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是什麼感覺,爺爺奶奶會怎樣想人生呢?

今年20,回家不知道面對爺爺奶奶該說些什麼,兩年沒回家了,真的不忍心看他們蒼白的頭髮==


大概十年前,我爺爺在吃飯的時候突然蹦出一句日語。

我原本是沒探究過我爺爺的過去的,在我的印象里,老人像一個預設的模板,自從我生下來他們就是那個樣子,從來都沒有變過。他們白髮蒼蒼,面帶微笑,說話慢慢的,也許還有一點不知道哪裡來的老人的味道。

我家的四個老人都是這樣的,在我眼裡他們似乎沒有什麼不一樣。我爺爺是老爺爺,我奶奶是老奶奶,我姥爺是老爺爺,我姥姥是老奶奶…總之老老的,在十歲左右孩子的眼裡,是差不多的。

我不記得我爺爺說的是什麼日語了,當時我根本不知道我爺爺說的是什麼話——他本身就有口音。他把餃子說成焦子,把踢說成奔,把幹嘛說成澤抹,所以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還是很正常的。

但是我記得大爺逗我說「知道你爺爺說的什麼嗎?」

我說「烏魯烏魯烏魯。」

在我大爺的攛掇下,我爺爺開始給我講他被抓到日本做勞工的事。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雖然自從我出生我爺爺就很老了,但是他也是從一個小孩長大再變老的。

那時候我爺爺才十四五歲,也可能是十五六歲,鬼子就來了,村子裡很多人都被抓到日本做勞工。我爺爺和我奶奶小時候就認識,沒說過話,但是因為我爺爺長得特別英俊,我奶奶貌似已經芳心暗許了,但是我奶奶不承認。爺爺他們被抓走的時候,村裡的老人小孩和女人都被鬼子趕到一起用槍指著,男人和我爺爺這麼小的小男人都排成兩隊拿槍指著跟著鬼子走了。

所有人都哭成了一片,據說我奶奶哭的時候還一個勁的看我爺爺。

在路上就死了人了,有一個刺頭被一槍崩了。船上隔三差五就有身體不好的,身體一有點不好,鬼子就把他拉出去,有的過幾天自己好了給扔回來,大部分就再沒見過。

到了日本,我爺爺說日本子給他們的船上搭上了木板,木板那頭是拿槍的鬼子,這頭也是拿槍的鬼子,活著的排成一列順著木板都出去了。

我爺爺被分配到齒輪廠,白天工作是不用說了,也沒什麼飯吃。晚上的時候住在半地下室,我爺爺說是監獄,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有個日本人也被關進來了。我覺得可能是很破的勞工宿舍,日本人可能是監工頭一類的。不過誰知道呢,畢竟我爺爺是親身經歷的,就按監獄算吧。

我爺爺自己每天算算日子,日本人不讓他們上街上轉,每天除了監獄和工廠之間的一段路以外,基本是暗無天日,好多人都不知道是哪天,好多人都來問我爺爺今天是哪天了。

後來那個關在一起的日本人試著跟我爺爺說話,從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開始教了我爺爺幾句日語,我爺爺很快就學會了。

再後來,有一天突然有個看起來是學生的日本人蹲在他們半地下室的欄杆邊上往下看,也不知道這個學生是怎麼進來的。他從書包里給了我爺爺一個蘋果。一屋子人一人啃一小口的吃了,那個日本人也啃了一小口。

第二天這個學生又給我爺爺一個蘋果,他們又一人啃了一小口吃了。

那個學生後來就沒來過了。

也不知道後來怎麼就把我爺爺他們都給放回來了,還是用船運回來的,下船的時候還是一條木板,大家根本就沒排隊,一窩蜂的就出來了。可惜有的人回來沒幾天就死了。

據說他們村回來的沒幾個,村裡留下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也死了好多。但是我奶奶沒死,我爺爺也沒死,他們倆就結婚了。

結婚以後我爺爺帶著我奶奶來北京,我奶奶覺得北京太好了,太安全了,跟我爺爺說就算在這撿破爛也不回村裡了。

於是他們住在盧溝橋,一口氣生了六個小孩。老大是我大爺,然後是四個姑姑,最小的是我爸。

那時候飯不夠吃,我爺爺早晨騎著自行車跑到三十多公里外的河裡撒網打魚,漁網據說好幾十斤重。下午騎著自行車回來,不僅能餵飽這六個孩子,還有多餘的魚就賣了補貼家用。

之後就沒什麼故事了,就和我奶奶一塊順順利利的活到現在,大概快一百歲了。

今年有一次我去看他們倆,我奶奶出去找別的老太太聊天了,我爺爺在家。因為每天都有人去看他,所以也沒那麼多聊的,基本就是帶過去一大堆吃的,再吃一大堆別人帶過去的吃的,吃完的皮核包裝紙一類的東西還是爺爺奶奶收拾。如果不讓他們收拾,他們還不太高興。

我在桌子前邊吃吃吃,我爺爺在沙發上看亮劍。有廣告的時候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輕輕動了動,我聽出來他在慢慢的掰著手指頭念叨日語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但是他就念到了七,然後停頓了一會兒,喝了一口茶水,就自顧的輕輕笑了起來。

我猜他在想這個電視劇演的像不像,那時候是不是這樣的。我猜他在想以前過得好苦,還被日本子抓走過。我猜他想起來被抓走之前我奶奶含淚的眼,後來和我奶奶住在盧溝橋的日子。我猜他忘了八怎麼說,想想年輕的時候,笑一笑自己還是老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覺得我還能坐在這吃我姑姑們拿來的吃的,我奶奶還能出去找別的老太太聊天,我爺爺還能一邊喝茶一邊看電視劇,就挺好的。


3天前(9月6日),我去奶奶家。

有兩件小事。

奶奶說,最近有一個朋友病了,希望她能去探望一下。她是想去探望的,但是醫院離自己有一個小時車程呢,而自己的母校快要百年校慶了,所以,要留著體力去參加校慶。

奶奶又說,前幾天她給我發的化學競賽題她自己做出來了,需要一點額外的常識。

離開奶奶家後,我打聽了一下奶奶母校校慶的時間,是10月6日;

又從微信中找到了那道化學題的發布時間,是8月3日。

忽然間,我感到有點辛酸。


就這麼兩年多來,失去了爺爺也有呢么一瞬間差點失去奶奶。爺爺奶奶在他們的年代絕對是晚婚晚育,這也造成了他們即使活到八十高壽仍無法見到孫輩們成家立業。爺爺走前我們的最後一次通話里他說你去上大學要好好用功,要保護好自己,要保重身體,要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說爺爺你才是啊,保重身體,我回來了就來看你。不曾想,那一瞬就是永別,再也沒聽到爺爺的聲音。

人老了是什麼感覺?大概是還有很多牽掛,始終覺得時間不夠,就算每天早睡早起堅持做保健操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只為多活幾天也知道逃不過生死,就也不忌諱談論生死。還在上高中時,爺爺奶奶買很多高考物理數學真題來做(他們退休前是高中物理老師),寫上詳細的解答,複印了拿給我囑託我多看多學。一開始並不願意接受,多希望他們享受晚年,趁身體還行出門溜達逛逛公園和老朋友說說話而不是坐在家裡,手顫抖著還要一筆一畫寫下那些詳解。他們也並不接受我的看法,奶奶說趁我們還活著就讓我們再多為你們做點能做的吧。淚目。天真的我一直相信他們並不老,怎麼會要隨時說「趁我們還活著」這樣的話。當爺爺走了,時常想起小時候他推著自行車帶我逛校園,時常想起行行頁頁他工整的字跡,時常想到他表達愛的方式,時常想起他的囑託。慶幸他看到我考上了大學,選了他和奶奶最希望我學的醫學,他應該牽掛少一些吧。但可能也沒有,長輩的牽掛也許從來只會跟著我們的生命階段而不斷變化,隨著他們的生命愈發接近尾聲而只增不減。

很難受。生離死別真的並不遙遠。多陪陪他們,牽掛著你的人。

為還在病床上的奶奶祈禱。我知道她還牽掛著我,不捨得離開。


大概是快到農曆七月半的時間,一天早上,我起床很早,下樓去喝水,看見爺爺躺在搖椅里發獃。

於是我和爺爺一人捧著一碗豆腐花,興緻勃勃地聽他講他當年做民兵隊長,搭火車,坐慢船,去九江去修水庫。

那天早上,和他聊著聊著不知道為什麼講到山海經和西廂記。他和我聊到眼睛如燈塔的海怪,活在黑暗森林裡的山鬼。還有晚上走夜路,故意把人肩上兩盞燈拍滅的小鬼。說著還做手勢比劃。

我嘻嘻哈哈笑著,還隨手撥拉著他的長壽眉,給他數額頭的皺紋,一條,兩條…八條,九條,我說,爺爺,你過十年就長一條皺紋,你能活九十歲呢。

爺爺也笑。

我問爺爺,你相信這世上有鬼魂嗎?人去世之後再也不能和在世的人互相有感應了嗎?

爺爺說,人死亡的意識就是形神俱滅,六蘊皆空了。可是這世上也許有鬼魂罷? 不然怎麼會有鬼節。鬼魂大概是不能看見的,但能感受到。但凡有一念起,總感覺親切,或許就是有隔世的親人來囑託。誰也說不準。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

直到再過幾個月,爺爺病重離世,奶奶去寺廟誦了數日的經。那天她要返家,她抱著爺爺的遺像,對他輕輕地說: 從今以後,我們在夢中相見。

三年以來,我也總夢見爺爺。夢裡他總是閑閑坐在那飲茶,手邊開著收音機,等著六點半他起身,要騎車送哥哥和我上學。我坐在自行車橫杠上,哥哥坐在后座上。我們都歡快地晃蕩著腿。

爺爺有時騎車時自顧自起個頭: 孤始舉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

昨晚突然想爺爺了,但是只能跪在他墳頭給他倒杯酒。看見一篇紀念老舍先生的文章,看著看著幾乎要流眼淚。和爸爸打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回家。於是買了車票,現在已經在高鐵上。

那篇文章最後是這樣寫的:

「一九六六年八月二十四日,老舍一早起來,出門之前對三歲的孫女說: 和爺爺說——再——見——。」(褚明宇,2006)


記得高三的時候 第一次模擬考試 考得相當爛

以前成績不理想總覺得是不用功 但這次是真的用了功

所以看到成績的時候只想到了天塌地陷

跟學校告假 沒有立刻回家 而是去了姥姥家

進門就開始哭 回想自己"挺努力"但是考得多不好

姥姥其實聽不懂物理化學答題到底咋錯的

但是姥姥能真的感覺到我的悲傷

所以每次去姥姥家 我都會跟她講我在學校的所見所聞 哪怕她其實聽不懂但是也只是想用這種方式離你更近

有時候也講姥姥的菜做得多好吃 姥姥也開心

可能有些歪樓 但是希望給題主點啟發 祝老人健康快樂


在卓別林那部帶有自傳意味的影片《舞台春秋》里,年邁的卓別林夢見自己在舞台上賣力的表演著滑稽戲,可是當演出謝幕時,他朝台下望去,發現觀眾席上竟空無一人。曾經受到無數人狂熱追捧的喜劇明星,此時已經無人問津。

他從夢中驚醒,坐在床沿上,眼神失落、無助,疲憊不堪。

這也是卓別林真實的寫照。電影進入有聲時代後,卓別林十分抗拒片中人聲的出現,《城市之光》、《摩登時代》都是在有聲時代拍出的經典默片。其實,與其說他主動抗拒,不如說他根本沒辦法適應新時代。小丑依然在台上賣力的表演,可是觀眾卻不買賬了,於是在那之後,卓別林再也拍不出好片了。

後來,卓別林移居瑞士,過著清閑的暮年生活。他發現身邊的年輕人們,都在追著看好萊塢新片。於是有一次在飯桌上,他問小外孫:現在的電影好看,還是你爺爺的電影好?外孫不懂得哄老人,直言對卓別林的電影不感興趣。氣得卓別林飯也不吃了,嘴裡嘟噥著:「可是,我是一個藝術家!」

1972年的奧斯卡頒獎禮,因赤化傾向遭到多年打壓的卓別林,再次回到美國領取終生成就獎。滿頭花發的他,帶著有些靦腆的笑容,顫抖著嗓音作了獲獎感言,台下所有人起身鼓掌,掌聲經久不息。

這一幕是如此的令人動容。當你把眼前的這個耄耋老人,與那個可愛至極的小個子流浪漢聯繫在一起,不禁因生命的凋零而唏噓不已。他曾經向全世界昭示,一個人的才華究竟能達到何等絢爛奪目的程度,可是當時代不再屬於他,當觀眾不再覺得他的表演好笑,他也只能在巨大的心理落差中慢慢的接受這個痛苦的現實。

另一部講失落的過氣明星的電影是《日落大道》。曾經盛極一時的女演員諾瑪,孤獨的守在荒廢的豪宅之中,幻想著自己依然是影迷們萬千寵愛的對象,幻想著電影公司馬上就有新片邀請她參演。可是事實上,為了不至於讓她瞬間崩潰,身邊所有人都在騙她,管家馬克思偽造了一封封影迷的來信與片場的來電。

蒼白無趣的生活,讓諾瑪越來越陷入神經質的孤芳自賞。她在家裡到處擺放著自己年輕時的劇照,一遍又一遍的觀看自己以往的影片,並親自動手創作自以為技藝高超的劇本。落魄的年輕編劇喬偶然間闖入諾瑪的豪宅,被她收留下來修改劇本,最後卻因背叛諾瑪的感情,被她在一個漆黑的深夜一槍斃命於庭院中的游泳池。

任何一種生命形態,必然是由盛而衰。

每當在公交車上看到那些步履蹣跚的老人,他們顫顫巍巍,兩眼昏花,一個趔趄都能倒地不起,我總是提醒自己,你沒有老過,所以你不知道年輕的幸福,身處人生最巔峰的狀態而不自知,根本不懂得珍惜。只有老了,頹了,才會明白,人終將敗給生活,敗給時間,敗給所有的夢想與勇氣。

可是,沒多少人會在風華正茂之時,認知到生命必將走向衰亡,因此等到時不再來,便產生巨大的心理落差。

當然,做到這一點的人,往往短命,譬如林黛玉。當所有人在花下飲酒作詩,當史湘雲醉卧芍藥茵,當薛寶釵賞春撲蝶,她卻蹲在河邊望著隨水而逝的落花,暗自垂淚,明媚鮮妍能幾時,花開易見落難尋。林黛玉放到現在,必是空前絕後的存在主義大師。她的生命,從根源上就始終離不開衰敗與死亡,極盛必然轉入極衰,世間來去一場空。

與之相似的,當然還有日本人對於櫻花的情有獨鍾。一朵櫻花,從盛開至凋零,不過短短七日。這種倏然而逝的美,令人著迷。你我都如這櫻花,一來一去,頂多百年,也不過是匆匆過客。你緊緊抓住的東西,最後發現並不屬於你。你念念不忘的東西,最後發現,除了一個念想,什麼都沒有。

當然,卓別林和林黛玉畢竟還是幸運的,他們能在自己最燦爛的年華,展現出人生最燦爛的姿態,夫復何求?怕只怕,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真的老了,經歷過的,不過是些庸常流俗,沒經歷過的,也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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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號:北野武的貓(beiyewudemao)


這次開學,在家走的當天,去爺爺家告訴了爺爺一聲,然後就回家收拾東西了,沒一會兒爺爺蹣跚的走到我家,跟我說今天能不走么,怎麼剛回來又要走,說著說著就哭了,八十多的老頭在我面前哭,心裡特別酸,還得笑著安慰爺爺,我中秋就又回來啦,等我給你買月餅啊!

聽我爸說,我走了之後,爺爺自己在家偷偷掉眼淚。

人老了,就越來越像孩子了。更渴望親人的陪伴。常回家看看。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爺爺七十歲,那時候身體挺好,經常自己騎著摩托車從縣城去周圍鄉鎮的水庫釣魚,早上出發傍晚回來。那一年爺爺買了電腦,每天都要上網看新聞。

初中的時候,爺爺七十三歲了,因為體力的原因,已經不去釣魚了,在家裡也經常寫寫毛筆字,每周去給老年大學書法班上課,回到家裡有時候給學生批改作業,可以改一整天。記得那時候他跟別的爺爺聊天,經常半開玩笑的學鄰居家一個老八路說「死,我們不怕!」吃飯的時候奶奶爸爸姑姑勸爺爺戒煙,少吃鹹菜,爺爺就說大道理他都懂,但是已經五六十年的習慣了,改也改不過來,況且就算不健康,也有那句「死,我們不怕」。

高中我去隔壁城市上學,爺爺已經七十六歲了。每次回老家,他都會在小區門口等著我,到了家就和我擁抱一下。周末回去看他的時候,他跟別的老人聊天說「我是算明白這個賬了,什麼東西再好,也比不上活著」。在奶奶的監督下,煙也戒掉了,不過有時候去樓道信箱里取報紙的時候還是會偷偷的抽一兩口過過癮。那時候跟我聊天,就經常感慨自己明顯感覺身體過一段時間就有些功能變差了,跟我講每天什麼時間段要吃哪些葯,分別是治什麼的。因為我住校,吃飯都是在食堂,爺爺擔心我吃飯不捨得花錢吃好的,「在食堂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爺爺有的是錢」。

高三的時候,爺爺七十八歲了。國慶回家,爺爺說自己咳嗽的厲害,去醫院檢查了,是肺炎。姑姑姑父拿著片子專門飛到北京去找專家診斷,也是肺炎。現在自己的任務就是每天去醫院打點滴,爭取趕快把病治好,就是醫院用的葯有些副作用。「我在家好好治療,你在學校好好學習」。

過年回家的時候,我準備自主招生考試,一共放了三天假,爺爺給我減壓說不用非得瞄著清北,去不了那裡好學校也多的是,好好學就好,不用想太多。雖然如此,有時候也鼓勵我,「你們年級第一那個小女孩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再使使勁超過她」。

高考結束了。我的分數放在老家的話算是縣狀元,爺爺這個老教師也是很有面子。茶餘飯後閑聊的時候,爺爺說他那個年代正值抗戰,書讀到初中就沒條件讀下去了,這個年代有寶貴的和平,一切都是很好的條件,一定要讀到博士。我笑著回答說爺爺要和我穿著博士服合影。

暑假我在隔壁城市學車,有空就回老家陪爺爺打針。爺爺經常抱怨打的這個針讓他體力越來越差,這時候爸才偷偷告訴我爺爺是肺癌晚期,家裡一直瞞著爺爺和我,這一年一直在做化療。本來到過年的時候腫瘤已經消失了,但是因為爺爺覺得治「肺炎」的葯副作用太大,身體吃不消,不肯再鞏固一兩個療程,到四五月份又複發了,全家人為了勸爺爺再繼續治療費勁了心思,奶奶勸他的時候老兩口還吵了一架,快八十的人了還吵著要離婚,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我跟教練請了假,在老家陪爺爺。每天去醫院就像上班一樣,上午過去,下午回來,爺爺就經常跟我講他年輕時候的事情,大躍進有哪些荒唐可笑的事情,打右派又是怎麼一回事等等。他說等他病好了,就要寫一本書把這些都記錄下來。一個病情並不明朗的老人,還在想病好之後寫書的事情,想起來就不禁黯然淚下。

大學開始了,國慶假期回家。爺爺說上了大學就是大人了,要有大人的衣服,要去給我買西裝和襯衫,我覺得還沒到穿這些衣服的時候,就說不用了。結果他還是冒著大熱天去買了兩件襯衫,回來的時候一邊拿手帕擦著臉上和脖子上的汗,一邊笑嘻嘻的看我不情願的穿上襯衫。那場景,終生難忘。沒有遂他的願,讓他給我買一身西裝,成了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

再回到學校,基本一周就給家裡打一次電話,每次爺爺都是叮囑我晚上早點休息,吃飯別不捨得花錢,「爺爺有的是錢」。

十一月份一天晚飯之後,爺爺在院子里,想坐到放在台階的板紮上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當時奶奶在外面跳廣場舞也不在家,爺爺站不起來了,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個人從院子里經過台階到房間里的。當天晚上就住進了醫院,第二天晚上我還不知道爺爺又住院了,給家裡打電話是姑姑接的,我要跟爺爺說話時只聽到他「咕嚕咕嚕」的聲音,人一下子就蒙了。雖然爸媽姑姑他們說家裡的事有他們,但接下來的一個月還是無比難熬。

十二月中旬的周五上午,我正在上化學實驗的課,突然姑姑給我打電話,爺爺病危,讓我趕緊回家。當天晚上趕到老家醫院,爺爺已經不能說話了。病床上的爺爺,意識已經時斷時續,口張到最大呼吸面罩里的氧氣,兩個月前還見過的爺爺,現在卻幾乎無法讓我把病床上的這個人和他聯繫起來。近距離看著他,視線模糊,我趴在他身上說「爺爺,我是孫子,我回來看你了」,爺爺睜開眼,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眼光看著我。現在想想,那就是愛吧。

隨後幾天,爺爺意識時好時壞。全家人都守在病房,陪伴他生命的最後時光。倒數第三天他一直很清醒,中間還跟我們說了一句話,我們聽了好幾遍才聽懂,原來是「想回家」。剩下時間眼睛一直睜著,時不時東瞅瞅西瞅瞅,看大家的目光一直都是那種愛的目光,眼角也慢慢留下淚水,我們都知道,經常說「死,我們不怕」的爺爺或許真的不怕死,他只是捨不得拋下我們。我們也趁這機會跟他說話,奶奶也把平常沒發完,以後也再沒機會發的牢騷都一個一個跟他數落。

倒數第二天晚上,爺爺已經陷入昏迷狀態了,我們特別擔心他熬不過這一晚。奶奶想留在病房陪夜還是被我們勸回去了,她臨走之前說,「老王,我回家了」,然後親了一下老伴的手。

最後一天,全家人一致同意給爺爺停葯,與其一直昏迷著這麼繼續受罪,不如乾脆讓他解脫吧。上午拔了針,到了下午爺爺終於維持不下去了,看著一點一點降下去的血壓,姑姑和爸都拉著他的手說,下輩子還要做他的孩子。爺爺雖然沒有睜開眼,也沒有迴光返照,但是眼角也流下淚來了,他真的不想離開。

下午四點多,爺爺最終還是走了。曾經答應要看到我博士畢業拍合影的爺爺,曾經說活到八十問題不大的爺爺,擔心心理素質不好的奶奶沒法承受的爺爺,生命還是停止在了七十九歲。

回到題主的問題,我的爺爺關於人生想的是「死,我們不怕」,「只有活著是真的,別的都是假的」,關於家庭和子女想的是「你們都是最好的家人」,他到最後也沒有留下遺囑,或許真的是樂觀的覺得自己可以康復吧。

第一次寫這麼多回憶爺爺的文字,祝您在天國安息。


嗯我外公今年4月過世.他走的前半年外婆患上阿爾茨海默症每天都稀里糊塗 過年回去看她每天都要問我外婆給過你紅包了嗎?在大學怎麼樣?(其實那時我都還沒高考…)

而她的癥狀在外公去世後達到了頂峰…她依然會每天早早起床給外公做早飯然後去菜市場買一堆外公生前愛吃的菜…大家也都配合她沒人忍心告訴她外公其實不在了 家人還說也幸虧這病不然不知道她老人家能不能撐下去

今年暑假我回去陪她 凌晨四點模模糊糊醒來 居然看到她一個人坐在客廳外公生前常常坐的椅子上發獃 也有幾次陪她去買菜 她會在興高采烈和我說外公如何如何的時候突然就紅了眼眶

所以我外婆就是過著時而糊塗時而清楚的日子吧 在她糊塗的時候有外公陪她在她清醒的時候有我們陪她…所以她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幸福的小老太


我爺爺剛才問我二維碼是什麼東西。

我解釋了一通以後……

我爺爺說:

是不是將來我趕集買菜可以不用帶錢了,帶手機就行。

我一愣,然後笑著說:

對!


從小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不知祖孫天倫為何物。

這道題觸動了我,我想認認真真的說自己和那個男人—我父親的故事,雖然平淡無奇。

幼年:和小夥伴玩鬧,不記得是因為什麼原因就打起來了。他們三打我一個,一番爭鬥後,幸不辱命,他們也都灰頭土臉。回到家沒有多久,對方奶奶找上門來,各種粗言罵街。父親問我:「怎麼了?」父親是個寡言少語的男人,一說話就板著臉,所以我一直很怕他。戰戰兢兢的把緣由說完,自巴巴的望著他。我以為他又要打罵我,結果沒有。他平靜的叫我吃飯,然後再也沒有理會外面的喧囂。期間說了一句我印象深刻的話,直到今天也沒有忘記:誰叫你沒有奶奶呢?當時年幼的我理解為沒有靠山,現在想來,卻是一股無法言語的悲從心起,是的,父親從小沒有爺爺,4歲失去奶奶。

少年:家中經商,做的煤炭生意,在當地和一個親戚合夥開了一家煤礦。父親每天早出晚歸。真的不誇張,同在一間房,一個禮拜不見面也是經常。只是隱約記得,每次父親回家,都會到我和姐姐的房間呆很久。他也不開燈,就坐在我床頭,靜靜看著我,偶爾自言自語說一兩句我不甚明了的話。後來出了一件事情,和親戚生意鬧矛盾了。親戚已經很多年不見,所以我不太了解。對於父親,我還是知道的,他從來就是一個正直擔當的男人。小到去菜市場買菜不佔一分便宜,大到為了堅持正義,和我們當地的當權者拍桌翻臉。事情經過我不清楚,回憶的畫面定格在那天的談判。那天很多人,父親拉著我的手蹲下對我輕輕說:「只要你還在,其它的都不算什麼。」回到家,他當晚破天荒的和我一起睡覺,緊緊的抱著我。我被他壓的渾身不舒服,儘管年幼,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當時的情緒—無助,失落,憤恨,不甘,還有一絲滿足。

青年:我自己想做生意,尋遍所有的朋友,還是缺口很大。萬般無奈,我回家和父母說明了情況。母親是個溫柔,沉默的女子。本來一直和她親近,可是意外的是,她並沒有支持我。父親一遍遍的抽著煙,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最後他竟然同意了。真的是很意外,一向他都把我當沒有長大的小孩,可以說,懷著不可思議激動的心情我得償所願離開了家。其實如今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創業想法幼稚天真,就是現在的自己也是會理所當然的拒絕。再後來,被現實撞的頭破血流的我回到了家中。心情平靜下來,我問父親:「為什麼你當初會支持我?」父親是個情商很高的人,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那麼不靠譜的事情何必呢?父親的回到讓我意外,羞愧,溫暖。他淡淡的說:「你是我兒子,我不支持你又支持誰呢?我也明白,不過,我就是希望你能夠學到點經驗。」

今年,父親已經49歲,上次回到家中,父親主動叫我陪他喝酒,這在以前是不敢想像的事情。桌上看到父親頭上已經長了很多白髮。一剎那的,我久久失神。是的,父親開始衰老了,在我不經意的時候。最近,他總是經常會打電話給我,內容無非就那麼幾件事情,通常是「要懂事啊」「晚上早點睡,熬夜對身體不好」「吃了嗎?」「工作累嗎?」「放幾天假啊,回家嗎?」「晚上天氣涼了,自己要注意不要感冒了」,而每次,他都會說很久,很久。。。歲月,就這樣不經意的改變一些事情,一些人。曾經那麼少言的男人如今也變的啰嗦起來。也許,有一天,他終會老去,而我所能夠給予的全部是勇敢堅定走出自己想要的未來,給父母最後的溫暖心安。

父子,那麼遙遠陌生,又那麼親近,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那個男人會比自己的父親更加了解兒子。做為人子,責任之外,還有一個知己。是的,你的心,父親一直懂


奶奶今年93歲,依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讀書,而且只讀弟子規,百家姓,千字文,朱子治家格言訓,明賢集這幾本,因為她說這些都是她父親教她的。


老了的感覺我並不知道,但是隨著我小升初,再到高中大學,我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越來越多的希望自己能夠更健康一點,這樣才能看到我真正長大。


爺爺今年暑假剛去世..1945年出生的 我讀小學時他還天天開摩托車送我去上學 風雨無阻。而一瞬間 他變老了 消瘦了 從胖胖的爺爺變成了消瘦的老人...據奶奶說 爺爺一直叨念著等他滿70周歲乘公交車就免費了..他7.8腦溢血 7.11去世 期間一直昏迷 8.24是他生日

玩2048呢

在晨光中等奶奶下樓 一起去超市買東西


他們究竟在想什麼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我奶奶好幾年前老年痴呆病發 爺爺奶奶在叔叔伯伯和我爸家裡輪流住過一段時間以後搬到了護理院 兩個人一個房間 環境和設施都還不錯

我自覺羞愧每次回國都去看望他們 奶奶病惡化的很快 開始只是躺在床上不說話 大部分時間認不出我 但有時看到我會露出微笑 叫我的名字 也有喊錯的時候 爺爺每次都特別話癆 他以前是個特別倔特別多抱怨的人 也變得平和變得愛聊家常 跟我說過去的事 說小時候帶我坐公交車 吃肯德基 在培訓班外面等我練毛筆字 說很多很多的細枝末節 總是對過去狠狠地唏噓

他們房間的樓下就是花園 我爸說他們從來都不去 後來奶奶病情越來越嚴重 已經完全說不出話 營養也靠非正常手段 但是有時看著她的眼睛 她會露出溫暖的神情 爺爺還是那樣說過去的事 說爸爸叔叔小時候的事

爺爺電視也不愛看 也不外出 身體變差進了一次ICU 有幾次去看他們的時候 看到爺爺一個人坐在床上發獃 他會說 真想再去那裡看看啊 外國好嗎 爺爺只坐過一次飛機呢 我說等你身體好點了我帶你去 他一副不會再有機會了的樣子 但說起小輩現在的生活 他雖然不懂但也眼睛裡閃閃發光

後來奶奶去世了 在某一天傍晚 安靜的走了 爺爺說那天他一下子覺得不對 雖然奶奶已經喪失了好久好久的語言 但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於是叫奶奶的名字 他說好多次奶奶狀態很危急的時候 他就坐到奶奶的身邊 在奶奶的耳邊念我們的名字 一個一個念過來 奶奶就會像有一個開關似的 眼神就活過來一點 但是那天沒有 他念了一遍兩遍 念奶奶的小名 奶奶還是毫無反應 他的原話就是 我感覺到她的那個開關 就這麼關上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聽到他的聲音是顫動的

我以前一直懷疑爺爺會對奶奶的狀況感到暴躁和疲乏 甚至在奶奶初期的時候我還擔心爺爺會對她語言暴力 但是後來我知道當他們兩個人長久的在沉默的房間里的時候 那種相依為命對爺爺來說就是生活的絕大多數和見證自己生命最直觀的方式

後來才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和牽絆是對我這樣的小輩來說是很難有機會去看清去用語言來說明的東西 我和他們的隔閡讓我沒有機會去了解他們情感的過程 但我感覺到對他們來說也許時間就是感情 相伴多長 感情就有多深

現在房間里換了一個新的老頭進來 也不說話 兩個人安靜的坐著 爺爺很思念奶奶 開始跟我說奶奶的事 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平淡地告訴我他的生活就是這樣了 很快就要到頭了

我現在已經放棄要求他樂觀向上 要求他出去走走 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回國的時候去陪他坐一會 我依然不知道除了我現在的生活的皮毛以外還可以跟他說什麼 從小到大跟他談論的永遠是我生活的皮毛 他現在雖然滿身的遺憾 但他要的不多 我能給的也很少 也許只是陪他坐一會 我想他現在每天的時間就是看著生命流逝 和挂念過去和現在的家人 也許還有很多我參不透的別的東西

並沒有回答到題主的問題 各家的狀況和性格都不一樣 這是我個人在看到這個問題時的第一感受


記得很久以前的瑣事,卻常常忘了現在發生的事


我想過衰老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白髮蒼蒼、佝僂著軀體、步履蹣跚、言語含糊,這些都是我的祖輩留給我的映像,我想我老去之後也大抵如此。

對於這些我從未怕過,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會經歷,但我在想起這些問題的時候還是會有點恐懼,畢竟很多人老去之後總會伴著各種疾病,無數痛苦加諸於一身,或許有各種病痛,或許大腦也會隨著那衰老的身體而變得無比遲緩,甚至會忘掉許多人許多事,這也是讓我恐懼的一點,索性不去想了,想太多太累

問題收藏了,六十年之後再來答吧


我的爺爺奶奶目前都剛剛過了90大壽,絕對夠得上老年人的標準了吧。據我的觀察,老年就是:

你除了大量的時間之外一無所有。

不單是體力,身體的各個部位就像瀕臨報廢的機器,加再多的油吃再多的葯都無力挽回。從腦力到膝關節到牙齒到骨頭,都殘破不堪搖搖欲墜。

這種情況下,有再多的時間,也沒有用。


我不知道老了是什麼感覺,只知道爺爺奶奶從小疼我,幾乎是他們一手帶大的。只是爺爺去的早,而奶奶一直都很照顧我

大概六七年前,奶奶罹患了白血病,好在上天保佑這個佛心虔誠的老人,同病房的人都走了,只有她,被主治醫生稱為奇蹟,活了下來

現在只需要半年到醫院檢查一次就行

人老了,心卻越來越孩子氣,現在我倆壓馬路是這樣的↓↓↓↓↓↓ 我很喜歡她依賴我的樣子

敲可愛 ! 筆芯


屬於她的時間已經不多,每天的時間卻又有大把,吃飯,睡覺,找樓下老太太聊天,看時間在手中流走,跟兒女說了一次次的再見,看不懂的電視節目,無法參與的兒女的人生,往事都是過眼雲煙,縱使吃穿不愁,兒孫孝順,四世同堂,但總能感到一種被時代拋下的孤獨感,不知道等我老了,能不能跳出去,過一個不一樣的老年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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