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籍華人為中國人在美國獲得今天的成就,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介紹一下華人族群在美國的奮鬥歷程,最好能對比一下,美國不同的移民族群的經歷。 強調一下,著眼點不在於今天獲得的絕對成就,而是華人族群是如何從社會底層慢慢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有人說基本是負面成就,這點不敢苟同,華人今天在美國的局面,肯定不是一蹴而就,去幾個牛逼人物就形成的。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從最早的下層的苦力到商界、學術界,甚至政界的過渡,這過程肯定是艱辛而緩慢的,如果是負面成就,華人估計現在擺脫不了豬仔的身份。


去年夏天,我去到美國西部歷史古城採訪考察後寫的文章。19世紀末,很多廣東人去到美國西岸掘金。雖然排華法案的頒布使得許多人最後選擇離開,但是他們的故事構成了一段獨特的歷史和最初的華人印象。

中國先鋒

(本文原創,站外轉載請註明出處,並告知作者本人)

一.

1988年,6月18日,60歲的馬爾文來到約翰日(John Day City)。雖說是一次簡單的公路旅行,可對於他意義非同尋常。主幹道左轉,駛進廣東街(Canton Street),把車停在金華昌中國博物館門前的空地上。卡羅琳已站在門口迎接他。

「你好。歡迎來到金華昌。」他們走到伍喜道(Ing Hay Way)的一座石頭房屋前,卡羅琳掏出鑰匙打開厚重的鐵門。一路上,馬爾文的話不多,進屋後更是一言不發。他認真打量那些貼滿漢字的瓶瓶罐罐,然後移步到裡屋,心事重重地看著廚房裡的砂鍋,在雙層床前駐足良久。

「五十多年了,居然一點都沒變。」他終於開腔。

「這麼說,你曾經來過這?」卡羅琳請他到會客廳坐下。「當時是因為什麼而來呢?」

「1933年,我只是個5歲的孩子,住在一個叫奧荷的小鎮。有天不小心踩到一顆鐵釘,傷口感染導致敗血症。那個年頭,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可我實在病得不輕,膿皰從腳底蔓延到了胳膊,高燒不止。郡上的醫生說已沒法救,估計要死了。於是家人把我放在馬背上,連夜趕到附近的尤尼特市與叔叔匯合。他再開車把我送到金華昌。當時已弱得不行了,只記得喜醫生在我身上塗滿漿糊似的黃色膏藥。晚些時候,他告訴我如果餓了,可以吃點東西。不久我就痊癒了。」

「所以是喜醫生治好了你的病?」

「是啊。後來我一直住在尤尼特。幾年前聽說這裡成了博物館,就計划過來看看。如果當年沒有他和那些中藥,我的命早沒了。」

下班前,卡羅琳打開筆記本,記下了馬爾文的話。關於這個中國醫生帶來生命奇蹟的故事,已不是第一次聽說,當然這也絕不是最後一次。六月的約翰日迎來了旅遊旺季,和其他淘金古鎮一樣,她將遇到來自各地的歷史愛好者。不少當地老一輩的牧民、農民也會來這兒,他們能指著一些個小物件,說出有關中國的很多故事,儘管一輩子都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山區。卡羅琳深知當中的奇妙。她需要做的,就是下班前,把當天聽到的故事詳細記錄下來,二十五年如一日。透過這些口述歷史,兩個中國先鋒的故事逐漸浮現。

二.

1887年,瓦拉瓦拉(Walla Walla)的淘金熱似乎已經過去,鎮上的中國人逐年減少。25歲的伍於念決定去別的城市闖蕩。他告別留在那裡的叔叔一家,獨自來到俄勒岡東部峽谷溪(Canyon Creek)和約翰日河(John Day River)交匯處的新興城市:約翰日(John Day City). 不久後,一個極富商業頭腦的年輕人將會找到他,開啟長達一生的友誼與合作。

梁光榮,來自廣東新會一富商家庭,本可子承父業留在新會經商,或者去到香港從事更大的家族企業。可生性愛冒險的他,早已嗅到了大洋彼岸的新氣象。19歲那年,他登上郵輪,抵達三藩市。五年後,跟隨同鄉也來到了約翰日。

和許多中國人一樣,光榮開始當起了礦工。然而這個聰明的年輕人怎麼可能甘心在溪邊日復一日地翻動淘金盆?世代的商人基因開始啟動,雷達般地觀察新環境,探查商機:這裡台山人佔了大多數。如果要做生意拉攏顧客,我的搭檔必須是個台山人。而且,還得是個性格和善的台山人......嗯,我看他行。

「我們一起搭檔做生意如何?」梁光榮在礦地找到伍於念。

「做生意?你想做什麼生意呢?」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開個店鋪。你學過中醫,就在前面開診所,我在後屋賣各種雜貨。這裡中國人那麼多,卻沒有給中國人看病的大夫,也沒個像樣的中國商店。我們為何不開一個?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

他們一拍即合,成為了好朋友。也許於念看上的,不僅是這個絕佳的機會,更是眼前這個精力旺盛,氣宇非凡的同齡人。他們四處籌錢,盤下一棟房子,把大廳改裝成店鋪,餐廳里放上雙層床做為臨時旅館,兩頭的小房間則是各自的卧室。

伍於念(左),梁光榮(右)

1888年,一個在廣東人看來非常吉利的年份,他倆註冊了自己的公司,取名金華昌(Kam Wah Chung CO.). 名字的寓意很明顯:希望黃金能為華人社區帶來繁榮昌盛。這背後,卻有著更深刻的緣由。

三.

1862年,這裡發現金礦,無數白人、華人先後湧入。隨之而來的,是排華、辱華的敵對情緒。各種衝突不斷升級,最終導致了1885年峽谷市(Canyon City)中國城的一場大火。據當時報紙報道,火災來得過於迅猛,許多樓房被燒成灰燼。更糟糕的是,人們不但對肇事者諱莫如深不追究責任,還強制不得重建中國城,所有中國人必須立即離開峽谷市。倖存的中國居民不得不步行來到一英里外的約翰日,在那重建家園。金華昌公司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成立的。

事實證明,梁光榮的商業理念非常明智。約翰日地區的中國人口已達到一千,若將周邊大大小小的小鎮也算進來,有將近兩千。人們急需自己的社區,也需要一個能與白人有效溝通的媒介。金華昌無疑是最理想的去處。光榮自幼讀私塾,能為同鄉代筆家信,早年還在三藩習得地道流利的英文。新來的華人需要工作,他以中間人的身份與美國人溝通,把他們安排到當地的礦場和農場。而當白人招工的時候,也常到他那去物色人選。因深得雙方信任,他常被請去調解各種爭執。華人礦場屢遭搶劫,由於語言不通,報了警也不知如何解釋,人們會找光榮出面。有了他的協調保護,當地華人能安心勞動,自然也願意光顧金華昌。除了做勞務中介,他利用各種渠道從香港、廣州進口貨物,從華盛頓進口鴉片。他設置牌局、酒館,為那些打烊後無所事事的單身漢提供消遣娛樂場所。

搭檔於念給人看病治療工傷,還組織宗教活動,幫助身在異鄉的同胞尋找精神寄託。因為熟讀易經,許多中國人會來找他算上一卦。除了算卦,更多是在傾訴思鄉之苦和對未來的彷徨。光顧的華人很多,他們還能幫人打聽可靠的財源。

約翰日的中國城位於城市邊緣,與白人社區本沒有交集,可總有幾個喝醉了的牛仔會趁著夜色進來開槍搗亂。幾次騷亂後,他們按了鐵窗戶,正門還裝了塊厚鐵板防護。一旦夜幕降臨,關上所有的鐵門鐵窗,再強的子彈也打不進來。從此,金華昌不僅是中國勞工可靠的棲身之處,也成了他們安全的心靈港灣。

緊接著,洗衣店,飯店,菜園,佛堂,中國城逐漸繁榮穩固,成為當時美國僅次於三藩市和波特蘭的第三大華人社區。和那些有了錢就往老家寄的同鄉不同,他們將收入再次投入經營。梁光榮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廣。到了二十世紀初,他開了一家汽車經銷店(Car Dealership) 。一百多年後,他那張身穿洋裝,站在汽車前的黑白照,變成了一代成功華僑的象徵,陳列在美國西岸各大城市的華人歷史博物館裡。這其中,就包括了西雅圖的陸榮昌亞裔博物館。

梁光榮

四.

西雅圖,美國西岸大城市之一。它擁有來自普吉特海灣和華盛頓湖的充足水源。奧林匹克國家森林和卡斯卡達山脈分別從東西方將城市包圍,潮濕的空氣無法隨著季風進入內陸。水氣聚集上空,導致城市常年陰雨卻也氣候穩定。拓荒時代的西雅圖是去往阿拉斯加淘金的必經中轉站。現如今,這個城市正以全新的姿態引領世界的潮流。微軟、亞馬遜、波音、星巴克在此成立並影響世界。因其密集的IT公司數量,這裡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軟體工程師。沿湖而建的富人區商店專賣各類有機食品。也就是在那兒,我看到了以梁光榮的照片做成的博物館海報。

海報張貼在門口信息欄最下方不起眼的角落,配合光榮在鏡頭裡略微失焦的眼神,難免有點悲涼的意境。商店最裡面的肉食品貨架上,油畫山有機牛肉(Painted Hills Natural Beef)整齊排開,等待被精緻的家庭主婦優雅地放進購物籃里。出產這些牛肉的牧場,其實散落在俄勒岡東部,離梁光榮居住的約翰日不到兩小時車程。商店收銀台前的雜誌架,清一色擺放可供深度閱讀的文學、科技類期刊,還有紙張上乘的時尚生活雜誌。

當月的《哈玻斯》(Harper』s)雜誌邀請了暢銷書作家凱文?貝克(Kevin Baker)為其撰寫封面故事,文章名為《失去光輝的美國鐵路》。作者講述了他乘坐火車一路由北至南,從東到西遊歷美國的見聞,其中穿插回憶了橫貫大陸鐵路曾如何為美國帶來繁榮。而講到這段鐵路的修築,就不得不提到華工的遭遇。鐵路公司低價僱傭一萬多名中國人,上山埋炸藥,點燃引線。隨著山洞被炸開,「沒人問津這巨大的衝擊力究竟炸飛了多少中國人」。提到現今日漸衰落的美國鐵路運輸業,作者又不禁感慨奧巴馬政府為振興鐵路遇到困難重重,還對中國大城市所擁有的輕軌動車系統羨慕不已。這兩個關於華工和新中國鐵路的信息,在歷史的坐標上相隔不到兩百年,可當它們同時出現在一篇文章里,被另一種語言講述的時候,還是有了些戲劇感。

走出商店向遠眺望,華盛頓湖對岸高樓聳立,其中包括微軟公司總部,那裡不乏中國員工。店裡梁光榮的海報,俄勒岡的牛排,講述美國鐵路前世今生的雜誌,還有湖對岸的微軟大樓,似乎象徵著兩代完全不一樣的移民潮。其中好像又有著什麼關聯。淘金熱時期的中國勞工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淘金熱褪卻後的金華昌還能繼續繁榮嗎?梁光榮和伍於念最後的命運又如何?現在的俄勒岡東部又是什麼樣的?這一連串的疑問如同華盛頓湖上空的積雲壓在心頭。於是我決定沿著90號高速一路向東,翻過卡斯卡達山脈,再向南去到俄勒岡東部,看看那裡的生活。

五.

懷特曼森林區(Wallowa-Whitman National Forest)所在的藍山山脈(Blue Mountains)是俄勒岡州卡斯卡達山脈以東的重要高地。山上是松樹和杉樹為主的針葉林,山間溪谷蜿蜒細草如發。阿熙掘金區(Ah-Hee Digging Site),位於森林34區,格蘭尼特溪畔(Granite Creek). 1862年7月,拓荒者A.G.塔布(A.G.Tabor)在這發現金礦。一時間,大批掘金人湧入,很快就建立了格蘭尼特市。然而,黃金除了帶來財富,還激發了人性深處的貪婪和自私。白人業主不但明文禁止中國人擁有礦場,還強制他們每月必須繳夠一定數額的淘金稅。這些規定限制,又因白人自身的利益一改再改。淘完溪邊所有顯而易得的大塊金塊,去往下個礦地之前,他們開始向華工出售礦地,最後再賺上一筆。

1872年,中國人買下了這片礦地,成立阿熙淘金公司(Ah-Hee Placer Mining Company). 一起在溪邊彎下腰,耐心從岩石里淘出剩餘金砂。和雜亂無章的白人礦地完全不同,他們將岩石整齊跌落,組成石牆。一是方便打理,二是用於擱置斜水槽和聚金箱。考古學家先後在俄勒岡和內華達境內都發現這樣的石牆,因此命名為「中國牆」(China wall). 這片石牆為南北走向,總長700米,佔地60英畝。人口普查數據顯示,當時格蘭尼特人口為448,中國人佔了百分之八十。可關於他們的具體記錄卻完全空白,沒有文字也沒有照片。當金砂也淘完,他們集體離開,去向不明。

如今這裡只有無窮盡的石頭。翠綠的針葉林在遠方層層疊疊,小溪潺潺流淌。一座座石堆默默延伸,滲入遠方的叢林中。人跡罕至,傍晚時分沒有見到一隻倦鳥歸林。太陽落山,投射下大片陰影,溫度下降。漸暗下來的深山令人害怕,必須離開。

阿熙掘金區

阿熙掘金區文物,陳列於陸榮昌博物館

路上兜兜轉轉,幾次迷路,卻意外駛進格蘭尼特城門。現在的格蘭尼特只是山腳下的城門和零星幾戶人家。一個老人正在門前忙活著。於是趕緊停車,下來問路。老人告訴我,目前這裡只有27個人,七八戶家庭。

「大半個世紀過去了,這裡一點變化都沒有。」

「你在這兒見過中國人嗎?」

「中國人?你在開玩笑吧?這可是典型的白人農村。你說的那個淘金時代早就過去啦!」

此刻的格蘭尼特非常寂靜。沒有郵局,沒有醫院診所,連那個小小的便利店也在天黑前關了門。「你晚上開車要注意安全。留意不要撞著野鹿。」道別時他一再囑咐。

夜幕降臨,山路崎嶇。行駛在黑暗裡,車燈照亮的鹿眼比沿途亮著燈的房子要多得多。小鹿們驚慌的雙眸,令人不禁想起一百多年前這裡的華工。他們在同樣的山路里連夜遷徙,手裡的煤油燈是否也曾這樣照亮過鹿眼?

六.

第二天,貝克歷史博物館,65歲的志願者伊琳,在大門口對遊客解說:「這個博物館追溯了貝克市如何從淘金過渡到以農牧為主的小鎮……」這裡堆砌的,是白人拓荒者在此建立社區的歷史:第一座金礦,第一輛馬車,第一座木屋,被精心重現的當年白人家居生活。黑白照片里,第一代移民臉上,還有著東岸歐裔的正統和拘謹;騎著駿馬的牛仔們,一臉桀驁不馴;再到後來彩色照片里,農村中產階級,一家老少毫無瑕疵的笑容。

而華工的照片和物件則無序地陳列在二樓角落的玻璃櫃里。筷子,瓷碗,綢緞,大煙桿,佛像,隔著玻璃被遊客觀望。十九世紀的貝克市,最多曾有約275個中國人。他們建立中國城,有自己的菜園,過著與白人隔絕的抱團生活。因此史料對他們的具體記錄很少,只有一句「他們的傭金是白人的一半。」

由於排華法案的頒布和淘金熱的衰落,到了二十世紀初,貝克市的中國人口急劇減少,最後只剩三家中國人。他們的姓氏分別是伍(Ing), 黃(Wong)和鄺(Kong). 其家族照片成了這個博物館為數不多的具體的中國面孔。他們的後代還在這裡嗎?還能找到什麼故事嗎?我匆匆下樓去找伊琳。

「這三家中國人,有兩家開餐館,一家開洗衣店。後來不是搬去別的城市,就是回到廣東養老。樓上照片里的小女孩叫安娜?黃,現在已80多歲,兩年前回去中國了。」

「你和他們打過交道嗎?」

「那當然!在我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經常去黃家人開的飯店。他們給我炸薯條,乳酪餡的餃子,還有無限續杯的冰茶。」伊琳印象里的中國,是那些迎合美國口味的中餐。除此以外,關於貝克市的華人移民,她也說不出什麼。也許是覺察到了我的失落,她接著說:「俄勒岡華人的故事,你只能去約翰日的金華昌了。不過在離開這個城市之前,華人墳場興許值得去看看。」她從前台找到一張地圖,在城市邊緣畫上一個星號。

七.

順著地圖,我來到了華工在美國的最後一站,也是人生的終點站:墓地。當年華人不僅建立中國城,還在城市東邊的山腳下建了墓園,安葬客死他鄉的中國同胞。後來隨著移民潮的衰退,加上汽車工業帶動的現代化城鎮建設,貝克市的中國城終於被燒成灰燼,而地處偏避的墓地卻意外保留下來。

背靠荒山的中國墓場長滿雜草和灌木。沿著石子小路進入,長方形凹陷不斷呈現。原來按照習俗,遺體下葬若干年後,當地的中華會館成員會到墓地,挖出屍骨,清理乾淨放入箱子密封,送回到中國親人家中。上世紀40年代,這裡的遺體基本都運回國了。

現在,只有一個叫李旭(Lee Chue)的中國人仍埋葬於此。他的墓前插著一枝塑料白花,碑上只有他的名字,出生和死亡年份。1882-1938,他只活到56歲。而關於他的生平,沒有任何史料記載。拂去被曬得發燙的墓碑上的灰塵,向四周張望,不遠處雪佛龍加油站招牌,廉價汽車旅館,空地上不知所謂的風車,這些常見美國小城標識把墓園裡的中國涼亭和燒紙屋襯托得格外突兀。俄勒岡正午的太陽鼓足了勁往這片空地吹送熱風,馬路對面的風車緩緩轉動。中國涼亭在此也無法提供涼意,我被這熱風吹得疲憊不堪。

李旭的墓碑

貝克市華人墓地

加油站加完油,進去便利店買冷飲消暑,不想遇到一個中國家庭。他們來自加州,女兒在華盛頓瓦拉瓦拉市的懷特曼學院(Whitman College)讀設計。眼下秋季課程即將開始,他們一路驅車北上送女兒去學校,順便一起公路旅行。

「沒想到在這還能遇見中國人。真是太巧了!你是哪裡人啊?來美國多久了?」母親興奮地打探我的來歷。回問的時候,女兒更樂意與我說英文。於是在這母女之間,來來回回不停切換語言。對於他們的目的地瓦拉瓦拉,兩代人關注的事物也不一樣。「那裡沒有中國人。我平時只跟美國朋友玩。一個暑假沒見,挺想他們的。」女兒的英文帶著地道的加州口音。母親則好奇那裡的酒庄和紅酒。可當我提及那裡的華工史,她們都表示從未聽說。馬路對面的華工墓地也沒有提起她們的興趣。喝完冷飲,我沿著7號公路,再次進入藍山高地。

八.

約翰日的中國城,也沒有逃脫終將衰落的命運。淘金熱結束,經濟蕭條。大批中國人離開約翰日,去到大城市尋求機會。光榮和於念依舊經營著金華昌。他們相信衰落只是暫時的。因為不遠處的桑布普特市正在修建桑普特峽谷鐵道(Sumpter Valley Railway).總有一天,這條鐵路會修到約翰日,到時肯定會有許多華工過來。為此,他們把閣樓擴建成臨時宿舍,積極地籌劃著,等待著,然而這一天卻永遠沒有來到。1910年,這條鐵路修到臨近的草原城(Prairie City),就因山路險阻而停工。隨後,汽車和公路運輸興起,這條鐵路徹底荒廢。金華昌作為異鄉華人庇護所的時代已然結束,若要營生必須做出改變。

梁光榮開始探索金華昌的商業轉型,把生意擴展到白人社區。他停辦華人中介服務,不再銷售鴉片,轉而銷售白人喜歡的煙草和烈酒。除了中國貨物,還有美國人喜歡的品牌。憑藉出色的英文和社交能力,金華昌變成了白人也熱衷光顧的百貨商店。為吸引顧客,金華昌的海報掛曆設計開始本土化。穿著華麗的白人貴婦,象徵美國精神的老鷹,帶棒球帽的小男孩,都成了海報主題。

來自商人世家的梁光榮當然不可能滿足於經營一個小商鋪。這次,他將目光瞄準到初現苗頭的汽車工業,在市中心開辦了俄勒岡東部第一家汽車經銷店。出色的企業家必須善於在一個領域,從無到有建立新的模式和消費習慣。為建造自己的商業體系,他開辦汽車修理廠,僱傭當地白人做修車工和銷售員。這樣當然還不夠。他還在約翰日以及周邊城市建了加油站。總之,在汽車領域,他佔盡所有份額,賺了所有可能賺到的錢。僅1929年一年,他就賣出一百輛汽車。蕭條時期為振興經濟,他毅然把錢存進波特蘭銀行,幫助它從破產的邊緣恢復。為了感謝這個雪中送炭的中國商人,銀行特意為他在波特蘭酒店永久預留一間房,歡迎他隨時來波特蘭做生意。

從事汽車生意的梁光榮也熱衷其它有關速度的行當。他投資跑馬業,擁有自己的賽馬。在他的老家中國廣東,那時鮮有馬匹。而他卻在大洋彼岸,穿著洋裝,騎著駿馬,在尚未鋪上瀝青的公路上呼嘯馳騁。他大膽地做著當時任何人都沒有想過的事,精力充沛。此時,人們所記住的,已不再是在中國人圈子裡稱呼的光榮(字),而是梁安(Lung On),或者另一個更為地道的美國名字——里昂(Leon).伍於念則被當地人叫做伍喜(Ing Hay), 或者因誤讀而吉利的稱謂——喜醫生(Doc Hay).

九.

今天的約翰日是個擁有兩千人口,白人為主(94.4%)的小鎮。「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中國人,也沒有中國城。」 服務員黛安娜在約翰日出生長大,之後在波特蘭工作生活。兩年前七十多歲的老母親突然中風。於是她辭去工作,回來照顧,晚上到旅館值夜班。「來這兒了,就不要錯過金華昌。那兩個中國人真了不起,尤其是喜醫生。他救了很多人的命。當地的老人都記得他,感念他。真希望約翰日現在還有這樣的中國醫生,治好我媽媽的病。」

上世紀之交,伍於念也開始了職業轉型,當起全職醫生。關於他的醫學背景,說法不一。有人說他從小學醫,也有說他是來到美國後,跟另一個中國人學的中醫。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他極具天賦,而且溫和善良,起初在華人圈子裡就有很好的口碑。有一年,一農場主的兒子傷口感染,醫生無法醫治,生命垂危。農場主聽了中國牧羊人的推薦,找到於念。之後的六天,於念住在農場,晝夜不離,照顧年輕人,用中醫治好了他的病。從此名聲開始在白人社區傳開。臨近的愛達荷州,華盛頓州,西岸的波特蘭,都有家屬帶著病人長途跋涉,來這個偏僻小鎮,只為找他把脈。

也許有人會質疑:為何當時的美國人會求助於中醫而不是西醫?現在我們把視線轉移到十九至二十世紀的美國醫學發展。 19世紀的美國西部,沒有正規醫學院,主流的英雄療法(Heroic Medicine),只是主張放血、催泄、催吐的騙術。二三十年代,盛行的傑克遜民主主義(Jacksonian Democracy)擴散到醫學:人人都能當醫生。一時間,各種另類療法(Alternative Medicine)、順勢療法、電擊、水療、土方巫術,叫囂不斷。常有江湖郎中(quack)學了一兩個月,就號稱自己是醫生,四處行騙。巴士德殺菌,李斯特手術器材消毒,疾病疫苗,這些十九世紀在歐洲開始興起的理論,直到二十世紀才逐漸在美國應用。醫學院校培訓體系在二世紀上半葉才開始嚴格規範化。之後,量子物理,分子生物學帶來西方醫學的春天,才有了各種診斷設備和靶向藥物。

拓荒時代,這些先進的科技和管理都不存在。農活繁多,外傷導致血液感染是常有的事。因為缺乏規範的無菌操作,醫生手術的過程中,不但沒能治好病,反倒加劇了敗血症。而無需開刀,只用草藥的中醫自然成了他們的首選。從口述歷史等各種資料顯示,於念診治的病例里,敗血症最多,其次是肺炎、風寒以及關節疼痛。

於念的英文一直不好。充當翻譯和病人溝通的任務,就理所當然地落在了搭檔梁光榮身上。他常駕車帶於念去往各個城市和村莊,為居民看病。他們慷慨和善,與農場主分享雪茄,給孩子糖果。作為回報,外地人也常回訪金華昌,購買貨物和中藥。他們愛著鎮上每個孩子。「吃飯時間,他們總會把我抱到圓桌前的木椅上,為我盛一碗米飯,不斷給我夾菜。離開時,還總能得到一口袋糖果。」莉莉安後來這樣回憶。

這種和諧寧靜的美國社區生活,一直持續到他們暮年。那些曾在膝頭玩耍,要糖吃的美國小孩都已長大成人,組建家庭。他們也擔起了照顧這兩個中國老人的義務,不時回到金華昌為他們做飯收拾。那些「旅居者」、「廉價工」等充滿歧視的標籤,早就隨著中國城一起消散了。在那群長大了的新一代眼裡,他們只是慈祥親切的鄰家老人。有人曾想為他們立傳,卻一再被伍於念拒絕。「我不需要後人記得我。只要我的朋友記得我,就夠了。」

梁光榮(左一)、伍於念(左三)與當地居民

十.

1940年,78歲的梁光榮因突發疾病離世。臨終前,他將金華昌將近九萬美金的資產悉數給了伍於念。「我的搭檔走了,我也活不長了!」 面對光榮的離世,於念傷心透了。更要命的是,年近八旬的他,視力衰退,行動不便。他曾一度消沉,直到遠房親戚伍時典(Bob Wah)一家專程從波特蘭搬來金華昌照顧陪伴,才有所好轉。

晚年,他偶爾為當地人出診,但最終還是關閉了藥房。一是因為美國的正規醫學體系已成型並初見成效;二是正在經歷抗日和內戰的中國已極少向海外出口藥材。「時代變了。藥材也沒以前好了。曾經只需兩三盎司就有效果的草藥,現在得用一磅了。」於念常跟親戚抱怨。然而不變的,是他對中醫研究的熱忱。「他常常與我聊到半夜。各種疑難雜症和用藥方法是他唯一感興趣的話題。」時典的哥哥在回憶錄里這樣寫到。

伍於念晚年的一張照片里,他站在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金華昌門口,抬頭望著天空。那時,他的視力已完全喪失,眼裡透著看破一切的蒼涼。的確,青年時代就從廣東來到這荒蕪的山區,白手起家建立了一番事業。他聽過太多華工的傾訴,也見證了那麼多生老病死。隨著一代移民的離去,中國城的房屋逐一燒毀。到了四十年代末,只有他和身後的金華昌,代表著一去不復返的拓荒時代。

伍於念,1950年前後

1948年,他在房裡跌了一跤,摔傷胯骨。極少生病的他,這次真的病倒了。時典的家人立即帶他去到波特蘭的大醫院。之後的四年,他住在波特蘭療養院,病情卻一直不見好轉。1952年,因急性肺炎醫治無效,與世長辭,享年89歲。約翰日居民為他舉辦了隆重的葬禮。下葬後,每個人都得到一枚五分錢硬幣,當作是這位善良的中國醫生贈予社區的最後一份禮物。

十一.

1968年,塵封已久的金華昌大門終於再次被打開。當年為抵禦野蠻牛仔而裝的鐵門鐵窗,不想最後竟成了保留歷史的重要方式。二十年來門窗緊閉,不透一絲光線,加之約翰日氣候乾燥,屋裡的一切被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一切都停在了於念跌倒的那天。

「這簡直就是個時間膠囊啊!我還能聞到藥房的草藥味呢。」

「是啊。當時喜醫生以為自己只是暫時離開,一直念叨著會回來。就連佛像前那兩個橘子,據說也是臨走前供上的。現在都自然風乾了。」導遊茱迪對遊客們耐心地講解。

金華昌內部

金華昌歷史博物館

左圖:金華昌內部;右圖:金華昌歷史博物館

由於保留了清末華工移民的一切物件,歷史學家、亞洲文化學者從世界各地趕來,通過梁光榮的生意記錄和代筆書信,還原當時俄勒岡東部的華工生活。1980年,金華昌作為歷史博物館對外開放,凱洛琳?麥斯海默(Carolyn Micnhimer)擔任館長。期間,她細心記錄每一個當地來訪者講述的過往。通過這些故事,在這生活過的中國人,開始有了具體的面容與性格。原來淘金熱結束後,留下來的中國人也都逐漸融入白人社區。他們用英文名,和當地人做生意,成為朋友:開洗衣店的查理;農場里的中國牛仔,山姆與湯姆;還有會功夫的中國廚師,吉姆?李。其中談論最多,流傳最廣的,還是喜醫生如何用中藥醫治他們的家人。退休後,卡羅琳將故事集結出版,書名為《軼事與解藥》。

2007年,克里斯蒂娜?斯威特(Christina Sweet)來到金華昌接任館長。除了接待遊客,她的工作興趣擴展到宣傳中國醫藥。「我的兩個表兄弟都是東方醫學專業的。他們相繼拿到牌照,開了診所。所以中醫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陌生。」兩年前,她開始與俄勒岡東方醫學院合作,將伍於念留下的所有醫書、藥方掃描,給上百種草藥拍照編號,上傳網路。鼓勵各地中醫愛好者參與翻譯,研究藥效。

「當年他們來到這裡,面對歧視和衝突,都勇敢地走過來了。不但融入社區,還保留了原先的傳統,並以此特長挽救很多人的生命。我想這對當下的新移民和留學生如何面對新環境樹立了很好的榜樣。」在問起這份工作的價值時,克里斯蒂娜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十二.

然而這番勵志的話語,並不那麼擲地有聲。打開金華昌前台的遊客簽到薄,裡面的中國名字寥寥無幾。在約翰日的這幾天,也沒見到一個中國遊客。榜樣的力量又從何談起?

記得第一次在西雅圖博物館看完金華昌的故事,走出展廳的時候,前台的亞裔實習生給了我一個禮貌無慮的微笑。那種笑是西式的,就像他們說話時會不自覺地聳肩抬眉毛一樣。他們對展出的歷史並不感興趣,實習只是為了讓簡歷看上去更豐富。對面街邊坐著一群老華僑,他們也在微笑。可他們的笑是中式的,節制謙遜。他們對館裡的歷史也不感興趣。城市另一邊的大學校園裡,中國留學生正積極地忙著課業,參加各種派對。已經成家立業的中產階級正帶著孩子四處遊玩。在這個美麗國度,忙碌地邁向幸福未來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小日子裡,經歷著外人無法體會的快樂與煩惱。以至於每代踏上異國的移民,就像送進冰庫的速凍魚一般,意識形態永遠停留在了那時的中國。而那片故土又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化著,讓人無法看透。移民文化於是變成了斷層的文化,沒有延續性,也難尋歸屬感。

或許,我能做的,是嘗試將這一處處文化斷層赤裸裸不帶任何修飾地展露出來。在享受西岸的美麗風景之餘,不妨也來這裡回望過去。只要靜心凝視每一處斷層,就一定能看到值得延續的開拓精神和勇氣。

「美國不只是歐裔白人建立的。人們講述這段歷史時,總是忽略了中國人的貢獻。我想讓人們記住在這生活過的,有血有肉有性格的中國人。」

參觀結束後,朱迪關上了金華昌的鐵門。

(全文完)

擴展閱讀:

Video: Kam Wah C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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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籍。。。。你就直接說廣東人唄。。。唯一正面成就就是豐富了美國的粵菜館。基本就是偷渡,干苦力,打黑工,開餐館,要麼後代生為美國人,要麼混政治庇護。總的來說負成就。美國對中國人基本的負面印象都是來自廣東移民。我曾在華人區住過一段日子,你能想像來到美國的華工後代現在150年還沒會英語,一輩子在華人區呆著么?華人混出頭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去。華人區基本是積攢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loser,low的不能再low。駱家輝說他祖父來美國時候,住在州政府1KM附近,結果用了三代人才走進去(混得好的)。我只能說他起點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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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里幾個玻璃心哎。說啥現在留學生跟之前的比有啥成就。您真會比,廣東華人,去了好幾代。然後讓我們第一代留學生去跟他們混了幾代,有身份的比。(就這也遠強於當地華人)。你怎麼不說現在留學生怎麼還沒達到肯尼迪家族,布希家族那種水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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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這麼多玻璃心的出現,我明人不做暗事,不匿名了。至於說我住的LOW的可以再見了,我在美國只是住一段時間體驗生活,我個人在歐洲,對於溫州人,我也照噴不誤,我說的是之前的廣東移民,和現在的廣東人有關么?(PS現在去的廣東學生,看到當地華人那鳥樣,都直搖頭)。

這麼多說我地域攻擊的,敢去美國唐人街做統計,問他們或者祖輩怎麼來的么?

還有人提到知乎的墮落,知乎之所以墮落不是因為低質量用戶,而是鍵盤東林黨,一個個嘴裡仁義道德,脫離實際。一到自己真遇到事,那嘴臉我不敢想像。事實上,你裝的再聖母,再高大上,也改變不了你在洋人眼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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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題目又修改了。駱家輝這樣的例子少之又少,而且請注意,他不會說中文,人家是完完全全的美國人。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ORvW9faLiE 「

駱家輝: 不會說中文對我有好處」人家是不想和你們扯上任何關係的。

粵籍華人幾代人所作出的「成就」,基本被留學生們在一代,兩代人超越。所以這是我為什麼說基本沒有成就


《美國種族簡史》


中國華裔地位的上升是仰仗於中國地位形象的上升而成的

靠打黑工 開餐館 虛假報稅 假結婚和政治庇護可以讓華裔的地位提高到什麼程度?可想而之

美國不是只重結果的粗魯社會 不是你用各種辦法掙點錢 拿個身份 開個餐館永遠報虧損 僱員都給cash 沒有W2 一家人開銷往帳上寫算business 年底等退稅幾萬塊 攢點錢偷偷買幾套房 住個大house別人就瞧得起你了 事實正相反 他媽的華人被人有偏見很大原因都是拜你們所賜 你們看看中餐館 這樣的佔多大比例

去舊金山唐人街看看 你說你願不願意住在那兒

另外你可以去問問美國當地人 看看他們對你所說的這幫移民什麼看法

再去問問現在的留學生 除了吃飯會去那兒 你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和那些地方產生什麼關係


美國華人形象的改善,還是八十年代之後過去的新華人的貢獻。這批華人大大提高了美國華人的平均教育水平和平均收入水平。而那些老華人的後代基本上仍然在拖後腿。


底層,爬了這麼久也就是中產了,整體階層地位不高,遠沒有東南亞好

唐人街長期被塑造為犯罪的溫床,可見一斑,不過這東西沒必要求全責備,歷史原因吧


一個朋友考美國某動畫學院研究生都被錄取了,簽證時候一看是某地的人,直接被拒


付出了代價,但是對今天中國人在美國的地位沒有幫助。


修鐵路和開餐館(當然我指的不是現代的廣東籍)………………如果這算的話


台灣華人應該是成就最大的


電影 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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