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和綠茶婊到底有什麼區別?
晴雯如果活在現在,也許會覺得艾薇兒是個知音,作為重度道德潔癖患者,她可能會對後者新近爆出的「艷照門」不以為然,但艾薇兒那段自白,簡直像是為她量身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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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紋身、抽煙、喝酒、說髒話,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真正的婊子喜歡裝無辜、裝清純、喜歡害羞、喜歡穿粉色衣服。男人膚淺,都只看表面。所以,他們只能錯過好姑娘,然後被婊子騙得痛不欲生。只有女人才能看出誰他媽是真正的婊子。」—————————————紋身、抽煙、說髒話,或者害羞、穿粉色衣服跟是不是好姑娘,本來應該沒什麼關係吧?艾薇兒的意思大概是,我這樣的,雖然說起來不大好,但我是真的,我拿出來的是一腔真心。而那些看上去賞心悅目的女人,她們是假的,別看她們裝得那麼可愛,早晚會讓你吃盡苦頭。
艾薇兒用「婊子」這個詞來形容與她相反的群體,可見她的憤怒,也顯出她不容置疑的真性情。無論是她的豪爽,還是她的說法,都迅速激起頗為人多勢眾的一個群體的共鳴,也是,哪個女人心中,不曾住著這樣一個掏心掏肺但知音少的自己,又有哪個女人身邊,沒有一個穿著粉紅色衣服,裝害羞、裝可愛就能得名利雙收的「婊子」呢?結合我國國情,網路上又衍生出「綠茶婊」「聖母婊」等等。
在晴雯的眼裡,她和襲人大約就是這樣的兩類,她多次表示對後者強烈的不服與不屑。艾薇兒那段話,只要替換幾個詞,就可以作為晴雯的心聲:「我任性、懶散、暴躁,跟誰都處不來,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真正的婊子喜歡裝溫柔、裝賢淑,喜歡害羞,穿粉紅色衣服(《紅樓夢》里寫到襲人總是「水紅襖兒,石榴紅裙子)。男人膚淺,都只看表面。所以,他們只能錯過好姑娘,然後被婊子騙得痛不欲生。只有女人才能看出誰他媽是真正的婊子。」
儘管晴雯內心忠直仗義,寶玉終究還是選了襲人。襲人只說將來要「出去」,寶玉馬上失魂落魄以至於掉下淚來,為了挽留她,不但許諾將來的八抬大轎,還表示立即就能答應襲人「三百個」要求。而晴雯不過摔了一把扇子,寶玉便罵:「蠢才,蠢才!將來怎麼樣?明日你自己當家立事,難道也是這麼顧前不顧後的?」明擺著在自己和晴雯的未來之間划了一道鴻溝,難怪晴雯酸溜溜地反唇相譏,連襲人都捎帶上。寶玉更把臉翻得徹底,要攆她出去,還是襲人跪下來求情,他才嘆了口氣,收了神通。
這裡或者還可以理解為賭氣,但後來晴雯真的被攆走了,寶玉也非常迅速地接受了現實,只當她死了,他還是和黛玉襲人相伴廝混吧,「這兩三個人,也許是可以同死同歸的」。
晴雯不服,圍觀群眾也不服。歷來晴雯的觀眾緣都好過襲人,這不但因為她更聰明更漂亮更加心靈手巧,最重要的,明明是她更有節操嘛。
前面說了,晴雯這個人忠直仗義,她雖然「風流靈巧」,但沒什麼花花腸子。寶玉的雀金裘燒了個小洞,她病中連夜幫他補好,寶玉想托個人幫他去向黛玉傳情達意時,也是選了晴雯而不是襲人。
但是過於正直的人,往往設置的道德版本也高,眼裡揉不得沙子,見不得世間黑暗甚至灰暗。寶玉屋裡的墜兒,偷了平兒的金鐲子,平兒知道晴雯脾氣不好,瞞著她,交給襲人麝月處理,偏巧被晴雯知道了,立馬叫過墜兒來,拿過一種一頭尖細的名叫「一丈青」的首飾,在墜兒手上一頓亂戳,痛得墜兒亂哭亂喊。
《紅樓夢》里,像晴雯這樣利用尖細的首飾處罰人的,還有鳳辣子鳳姐,她拿簪子戳小丫鬟的臉。鳳姐一向霸道,加上驚聞老公偷腥,又著急讓望風的小丫鬟招供,干出那樣的事兒,不稀奇。但晴雯你犯得著下手這麼狠嗎?都說了襲人回來就把墜兒攆走,你這是抽哪門子風呢?
但忠直的人就是這樣,高度爆棚的道德潔癖,讓晴雯分分鐘都不能忍,她扛著正義的大旗,就以為可以永遠理直氣壯。某次王夫人陪老太太遊園時,還不知道晴雯是誰,就見她站在那裡罵小丫頭,王夫人很看不上她那恃美行兇的「輕狂樣兒」,雖然當時沒來得及問,卻為日後晴雯那場滅頂之災種下了禍根。
平心而論,王夫人作為一個「高層領導」,看到晴雯這個級別的「小幹部」不分時間地點的發飆,心生不滿,不難理解。儘管晴雯發火的理由也許很正義,但不是所有的正義,都要用兇悍的方式表達。更何況,晴雯的暴躁並不永遠與正義有關,更多的,是一種「我是好姑娘,我就能打敗天下無敵手」的勇往無前,似乎只要佔據了道德先機,她就可以獲得一切赦免。
雖然那個想討寶玉歡心的小丫鬟口口聲聲說,「晴雯姐姐平時待我們極好」,但曹公一而再再而三地描述晴雯對小丫鬟的非打即罵,冷嘲熱諷,可見,像那些老媽子說的「掐尖要強,一句話不投機,他就立起兩個騷眼睛來罵人」,對於晴雯是常態。
晴雯雖然欺下,但也並不媚上,寶釵在寶玉屋裡多坐一會兒,影響了她休息,她都能罵罵咧咧。黛玉過來敲門,她都不問是誰,就回道:「都睡下了,明兒再來吧。」「好姑娘」就是這樣心底無私天地寬,管你是誰,愛誰誰。
相形之下,襲人就不那麼有「節操」,她謹小慎微,殷勤侍奉,處處陪著小心,榮國府上下對她的評價都不錯。鴛鴦跟平兒細數她們在大觀園裡的閨蜜:「比如襲人,琥珀,素雲,紫鵑,彩霞,玉釧兒,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縷,死了的可人和金釧,去了的茜雪,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兒什麼話兒不說?什麼事兒不做?」她第一個點出襲人,後來又數出十來個,唯獨沒有晴雯。
主子們就更欣賞她,薛姨媽說她「和氣裡帶著剛強」,鳳姐說「那襲人是個省事的」,史湘雲小時候得她伺候,長大了也還是拿她當姐姐一樣看待,襲人喜歡一種絳紋石頭戒指,湘雲特特地託人帶給她。就算是目下無塵的黛玉,也對襲人高看一眼,聽說王夫人擇定襲人為寶玉的姨太太人選,也欣然與湘雲一起前去道賀。寶玉說襲人是第一個「出了名的大賢人」似乎語帶諷刺,但就本意而言,也是事實。
面對看上去無懈可擊的襲人,要麼甘拜下風,如果不想這麼做,還有一招能夠反敗為勝,就是指認她是個「婊子」,在網路社會,有一個現成的詞,可以送給她,那就是「聖母婊」。
沒錯,這種詞略有不雅,但不雅的東西,一旦用得合適,就有一種粗暴的力量,世間有多少經典,不是在鋌而走險中創造,從這些詞的迅速廣泛的流行,看得出,它擊中了很多人的內心,讓他們折服於它的恰如其分。
「綠茶婊」「聖母婊」這些詞高度概括,又意味深長,雖有誅心之嫌,但誅心之論,往往讓你更加無法辯駁。假如別人說你偷竊、貪污、殺人越貨,你都可以嘵嘵聲辯,但如果別人罵你是個「婊子」,你該怎樣辯駁,才能證明你不是?以襲人為例,一旦她變成一個公眾視野里婊子,她所有的謹慎、和善、心細、勤快,都只會更加說明她就是一個「婊子」,圍觀群眾來一句「鑒定完畢」,轉身走開,卸下她給自己形成的壓力。
這或者也是有些人熱衷於「鑒婊」的原因,當她們把所有的美德,都醜化成「包藏禍心」,當他們用一個「婊子」就能打敗天下,她們心裡的自己。就成了一個「好姑娘」,即使因為「紋身、抽煙、喝酒、說髒話」而不被人待見,也能夠理直氣壯地指責,這是男人的膚淺。
我曾寫過一些關於林徽因的文章,經常有人在評論里說,她是「綠茶婊的鼻祖」,更有人表示,相對於她,她們更愛真性情的陸小曼。
是啊,她不抽大煙,也不打牌,也不成天想著亂花錢,跟人爭風吃醋,不讓每一段戀情,都以跟人借錢開始,她拚命地讀書、工作、與人交流,乘坐骯髒得像個垃圾箱的火車,去山西考察古建築,實在太不「真性情」了。幸好還有「綠茶婊」這樣的詞,讓你瞬間轉敗為勝,躍上道德制高點,有了居高臨下的可能。
讓我說一句得罪人的話吧,幾乎所有被罵做「綠茶婊」的女子,在人群中都出類拔萃,而熱衷於「鑒婊」的,往往都是些怨忿的「loser」。這種近乎「莫須有」的謾罵,固然能讓罵人者快意一時,卻也暴露了自身深刻的無力感。
當她們把別人定義為「婊子」,就意味著她們從此躺在各種不服不甘不忿之上,失去了了解、學習、欣賞的可能,也失去了自省的可能,直到變成我們熟悉的那種老太婆,正義滿滿,中氣十足,在對網路疏遠而不能適時掌握新名詞之後,還能以「好姑娘」式的「真性情」,像隨地吐痰那樣,隨地罵出一句「婊子」。
然後,就在「好姑娘」的幻覺中,她們度過了富有道德感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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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這兩個詞分別是高富帥和矮窮挫對同一個女孩的評價。反正,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區別。我的眼裡只有女神,和綠茶女神之分。
女神,做任何事,都是自然而然的流露。綠茶婊,是表裡不一。不然怎麼稱作里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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