強技術精湛的人過去會戰，慢慢發展起來的。因為礦區海拔較高，生活條件不好，和404一樣，玉門油田開始了下山工程。生活基地在酒泉市，生產基地在礦區，每周通過大巴車上下班。說到酒泉，大家可能最熟悉的是酒泉衛星發射基地，又叫做東風航天城。航天城現在雖然名屬酒泉，但卻地處內蒙古額濟納旗(很久以前這裡也屬於酒泉轄區，後來划到了內蒙古)，距離酒泉市區將近300公里。航天城和404以及鋼城嘉峪關一樣，也是一座從戈壁灘上拔地而起的城市。不知道什麼原因，可能是看到404和玉門油田搬遷的經歷，航天城也在酒泉建立了生活基地，起名航天家園，除了一部分職工用房之外，還將一部分房子當商品房出售，沒想到房子供不應求，現在又建了航天家園二期。
四零四吧_百度貼吧這是404的貼吧
經度：97.27801213710016 緯度：40.178081168483764
姥姥姥爺當年大學剛畢業就在404工作生活了一段時間，甚至我母親就是在404出生的，所以這個我還是有點發言權的。講真，真的沒那麼神秘。和那個年代特有的什麼石油小鎮啊都是差不多的，只是因為核的關係，給它鋪上了一層面紗。而且在當年404也不算個小城，知道的人也不算少，遠沒有與世隔絕那麼邪乎
其實沒啥意思，在803廠去過幾次，最久的呆過一個多月，就是一個近乎廢城的地方，你們城裡人真是閑的沒事，去了晚上不要亂跑，有軍人巡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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